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的心尖颤了颤,定了定神说:“还好,步大夫医术了得。”
“确实该谢他。”尹谦这话说的没什么情绪。
江澈立马想起两人见面就打的情况,心想自己提步远非做什么。
“后面我陪着你。”尹谦没有收回手,江澈听见这句话“嗯”了一声。
“还有……和离书撕了吧,你从来都是我的夫双。”尹谦看着江澈的眼睛认真说道。
江澈靠在他的肩膀上笑:“那东西早不见了。”
出了京,他被追杀的时候,身上带的都丢了。
尹谦抱住他,这个时候,江澈好像不再烦恼安顿尹谦的事了,左右他们依旧是夫夫。
“这尹恭之哄人的本事了得。”步远非不爽道,他当初和孙润,虽然有场意外才真正在一起,可那前面还不是各种试探。
尹谦倒好,和离后几月不见踪影,如今才出现一天,就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步远非好奇,到底怎样的花言巧语,让这个江澈这么快就消气了。
“对啊,我还想着少爷会冷他几天,这不就淋了一会儿雨,就巴巴地把人放了进去。”孙润的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
步远非的视线移到了孙润脸上,他走过来坐在一旁说:“你怎么和你家少爷一点不一样?”
“什么意思?”孙润抬眸。
步远非笑了下拿起一块核桃喂进他嘴里说:“比他聪明些。”
孙润嚼着核桃说:“别胡说。”
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第95章 夜出
夜深人静之时,皇宫里却有一辆华贵的车马使了出来,它于宵禁之时穿过京城最大的街道,街边的商户听到后也无人敢开窗探究。
能在这个时候上街的定然不是简单人物,谁会想要给自己惹上一番是非。
车马一路奔驰,到了北城门,驾车的人递上牌子,守城的兵士立马开了城门放行。
车头上的绘龙的灯在马车的颠簸下摇来摇去,渐渐远去。
与此同时,城郊的一座庄子灯火通明,大门敞开,李诩穿着正式,戴冠佩玉,站在大门外等候。
他的面上有掩饰不住的期待和想念,当看到那灯火从远处一点点接近的时候,李诩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几步。
华贵的马车停了下来,李诩虽然激动,可没忘了里面人的身份。
所有人下跪扣头:“皇上万岁万万岁。”
驾车的人掀开帘子,摆好脚凳,穿着一身湖蓝长衣的皇帝李焓嘴角带着笑从马车上下来。
他走到李诩面前将人亲自扶起来说:“跪什么跪,快让父皇好好看看你。”
李诩站起来,眼睛里带着泪,他是几个皇子中年级最小的,虽然表面沉稳大气,可见了李焓还是掩盖不住年纪小这点。
李焓的心情同样激动,他的儿子,他许多年未见的儿子,日日想念,如今终于见到了。
李诩看着李焓,他离开京城的时候已经记事了,那时候他觉得父皇和父亲都是高大的,如今见了父皇,发现自己比父皇已经高了许多。
他的父皇已然两鬓斑白,脸上皱纹遍布,时间会给树画下年轮,给人则会留下深深的皱纹。
“父皇老了。”李诩擦了擦眼睛说。
李焓笑了笑说:“我有你的时候就不年轻了,走,先进去,外面凉。”
李诩点点头,他有很多话想对父皇说,父子两人进了庄子。
而皇帝来此的消息并不算隐蔽,很快五皇子和太子那边就知道了。
“他就只想着老六,从来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太子气愤道。
他的母后,也就是当今的皇后手中拿着佛珠,一脸淡漠:“你父皇的心思谁都猜不透,你就乖乖的别搞事情。”
“母后你到底是站在哪边?”太子更加生气,他的母后似乎从不看好他这个太子。
皇后按了按脑袋说:“以前有些事还能想一想,现在只要你好好活着,母后就知足了。”
太子无奈,便说:“母后歇着吧,儿子不叨扰了。”
说完太子离开皇后的宫殿,他这样深夜进宫,本就不合规矩,不过皇帝自己都不在,也就没人去多嘴。
皇后看着太子离开的背影轻叹,她也很无奈,明明是到手的果子,愣是被横查一脚给摘走了,谁会甘心。
可是有些事情外人不知,但她这个皇后却看的清楚。
皇帝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或许很隐秘,可又不是无迹可寻,多年前李诩夭折她就怀疑过是诈死,如今看来果然没错。
这世上有人就算冷情冷心,可怎么会不喜欢自己亲生的孩子。
不过就如皇后了解皇帝,她知道皇帝想做什么没人能阻拦的了,他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以及无人匹敌的智谋,试问这样的人,谁又能成为他的对手。
皇后年轻时不甘心,争过抢过,如今看清认清,能争便争,若不能,便做个缩头乌龟也无不可,至于什么夫妻感情,皇后从进宫前就不相信这回事。
“来人,给我盯着太子,让他别和王家走得太近。”皇后吩咐道。
宫人上前:“可王家是太子妃的母家。”
皇后冷笑一声:“王家这群狐狸都开始准备后路了,也只有我儿这个傻子还以为王家跟他是一起的。”
“若太子不听……”宫人欲言又止,皇后是尊贵,可也不是什么事都能插手。
皇后将佛珠放了下来,她的眼神冷淡了许多:“总归死不了,吃点苦头也能消停些。”
宫人听后立马去办,皇后打了个哈欠,她也不笨,皇帝更是聪明绝顶,怎么太子就是不够聪明。
他们这样的人,身处这样的漩涡,若是不够聪明识趣,下场都会很惨的。
等皇帝回来,她还得卖着这张老脸去给太子求个恩典,儿女都是债。
太子这边有皇后兜着,五皇子可就不是了,他们渐渐知道李诩活着的消息后,温家这群人和五皇子就已经打算鱼死网破了。
“要不要写信给温雨秋,他手里到底还有一支护城军。”五皇子问温荣皇妃。
温荣摇头:“他虽然是温家人,可从来不跟我们站在一起。”
“那好,如今京城只有那些龙城卫,只要我们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夺下京城,让父皇传位于我,大业便成。”五皇子说道。
温荣犹豫了一下说:“你真的想好了?”
“母妃,我们已然走到这步,没有退路了,就算此时和父皇求饶,又能得到什么后果,况且当年李诩中毒那事,就算父皇不杀我们,等他成了皇帝,还能放过我们吗?”五皇子说的是温荣最不愿意提及的一件事。
那是她年轻,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六皇子出身后,她就不受宠了,即使荣华富贵不缺,但是她不能忍受皇帝对一个连生母都不清不楚的皇子那么好。
这种嫉妒一直伴随着她,直到皇帝排除众议,将李诩立为太子。
温荣闭了闭眼,她不愿意回忆自己对一个稚子下手的过程,不过他的儿子说的不错,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成败在此一举。”温荣说道。
郊外庄子里,李诩说了许多他这些年的趣事,皇帝听的很认真,一眨眼几个时辰就过去了。
李诩喝了口茶的间隙,李焓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梁怀昭那厮倒是把你教的很好。”
他的话让李诩一个激灵,对于自己父皇和父亲的事他自己都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父亲不说,父皇更不可能说。
李诩只知道他是他们的孩子:“父亲很想念父皇。”
李焓眼神一闪,接着笑了下说:“想念?他怕是每少骂我。”
这倒是真的,李诩心道,看来父皇和父亲虽然分开这么多年,对彼此倒是了解的很。
“父皇,你……为什么不准父亲回京?”李诩大着胆子问道。
李焓拿起茶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喝了茶后才说:“不早了,父皇还得上朝,过几天再来看你。”
李诩没有得到答案也不失望,他立即起身送李焓出去,上了马车,李焓靠在软垫上眼神恍惚地看着车里的穗子,接着苦笑一声,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大抵皇帝也无法逃脱常人的悲欢。
第96章 嫉妒
久晓镇结束了连日的阴雨天后,终于迎来了阳光灿烂的日子,镇子里的居民趁着天气好纷纷出来晒被子。
江家的小院里,下人们从屋子里抱出被子来,孙润伸了个懒腰,准备去找江澈。
谁知刚绕过院子里的那些被子,就从大开的窗户看到尹谦扶着江澈的腰,两人似乎说着什么,江澈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尹谦的面色也比往常温和许多。
于是孙润停下脚步,这个时候,他再过去,那可就真成没眼色的人了。
看到江澈开心,孙润心里也高兴,江澈的情路实在坎坷。
正思考间,孙润忽然感觉自己的腰带被拽住了,接着一个大力,他整个人都被拽到了后面去,倒在步远非怀里。
“你怎么一大早就朝这边跑?”步远非的语气中带了一点抱怨,孙润笑了笑说:“我来服侍我家少爷,你有意见?”
“当然有,你都入了我的门,就是我的人,怎么不想着好好服侍服侍我?”步远非抬起孙润的下巴。
步远非眼神灼灼,看得孙润红了耳朵,他无奈道:“在外面别搞这些,被人瞧见,我脸皮可薄着呢。”
步远非不逗他了,握住孙润的手说:“今日天气好,带你去吃好的。”
“那阿俊呢?”孙润问道,自从他和步远非在一起后,阿俊是越来越没有存在感了。
步远非道:“他忙着呢。”
阿俊看着又赶来找事的探子,摘了一支狗尾巴草在探子的鼻子下面划,被五花大绑的探子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说你们就不嫌烦吗?天天来有什么意思?回去告诉你主子,尹谦已经和江澈和好了,两人不日就回京城,到时候叫他好好看看什么叫做琴瑟和鸣、举案齐眉。”阿俊说完拖着探子朝外走。
刚出门,就看到已经走到巷尾的步远非和孙润,阿俊撇嘴,不过他已经不在意了。
京城里,尹平似乎终于想起来自己这个一家之主的身份,准备做出一件重大的决定——分家
尹黎执意要娶王家人为妻,尹平便只能切割,别看王家现在下了太子那艘船,可他们两家,终究不是一路人。
“父亲如此决定,儿子自然无法反对。”尹黎面色淡淡,似乎分家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刘玉倒是非常不乐意,尹黎离开了尹家,他们父子就不大见得到了。
一直待在院里念佛的罗素也出现了,毕竟这是一件大事,连族老都来了,她如何不来,况且尹谦还没回来,他的东西得又她这个母亲守着。
尹平似乎有些疲惫,好在分家非常顺利,没有产生太多分歧。
等到结束的时候,尹平难得叹气:“翅膀硬了,管不住了。”
“你管过吗?”罗素斜了尹平一眼,尹平心虚,他这一日日的确实很少关心自己之外的事。
尹平起身说:“得了,日后这个家还是靠夫人了,我还有一幅山水图没画完……”
罗素已经懒得计较了,不过尹黎走了,她心里也算舒坦,虽说这半年多来他都在院子里不出来,可尹家发生了什么她还是清楚的。
尹黎这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作态早让罗素心里不舒服了。
她如今也不必吃斋念佛了,看尹黎现在这样,尹谦肯定会回来的。
尹黎分府独立后,便很快娶了王飞端庶出的妹妹,王飞端亲自送的亲。
看着喜庆的红色和嘈杂的乐声,王飞端假笑背后是眼眸深处的漠然。
探子已经带回了消息,尹谦和江澈和好了,而那边有高人坐镇,他派过去的人根本无从下手。
事情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他所谋划的一切都打了水漂,这对于一向自负的王飞端来说是个天大的坏消息。
他就想不通,江澈这样的蠢货,运气偏偏就这么好,还有这个步远非,还了恩后对自己可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真是讨厌得很啊。
穿着婚服的尹黎看着王飞端说:“王大人面容疲惫,可是因为我大哥殚精竭虑?”
王飞端的笑容渐渐消失,他和尹黎都不是什么好人,没必要继续装。
“有时间关心我的私事,不如想想怎么快点和我妹妹生个孩子。”王飞端的话若有所指。
尹黎眼神闪了闪:“有没有孩子,王家和尹家都脱不了干系,就算是分了家,我也还姓尹。”
“那就祝你和我妹妹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王飞端说完继续带上假笑去招待客人,尹黎扯了下嘴角,心道他大哥去找江澈的事就这么让王飞端生气,真是有些好笑。
又过了一个月,京城中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似乎消失了。
可就在一个月圆之夜,五皇子李玹反了。
李玹的舅舅,温家长子温延带兵围了皇城,与龙城卫打了起来。
深宫中,皇帝坐在龙椅上,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手背,他手掌上早年练剑磨出的茧子早就不见了,手背上皱皱巴巴,看着像树皮一样。
“老了老了,小子们羽翼丰满,都想一飞冲天。”皇帝说完身旁的老太监弯腰上前说:“萧宰相已经赶来了,这温家……”
“温家可是他亲家,总不能叫他亲手宰了温雨秋的父亲兄弟,发配边疆,永不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