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撞翻在地的车停在了他身边。一道漆黑的身影走下了车。车没有熄火,车灯很亮。那漆黑的身影逐渐走到了亮光中——是面无表情的二哥。
青夜霜忙把皮包呈过去,道:“这是大哥和三姐藏起来的钱,他们还有间房子,我知道在哪里,绿林小区!我带你去!!别杀我!别杀我!”
二哥抓过那皮包,打开翻了翻。青夜霜还在不停求饶,二哥一巴掌扇过去,从皮包里抓出一团钞票堵住他的嘴,抗起他,把他塞进了后备箱。不一会儿,二哥把昏迷不醒的李帅也塞了进来,
他用力关上了车后盖。
夜很深了。
风煦微轻轻关上了窗,坐回了床上去。下午,他和皇甫辽搭车从耀县到了阿拉善右旗,找了间宾馆住下,打算明天坐飞机回北京。原本是想在这中转的地方稍作修整,可风煦微实在睡不着,他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断臂的怜江月,他只好睁着眼睛,可睁着眼睛,脑子里也总在琢磨怜江月的事——他要去办什么大事?什么急事?他这几个月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风煦微想得有些动气了,不气别的人,别的事情,就气自己。怎么就非得想着怜江月呢?他身边也不缺他这么一个人惦记他,牵挂他。行山肯定算一个,那素未谋面的小脸大眼睛的男的也算一个吧?怜江月这日子过得可真不赖,走到哪儿都少不了卿卿我我的伴。
干吗非得想着他,不去想他了!
这么想着,风煦微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来电的是行山。
风煦微忙接了电话。电话那头的行山急切道:“风煦微,我在龙滕岭服务站,一辆车,牌照我发你,我要知道司机现在在哪里。”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慢些说。”风煦微起身在屋里踱起了步,“你这没头没脑的……行山,别着急。”
行山作了个深呼吸,这才说得有条理了些,道:“我和师兄还有那个男的一起搭黑车去呼和浩特,到了龙滕岭服务区,司机说是要上厕所,下车去了厕所,我看师兄饿了,也下了车,想去买些吃的给他,也就十来分钟的事,一回去,师兄和那男的都不见了,司机也不见了。”
“厕所里找过了吗?’
“当然找过了,我还和停在周围的人打听,他们说看到师兄往北面跑了,我去找了找,什么也没找到,我就问服务区的人要看监控,他们不让,能不能麻烦你让皇甫辽听一下电话?”
风煦微道:“我们马上过来。”
他拿上手机钱包,抓了帽子外套穿戴上,便去敲隔壁皇甫辽房门,皇甫辽已经睡下了,好一阵才来开门,风煦微看到他就说:“走,跟我去个地方。”
他还道:“路上细说。”
皇甫辽看他一脸着急,也跟着犯了急,麻利地穿戴好,出了房间,跟着风煦微往电梯走去。这走了几步,他一揉眼睛,拽住了风煦微。
风煦微急躁道:“你落下什么了?手机,钱包?房卡还在吗?赶紧回去拿啊。”
皇甫辽示意他看他自己的脚。风煦微一低头,他穿着宾馆的拖鞋就出来了。他抓了抓头发,道:“不管了,先去找行山。”
第59章 (10)
小妹进了屋,关了门,穿着鞋就跳上了炕,猫在窗口贴着墙窥觑着外头。
这夜月光透亮,只是多云,夜色便也跟着忽明忽暗,小妹没法看得很清楚,就把手机拿了出来,开了摄像模式,架在窗口,聚焦着小屋放大了画面。大哥进了小屋,虚掩上了门。小妹眼也不眨地盯着那两扇木门。
大哥一进那小屋,朝着躺在地上的赵达成啐了口,将他踢成仰面的姿势,弯下腰去搜他的身。
赵达成此时紧闭着眼睛,假作昏迷,感觉到有人摸他的裤兜,他稍隙开眼皮,恰一道月光照进来,他看到大哥这个彪形大汉正从他裤兜里掏钱包,他打了个哆嗦,再一看,大哥的脖子离他被绑起来的双手很近。他的双手被绑得很松,他把小妹给他的小刀藏在了靠在一起的双手之间。
赵达成一咬牙,挥起手臂,将小刀扎进了大哥的脖子。大哥始料未及,痛呼了声,赵大成忙用肩膀撞开他,在地上打了个滚,和大哥拉开了些距离。大哥虽被扎了一刀,人还站得很稳,便要来扑赵达成,赵打成慌忙解开了脚上的绳索,挣扎着爬了起来,大哥伸长了手臂抓住了他,赵达成慌忙拔出了大哥脖子上的小刀,刹那间,鲜血汩汩直流,大哥有些慌了,不得不用一只手去捂伤口,可血怎么也止不住,他甩开了赵达成,用两只手压着伤口,一双眼睛赤红,直瞪着赵达成,起脚就要踹他,可他一时间失血太多,人也跟着发了昏,体力不济,一脚踹空,自己摔在了地上。赵达成打着寒战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地上的钱包钥匙了,拔腿就跑了出去。
小妹在大屋里看到了赵达成冲出小屋的这一幕,捂住嘴偷笑了起来,又见那赵达成慌不择路跑向了罂粟田,她完全放出了笑声:“傻比。”与希杜嘉。
不过这也不怪这个傻记者,现下云朵遮住了月亮,外头蔓延着无尽、无限的黑,根本看不清附近的村户人家。
小妹再看那小屋,她手机里的画面也是漆黑一片了,看不清什么了,她就收起了手机,删除了视频,抓住了手里的刀,就要下炕。突然,小屋的门打开了,就见大哥摇摇晃晃走了出来。小妹定睛一看,大哥脖子上似乎紧紧地缠着一圈草绳。
小妹拍了下墙,无奈地坐在炕上,恨铁不成钢:“妈的,傻比几把记者,没个屁用!!”
她把小刀又收了起来,猫回了窗边继续观察外头的情况。
大哥扶着墙进了南屋,不一会儿,拿着一杆猎枪出来了,人站得很稳,步伐也很稳了。
小妹翻出个白眼,骂骂咧咧地脱了鞋子和外套,拉起了被子盖上。
“砰”。
一声枪响。
小妹倒头就睡。
“砰。”
又一声枪响。子弹“咻”地射穿了赵达成身边的一束罂粟花,他抱住了脑袋只管继续往前跑。
大哥提着枪走进了花田,换了两发子弹,瞄着不断晃动的花茎,扣下扳机。
“砰。”第三枪。
赵达成一回头,看到大哥举枪的身影,缩起了身子破口大骂:“我草,怜江月,你他妈真是个有故事的人!卧槽,他妈的,我草!!”
他一摸口袋,又骂:“他妈的我手机呢!!”
大哥上膛,举枪,扣扳机。
“砰。”
第四枪。
赵达成摔倒了。他的小腿中枪了,滚出了花田。月亮又出来了,他看到了附近的公路,忍痛爬起来,踉踉跄跄朝着公路跑去。
大哥跟着他走到了花田外,又换了两发子弹,举枪再度瞄准。
两道车灯光从远处照了过来,大哥稍放下了枪,眯起了眼睛。
赵达成也看到了那车灯,跳到了公路上直挥手,不停呼喊:“救命!救命!!停一下!!”
车灯近了,大哥站在路边,完全放下了猎枪。由远及近驶来的是一辆桑塔纳。
赵达成这会儿只顾着呼救,车灯刺眼,他也看不清来的车是辆什么车,看到那车渐渐放缓了速度,最终停在了他面前,他是喜出望外,拖着伤腿去拍司机的车窗,道:“有个疯子要杀我!我中枪了!报警!报警!”
司机是个三十左右的男人,看了看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笑实在很阴森,实在很渗人。赵达成这才发现,这辆停在他面前的轿车是那么眼熟。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公路前后再没车了。
大哥提着猎枪,缓步朝赵达成走了过去。
赵达成看着那桑塔纳,脚一崴,摔在了地上,脑袋撞到了大哥的小腿。他暗道不妙,要爬走,眼角瞥见大哥一枪杆挥过来。
赵达成晕倒在地。
大哥踢了赵达成一脚,踩着他的伤口朝桑塔纳挥了下手:“老二。”
二哥放下车窗,指着大哥的脖子:“你干吗呢?”
大哥骂了声,开了后车门,一看后座上的一只鼓囊囊的皮包,把它挪开了些,把赵达成扔进了车,道:“别提了。”
二哥说:“上车吧。”
大哥就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座上,抱着那杆猎枪,抓了抓脖子上的一道烫伤。
二哥说:“人逮住了,你怎么搞的?”
“在哪儿逮到的?”
“去呼和浩特的路上。”
“草。”
二哥道:“找老方看看?”
大哥道:“没事,拿火烧上了,没事。”他瞄了眼后座的皮包:“你这包哪里来的?”
二哥笑了笑,道:“你眼熟?”
大哥说:“像在哪里见过。”
“老三用过?”
大哥挠挠鼻梁,二哥就指着后面说:“俩人没钱跑路,他们偷的。”
大哥便抓了那皮包来看,这一看,他的脸色稍变了些,摸出烟盒,点了根烟,道:“不像老三的,她不爱用这种款式。”
“这算什么款式?”
“我也说不上来。”
大哥一笑,问二哥:“他们上哪儿偷这么多金银财宝?”
二哥看着前面的路,伸手要烟,道:“不知道啊,我打算好好问问,我看新闻里也没说耀县哪家金店遭劫了,指不定他们是发现了个什么好地方,被偷了也不会往外支声,你先别动他们。”
大哥给他点了一根烟,应了声,拉上皮包的拉链,又问:“老三呢?还好吧?”
“应该回赤峰了吧,她也不是什么都和我说,你知道她的,主意多,唉,回去也好,别在这里遭罪。”二哥说,“毕竟她的家在那里。”
大哥不言语了,默默抽烟。二哥又道:“大哥,老三毕竟嫁了人了,她有什么难处,咱们帮一帮,不在话下,她要得了什么好处,想不到咱们,咱们也是没一句怨言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大哥点了点头,二哥说道:“大哥,你别怪我这个当弟弟的说话难听啊。”
大哥一摆手:“不难听,都是有道理的话。”
兄弟俩互相笑了笑,这言语间,车已经到家门口了,两人就下了车,把车上的三人搬进了小屋,扔在了地上。
李帅还在昏迷,赵达成隐隐有苏醒的征兆,眼睛紧闭着,嘴里不断发出呜哩嗡哩的怪声,那青夜霜的屁股一着地,人就醒了,他的嘴被破布堵上了,屋里没开灯,青夜霜勉强看到地上掉着些零碎的物件,眼角的余光瞥见大哥和二哥正在捆赵达成和李帅。他忙用身体盖住了那些东西,偷偷把它们扫进了先前李帅和二哥挖出来的,上头虚盖着一块木板的土坑里。
二哥和大哥把他们三人的手脚全绑了起来,嘴巴也全给堵住了,那李帅只有单手,于是就只绑了他的脚,但用草绳绕着他的脑袋捆了几圈,在他脑后打了个死结,把他的嘴巴完全封住了。两人正要把三人吊去房梁上,却听外面有车经过,又见两道车灯照亮了玻璃窗。大哥和二哥互相看了看,二哥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走了出去,关上了门。大哥掀开了那土坑上的木板,把三人踢进了土坑,盖好木板,拖了个铁皮箱子压住木板一角,站去墙边,看着窗外。
停在他们院里的是辆吉普车,内蒙牌照,车上下来两个年轻男人,车还没熄火,两人站在车灯里,眉目清晰。大哥的眼睛立马直了,他们不就是下午他和小妹在面店里约的什么杭州日报的记者吗?也不知他们是误打误撞来了这里还是循着什么蛛丝马迹找来的。
大哥欲和二哥通风报信,一摸裤兜却摸了个空。手机不知落哪儿了。他就只好盯着那两个年轻男人。
来的确实是风煦微和行山,风煦微锁了车,笑着看二哥,客气地说话:“您好,我们是来内蒙自驾游的,导航给指错了路,手机又没电了,也开了一天的车很累了,不知道能不能借您客厅休息一晚上?我们给钱。”
行山也很客气:“您开个价吧。”
二哥也是笑眯眯,很有礼貌:“自驾游?手机没电了?”他的声音一高,豪爽地一拍胸口:“没事!不用给钱,也别住客厅了,我爹妈住南屋,家里就我和我妹住那间大屋,你们远道是客,就住我那屋吧,我和小妹凑合一晚上,你们就当是体验一下我们这儿的风土人情,早饭给你们尝尝咱们这儿的地道早点,咸的奶茶,你们没喝过吧?一定得尝尝啊!”
他便热络地和风煦微,行山勾肩搭背,把他们领进了大屋。
大哥眼巴巴望着大屋的方向,二哥说了那一番话,他是没法出去露面了,他就看了看羊圈,小妹那屋没亮灯,恐怕她已经睡下了。大哥不由琢磨起了怎么去支会二哥一声,给他垫垫消息,好防备着些。
他一门心思想这事的当口,那土坑里,青夜霜摸到了先前他推下来的手机,按开了屏幕。李帅这时也醒了,借着屏幕的亮光看到地上的赵达成,又看到那手机上的记者证图样的屏保,他冲青夜霜使了个眼色。青夜霜把手机推给了他,李帅把手机拿到达成手边,用他的指纹解了锁,调暗了亮度,开了静音模式,手机还有信号,他就编辑了条报警的短信,说是他们被人绑架,发送了出去。
接着,他又写了条短信,青夜霜凑过去看。李帅写的是:胡老彪的人是吧,你们要找的东西在内蒙福婆子村一户种罂粟的人家里,那个绿眼睛的人是他们的人。
青夜霜满眼疑问,瞅着李帅,李帅给一个手机号码发了这条短信,再看了看赵达成的脸,一摸他的脸,赵达成的额头滚烫,浑身都是汗。李帅忙咬下衣袖,用袖子裹住了他小腿上的枪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