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的眼神还是那样犀利,看得文乐直起鸡皮疙瘩,最后还是放行,让他请假去往陆洲。
文乐是随便找的借口,文帝也是随便答应的。
只要文乐与傅骁玉感情甚笃,文乐就还是那个质子,文帝也就能把控住镇国府。
文乐这千方百计地要与傅骁玉相好,文帝是乐享其成,恨不得把傅骁玉扒个干净用棉被一裹,直接送到镇国府文乐床上。
甩开了思竹,文乐骑着马追傅骁玉。
他就想着给傅骁玉一个惊喜,压根没告诉他这些事情,想着对方高兴的样子,文乐骑着马都憋不住笑,惹得大毛毛一个劲儿地打响鼻。
傅骁玉拿着国子监祭酒的官响,干着刑部的活儿就算了,现在连钦差大臣的事情都要干。
都说傅家的孩子流着商贾的低贱血液,傅骁玉瞧着那文帝也挺厉害,一份钱相当于请了三个工,赚翻了。
马车都是傅家能工巧匠设计出来的,比一般马车快不少,而且还不颠簸。
傅骁玉就这么在马车上待了十好几天,等出了马车,他才发现路窄得很,问道:“咱们没走官道?”
连着吃了好些日子的干粮,马骋打下来一只野鸡,正搁在火上烤着,说道:“官道要绕路去一趟徐州,这条路近些。”
野鸡放在木头上烤,这条路平日只有镖局会前往,比起官道人迹罕至,连野鸡也肥嫩不少。表皮被木炭烤得直冒油花,滴溅到底下,又是冒出更大的火苗来。
主仆二人坐在树下分食了一只野鸡后,马骋听到些动静,把鸡骨头嚼碎了咽下去,说:“主子......”
傅骁玉洗净了手,说:“去瞧瞧。”
马骋拿着土将火熄灭了,从后腰处拿出一把手掌大小的匕首,悄声前去。
半刻之后,马骋回来了,身后跟着几个中年人,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马骋俯身说了几句,只见那几个中年人上前,对着傅骁玉抱拳行礼,说道:“谢谢公子相救!”
这几个中年人是陆洲雷鸣镖局的镖师,这些日子送镖去徐州后回陆洲,不料被几个宵小拦下。
傅骁玉捏着腰间别住的玉骨扇说:“几位看上去武功高强,怎会斗不过几个无名之辈呢?”
领头的那个及其壮实,说道:“我们的吃食让人动了手脚,除开我们几个只吃干粮的,其余十多位兄弟都中了招,现在还昏迷着呢。”
傅骁玉勉强接受了这番说辞,笑了下说:“原来如此。”
领头的那个扫了眼马骋,又看看傅骁玉,说道:“公子,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想问问公子可否愿意与我们共同去往陆洲,我们还有人要护送,可如今兄弟昏迷的昏迷,受伤的受伤。在下看这位马兄弟武功高强,若是能与公子一同去往陆洲,雷鸣镖局就算欠下公子您一个人情。”
傅骁玉玩了玩扇子,说道:“这是说的哪儿的话?能不花钱得几位壮士护送,也算是傅某的运气好。”
等人散了,马骋才重新燃起了火,说道:“主子,雷鸣镖局奴才听说过,在陆洲十分有名,也做周边地界的生意。但这伙人来历不明,不一定真是那雷鸣镖局的人,需不需要奴才......”
“不用。”傅骁玉托着腮帮子,兴趣缺缺地看着火苗,说道,“这一路属实无聊,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多个乐子。”
马骋:“......”
于是,两路人合成了一路。
傅骁玉下马车的时间多了不少,对方这次从徐州护送的镖是一个人,还是个十二三的小少爷,看着傻不愣登的,模样讨喜,笑起来两个梨涡,不谙世事的模样讨人喜欢。
听镖师的话,那小少爷姓于。
那于小少爷特别喜欢缠着马骋,说要找他学功夫,马骋对付过匪徒,杀过死士,哪怕是伺候自家少爷也是习惯对方的冷言冷语,头一回让一个软乎乎的少爷缠住了,马骋是叫苦不迭。
傅骁玉坐在树下吃干粮,再金贵的人,也难逃糕点吃完后的窘境。
背后窸窸窣窣的,不一会儿冒出个脑袋来,于小少爷笑嘻嘻地看着傅骁玉,说道:“马骋说你的武功比他还高,是真的吗?”
傅骁玉一双沁了冰的眸子往马骋身上一撂,马骋立刻躲到树后头,与那镖师谈天说地去了。
“我不会武。”
“怎么会呢?那马骋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做你的仆人,我花了好多钱挖他,他都不过来。”
傅骁玉懒得说话,闭目养神,耳朵边萦绕着那于小少爷的话。
“你叫什么啊?”
“你家在哪儿?徐州吗?”
“我瞧着你像是及冠了,你的字叫什么?”
“你为什么不爱说话呀?是不是不舒服?”
“这次去陆洲你是寻亲吗?还是做生意?我瞧着你就像是个做生意的。”
“你真的不能教我武功么?我可听话了,又爱学,连家里夫子都夸我用功呢!”
傅骁玉咬紧了压根,撑着眼皮子看向于小少爷,认真问道:“你家里人真的没有嫌过你烦吗?”
于小少爷瞪着大眼睛眨巴眨巴,说道:“当然有啊!”
傅骁玉:“......”
“打是亲骂是爱嘛!我就当他们在爱我嘞!”
傅骁玉:“......”真想回到过去给那个同意一同前去陆洲的自己一巴掌。
好不容易送走了粘人的于小少爷,傅骁玉耳朵都要起了老茧。
傅骁玉嫌于小少爷吵闹,特意让马骋加快速度。
两日之后,终于到达了陆洲。
四季如春,不是虚名。
放在金林,只怕老早就冷起来了,而陆洲依旧是春日的温暖,甚至还有怕热的年轻人高高挽起袖子,露出小臂的线条。
傅骁玉进了城就与雷鸣镖局分道扬镳,压着马骋住到了与雷鸣镖局完全相反方向的客栈里。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又换了身轻薄的衣裳,傅骁玉在包袱里,发现了一件不属于自己的亵衣,尺寸一瞧就是那没良心的文乐的。
傅骁玉捻着那亵衣,失笑后,将亵衣塞到了枕头底下,心想着,聊胜于无。
陆洲城并不大,没有不夜城的热闹,也没有金林那般繁华,除了普通,就是普通,甚至没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
傅骁玉身着一靛蓝色长袍,外衫上暗绣着朵朵祥云,拿银丝勾线,价值千金。头上的玉冠也十分贵重,怕是只有皇宫里的巧匠才能雕刻出来。
及冠后,傅骁玉以往藏匿在头发下的凌冽,便不加修饰地展现出来。尤其是在天高皇帝远的陆洲,他是巴不得横着走路。
若是旁人,只怕还招人厌烦。
偏偏他生得漂亮,俊美无双,让人觉得他这般娇奢乖张,都是他应当的德性。
刚出客栈门,傅骁玉就让人给拦住了,马骋清晰地看到自己主子额角的青筋冒了起来。
“公子公子!又见面啦!我们真是有缘分!”于小少爷笑眯眯地说道。
傅骁玉抱着肩膀看他,问:“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于小少爷嘿嘿两声,说道:“我这一路肯定是吵着公子不快了,公子若是想躲我,必然是要住远些。公子不知道我是哪个府上的少爷,只能远着镖局去,这远离镖局的城南,就那么三四个客栈,还因中秋百姓灯住满了,唯空着上房的就是这家了。”
马骋眼神微眯,这小少爷不过十一二的年纪,竟是这般心思深沉。
他不着痕迹地上前了半步,将傅骁玉严严实实地挡在背后。
于小少爷还不死心,偏着头看傅骁玉,说:“公子,你就教教我武功吧。你住我家去,吃我的住我的用的我,只要你能教我武功,什么都好说。”
傅骁玉依旧不执一言。
于小少爷想拉他,被马骋摁住了肩膀。
马骋心里怀疑这少爷,手里没收着劲儿。
于小少爷一下就疼哭了,推着喊着要揍马骋,绵软的拳头打在马骋身上,跟棉花似的没两样。
马骋:“......?”操,还真不会武?
“三儿!你们是干嘛的?!”
一个穿着不俗的男人走来,护住了于小少爷。
此时行走在官道上的文乐:操,人呢?
作者有话说:
这一届读者难带,取贺新春(刺猬与虎)程鹏飞(面基失败)嫌人名字土,我绞尽脑汁费尽心机查了论语和百科(?),好不容易找了个不磷,又有文化又好听。
结果评论区:布灵布灵,bulingbuling,傅buling。
你们呜呜呜呜呜没得良心啊呜呜呜
给我海星,不然我要闹(伸手
第79章 驴肉火烧
街上人来人往,文乐从徐州饶了个大圈,总算是骑着马赶到了陆洲来。
一路上都没能瞧见傅骁玉的踪影,文乐忍不住念叨,说:“他该不会没来陆洲吧?是不是偷摸着在外头养了个小的,去那儿撒欢去了?”
大毛毛:“......”
文乐想了想觉得不靠谱,拍拍大毛毛说:“是不是你跑太慢了,没追上他们?”
大毛毛一个尥蹶子,差点把文乐从马上掀下来。
老子跑得就差那追剿匈奴了,还嫌慢?还嫌慢你自个儿跑!
一人一马进了城,文乐下了马,开始自己的逛吃之旅。
他出来也没带钱,只要脖子上挂着那玉扳指,走到傅家有名号的商铺里就能支出店里的钱花。
一路就靠着傅家的店铺支持,过得有滋有味的。
陆洲善吃肉,什么马肉、驴肉、狍子肉,什么跑得快吃什么,好像吃了自己就能腿脚利索一样。
路上卖着的驴肉火烧闻着贼诱人,肉切碎了拌着青椒,肉汁都渗到了饼子里,吃着别提多香了。
文乐吃着一个,还往包里塞一个,瞧着卖马肉的店铺刚想进去尝尝,就被大毛毛用嘴叼着衣摆硬生生从里头拉了出来。
大毛毛:“......”少惦记我同类的肉!
逛完了店,想找地儿住着,文乐瞧见江边的人挤挤嚷嚷的,问:“大爷,那儿怎么那么热闹呢?”
做花钿的大爷眯着眼瞧,说:“中秋要到了,百姓灯听说过没?咱们陆洲老规矩了,要放灯祈求团圆。”
“百姓灯?咱们老百姓?”
文乐的话,把大爷逗得直乐,说:“哪儿是那个百姓,是百家姓的百姓,懂了?那花灯上写着‘赵钱孙李,周吴郑王’,意思是啊,咱们百家,是一家。”
文乐点了点头。
那大爷瞧着文乐年纪不大的样子,看着怪讨人喜欢的,拿了个花钿给他,说:“收着吧,拿去送你喜欢的姑娘。”
文乐脸红红地接了过来,往桌上留了一枚金叶子后,带着毛毛离开了。
因着百姓灯的缘故,陆洲客栈都爆满了。文乐又是被傅骁玉养得金贵不少,想住那上等房。
掌柜的指了指外头,说:“您啊,还别不信,咱们这儿只有街角那处客栈没满房。那儿啊,上等房一晚上,得这个数,肯定住不满,您非要住上等房,银子也够您蹉跎的,就奔着那处去吧。”
文乐捻着花钿,不理会掌柜话里的冷嘲热讽,牵着马往那处去了。
隔远了看,外头似有些热闹可瞧,挤挤嚷嚷的。
文乐在金林难得瞧个热闹与自己无关,来了陆洲可不得瞧瞧别人热闹。
于是乐呵呵地牵着马进去,一打眼就瞧见了自己的夫君,另一方也不是外人,是自己那小舅舅,权谨。
操!大意了。
天热,权谨穿的袍子宽大,露出小半个胸膛出来,脖颈处戴着一串珊瑚串,更衬得他皮肤白皙。
正当权谨要骂人,一个身子就挡在了他跟前,他定睛一看还不是外人,是他那金贵的小侄子。
文乐把权谨举起的手扒拉了下来,说道:“误会误会,绝对是误会。”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人一把拉了过去,紧紧扣住了腰。
傅骁玉欣喜地看着他,说道:“你怎的来了?”
权谨一看傅骁玉吃于三儿的豆腐不成,还要吃自己小侄儿的豆腐,更是火大,气急败坏地骂道:“嘛呢!给爷松开!好家伙,你是嫩的吃不成,又抓着别人不放了?看着挺干净一人,怎么这么不知羞耻呢?手往哪儿搁呢王八犊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看着跟个读书人似的,怎么手就这么贱呢?
“瞪什么瞪?就你眼珠子大就你了不得,脑浆子摇匀了吗就往外溜达,不怕撞上个怕登徒浪子的当场给你一大嘴巴子啊!我就说昨日夜观天象,今日不宜出门,好家伙这黄历也没说出门遇流氓啊!”
马骋:“......”
傅骁玉:“......?”
文乐赶紧上前一把捂住了权谨的嘴。
他这个小舅舅别的都好,就是不知道怎么的,这张嘴仿佛有自己的独立人格,一发火就跟炮弹似的一溜串不停。
回了客栈里头,权谨还发火呢,把于三儿揽到自己身后去,抱着肩膀瞪傅骁玉,仿佛对方脸上就写着登徒浪子四个大字。
文乐给他倒了杯茶,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说道:“我介绍一下,小舅舅,这是我爱人,傅骁玉。”
权谨一怔,更怒了,指着傅骁玉说道:“你有了文乐还不够,还想动于三儿?原以为你就是个普普通通臭流氓,没想到这里头还掺着这种狗血戏码。长得这么俊,怎么就不干人事儿呢?你是心情不好了还是行情不好了,非得逮着我们这一脉薅......”
权谨话还没说完,就被马骋打断了,利索地把事情说了个遍,重点突出于三儿揪着人不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