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首先要克制一下自己,不要吓到他,然后……
陆悬想着这些的时候忽然耳朵一动,他听到了马蹄快速敲击在地面上的声音,在他听到声音的同时,一匹小白马载着一个身着绛色斗篷的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范围内。
夕阳温暖的光芒给那一人一马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芒。
陆悬有一刹那还以为是自己被阳光照射得眼花,居然将那个人看成了刘谈。
然而很快他发现不是他眼花,那个骑着马冲着他奔驰而来的人就是刘谈!
陆悬一瞬间双眼灿若星辰,打了一声唿哨,在他的黑马跑到他身边之后直接翻身上马。
他要去迎接他的王。
刘谈在见到陆悬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退缩之意。
冷静下来想一想,这几个月,无论是他封王还是就藩都没有跟陆悬说过一声,甚至陆悬还是到了长安之后从别人的嘴里才知道的他的动态。
这样看来哪怕是作为朋友,他都是不合格的。
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他退缩的余地,陆悬已经骑上马冲着他跑了过来。
此时的陆悬逆光而来,刘谈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却仿佛隐隐闻到了他身上的那种特殊香味。
陆悬在距离他比较近的时候减慢了速度,等他到了刘谈面前,还没等刘谈开口说话就直接伸出手将刘谈紧紧揽入怀中。
刘谈顿时整个人都僵硬在了马上。
一部分是因为被陆悬身上那种强悍的气息给压制,一部分是因为他的马技还并不能支撑这样高难度的动作。
好在陆悬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在确保刘谈身上已经沾染到自己的气味之后就放开了他,仿佛是一只正在圈领地的年轻狼王。
陆悬松开刘谈,一双眼睛在夕阳的光芒之中闪烁着连碎邪金都比不上的光芒,他既惊且喜问道:“你怎么来了?”
刘谈:……
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是?
刘谈没有回答反而说道:“你不是已经走了好多天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陆悬调整马头,伸手熟练的接过刘谈手中的缰绳帮他控马,一边说道:“队伍人多,每天行进的也慢,所以也没走多远。”
刘谈才不信,他心里估算了一下骑士的速度以及回话的时间,觉得陆悬怎么也走出去两三百里了。
所以他几乎是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跑了回来,再严谨一点那就是不超过六个时辰。
刘谈压下心里陡然升起的酸涩问道:“等等,你的人呢?就带了这么两个?而且为什么不去住驿馆啊?”
陆悬顿了顿说道:“我之前已经跟陛下拜别过,再回来也……鸿胪寺的人怕是要骂的,更何况,我也只是想来见你一面,嗯,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陆悬一边说着一边侧脸展示了一下他耳朵上的新耳环。
漂亮的碎邪金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柔的光芒,墨绿中带点透明的颜色让其自带神秘气质,跟陆悬那双眼睛相得益彰。
刘谈十分满意地点点头下意识说道:“我在看到这块碎邪金的时候就觉得它很适合你。”
陆悬一瞬间就觉得自己欢喜的心都要炸开来,他抿嘴笑了笑,看着刘谈的眼里带着满满的喜悦和爱意。
刘谈这才明白他说的话好像有点暧昧,不由得轻咳一声:“你喜欢就好,那什么……你……你不通知鸿胪寺的话,要怎么入城?”
陆悬说道:“我只是想看你一眼,然后就回乌孙了。”
刘谈愣了一下,一时之间觉得眼眶有点发热,一颗心就仿佛被泡在温水里,被人轻柔抚慰。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让陆悬痴迷成这样,只觉得有些对不住人家。
仿佛他一直是在留给陆悬一个背影,然后任由陆悬在后面追逐。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营地,阿加牧过来给刘谈行礼,笑呵呵问道:“殿下,咦,殿下没带人来吗?”
陆悬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刚刚在看到刘谈的一瞬间,他的眼里心里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人,其他所有人和物都自动消失。
他有些诧异地看向刘谈:“你一个人都没带?”
刘谈尴尬地脚趾扣地,故意转头不去看陆悬,这特么要他怎么解释?
陆悬看到刘谈侧头,露在外面的耳朵已经轰成了一片,并且从耳后和视线所及的一小片侧脸来看,那个颜色应该也跟耳朵差不多,在斗篷那一圈白毛领的衬托下越发显得香嫩可口。
陆悬心中的欢喜又上了一重,只觉得这一次回来太值得,恨不得当场将刘谈揉进怀里。
不过,眼看刘谈的皮肤已经从白变成了粉,陆悬果断牵着他往自己的营帐走去:“你没带人,晚上回去不安全,更何况就算回去也会赶上宵禁,不如在我这里休息一夜,只是……我来的匆忙,没有带那么多物资,只能委屈你跟我挤一个晚上啦。”
刘谈听到这里耳朵动了动,偷偷看了陆悬一眼,总觉得他的目的在最后一句话。
然而这一眼却正好迎上陆悬的目光,似乎从碰面开始,陆悬的双眼就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
刘谈脸上更红,迅速移开了目光。
同时心中唾弃自己,陆悬的眼神特别的真诚明亮,一点也没有杂念的样子,是他的脑子想太多,怎么能那么想陆悬呢?
陆悬见他脸上的颜色又深了一个色号,无声地笑了笑。
害羞的阿谈真可爱,就这么任由他牵着走,乖巧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把他抱进怀里。
陆悬的心里妄念滋生,动作和表情甚至说话的语气却依旧十分正经,热情直白且有礼。
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分成了两半,一半叫嚣着既然已经送上门那就不必客气,征服他,侵占他,让他的眼里只有自己,让他的身上充满自己的气味,听他在耳边呜咽,让他为自己沉沦。
然而另外一半却小心翼翼,不能吓到他的阿谈,阿谈还没有喜欢他,他不能放肆。
刘谈不知道陆悬心里的挣扎,等陆悬站在他面前跟他距离十分近,并且对着他伸出手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有些惊讶地看向对方。
陆悬别他看的嗓子有些紧,嘴上却轻柔说道:“这里有火,烧得很旺,继续穿着会热的。”
他几乎是一边说一边灵巧地将刘谈身上的斗篷除下,露出里面黑色绣金丝的王服。
这是陆悬第一次见到刘谈穿着诸侯王的服饰。
虽然从级别上来讲,皇子跟诸侯王是平级,但是服饰却是天差地别,皇子服饰日常款比较多,哪怕是大礼服也没有那么繁复。
然而王服却是有规定的,今天刘谈又是进京正式觐见,所以穿的就是礼服,他从宫里出来就直奔城外,根本没有时间换衣服。
所以呈现在陆悬眼前的就是一位少年君王,只是此时这位少年君王脸上带着和他衣着毫不相符的茫然和柔软,反差大的让陆悬很想扒掉这一身衣服,让他露出柔软内里。
不过他也只是手指动了动,没有任何行动,拉着刘谈坐下来之后试图用比较平常的聊天让刘谈的脑子恢复正常,让他别那么紧张。
刘谈逐渐放松下来,一部分是因为陆悬的温柔,一部分是因为自暴自弃。
反正人都已经到这里了,事实已经铸成,那还能怎么办嘛?只要陆悬不开口讨论感情问题,他就还能继续鸵鸟下去。
逐渐的刘谈理智回归,被陆悬引导的开始叙述了一下这几个月的生活。
本来陆悬是想要知道心上人的更多动向,结果刚开始听到刘谈挖到铜矿的时候,还愣了一下,笑着说道:“这让我想起了当初你建城的时候也是如此。”
刘谈叹了口气:“哎,不仅是当初啊,后来也是。”
陆悬挑了挑眉,然后就听刘谈开始念叨他发现的矿产。
不过,刘谈虽然此时此刻脑子有点不转轴,但实际上他还是隐瞒了煤矿。
说实话,曾经他也想过,小乌孙成为大汉的附属国似乎是逼不得已的事情,这种是最不保险的。
他一直刻意跟陆悬保持距离不也因为这种不保险?
若是……若是让小乌孙发现煤的好处,并且开始依赖大汉的煤,那是不是等同于他们捏住了小乌孙的一条命脉?
然而这个想法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因为每当他想起陆悬那双真诚又热情的眼睛,他就觉得心中有愧。
可……唯有如此才能让他有安全感,才让他有可能踏出那一步,否则,他会觉得总有一天他们两个说不定就要刀兵相向。
而跟刘谈的悲观不同,陆悬此时人都呆滞了,开始思索:他的阿谈这么厉害,他……还有机会吗?
第171章 [二更]171
刘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虽然这些事情他之前已经跟刘彻讲过一遍,跟陈阿娇又说过一遍,但那些跟现在都不一样。
那个时候他就仿佛是在做报告一样,在刘彻那里就要突出一个重点,让刘彻注意到煤,在陈阿娇那里就要让陈阿娇注意到新种类宝石。
与其说是跟父母联络感情更不如说是像个推销员一样,只不过这个推销比较温情一些。
然而在面对陆悬的时候,他才是最放松的时候。
除了某些比较敏感的东西,比如煤比如百炼钢他不能说之外,剩下的都可以说一说。
陆悬也是他最好的听众,而且他们两个的思维竟然十分同步,陆悬总是能问到点子上,跟关注点时常不知歪到哪里去的刘彻形成鲜明的对比。
刘谈说得十分痛快满意,那种感觉仿佛是在小伙伴面前炫耀之后,得到了小伙伴钦羡的目光,让他整个人又回到了那种得意的状态。
陆悬就喜欢看他这样,眉眼鲜活神采飞扬。
他托着腮侧头看着刘谈,脸上眼中的笑容都没有褪下去过。
刘谈说的差不多之后喝了一口陆悬递过来的水问道:“你呢?我听说你去打了大宛?是不是特别危险?”
陆悬本来想说也没多危险,然而被刘谈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一看,他就忍不住想要多说一点。
在喜欢的人面前展现自己的强大是所有雄性都无法避免的行为。
哪怕陆悬生性内敛,在那双任何宝石都比不上的眼睛的注视下,他还是说了一下整个过程。
要说危险,也的确是很危险,毕竟大宛国不是胡狐可以比拟的,人家有天生的优势——汗血宝马。
在骑兵这里,小乌孙直接就输了。
或者说是轻骑兵方面,小乌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大宛国的对手。
所以陆悬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跟大宛国的轻骑兵对冲。
他想到了大汉的重骑兵,原本他是想要自己组建重骑兵的。
这倒不是为了打大宛国,而是拥有重骑兵之后,小乌孙的实力能够更上一层楼。
然而重骑兵比较依赖武器,不是想建就能建的。
否则匈奴能不知道大汉重骑兵比较厉害吗?乌师庐为什么不弄?还不是武器跟不上?
冶炼水平达不到,没有铁制品,甚至连青铜器都很落后,匈奴人在打完之后都是要收拾战场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捡回箭头。
匈奴都没有的东西,陆悬自然也没有,但是陆悬却又一点匈奴没有的优势。
匈奴做不到只能放弃,而陆悬可以跟大汉申请,毕竟小乌孙是大汉的附属国,当初签订的文书上面也规定了有关于铁器这方面的供给,虽然不可能敞开供应,但也会对小乌孙进行倾斜。
更何况这次陆悬是为了帮刘彻抢天马而发起进攻,这种情况下大汉是不会拒绝陆悬的要求的。
然而赵破奴却对外族人成见颇深,就算上面来了命令,让他分一些武器给陆悬,帮助陆悬组织起重骑兵,他也视若罔闻。
说急了就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刘谈听到这里的时候表情已经十分冰冷:“赵破奴?他很飘啊?”
赵破奴这个人他知道,在跟匈奴打仗的时候运气好赢过几次,现在大汉的将领之中,除了李息,大概也就是他有这样的战绩了。
然而这个人对匈奴无法形成威慑力,并且自从那次之后就再没有其他战绩,所以刘谈对这个人的本事一直都保持一种十分怀疑的态度。
最主要的是他知道赵破奴会在之后的一场战争之中,因为寻找水源而迷路被匈奴所俘虏。
这样的人让刘谈相信他打仗多么厉害,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自己没本事还要排挤同僚……虽然大汉有赵破奴这样想法的官员很多,可大汉也不是没有异族将领的先例,金日磾不是吗?
有本事赵破奴当着金日磾的面直说啊,只知道欺负年纪比他小的算什么?
陆悬察觉到刘谈的气场迅速转变,微微眯起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寒光,一瞬间从软绵绵的毫无攻击力的小动物变成了牙尖爪利的小豹子。
刘谈的转变几乎是一瞬间就激起了陆悬按捺下去的征服欲,陆悬喉结动了动,伸手握住刘谈的手,语气轻柔说道:“没关系,陛下已经惩罚过他了。”
刘谈挑眉:“父皇惩罚他了?”
陆悬应道:“嗯,把他的爵位从列侯削到了关内侯。”
刘谈心里的气稍微平息了一些,一瞬间又变回了刚刚那个没有任何危险性的小动物,然后嘟嘟囔囔说道:“抗旨不遵,便宜他了。”
虽然这么说,但刘谈也知道赵破奴毕竟打了胜仗,不能太过分,要不然会让人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