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亭目光微深,看了看容呈,再看予安,仿佛猜到什么,没有说破。他下床来到门口,打开房门,雨已停了。容呈在身后说∶"用了早饭再走吧。"
孙亭没拒绝,反正也耽搁一夜了,不差这一顿。容呈做了三碗蛋羹汤,香味四溢,摆上桌,热气缭绕。
孙亭盯着碗里的手艺,眼里带着几分玩味,"没想到你还会下厨。"容呈淡淡道∶"只要想学,没什么不会的。"
这些日子他和予安住在这深山老林里,什么都靠两人自己动手,若是学不会,早就饿死了。予安这时也醒了,见两人围在桌前,难为情笑了笑,也过去一起用朝食。
喝汤时,孙亭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有道火热的视线落在背上,他回头望去,远处树下有个高大男子,正用仇视的眼神望着他,脸上毫不掩饰带着杀意。
孙亭眯起眼,问出声∶"外头那个人是?"容呈头也不抬,"要饭的。"
孙亭意味深长哦了一声,继续埋头喝汤。屋里气氛融洽,屋外凄凉孤寂。
关鸿风这个角度正好瞧见三人围在一起有说有笑,他心里不是滋味,尤其是容呈脸上的笑容,更是刺眼。
容呈在宫里时,何曾对他这样笑过。
在这雨后湿润冰凉的一刻,关鸿风忍不住想,容呈和他在一起时,真的没有一日痛快过吗?用完朝食,孙亭起身告辞。
他翻身上了马,对容呈说∶"待来日我继承皇位,定好好答谢你。"容呈没去深究这句话是真情还是假意,点头道∶"好。"
孙亭回头看了眼树下的男子,那眼神如潜伏在洞穴里的狼,犀利而深沉,他隐约察觉这人和容呈有关系,没去细想,骑马离开。待孙亭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小路上,容呈转身要回屋,只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过头,被突然扑来的身影压到了栅栏上。关鸿风眼里布满血丝,乌青严重,显然一夜没睡,他呼吸粗重,"昨夜你们做了什么?"
容呈背上疼得厉害,不知是不是被栅栏的倒刺戳伤了,他的脊背下意识绷紧,硬邦邦地说∶"与你有何干?"关鸿风几乎用尽力气开口∶"你们睡了?"容呈没由来地羞恼,"你以为谁都似你随地发情?"
关鸿风不信,哪怕有个予安在,他也放心不下,按着容呈便将他的衣裳剥开,露出大片白皙胸膛,仔细地检查身上各处。容呈只觉羞辱,面色涨红,却挣脱不开关鸿风的束缚,任由他将自己的亵裤褪了下来。关鸿风不管不顾把手指挤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痛苦令容呈挣扎起来,抬手狠狠扇了关鸿风一耳光。"啪"地一声,空气静了。
关鸿风愣住了,脸上火辣辣地疼,难以置信看向容呈,"你敢打朕?"
容呈羞耻地拉上外衣,瞪着他,难得失控地吼∶"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滚远些,别再来打扰我!"
关鸿风怎甘心被乐伎折辱∶用力捏住容呈的下巴,磨牙道∶"当着朕的面和别的男人共处一室,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了你?"这个姿势令容呈仰起脖颈,昨夜划伤的伤口清晰地进入关鸿风眼里,他心里抽地一疼。容呈为了不跟他回去,就敢跳马车自尽,可却能轻易让别的男人入屋共处一夜。那他算什么?一个笑话?
关鸿风咬牙切齿道∶"朕容忍你,不过是心情好罢了,你少给朕得寸进尺,若是敢背着朕行不贞之事,朕便杀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夫!"这时身后突然响起"啪"地一声,背上骤疼,关鸿风回头望去,竟是予安拿着扫帚打他。
他的眼神愤怒又凶狠,如发狂的野兽,把予安吓得不清,抓紧了手中的扫帚,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盯着关鸿风。
关鸿风听见脑中的弦"嘣"一声断了,他恨不得杀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奴才,可余光瞥见容呈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他内心深处升起一股无力的愤怒。
关鸿风恶狠狠甩开容呈,转身离开。
予安见状,赶紧扔下扫帚跑过来扶起容呈,他抚着脖子,重重喘了口气,望着关鸿风大步离去的背影,竟然看出了一丝落寞。容量被搀扶着回到房屋。
予安气呼呼地比划∶"要不是这狗皇帝走得快,我就再打他几下。"
容呈心里感动又担忧,"下次别冒这险,关鸿风是个疯子,气急了保不准要杀人。"予安想起被关在王府时听到的流言蜚语,心里也有些后怕,点了点头。家里的米不足,容呈打算去镇上一趟。
他本想自己下山,可他不放心将予安一个人留在山上,怕关鸿风借机对予安下手,便将他也带上。
予安在山上住了这些时日,还是头一回去镇子,像脱了缰的野马,四处乱窜,看见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喜欢。予安瞧见什么中意的,容呈都给他买,丝毫不心疼银子。孙亭给的报酬很多,足够他们肆意挥霍,过完下半辈子。
两人买完了菜,又挑了几只鸡,打算带回去在院子里圈养起来下蛋。然而这次下山,容呈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
二人来到医馆,予安看着头顶的牌匾,惴惴不安被跟着容呈进了里头。一位年过半百的大夫坐在里头,瞧着精神奕奕。
容呈走过去说∶"大夫,劳烦您替他看看,他这嗓子还能痊愈吗?"予安垂下眼,乖巧地坐在了木凳上。
容呈看了一会,察觉身后的目光,转身出了医馆,一眼就看见人群中跟踪他的关鸿风。他不去在意,往热闹的长街上走去,寻着方才路过时看见的冰糖葫芦。
容呈找得入神,没发现身后的关鸿风已绕到了他身旁,远远看见了卖冰糖葫芦的老人家,他快步走去,正要开口,一只手突然从身旁伸出,将他拖进了旁边的深巷。
关鸿风将容呈按在墙上,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二话不说便吻了下来。
"唔——"容呈背脊贴着墙面,双手被扣住了,按在墙上,被迫承受关鸿风铺天盖地的吻。关鸿风吻得深,像要把容呈融入皮肉似的,含糊不清道∶"朕昨夜就该狠着心将你带回去。"容呈不知他又发什么疯,关鸿风自己却清楚得很。
他一路上瞧着容呈和予安两人高高兴兴买菜,他却只能像条讨吃的狗跟在两人身后,容呈却连一眼也不看他。凭什么!
容呈快喘不上气,他抬眼望着头顶阴沉沉的天,突然用力踩了关鸿风一脚,趁他吃痛之际推开他,恶狠狠骂了句疯子,快步走出了深巷。他平复好心绪走回医馆,大夫正好帮予安看诊完。
容呈心里没底,不想让予安听,便对他说∶"我想吃包子,你去买几个吧。"予安知道容呈想要支开他,摇了摇头,比划着自己也要听。容呈见予安态度决绝,心想迟早瞒不住,便让予安留下了。容呈的心微微悬起,问道∶"大夫,怎么样?"
大夫面色凝重摇头,似乎是顾忌着予安在场,说话也注意分寸,"若是早些送来,也许还有得治,可如今……哎。"容呈心里微沉,知道予安的嗓子再也好不了了。身旁的予安低下头,没了言语。两人心事重重离开了医馆。一路上长街热闹,更显得他们安静。
予安见容呈愁眉不展,强挤出微笑,比划道∶"主子,没事,我都习惯了,就算当一辈子哑巴也没关系。"
容呈抬手摸了摸予安的脸,"我不会让你当一辈子的哑巴,这个大夫不行,我们就找其他大夫,总会医术高明的大夫可以治好你的喉咙。"予安笑容苦涩,点了点头。
二人正要打道回府,经过象姑馆时,里头突然跑出来几个男子,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其中有胆大的凑了上来,身骨软得像水似的,贴在容呈身上说∶"公子,进来快活快活吗?"
第76章 你还想进去嫖
远处的关鸿风瞧见这一幕,脸都黑了。
那小信就似发情的淫蛇似的,在容呈身上磨蹭,恨不得当场脱了衣裳和他共赴云雨。偏偏容呈没有推开怀里的人的意思。
眼前的小信长得水灵灵的,如雨中嫩竹,身上穿着单衣薄透,皮肉的温度透过布料传到容呈身上。容呈心里动了动,转头问予安∶"想进去吗?"予安涨红了脸,用力摇头。
他不敢看容呈,眼神躲闪,耳根也爬起一抹红晕,容呈得了趣,故意逗他,"难道你就不想开开荤?"予安把头垂了下去,又摇头。
容呈凑近了,在他耳边低语∶"你前面还没用过吧,多可惜,主子出银子给你尝尝滋味。"予安的脸红得几乎可以滴出血,又羞又恼地瞪了容呈一眼,提着鸡跑了。
容呈望着他气急败坏的身影,露出无奈地笑,他抓住怀里小馆的手腕,正要推开,一道高大且压迫的身影出现在余光里。只见关鸿风满脸阴翳站在二人身旁,周身散发出渗人的冷意。小信被他眼里的凶狠吓得缩了缩脖子,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容呈皱起眉头,"你怎么还跟着我?""
关鸿风的目光落在二人触碰的手上,磨牙道∶"怎么,你还想进去嫖?"
容呈本没这念头,可他看着关鸿风气急败坏的模样,心里多出了报复的快意,"是又怎么样,与你何干?"
关鸿风用力抓过小信的手甩开,恶狠狠道∶"你若敢进去,朕……我就在这长街上剥了你的衣裳干你!"他的话粗鄙不堪,容呈瞪了他一眼,甩手离开。
关鸿风胸腔里憋着股怒气,余光瞥见身旁的小信,怒道∶""还不滚!"小信脖子一缩,转身跑回了象姑馆。
关鸿风一路跟着二人回去,路上容呈和予安有说有笑,时不时贴耳说话,足见亲密。关鸿风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回想容呈在宫里那些日子,二人从没对付过,更别提好好说会儿话。他们以前的日子里只有翻云覆雨。
予安发现跟在后头的关鸿风,心里有点不安,比划道∶"主子,他怎么还不走?该不会对咱们做什么吧?"容呈安抚道∶"这是在扬郡,他不敢。"
可他心里也没底,关鸿风这人发疯了会做什么,没人猜得到。两人回到家,身上的衣裳已湿了大半,透明地贴着皮肉。
予安将鸡放进院子里,容呈去烧水,二人沐浴更衣后,便在炉灶上架起了锅,热气腾腾,雾气缭绕着整个屋子。肉的香味从屋里飘到外头,关鸿风坐在马车上都闻见了,他咽了咽喉咙,吃着在镇上买的包子,面色不虞。杨公公忍不住说∶"皇上,咱们出宫这么久,该回去了。"关鸿风冷冷道∶"回什么回?"
杨公公叹了口气,"皇上,如今无人监国,若是出了什么乱子,您又不在,可如何是好。"
关鸿风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如今他膝下无子,绍南王又不能托付,自己作为一国之君不该在外头待这么久,尤其是为了一个下贱乐伎无心朝政,更是荒谬。
他本打算找到容呈便将他带回去,可那日容呈宁愿死也不同他回去,将他的计划全打乱了。可要让他眼睁睁看着容呈和予安在一起,做梦!
他可没忘记予安对容呈存了什么心思,他若是就这样回去,这两人保不齐就在一起了。他绝不会把容呈拱手让人。
关鸿风沉吟片刻,阴沉沉道∶"你去将予安在扬郡的消息放出去,让我那位好弟弟来寻他。"一连几日,关鸿风都按兵不动,只是在远处树下守着,什么也没做。见他没有要下手的意思,容呈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他不信关鸿风这位一国之君还能待多久,待他走了以后,他就去寻孙亭帮忙,换到别处去住,让关鸿风再也找不到他们。
自从买了那几只母鸡后,予安日日都去喂,把母鸡养得又肥又大,整日在院子里乱窜。菜地的菜也慢慢长起来了,绿葱葱地漂亮,晨露挂在上头,欲落不落。容呈看着这番光景,觉得他们的好日子终于到了。若是能这样过上一辈子,也是极好的。
这一日,予安到院子里洗碗,突然兴冲冲地跑进屋里,在容呈面前比划。容呈看了好一会才看懂他说的什么—关鸿风走了。
容呈顿了顿,来到门口,往那些大树下看去,果然没了马车的身影。身旁予安还在哼哼,比划道∶终于走了,今晚要宰只鸡庆祝。
容呈却有些心不在焉,他低下头,望着脚下的鞋,心想,走了好,这样再也没有人来打扰他们过上好日子了。夜里,外头又下起了大雨,连绵不绝,噼里啪啦砸在屋檐上。
容呈有些说不着,他望着房梁出神,忽地听到外头传来鸡叫声,他从床上坐起身,望向合紧的屋门,心里跳了两下。可等了一会儿,外头又没声音了。
容呈本以为是错觉,正要躺回床上,那一刻窗外紫电骤然劈下,一个黑色身影映在了窗户上。容呈心跳加快,第一念头就是关鸿风回来了。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关鸿风要抓他,不必偷偷摸摸,大可以破门而入,将他们两个人绑了送上马车。更何况关鸿风已忍了这么些日子,何必等到这时才动手。一个不好的猜想浮现在脑海中。
容呈眼皮跳了两下,急忙摇醒身旁的予安,低声道∶"予安,醒醒。"予安还迷迷糊糊处在梦中,睁着迷茫的双眼看着容呈。
容呈来不及解释,那脚步声已经到了外头,他抓着予安就躲到了床底下,捂住他的嘴。予安一激灵,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听到容呈在耳边嘘了一声,小声说∶"别说话。"
话音刚落,房屋从外头吱呀打开,一个黑影走进了屋里,从那马靴的大小来看,就能猜到定是个人高马大的男子。而男子身上的穿衣打扮,像是山里的土匪。容呈面色凝重,心沉到了谷底。他没想到这山上居然有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