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横了他一眼,神色蓦然凌厉起来,他冷笑着满脸不悦的说:“怎么,在你萧善眼里,我萧锦就是这样一个遇事怀疑自己兄弟不分青红皂白之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善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现在母妃有嫌疑这是事实,很多人对我和母妃有怀疑防备之心,这里面肯定也有东宫的人,这是人之常情。我要是这个时候来见你,那些人又要在你面前逼逼叨叨,让你防备来防备去,你听了那些话又不能冲着他们发火,不就该糟心了吗。”
萧锦继续冷笑:“原来是这样,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这么为我着想?”
萧善道:“感激倒不必,谁让咱们是好兄弟呢,我站在二哥的立场上多为二哥你着想也是应该的。”
此时萧锦如果有力气,就会上前给他一脚。
萧锦没这个力气,只能瞪了嬉皮笑脸的萧善一眼。
萧善朝他嘿嘿笑了两声,萧锦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等萧锦平复好情绪,他坐了下来,萧锦也跟着坐下。两人离得很近,只隔了一个小案几。
萧锦道:“我今天之所以能站起来,还要多亏了兰娘娘。要不是当日她当机立断,那糕点被我吐出来五六分。要不然这毒入了我心脉,你恐怕得等上好长一段时间不能看到我了。”
萧善抿起嘴。
萧锦继续道:“你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你是什么脾性我难道不知?我知道这世上谁都会跟我抢这个太子之位,但你不会。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在那里死拧巴着钻牛角尖。你同谢追成婚这事儿,我无力改变,但我真没想过……”
“二哥,我同谢追成亲挺好的,不需要改变什么。”看着一直软声开导自己的萧锦,萧善忙道:“他那人挺讨人喜欢的。”
萧锦没有吭声,端的是不置可否之态。
萧善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说:“二哥,我不怕那些冲着我来的阴谋诡计,是阴谋诡计总有见天日的那天。我就是不想你我之间因为这些闹腾的不开心。”
“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萧锦没好气道:“我不请你入宫,你是不是就要一直在王府里拧巴这些事?你我之间,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萧善挑眉而笑,一脸豪气冲天道:“二哥你想太多了,我拧巴这些做什么。是阴谋我就揭穿它,是阳谋我就撕开它,真相总有大白天下的时候,我没必要跟这些死磕。”
萧锦白了他一眼,说了两个字:“嘴硬。”
萧善假装没听见没接话。
这时听到消息的柳静宜来了。
萧善忙起身喊了声二嫂。
柳静宜脸色还不大好看,她朝萧善点了点头,然后朝萧锦看去,满眼担忧,语气略带一分若有若无的抱怨:“爷,你的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苏御医说让你多休养,你怎么就不听呢。今日三弟也在,你让三弟说,你是不是当以身体为重。”
萧锦看了柳静宜一眼,徐声道:“哪有这么夸张,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不知道?你就是太过杞人忧天了。”
萧善则坚定站在柳静宜的立场上:“二哥,二嫂说得对,你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身体养好,苏御医的话你要多听。”
柳静宜:“你看看,三弟都这么说了。”
萧锦脸上浮起无奈之色,萧善趁机说道:“二哥,你好好休息,等过些日子你身体彻底好了我再来看你。”
萧锦白了他一眼,这动作这行为和他那张脸温润儒雅的脸一点都不衬,“走走走吧,我看你刚才就耐不住性子了。”
萧善从善如流的溜了。
等萧善走后,萧锦慢慢收起脸上的表情,他平静的看向身边的柳静宜。
柳静宜被他看的低下眉眼,她轻声道:“太子是在怨我吗?”
萧锦没有吭声,刚才柳静宜出现左一句需要休息右一句身体没养好,明显是在赶人。萧善又不是傻子,听到这话自然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免得遭人嫌。
是他萧锦把人招来的,然后人被他的太子妃赶走,他能说什么,他无话可说。
柳静宜则不自觉的抚摸过小腹处,她眼圈红了:“太子说我迁怒也好,说我不识大体也罢。这是我和太子期盼了许久的孩子,可就因兰妃娘娘之故,这个孩子差点没了。太子也知道,我原本对厉王没有什么偏见,可一想到太子如今你的身体状况和这个苦命的孩子,我心里就忍不住难受。我现在根本不想听到有关兰妃娘娘和厉王的任何事。”
柳静宜说这话时,带着说不出的苦闷和委屈,然后她深深吸了口气道:“再者说,不是我愿意多想,我只是觉得你对厉王也太过信任了,你就不怕信错了人?”
萧锦看着她道:“这世上谁都可能信错人,但现在他没做过什么让人起疑心的事儿,我为何要怀疑他。如若真是有心人,总会露出马脚。”
“说到底这件事我也有错,如果我没有求到母后那里,兰娘娘也就不会亲手做糕点……总之现在我们只能等父皇那里调查出来的结果。如果真和兰娘娘有关,不说他人,母后都不会轻饶她。如果同她没关系,这件事就不要再计较了。”
柳静宜点了点头,她柔声道:“我也是一时心急没控制住情绪,并非故意如此。”
萧锦垂眸嗯了声。
萧善去东宫的事很快传到了萧盛耳中。
萧盛哼了声道:“是了,太子病着,其他皇子都在闭门思过,就他一个人清闲自由,朕当日倒是忘了让他也闭门思过。”
常乐笑道:“也是太子和王爷感情两人感情好,心里没个隔阂。”
萧盛看了他一眼:“太子中毒的事尽快查,免得宫里因为这事儿人心浮躁。”
常乐应了声。
萧盛走到舆图面前,神色若有所思,然后他伸出手指在北境处点了点。
这边萧善从东宫出来就直接回了厉王府。
他回去的时候,吉安说谢追还没有醒,等萧善进屋时,谢追抚着额头正愣愣的坐在床上,目光有些茫然,似乎不知身处何方,不知今夕何夕。
一看就是刚睡醒的模样。
萧善看着他,眼圈一转,走上去在他嘴唇上印了过去,辗转了一番又抽离而去。
谢追一个激灵,神智回归,双眸睁的又大又圆,眼中有震惊还有怀疑,似乎不明白萧善为什么这么做。
萧善笑道:“有人说我嘴硬,我觉得自己这嘴挺软的。你觉得呢?”
谢追眨了眨眼平静下来,他不自觉的舔了下嘴唇,老实着一张脸道:“是挺软的。”
萧善:“……”
他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谢追看着明显呆愣了下的萧善无声笑了下,他这几天也弄清楚萧善的性子了,这人就喜欢逗弄人。对付这样的人,就得以软服软。
谢追趁萧善没反应过来时想要起身,他动了动身体,只觉得这一觉过去,他的腰更酸了。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神色平静的把衣服穿戴好。
萧善看着他,然后笑了,走上前道:“我给你束发吧。”
谢追:“王爷会束发?”
萧善理直气壮道:“不会啊,不会可以学。”
谢追:“我会。”
萧善一脸欣喜:“那我跟你学……要不要拜师?”
谢追:“……”
***
两天后,太子中毒的事有了结果。
毒的确不是兰妃下的,但和她也脱不了干系。这糕点里的毒是景兰殿小厨房内一个厨娘动的手。
她了解兰妃的性子,知道她爱用什么东西做糕点,所以毒并不是下在糕点里,而是在食材中。她本意是毒害柳静宜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想过害萧锦。
她并没有受什么人指使,主要是她恨柳静宜,因为柳家害她家破人亡,她一直等机会想要报复。兰妃给柳静宜做糕点,是她这辈子能得到的最好时机。
所以就算明是死,她也这么做了。
这事要说起来,还牵扯到十多年前的一些旧事,是非对错谁也说不清。
知道下毒的人是这个厨娘,兰妃吓得差点哭死过去,她身边竟然藏了这么恶毒的一个人。
厨娘被关进了慎刑司,至于她背后有没有其他人指使,那就要看慎刑司的手段了。
事情查清后皇帝往北境下了道圣旨,北境有功将士回京,谢沉随行。
听到这个消息,厉王府的谢追第一次失了态,他急忙向萧善确认:“这是真的吗?”
萧善:“父皇都下旨了,想来假不了。”
谢追听了这话猛然松了口气,这些日子他嘴上不说,可心里一直很担心谢沉。
如今皇帝召谢沉回京,那就意味着谢家这笔账,皇帝再也不会追究了。
萧善看着谢追,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北境将士归京,皇帝论功行赏,暗地里又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些人。
说不得又是一场风雨。
第15章 015
自打知道皇帝下了这么一道谢沉可以随军回京的圣旨,谢追一直是日也盼夜也盼。每天差点就在那掰着手指头算圣旨何日达到北境,谢沉一路上需要用掉多长时间才能回京。
形容是有些夸张,不过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萧善看他兴致这般好,也不忍心逗弄他,只好由着他数日子。
转眼,时间已经走到了四月底。
四五月份的京城总是阴雨连连绵绵不断的下着。这天也是个小雨天,兰妃从宫里传话过来,说是想见见谢追。
这段日子兰妃和谢追的关系颇淡,兰妃不喜欢他,加上第一次见面发生的那些事情,兰妃得到了皇后的提点和萧善耿直的建议,她也不好把谢追晾着。所以,除非必要她根本不想谢追入宫给她请安。
而谢追也没有自讨苦吃的毛病,兰妃这态度正合他意。两人见面少,谁也不碍谁的眼,这种相处模式挺好的。
不过兰妃真要见他,他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拒绝。萧善则是觉得自己也很久没入宫了,所以想要同他一起去。
萧善从房内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谢追正望着眼前的雨幕出神。
他走到谢追身边温声道:“怎么,又在想大哥?”
谢追摇了摇头:“不是。”他这次还真没想谢沉,他只是想起了几年前自己第一次上战场时的场景。那也是一个雨天,大周将士的血、敌人北燕将士的血就那么滴落在雨水中,很快就染红了那一块土地。
雨停之后,分不清的血迹就侵染在了上面。很久很久之后,谢追打马经过那片土地时,还能闻到那上面的血腥味。
回到京城同萧善成婚之后,也许是每晚太累他睡得太沉,很少会梦到自己在战场上厮杀的样子。可最近,不知怎么的,随着北境那些将领和谢沉离京城越近,他也总会梦到北境的人和事。
萧善看谢追眼中有回避之色,便也没有追问,而是道:“别想太多,有我在呢。”
谢追朝他看过去,然后应了声。
两人坐在马车里,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朝进了宫。
到了景兰殿,两人给兰妃行礼,起身后发现兰妃脸上写满了不高兴三个字。
萧善笑道:“这是谁惹母妃生气了?”
兰妃撇了撇嘴正想同萧善哭诉一番时,看到了他身边的谢追。她对谢追印象不好,也不想在他面前丢面子,硬是把这哭诉的表情给咽了回去。
兰妃悻悻道:“谁能惹本宫生气,本宫是自个儿生自个儿的气。”
萧善不明所以。
这时翠书站出来道:“前两日皇后娘娘召见了顾家亲眷入宫说话,娘娘也在。安老夫人说了一些过往的伤心事,惹得皇后娘娘和娘娘也想起了往事,心里都跟着难受。”
一句话点的萧善恍然大悟,他就说他那个所谓的姑祖母看着也不像是个好相处的。他把人得罪成那样,也没见她怎么着,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一把年纪,吵架吵不过别人还跑到宫里告状,有意思吗。”萧善不悦的说。
兰妃跟着点头,一副很赞同的模样。
萧善看着兰妃道:“那母妃今日让我们前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兰妃道:“我是让谢追入宫,没让你来。”
萧善只做没听到这话。
兰妃拿他这模样没办法,于是白了他一眼道:“皇上听说了这件事,很是不悦,让我好好教导教导你。”
话说到这里,她转头看向谢追苦着眉头:“这事儿本就因你而起,如今又闹到了皇上跟前。现在好了,善儿在皇上心里又成了个不尊长辈之人。你是他的王君,不鞭笞着他往前走,还总是拖他后腿,这可怎么行。”
谢追神色不变,硬邦邦的说:“母妃说的是,儿臣记住了。”
兰妃:“……”这说话跟下军令似的,一点软和劲儿都没有,她听着心里就难受。
萧善则在一旁说道:“母妃,这同谢追有什么关系。姑祖母不给我面子,难不成我还得供着她不成。”
兰妃脸色有些犹豫纠结,她心里是赞同萧善这话的,谢追再不好,那也是萧善的王君。她那姑姑当众不给谢追面子,那不是在打她和萧善的脸吗?
但事情传到了皇帝耳中,这赞同之意,她就不能表现出来。
兰妃勉强收起脸上的表情道:“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你姑祖母当年为了皇上做了不少事。太后、皇后娘娘和我又出自顾家,我称她一声姑姑,这脸面总得给她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