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煦微道:“关你屁事。”他就拿出了手机玩手机,轻声说:“他记得就记得,不记得就算了。”
李帅还是不说话,青夜霜便又问行山:“你们学什么的?我看你这打扮,学功夫的?”他笑了两声,“恐怕你们是认错人了吧?这个人手无缚鸡之力,身体还不是很好。”
风煦微鼻孔里出气,阴恻恻地说道:“那就对啦,他是不是整天咳嗽,像个肺痨鬼似的?”
李帅又看了看他,嘴巴张开,忽而是咳嗽了起来。青夜霜忙给他拍背顺气,柔声问候,举止亲密。行山见了两人这副情状,一扭头,对着风煦微没了好脸色,和他道:“你玩手机就玩手机吧,先别说话了。”
风煦微退到了墙边,真就不说话了,却也不玩手机了,只是看着李帅。李帅谁也不看,只是低着头掩住了嘴,发出粗重的呼吸声。
行山关切地和李帅道:“李帅,你是叫这个名字吧?你还好吧?你对怜江月这个名字有印象吗?你身体这么不好,去医院做过检查吗?”他看向青夜霜,“你在哪里找到他的,他当时什么情况,去过医院了吗?”
青夜霜眉心挤出了个“川”字,道:“你要带他去医院?你要带他走?”他忙是拽紧了李帅,道:“这些人好奇怪,咱们还有要紧事呢,走。”
李帅点了点头,要和青夜霜往外走。行山一急,追着跑到了两人前头,道:“师兄,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我们师兄弟十几年,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帅这时道:“我现在有要紧事,你别耽误我的事。”
他的口吻生硬,冰冷。行山一颤,僵在了原地,那风煦微此时又开腔了,他道:“喂,那边那个什么李帅哥,我在海边捡到的。”
说着,他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了一串项链,项链上串有两颗绿莹莹的石头。他把项链扔给了李帅,李帅接住了项链。风煦微笑了笑,一身的怒气消散了,往巷子外走来,说道:“你想做谁就做谁吧,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他走到李帅身边,瞥着他上上下下看了好一番,重新戴上了墨镜,压了压帽檐,道:“我看你人还活着,过得也还不错。”他和行山挥了挥手,云淡风轻,“我走了。”
他就走出了巷子。皇甫辽忙跟上他,问道:“那是怜江月吧?怎么回事,他失忆了?”
风煦微摆了摆手:“走吧,回北京吧。”
两人便过了马路,往车站去。
李帅望了眼风煦微和皇甫辽并肩远去的背影,戴上了那串项链,和青夜霜也回到了街上。他们仍旧北去,青夜霜的步伐有些沉重,像是怀揣着什么心事,如此走了一阵,遇到一个十字路口,青夜霜和李帅道:“你没有失忆,从始至终,你都知道自己是谁。”
李帅说:“那又怎么样?”
“那你为什么留在福婆子村?留在那样一个家里?”
李帅看了看他,道:“你很会开锁,还知道监控摄像的死角,还知道往耀县的班车的时间,你还来过耀县几次,你在那里过得很不好,但是你是有很多机会可以走的,你不也还留在那样一个家里?”
青夜霜道:“我是为了钱!”他捏紧了拳头,愤慨道:“而且我能逃去哪里?我一没文凭,二没力气,就只有些小偷小摸的本事,就只有生存的技能,我去了别的地方会有什么不一样吗?只有有了钱,才会不一样!”
这时,行山从后面追上了他们,他道:“你们要去办什么事,算我一个。”
青夜霜莞尔:“坑蒙拐骗你也参与?”
行山道:“师兄不会干这样的事!”
李帅道:“走不走?绿灯亮了。”
三人便过了这个十字路口,接着又走了几条街,到了绿林小区。进了小区,找到三栋,青夜霜往楼上望了望,问道:“你确定是这里?”
李帅点了点头。
行山问道:“你们来寻仇?”
青夜霜道:“你们把风,我去开楼下的防盗门。”
李帅便给他把风,行山又问:“你们来偷东西的?”
李帅不回答,行山也没再多问。待那青夜霜撬开了防盗门,三人进了公寓楼,一路爬上六楼,李帅有些气喘了,坐在了台阶上歇息,青夜霜去撬603的门锁,行山站在一边照顾着李帅,嘀咕着:“真是来偷东西的?”
这下他是帮着把风也不是,不盯着上下来往的人也不是,他左右为难,就去劝李帅:“我们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李帅指指青夜霜,这时,603的门开了,青夜霜率先溜了进去。
家里没人,客厅里挂着一张三姐的艺术照。青夜霜得意地笑了起来,他看李帅和行山也进来了,关上了门便指示他们道:“一人一间房间,搜,”他特意叮嘱行山,“留意柜子里,床底下,找一个保险箱。”
行山还在为难:“这是入室抢劫……”
青夜霜翻了个白眼:“那你现在就报警,把你师兄也一块儿抓去坐牢!”
行山只得走开了。三人在三姐家这一通好找,最后在厕所的镜子后面找到了那只保险箱。
李帅问青夜霜:“你知道密码吗?”
青夜霜试着输了一个,密码错误,他摸着下巴,掂量了掂量保险箱,说:“这么小,虽然有些沉,但还能搬得动,先拿走,再找个地方开锁。”
可转念一想,他又说:“不行,还是有些沉,带着到处走到底不方便。”
李帅一看行山:“你有办法吗?”
青夜霜挤着眼睛:“他能有什么办法?”
李帅还是看着行山,行山道:“保险箱也算是机关机巧,暗器类的一种,我还算有些研究……”
“啊?你们师兄弟到底学什么的啊?”青夜霜扒拉着行山的胳膊连着问,“你需要什么器材?就在这儿就能开?怎么开啊?”
行山摸着那小型保险箱,道:“这个不复杂,不需要什么器材。”
他想了想,道:“你们去找一张硬一些的纸给我吧。”
青夜霜便和李帅出去找纸去了,两人一个人找了个纸板箱子,一个找了本杂志,回到厕所一看,那保险箱已经开了,行山把一支牙刷放进了漱口杯里,看着保险箱里的东西,问他们:“这就是你们要找的东西?”
那里头全是一沓一沓的现金,还有许多黄金珠宝首饰。青夜霜瞅了瞅行山,拍了下他:“好,行业机密不可以外泄,我理解,谢啦!”
他美滋滋地抿起了嘴,抓起那些钱财就往兜里塞,兜里塞满了,他就去找了个皮包来装。他还不停往李帅和行山手里塞钱,道:“这些都是不义之财,咱们这是劫富济贫。”
行山闻言,如释重负,看着李帅道:“师兄,原来你是劫富济贫来了啊?那你早说啊。”
李帅靠在窗边,看了看手里的钱,又看看窗户,开了窗,转身把手里的金项链,金耳环和大把现钞往窗外撒去。
“你干什么!”青夜霜大叫了一声,扑到窗口要去抓那些飞出窗外的钱,人差点翻出去,幸好行山一把拉住了他。青夜霜惊魂未定,看李帅又抓了一大把钱往外撒去,他想拦,可看了看保险箱里剩下的金山银山,他加快了往包里装东西的速度,骂道:“有病吧!!”
行山道:“不是劫富济贫吗?”
他也帮着撒起了钱。楼下已经聚了不少捡钱的人了,甚至有人为了一根金项链大打出手。李帅继续撒钱。青夜霜在旁是既无奈又气愤,赶紧把保险箱清空,夺门而出。行山喊住了他,道:“这就走?”
青夜霜看他正拿着毛巾擦拭那保险箱,笑着说道:“你放心,屋主不会报警的,我都说了这些是不义之财。”
李帅这时撒完了手里的钱,青夜霜就对行山一努嘴,道:“事情办完了,你要带他去医院就去吧。”
李帅问他:“你去哪里?”
青夜霜道:“这你就别管了,你去医院做个体检,三姐的事,谢谢你了。”
他便跑出了603,这三栋楼下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人了,还有人举着手机喊着:“就是这里,就是这里天上掉钱!”
青夜霜抱紧了皮包,低着头快步走出了绿林小区,拦了辆电三轮就要去汽车站。谁知三轮车才要走,那李帅就上来了,李帅一上来,行山也上来了。
青夜霜错愕道:“你干吗?我给了你你的那一份了啊,是你自己不要的啊。”他缩在车上一角,“你别打我的钱的主意啊!”
李帅说:“你打算怎么花这些钱?他们会找到你吗?”
青夜霜懒得搭理他,一拍司机:“师傅,快走!”
电三轮把他们三人带去了汽车站。青夜霜是一路无言,这到了车站,他并没进去,而是在外头找黑车,李帅还跟着他,青夜霜实在摆脱不了他,就和他道:“你要想和我一起走也可以,你太引人注目了。”他就从一个货摊上顺了一顶毛毡帽给李帅戴上,摊主正打盹,青夜霜又顺了件外套给他披上,就和李帅隐匿在车站前来往的人流中走开了。行山看他们无意付钱,慌忙掏出好几百块放在那货摊上,才又去追赶他们。
青夜霜这么在车站外转了一圈,找到一辆外地牌照的黑车,说是要去阿拉善,三人上了车。他又换了目的地:“去呼和浩特。”
司机不太情愿:“那可远着呢。”
青夜霜从包里摸出五百塞给了司机:“废话少说!”
司机拿了钱,一弹钞票,拧开了广播,开车出发。
广播里正播新闻快讯:“听众朋友们,现在是北京时间四点四十五分,有观众和我们说啊,刚才绿林小区天上掉钱,到底是什么情况呢?我台记者现在已经赶到现场了,让我们连线现场记者小王……”
第58章 (9)
“主持人好,各位听众好啊,我现在就是来到了事发的绿林小区,据说事发地点是在三栋,让我们采访一下小区的几个住户啊……”
大哥把广播的音量调高了一些,竖起了耳朵认真地听着,小妹在边上聒噪地感慨:“天上撒钱?谁在耀县做慈善呢?该不会是家里吵架,老婆把老公的钱给撒了吧?哦,我知道了!女的发现男的搞小三,唉,大哥,你说这样的好事怎么没让我们遇上?”
大哥瞪了小妹一眼:“别吵!”
小妹的眼珠滴溜溜打了个转:“大哥,这什么绿林小区三栋有你认识的人?平时可没见你听新闻听这么认真的。”
大哥一时尴尬,清了清嗓子,干笑着换了台,跟着音乐电台哼起了《乌兰巴托的夜》。
小妹又看了大哥好几眼,抓着手机默默地搜起了绿林小区的新闻,好几个网络平台上都有人发布了事发时拍摄的短视频。小妹关了手机声音,安静地看视频。
大哥一瞥她的手机,说道:“别成天看手机了,小心晕车。”
小妹笑了笑,露出两排细白的牙齿,点着头收起了手机:“不看了,”她朝前头一抬下巴:“哎呀,不知不觉都到家啦。”
大哥把车停好了,兄妹俩下了车,都走向后备箱。大哥打开了车后盖,小妹要帮着把赵达成给搬下车,大哥就温声和小妹说着话,道:“妹啊,这粗重活儿就大哥干吧,你进去歇着吧。”
小妹呵呵笑了两声,甩开胳膊就往大屋去了。大哥还在和她说话:“也别整天琢磨那些靠运道的事儿了,看看二哥今晚做啥好吃的!”
小妹点头应下,推门进屋。她这一进去就看到二哥和三姐趴在桌上,灶火烧得微弱,就快熄灭了,小妹神色大变,忙往灶膛里塞了好些细木柴,吹开了火,推着二哥和三姐,喊了他们好几声。两人都没有反应。小妹跑了出去找大哥。大哥正在小屋里往赵达成的脚上拴麻绳,打算把他吊起来,一听出了这等大事,赶紧跟着小妹去了大屋。
二哥和三姐依旧昏迷着,大哥打了一大盆水,当头浇下,小妹猛掐二哥的人中,慌张地问道:“要不要打个电话给老方问问?还是送医院?”她突然是打了个冷战,抬起眼睛看着大哥:“李帅和小夜呢?”
大哥啐了口,抱起了三姐轻拍着她的脸,呼唤着:“老三!老三!”
这时,二哥的手一抽,终于有反应了。小妹大喜,摇晃着二哥的身子高喊:“大哥,二哥醒了!”
大哥就往二哥嘴里灌水,二哥呛着水咳嗽了几声,人彻底清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他用力拍了两下自己的脸颊,指着厨房就说:“是李帅。”
“草他妈!”大哥怒火中烧,抬手就打了小妹一巴掌:“让你看好他!!”
这一下把小妹打得又懵又气,耳朵里嗡嗡地响,她攥紧了衣角昂起脖子,把脸直往大哥手边送:“你打死我算了!”
大哥还要打,二哥拉住了他,这会儿,三姐也醒了过来,大哥忙去喂她喝水,抚着她的胸口道:“老三,没事吧?”
三姐虚弱地摆着手喝了两口水,一擦嘴,说:“头有些晕。”
二哥拿毯子擦了把脸,道:“歇会儿就好了,多喝水。”
他沉着目光,看着重新烧旺了的灶火,分析道:“他们走不远,没有车,没有马,李帅身上只有十块钱,就够坐个汽车去耀县的,到了车站,他们没有身份证,没法买车票,肯定要叫黑车,耀县就那么几个黑车司机。”他摸出烟盒,点了根烟,道:“我去打几个电话。”
他便抽着烟走了出去。
三姐又说头晕,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声,从大哥怀里滚到了地上去。大哥心疼地揽住她,哄着:“喝些水,来,老三,再喝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