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的,”林放感觉到余殊身体又紧绷了起来,低笑了一声,“抱太紧了,怎么这么笨。”
他左手搭到余殊后背,松松地搂住他,“像这样就行,自然一点。”
余殊知道他是在帮自己适应,应了一声默默照做。
心里还是哼哼了两声。
他年岁渐长知情.事后,就只喜欢过一个人。
他没经验,还不是怪庭雁太矜持不许胡来。
不像林放,天生招人得很。
小男生杀青也不忘和他单独告别。
不过……林放抱着还挺舒服的,一点也不硌人。肩膀很宽,有安全感。
身上还有扑鼻的松柏气味,一如既往的好闻。
林放察觉到余殊逐渐放松起来,知道适应肢体接触这一关他已克服,问:“还紧张吗?”
“没了,但人物上感觉还差点什么。”
屋内气温有点高,余殊精神放松地倚着林放,不自觉间有些犯困了,掐了自己一下。
“刚刚那一遍也不算差,”林放缓缓道,“你记着,每一个镜头都不是孤立的,剧本上写明的每一个场景、对话中提到的事件、甚至有些留白,共同构成了角色的一生。你要去想他每个行动、每句话的隐藏逻辑,将这些内容都补全了,才能将角色更完整地呈现给观众。明白吗?”
余殊一点就通,感激地抬起头来:“谢谢。”
他妆化得本就显小,此刻跪坐蜷着身子,像睡在窝不肯动弹,睁着眼睛一脸倦怠的小奶猫。
林放逗他,“谢谁?”
“林……老师。”
挺正常的一个称呼,可他这会儿出了戏,依偎在林放怀里仰脸看他,就突然变得意味不明了起来。
林放还算满意,微不可察地笑了下。
摸鱼结束的导演回到两人这边来,一眼就看见林放笑得勾人,心道不好。
再看他怀里,涉世未深的余殊果然被他撩得满脸羞涩、面色潮红。
哎呦喂!
察觉到尴尬的气氛在往另一个不好的方向发展,邹立辉瞪了林放一眼,冲余殊道:“小余啊,你别入戏太过了,他是你哥不是你老婆,那个度你自己把握好。”
余殊被这个直白的称谓噎了一口,猛地咳嗽起来。
虽然签了协议关系是假的,可林放按法律来说,不就是他那啥吗……
他偷瞄了林放一眼,挨了一记警告的眼神,不知死活地朝林放笑了笑。
邹立辉不明所以,呼叫各部门准备:“《山河》二十七场一镜一次!”
第16章
如邹导所言,这一镜顺利过了。
余殊状态调整得比他预想中还要好,少年特有的清澈灵动展露无疑,单纯不作伪。
他伏案低笑,抬手偷偷在琴上捣乱的一幕被定格成了海报,当晚《山河犹记》官博就发布了出来。
林放很久没参演过古装戏,剧方保密措施又做的比较好,《山河》开拍三个多月来,外面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这张双人海报,就打响了宣传的第一枪,被林放粉转发了几万条,点赞评论都数据客观。
海报中另一主角余殊也蹭到了热度,小小地涨了一波粉。
余殊一直忙于拍摄,间隙才看到许骄阳私聊他转发了这条微博,下面打了几个问号和一连串语音。
他正站着补妆,语音一点开就是许骄阳的大嗓子:“余小殊!你别不是背着我偷偷红了吧!”
大夜,演员、工作人员都累得很,片场比白天安静许多,余殊手机里发出的声音就格外清晰。
不少人不带恶意地笑了起来。
余殊还是觉得尴尬,把声音调到最小。
点开播放时,旁边人依旧能听到许骄阳鬼哭狼嚎的嗓子。
队友们正在唱k,一条条语音是他们的挨个独唱。
年轻的嗓音,有技巧的唱法,混合着KTV独有的音效使人听起来嘴角上扬。
林放看着余殊旁若无人的傻笑,还时不时跟着哼两句,问他:“二辑的歌?”
“对的。”
余殊只腾出空回了林放一句,就专心致志地回起了消息。
他左手拿着手机,右手食指慢悠悠的在屏幕上戳。
速度缓慢,时不时打错删掉,重头再来。
目睹他一句话要打一分钟的林放:“……”
余殊察觉到他略带鄙夷的目光,警惕的缩回手机,小鸡护食一般:“你怎么偷看我聊天?”
林放扶额,懒得与他争辩,指出道:“你看到输入框前面的符号了吗?”
余殊:“?”
“点一下,再长按,能发语音。”
林放侧着脸,一副“不信你试试”的表情。
余殊不擅长发现新功能,平常都是通过私下观察学会的如何发图片、表情什么的,也不知道如何将语音的播放形式由扬声器改为听筒。
他有点不好意思,仍旧嘴硬道:“我知道的,我只是……怕那边太吵,听不到我说话。”
话毕,余殊又补充道:“打字更方便点,嗯。”
像是自己说服自己。
导演那边已经布景完毕,余殊没再聊天,再度投入紧张的拍摄中。
主演团队状态都挺稳健,导演趁热打铁将原定计划往前拉了一大截。
拍摄任务结束,已是凌晨三点。
夜里寒气重,剧组在附近安排了酒店提供入住。
余殊认床,突然换个环境可能这一晚都不用睡了。
他换完衣服衣服出来,剧组这边几乎只剩下打扫卫生的场工了。
一下戏,林放就先一步去房车里换了便服。
因为同路,外加夜里冷,宁原多问了一句:“总裁,需要问余少爷要不要一起吗?”
戴了一天头套还没来得及打理,林放头发有点乱,他随手抓了一下,就打开车门下了车。
“让他到我车上来吧。我坐你的车,去一趟省图书馆。”
宁原心里疑惑,却没问原因,只关心道:“明天的戏……”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老板生性孤僻,除了工作和其他必要的事,确实有许多都没有告诉他。
宁原改了口,“是,我这就去准备。”
“什么,林放让我跟他一块儿走?”
听到邓祺的转述,余殊显然也很惊讶。
“我也不大清楚,”邓祺拖着余殊往停车场去,“林总车里暖和,余哥你就当体谅体谅我呗。”
公司没有给余殊单独派车,他通勤接送的专车其实也是宁原按照林放嘱咐拨给他的。普通商务车,空间不大,东西只能堆着放后座。
是以余殊第一次坐房车,被里面丰富的内设惊艳到了。
以及随车附赠的另外两个林放助理。
“余少要喝酸奶吗,还是果汁?”
“这边冰箱里有点心,要来点吗?”
余殊尴尬地摆了摆手:“不用,谢谢。”
两个人看起来都蛮年轻,不比余殊大多少,也有些拘束道:“呵呵,第一次招待客人有点生疏,您别介意。”
余殊不解道:“第一次?”
“是啊,”其中一位女助理解释说,“林总的车从没载过别人,您是头一位。”
看着她突然放光的眼睛,余殊:“……”
不对劲.jpg
无论从别人口中还是日常相处,余殊都能感受到林放是个防备心很重的人。待他,确实比旁人要好那么一些。
毕竟他俩签了结婚协议,有合约关系,有所不同也合情理。
确认余殊不想被打扰后,两位助理和邓祺一道去了前面。
回程的路约莫一小时,余殊早过了困劲,只坐着四处看了看。
林放的剧本随手摆在了座位旁,像是急着有什么事要去办。
旁边还有些书籍,文学、财经、心理学类的都有,书脊颜色深浅不一,应该都看了有些日子。
余殊刚想翻开看两眼,就看到其中一本中夹了一个信封。
装点精致,十分正式。
他没多看及时放了回去,还是瞟到了其中一个醒目的外文单词。
AUCTION.
拍卖会?
*
林放那边,车行至省图侧门。
他下午和省图打过招呼,此刻夜深,仍有负责人出来接待。
林放开门见山道:“打扰了,听说贵馆收录的梁朝古文献是最全最完整的。我想了解下梁景帝、梁献帝时期,关于献帝第三子的记录有哪些?”
提起故人时,林放刻意压低了音量,让声音听起来镇定如旧。
图书管理员年纪不大,林放提的问题确实太偏触及到了他的盲区,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抱歉啊,才疏学浅,对皇室子弟了解不多。我只知道献帝在位十一年,七子四女,其中襄王余殊是其中最受宠的一位,十六岁出宫建府,有一位男妃,薨于二十一岁。”
冰冷、客观的文字记录,由人转述出来,在林放脑海中电影画面般飞速晃过。
他一直排斥着重新回忆起这段往事,可如今有些细节,不得不查证清楚。
那年余殊为他谱写的曲调,当真流传下来了吗?
“有关他的功绩、诗作、轶事,记载于何处?”
“这……”
管理员面露为难:“上下五千年,襄王只是梁朝末年的一个小符号,目前还没有学者研究过。再说了,景帝献帝时期梁朝已至末年,相关研究比较少,加之战乱纷纷许多典籍都消失了,所以……”
林放眉头微皱:“没有任何资料?”
“有是有,但大多是没被处理过的一次文献。”
管理员领着林放来到一间单独的藏书室,屋中约莫二十多排书柜,一个柜子有五层。
有迹可循就好。
林放松了口气,“帮我整理下相关时期所有的书籍档案,办一下借阅手续。”
管理员惊讶道:“所有?那可太多了!您是要写剧本还是别的,我们这边可以推荐其他……”
林放没有任何犹疑,坚决道:“我今晚先带一部分走,剩下的明天取,谢谢。”
第17章
林放到小区时,天边已隐隐泛光,路边草叶沾染了一夜的寒露湿气。
他坐在车里下意识瞥了眼楼上,意外看到了灯光。
从省图书馆打包好的二十多本书他自己提上了楼,一进门,就见余殊坐在客厅地毯上。
他闻声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像是没发现已过去了一整晚。
“你上哪儿去了?”
许久没开口说话,余殊喉咙里黏糊糊,连带着发声方式都软乎了许多。
高强度工作了近十八个小时,又在路上奔波了两个钟头,林放眼中难掩倦色。
却莫名被余殊话里的小抱怨安抚到了。
余殊换了身略显宽松的圆领毛衣,颜色像烤化了的话梅糖,格外显得皮肤白皙。周围尽是冷色的家居,在灯照下,整个人洋溢着暖融融的光。
林放没提行程,反问他:“怎么还没睡?”
他往客厅走去,才看到余殊面前铺开的剧本。
比上次看到时又厚了几分。
余殊疲惫地眨了眨眼睛,“下午要拍的镜头,有几个地方不明白。”
他只是眼睛干涩,习惯性的眨眼,到林放眼中却成了少年俏皮撒娇的脾性。
“有我能帮忙的吗?”
嘴上是询问的语气,林放却在他身后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冥思苦想、一直没进度的余殊:“!!!”
他自个儿看剧本,许多场景在眼前一览而过,感觉平平,有些想法也不知对错。
如果有人能帮忙就好了。
他欣喜地转过身,双手扒在沙发边缘,脸上的期待毫不掩饰,“能帮我对对戏吗?”
受不了热切直白的目光,林放装作自然地抬手看了眼腕表,没说话。
这动作到余殊眼里就成了拒绝的意思。
他不抱希望地缩回放在沙发上的手,垂回身体两侧。
林放余光瞥见余殊期待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变得有点沮丧。
他暗自发笑。
也不知道是谁把他惯成这样的,一言不合就使小性。
他无奈地松了松领口,秒进入工作状态,“给你半个小时,结束后就睡觉。”
上一秒还在失神的余殊好像成了林放的错觉,他生怕自己会后悔似的双手举过头顶,一脸得逞的笑意:“好的老师!”
林放:“……”
他好像被骗了。
说好了半个小时,余殊目的明确不拖泥带水,守时地收了工。
夜凉如水,依稀能听到房屋外呼啸的风。
余殊热了两杯牛奶端过来,在林放的瞩目下每杯各加了两块方糖。
“我不喝甜的。”林放想都不想就推辞。
“助眠!”余殊锲而不舍地举杯在他面前,“你都快十个小时没吃东西了,你就不饿?”
林放挑眉,神色不明的打量了眼余殊。
要是宁原在他明确拒绝的情况下还穷追不舍,他大概会立马收到一封辞呈。
当然,目前还没人尝试过。
余殊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眼里的寒意似的,苦口婆心道:“多大人了,怎么还挑食?”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嘴上还“啧”了一声。
林放:“……”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余殊好像已经掌握了拿捏他的情绪方法,总是能精准踩到他的雷区警戒线,又尺度刚好的始终没跨出那一步。
林放拿他没辙,接过牛奶闻了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