“给,你们的馒头。”又走过来一个小吏,扔给江渊和张文清两个馒头。
江渊想都没想将张文清的馒头塞进自己衣服里,接着对着自己的馒头狼吞虎咽,实在难以想象他以前过的也是珍馐满堂的日子。
用鞭子抽他们的小吏皱起了眉头,只见江渊吃了馒头没多久,忽然面色铁青,捂住脖子,口中吐出黑血来。
“你……下毒……”江渊眼球突出,死死盯着两个小吏。
两位小吏对视一眼,因为张文清晕了,一个小吏直接拿出刀子从后心捅入,随即将两人扔进河中。
与此同时,江府的下人发现了上吊的江术,都言他无言面对皇上才了解自己的性命。
如此,江家嫡系一脉近乎死绝,在尹家的江澈很快便得到了消息。
江澈心惊的同时也明白江泉入宫的事绝对不简单,京中对他们来说已经不安全了,因为担心周姨娘和弟弟,于是他立马写信给孙润,让他先带着他们去周姨娘的老家避避风头。
京中风云大变,尹家对江澈这个江家人盯的紧,罗素先是派了下属截了信,看了内容没有问题才又送了出去。
但还没出尹家大门,信又被罗松截了去给了尹谦。
尹谦看了信后说:“写信给师父,让他护送周姨娘和江澧离开京城。”
“是。”罗松接过信,孙润看到消息后,按照江澈的命令典当了所有名下铺子带着周姨娘离开。
第二日,皇帝因云妃小产心中甚为悲伤,没有上朝。
走在宫廷大道上,冯正心对尹谦说:“恭之,近日要小心。”
“多谢。”尹谦真诚道。
江家一事,朝中能想到尹谦这层关系的大有人在,加上之前的谣言,如今多的是与他保持距离的“聪明人”。
生怕惹到什么事,冯正心说完,王飞端就走了过来。
“尹大哥,近日可好?”王飞端一脸担心。
尹谦依旧是那不咸不淡的模样,他说:“很好。”
“爹爹知道江家之事必然牵连到你,怕你被皇上责罚,若是……”他还没说完,尹谦就摇头道:“多谢太师美意,尹谦惶恐。”
王飞端一愣,尹谦显然已经猜到了他的拉拢之意。
“我明白了,尹大哥,我们虽然立场不同,可我希望你好。”说完这句话,王飞端转身离开。
回到家中,江澈盯着一副疲惫模样,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不安。
“恭之,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江澈苦笑道,有些流言已经传到了他的耳中,尹家家风甚严,这是谁的意思江澈自然明白。
“可是母亲说了什么?”尹谦看着他问道。
江澈摇头:“江家到底是犯了大错。”
即使他那样厌恶江家,可依旧无法改变自己出自江家的事实。
“莫要胡思乱想。”尹谦第一次主动抱住了江澈。
江澈愣了愣,抬起手回抱尹谦,闭上眼将脑袋埋在尹谦的肩膀上,这些日子,江澈连觉都睡不着。
他明白自己和尹谦恐怕已经卷入了一场难以挣脱的漩涡,甚至江渊和张文清的死,根本没有让他有一丝伤心,他只恨这两人的贪婪造成了现在的一切。
“江澈,有时候漩涡的中心未必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尹谦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江澈睁开眼不太明白地看着尹谦。
尹谦抬起他的下巴:“身在中心,才能看的更清楚。”
江澈感觉尹谦似乎想告诉他什么,不过他的脑子实在愚钝,尤其尹谦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直接堵住了他的唇。
这时候的江澈根本无暇思考,他被抱起放在了床上……
深夜,尹谦被皇帝传召,听到消息,尹谦轻手轻脚地掀开帘子,江澈睡的很熟,这些日子的彻夜不眠,让江澈在尹谦的一场亲密中彻底进入梦乡。
“别吵醒他。”尹谦穿好衣服嘱托双梅。
在黑夜的冰冷中,尹谦穿着官服进了宫门,同时,一封信交到了罗素手上。
罗素冷笑:“好啊,我还正愁没办法让这个扫把星离开。”
说完罗素更衣带着人直接去了青霄院,同时将院里其他人都叫了过来,阵仗非常大,显然不是一件小事。
江澈这个安稳觉到底是没办法睡下去,鸣齐惊慌地将他叫起,江澈眼神迷茫地说:“天亮了吗?怎么不见双梅?”
“双梅姐姐去拦着主母了。”鸣齐立马给他拿来衣服,此时的江澈衣衫半开,实在不宜见人。
“出了什么事?”江澈边穿衣服边说。
“主母说……说夫双你想让公子断子绝孙。”鸣齐说完,江澈就愣了,他心中的预感成真了。
这个时候,江澈慌慌张张地找尹谦:“恭之人呢?”
“少爷被宫里叫去了,现在还没回来。”鸣齐说完江澈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走吧……”江澈声音嘶哑道。
门外灯火通明,尹平、罗素、刘玉、尹黎、方兰还有庶子姑娘们都在。
江澈闭了闭眼走过去跪下,他知道今夜不会好过了。
第58章 贬谪
下人们搬来两张张椅子,罗素阴沉着脸坐下,尹平坐在她旁边,周围看热闹看笑话的人很多。
只有江澈,心凉的同时又觉得迟早有这么一日,他和尹家的格格不入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但凡被抓住什么把柄,都只有一个下场,何况江家人如今都是落水狗,想要将他清理出尹家的人多的是。
“江澈,你是不是吃了避子药?”罗素不喜欢废话,一上来就直接问了起来。
江澈来时大概猜到了会是这件事,他心中不怨,若是怨,那也只是自己太蠢,当初为了尹谦,连王飞端一个陌生人的话都信。
“以前吃过,现在不吃了。”江澈如实回答。
罗素一手拍着椅子把手说:“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恭之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对他,这么对尹家。”
江澈不语,他真正的理由说出来没人会信,只会让他们觉得居心叵测蠢的慌。
“是我的错。”江澈叩头。
罗素冷笑:“我早说过,你没有当嫡妻的命。”
说完这时候尹黎站出来道:“母亲,可否让我看看这方子?”
罗素皱起眉头看了下人一眼,下人将方子递给尹黎,尹黎一瞧说:“这药和孙小哥儿当初吃的一样,我还好奇他不怎么出门药是怎么来的,原来是嫂双给的。”
“好啊你,害一个不够,还害两个,尹家欠你们不成。”刘玉冷冷说道。
江澈没有抬起头,也没有说任何话,倒是罗素更加气得慌。
“来人,请家法。”此次江澈不但丢了嫡系的脸,还让这刘玉抓了把柄,真是可恨。
一直不说话的尹平说:“家法就算了,你想他满身是伤的出去让别人看吗?”
他说话的声音极小,只有罗素听得到,罗素冷静下来,这江澈铁定是要休弃的,若一身伤,指不定要给尹家招来灾祸。
“今日暂且饶过你,关起来,不准出房间。”说完罗素站了起来。
江澈抬起头看着罗素说:“母亲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他能猜到的只有王飞端,可是王飞端又是如何得知。
谁知罗素斜了他一眼扔给他一封信,接着说:“以后都不用叫我母亲。”
江澈双手颤抖地拿起信,一打开他的眼睛渐渐红了,里面的一笔一划他熟悉的很,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亲妹妹江婉。
“为什么?”江澈不敢置信。
他的亲妹妹竟然要害他,他想不通。
“夫双,请回房。”双梅此刻走过来冷言冷语道,江澈若无所觉,只有鸣齐过来将他扶起。
尹黎却在这时走了过来,他看着失魂落魄的江澈,贴到他耳边说:“若是嫂双愿意和我玩玩,弟弟有办法让你留在尹家。”
江澈心中升起一阵恶寒,他看着尹黎说:“滚!”
尹黎无趣地扯了扯唇角说:“继室就是继室。”
说完打开扇子悠闲地离开了,江澈眼前黑了一瞬,鸣齐差点扶不住,这时候罗安,也就是罗松的弟弟从暗处走了出来,扶住江澈。
罗安自从尹谦派给江澈后很少出现,双梅一看到他,神色有些铁青。
“夫人,好好休息,万事还须公子定夺。”罗安的语气和尹谦一样,没有起伏,却也没有任何个人情绪。
“多谢。”江澈道了谢后回了房间。
鸣齐安顿好他后出门看着双梅问:“双梅姐姐,为何你……”
双梅冷着脸说:“不该问的别问,我是青霄院里的奴婢,忠的是青霄院里的主子。”
鸣齐被今日吓得够呛,可一向不开窍的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夫双对人很好,可是对夫双真心好的却没多少,因为不论是这奴婢,还是曾经寒暄做客的夫人夫双都是为了前途利益。
就比如双梅,鸣齐从她身上看到了见风使舵,或许这是聪明人的做法,但鸣齐是受过苦的,他始终觉得对他好的人才是他要效忠的。
没两个时辰,尹谦从宫里出来,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寒意,与此同时,一道圣旨也很快传到了众臣耳中。
尹谦被贬了,一个一品的户部尚书一夜之间就成了五品的度支郎中,可以说是从天而降,让人好不唏嘘。
甚至可以说皇帝连一点颜面都没留给尹谦,但这依旧说明,京城确实要变天了。
第59章 和离
江澈的心如在油锅里煎熬,他不敢想尹谦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也不敢想自己会得到怎样的结果。
他守着桌上的烛台,神色恍惚,看着蜡烛越来越短,直到鸣齐进来说尹谦回来的时候。
尹谦一到家,关于他被贬谪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尹家。
尹家众人愁云惨淡,就是尹黎,面上也无任何得意之处。
家族之所以成为家族,是因为这样的关系将所有人都拴在了一根线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尹谦只是受些其他惩罚,尹黎自然乐见其成,因为他从不认为自己比尹谦更差。
但如今,皇帝的惩罚不止是对尹谦,更是对尹家的失望,难怪对江家的惩罚是如此不痛不痒,原来皇帝真正想要罚的是尹家。
如此,江澈更是罪上加罪,当罗安将一切完完整整地告诉尹谦时,尹谦摘下乌纱帽说:“父亲和母亲那边你去回禀,江澈的事我会处理好,不劳他们费神。”
“是。”罗安说着离开。
罗松这时候说:“公子,夫双的事怕是另有隐情。”
尹谦没有回他的话,而是让罗松拿来笔墨纸砚。
罗松一惊,难道公子真要休了夫双,虽然尹家人对江澈都不怎么喜欢,可只有罗松知道,江澈的出现,对尹谦而言,如用平静湖中的一枚石子,看似小,却能掀起一片涟漪。
江澈听了鸣齐的话起身,他走到门前说:“恭之现在何处?”
鸣齐犹豫了一下说:“书房。”
江澈张了张嘴,他仿佛大受打击,书房?他真的要休了自己吗?
大概半个时辰,江澈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知道鸣齐打开门。
门外还站着双梅和罗松,罗松将一份叠好的纸递上。
江澈手指颤了颤,他白着脸接过信,一打开,就先看到了三个大字——和离书
还没有看接下里的内容,江澈的眼睛就先红了。
和离,这大概是尹谦给自己最后的体面了。
“我有话跟他说。”江澈忍住自己的情绪看着罗松。
罗松为难道:“主子说了不见夫……不见江公子,院里的仆人您挑趁手,连同身契带走,罗安会送您离开京城。”
“他……不见我?”江澈的身子摇摇欲坠。
鸣齐立马扶住他,江澈看着罗松说:“劳烦你告诉恭之,能和他夫夫一场,我很欢喜。”
罗松心有不忍,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他一走,江澈直接昏了过去,鸣齐着急道:“夫双,夫双!快叫大夫。”
尹家乱成了一团,可是尹谦直接拒绝了尹平和罗素的传话,不打算现在去见他们。
直到听到江澈昏倒,尹谦才出了书房。
“去叫大夫。”尹谦说。
罗松转身正要跑去,又被尹谦一把按住:“找那个给江澈药的张大夫,我有事问他。”
不到半个时辰,罗松就将人带来了,尹谦带着张大夫去看江澈。
江澈一点意识也无,可是神色却很痛苦。
张大夫立马诊治,尹谦问道:“如何?”
张大夫起身说:“公子,夫双已经怀孕两月有余,如今受了刺激加上疲劳,须得施针。”
“你说什么?”一向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尹谦露出惊讶的神色。
张大夫只能又重复了一边,尹谦立马冷静下来,好在周围只有他和大夫。
尹谦握住江澈的手放进被子里,他看着江澈的脸渐渐冷静下来,接着问起张大夫:“我夫双以前吃过避子药,听说是从张大夫这里得来的。”
张大夫一听神色未变:“那药不伤身,只是暂时的,虽说当时是小澈要求的,可他身子虚,确实不应该要孩子,于是我加了调理的药,几个月前他就再没找我开过此药了,还望公子莫要误会。”
“大夫是夫双旧识?”尹谦问道。
张大夫点头:“多年前小澈为了妹妹冒着宵禁被抓之险来找我,这孩子至真至诚,虽说和他的生母是旧相识,那时我也是第一次见他,确实是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