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可以救他吗?”
白思思脚下一顿。
“你若不信我,那就算了。”她说着转身就往回走,韩清漾忙将人拉住,“白姑娘,你该知道他于我有多重要,我只是有些害怕......”
他的声音低低的,眼睛里满是红丝。
白思思叹了口气,“曹焕一死,只怕周炎宗的血咒发作起来也怪吓人的吧。”
韩清漾点了点头。
可不就是嘛,昨儿夜里几乎要了他的半条命,周炎宗疼的那么厉害,堪比刮骨剜心,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为了怕周炎宗疼痛难忍会咬到自己的舌头,他将手腕塞到了他的口中。
眼下手腕处隐隐还有着刺痛。
两人行至廊下的时候,韩清漾恭敬的对着白思思行了一礼。可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几乎让白思思怄了半死。
他说,“白姑娘,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接近我或是周炎宗,今儿我把他的命交在你手上了。你若是能医的好他,你便是我们二人的大恩人。你若是存了其他什么心思,医不好他。今时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白思思气的柳眉横竖。
“韩清漾,原以为你跟姓周的不一样,不曾想竟也是个疯子,早知如此我便不巴巴的赶来了。”
她气呼呼的进了殿内。
汪寿迟疑的看了一眼韩清漾,低声道:“主子,您看?”
韩清漾苦笑。
“汪公公,眼下我也没其他办法,只能让她试试了,难不成要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受尽折磨而死吗?”
汪寿垂下眸子,待他进去后便将门给合上了。
白思思望着躺在床上的周炎宗,忍不住对着他吐了吐舌头。
“周炎宗啊,周炎宗,你平日里不是凶的很吗?不想你也有这样的时候啊。”她说的幸灾乐祸的,可手上动作却不停,直接将手指搭在他的脉上。
半晌才在韩清漾希冀的目光里,缓缓的吐出了一句话。
“放心吧,死不了。”
闻言,韩清漾松了口气,这些日子以来他过的提心吊胆,再加上前朝事多,昨儿又一夜未睡,这会子只觉眼前发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好在多子和多福一左一右将他搀住了。
多福忙道:“白姑娘,烦请您也给我家主子诊诊吧。”
白思思瞥了他一眼,男人虽面有倦色,可肤色却有光泽,只意味深长的说了句。
“扶你家主子下去歇着吧,切勿让他过度劳累,再炖些滋补的汤,养上几日便没事了。”
多子和多福对视了一眼。
只应了声便扶着韩清漾去了外间榻上歇息。
这头白思思也不知喂了周炎宗什么药,不过片刻的功夫,人已经幽幽的醒了过来。
周炎宗辅一睁开眼就见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他愣了半晌才语带不悦的道:“怎么是你?”一听就嫌恶的紧。
白思思捂着心口,做痛心状。
“周炎宗,你还有没有心了,有你这么对救命恩人的吗?”
周炎宗这才看清这是在他的寝殿里,他四下一望,“清漾呢?”
白思思收起了玩笑之色,把玩着鬓边垂下的一缕长发。
“你说呢?你以为你是如何醒的?要知道身中血咒之人若是得不到及时的救治,最后会血枯而死。只想要解咒倒也不难,需得以心爱之人的心尖血为引......”
话还未说完,就见周炎宗喷出了一口黑血。
如果他活下来的唯一方法是用韩清漾的命来换,那么他宁愿死的是自己。
清漾他怎么可以那么傻。
他趴在床边,心像是被剑刺了个对穿,有飕飕的寒风吹过,吹的人心灰意冷,心如死灰,喉间溢出了绝望的呜咽声,似是受伤的兽一般。
忽的有人从外间跑了进来。
他眼前模糊一片,只看到了重重交叠在一起的虚影。
有熟悉的香甜气味,伴着熟悉的声音吹了过来。
“周炎宗......”
......
韩清漾一进来便看到了地上那一滩血,只以为是白思思使了手段,他抽出藏于袖间的匕首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咬牙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白思思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实质性杀意,慌忙解释道:“韩清漾,刀剑无眼,你先冷静的听我说,我已经喂周炎宗服下解药,只需得刺激他将积在心口内的淤血吐出来才好。我便扯了慌,说他之所以能活命,是因为取了你的心尖血。谁知这呆子,竟就当真了......”
韩清漾的手止不住的发抖,又见地上的血里参杂着黑血,便知白思思所言不虚,他手上一个没力。只“哐当”一声匕首就落了地,他疾步走了过去,将人搂进了怀里。
“你这个傻子,怎么别人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了。”
周炎宗依旧虚弱,可还是能感受到韩清漾身上的气息,他艰难的抬起了手环在他的腰上。
“我只...只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白思思看着两人热情相拥的样子,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满满的都是情爱的酸腐气息啊。
她极为不合时宜的撂下一句话,便去了外间喝茶吃点心了。
“别高兴的太早,想要彻底解咒还早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周炎宗冷笑:听说我病时,你拉过我家清漾的手?
白思思:.......
第58章
盛暑。
外头烈日高悬,明晃晃的光照在琉璃瓦上折射出刺眼的白芒,远处传来的蝉鸣声,倒是稍稍减轻了殿中的尴尬气氛。
“把衣裳脱了!”
白思思取出了银针,摆在一旁的矮桌上。
周炎宗冷冷的瞧了她一眼,不情不愿的将亵衣脱下,然后趴在了床上。
白思思哼唧了一声,语气满是不屑。
“只是帮你行针罢了,你看看你那眼神,就跟我要玷污了你清白似的。”
周炎宗不答话。
白思思取了针,准确的扎进了相应的穴位里,手法娴熟,“得亏你是个男人,否则我都想给你去立个贞洁牌坊了。”
话虽说的酸,可一双美目却不住的流连在周炎宗结实的脊背上。
这些日子她被韩清漾拘在宫里,哪里也不能去,好容易将周炎宗背后的蝴蝶瘢痕给恢复到了巴掌大小,而周炎宗没了血咒的折磨,身子也渐渐恢复了元气,紧绷的肌肉里藏着满满的力量。
“孤劝你还是少动那些歪心思,孤现在有了清漾......”
周炎宗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白思思那炙热的目光,他再三强调了起来。
这句话白思思听的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了,她不耐烦的道:“不过就看了几眼背而已,又不是把你怎么着了,你用不着天天把韩清漾挂在嘴边,我知道你心里有他,他心里有你,你们鹣鲽情深,至死不渝......”
“你知道就好!”
周炎宗不搭理她的反讽,直接一句话将白思思后面的话都堵在嗓子眼里了。
“你......”
白思思只恨不得抄起所有的银针扎在他的背上,可一想到韩清漾会跟她拼命,只不停的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许跟病人一般见识。
跟着又想起什么似的,笑的极为畅快。
她拿帕子裹在指头上,戳了戳周炎宗。
“唉,我问你,假如...假如你家清漾......”
周炎宗一个眼风扫了过来,白思思举起包着的指头晃了晃,他一时无言,只沉声道:“清漾也是你叫的?”
她前头不是加了前缀了吗?
你家。
这两这个字他怎么没听见?白思思愈发觉得周炎宗简直是太可恶了。
她改了口,问道:“假如韩清漾可以怀孕生子,你愿意吗?”
“不愿意!”
周炎宗回答的无比干脆。一想到先前破庙里遇到的产妇,即使隔着倒塌的佛像,他还是能听到那痛楚的声音,况都说生孩子是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他可不愿让韩清漾陷入那等危险的境地。
白思思急切的问他。
“为什么不愿?要知道你和清...”她将话又咽了回去,“要知道你和韩清漾长的都还算不错,若是不生个小娃娃,岂不是可惜了?”
她也有她的打算,左右这辈子她是得不到周炎宗或是韩清漾其中的任何一个了。
何不在下一代身上寄托点希望呢?
周炎宗定定的看着她,似是要将白思思那些花花肠子给看穿。
“不生就是不生,你要是想生,自己生去。”
白思思强忍着怒气,待行完针之后连招呼都懒得打,就直接离开了。
刚出了养心殿,就碰见了韩清漾。
韩清漾将人请去了御书房。屋子里放了冰,倒是比外头凉快许多。
“都已经跟你说了无数遍了,你家周炎宗死不了,还非得要问,烦不烦啊。”
白思思心中有火。她好心好意的来帮他们,可韩清漾却拿她当贼似的防着,日日派人跟着不说,就连出宫的自由都没了。
韩清漾亲自将备好的冰盏递了过去。
“白姑娘,我知道你心里头怪我,可是你想想,咱们易地而处,好端端的一个陌生人非得黏在你身边,你心里能不起疑吗?”
冰盏的味道酸甜可口,最是降温解暑。
白思思的怒火消了不少,见韩清漾眼神诚挚,便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索性今儿本姑娘高兴,便都告诉你吧。”
韩清漾支棱起耳朵。
“洗耳恭听。”
白思思想了想,开口道:“我来自西北雪域的天山一派,这一次我偷偷下山是受了我师傅所托,去大晋找回本门丢失多年的灵丹,也顺道去找一位姓韩的故人,帮师傅问她一句话。”
韩?
跟他同姓。韩清漾虽心有疑惑,去没打断她。
白思思继续道:“谁知我到了大晋,才知道这位姓韩的故人早已去世多年,而灵丹也没了,我一路追踪灵丹的下落,直到遇见了你们。”
韩清漾不知所以。
“那这一切跟我有何关系?”
白思思瞪圆了眼睛,惊呼一声。
“这一切怎么跟你没关系了?若是没关系,我何必整日看着你和周炎宗的脸色,还留在这里提他保命。也就是你,若是换了旁人,求我来我还不来呢。”
韩清漾被她给说糊涂了,一脸茫然的望着她。
白思思伸手在他额上轻点了一下。
“说你聪明你也聪明,说你笨你也是真的笨,你好歹是个皇子,戏文和话本没少看吧,怎么连这都不明白呢?我找的故人姓韩,你也姓韩。”
韩清漾依稀有些懂了。
“所以...‘母’债子偿?”
白思思想了想,意思也是这么个意思。
“你的母亲是不是叫韩瑛。”
韩清漾点头。
白思思又自顾的说起了老一辈的故事。
“按照我们天山一派的门规,是不许与外头的人通婚的。可是你母亲却私自下山,并且嫁给了你的晋王,跟着便生下了你和你弟弟。”
母亲早逝,他对母亲的印象极为模糊,只听宫里的老人说过她长的极美,艳冠六宫。
韩清漾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白思思呷了口茶,继续道:“你母亲这一走,可把我师傅害惨了,我师傅自小便与你母亲定了亲,且又有青梅竹马的情谊,且我师傅又是个痴情之人,脑子一根筋也不知转弯,自打你母亲走后,他一生都未婚娶,只收养了我。”
有些话说起来简单,听起来也不觉什么。可细一想便觉沉重无比,他的声音闷闷的问,“那你师傅应该很恨我母亲吧?”
白思思点头。
“恨,怎么不恨啊,我小时候读百家姓念到了韩这个字,只要师傅听见了就得打我的手心,韩和瑛这两个字简直就是我的童年阴影。”
她作势将双手伸到韩清漾跟前,做着控诉。
“韩清漾,你说说,咱们互不相识,你们家就给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啊。”
韩清漾叹了一声。
“对不起啊。”
白思思摆了摆手,极其大方的道:“我原谅你了。况且恨到了极致便是爱,这个我懂。师傅他老人家若不是仍然爱着,又怎会一直记挂着你母亲,让我下山带话呢。”
她哼了一声,“还谎称要寻回什么灵丹,骗鬼呢吧,那灵丹本就鸡肋,于旁人也无用途,就算找回来也是无用的。”
韩清漾倒不着急灵丹之事,他问她,“你师傅让你带什么话给我母亲?”
白思思难得收起了玩笑之色,眼眸里有了郁郁的哀伤。
“师傅说,若是她过的好便算了,若是她过的不好,便让她回来吧。”
韩清漾鼻尖一酸,他的母亲识人不淑,竟嫁给了世上最薄情寡性之人,还替他生了孩子,若是今时今日母亲尚且在世,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日的决定。
气氛有些凝重。
白思思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忙转移了话题。
“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好奇那灵丹是何物吗?”
经她这么一提醒,韩清漾才顺着她的话问道:“那灵丹到底有什么用?”
白思思望着他白里透红的肌肤,简直嫉妒的要发疯,枉她买了好些护肤用品,诸如珍珠粉,驻颜膏等等,一日不落的往脸上涂,可还是比不过被爱情滋润过的脸,那是种自然的水润光泽。
“灵丹叫做孕灵丹,是一种可以让男子怀孕生子的灵丹妙药。当年你母亲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一颗,而这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