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太医令开完方子走后,李珏坐到沈竹床边,拿下敷在沈竹额头上的帕子,摸了摸,还是有点热。
李珏换了条帕子,浸水拧干后重新给沈竹擦了遍身体。
沈竹的怀王殿下全程端得是正人君子,目不斜视,坐怀不乱。但沈竹本人却不老实,李珏不动他,他就变着法的勾李珏。
李珏强忍着欲望把沈竹的手从自己腿上拿下来,一脸无奈道:“发烧了还不老实。”
“发烧还不是因为你” 沈竹低声嘟囔了一句,冲李珏勾勾手指道,“你过来,我问你个事。”
李珏以为沈竹是有正事要说,红着脸俯下身,耳朵凑到了沈竹耳边。
没想到一俯下身,沈竹却在他耳边小声问道:“阿珏,昨晚我滋味好吗?”
“沈竹!” 打算听正事的李珏跟碰到针尖似的立刻弹了起来,红着脸厉声道,“大白天的,你……”
“你少装正经。” 沈竹不留情面的戳穿李珏,一撩开被子指着身上的斑斑驳驳道,“看看,这儿,这儿,不都是你弄的?”
李珏猛地把被子扣回了沈竹身上。
沈竹就喜欢李珏这幅样子,李珏越害羞他逗着就越好玩。
沈竹大爷似的往床上一靠,打量着红透了脸的,问道:“问你个正事。”
李珏红着脸偏头去看沈竹。
沈竹像模像样地垂了垂眼睫,表情有些落寞地问道:“你后不后悔?”
李珏看着沈竹的表情心下一个激灵,以为沈竹问的是自己和他在一起后不后悔,生怕沈竹担心,果断的摇摇头表决心道:自己坚决不后悔。
没想到沈竹正经的表情没坚持一会儿,看着李珏坚决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弯起眼睛笑嘻嘻道:“阿珏,你以为我问的是什么啊?”
李珏疑惑地看着沈竹,沈竹不怀好意地看着李珏,:“我是问你……”
沈竹笑着幽幽道:“我滋味这么好,没在十年我就把我睡了,后不后悔?”
“沈竹!” 李珏要爆炸了。
对于食髓知味的李珏来说,只忍着就需要他很强的定力了,偏偏沈竹还不知死活的勾引他。
李珏破罐子破摔地钻进沈竹的被子里,一边把沈竹禁锢在自己身下不让他乱动,一边惩罚似的不成章法的一通乱顶。
到现在腿都还合不上的沈竹抖了一下,求饶道:“不行了,好哥哥,真的不行了。”
“不行你就老实点。” 李珏眼里冒火,虎牙对着沈竹的那个耳洞使劲的磨,“火管点不管灭,不怕阳痿吗你?”
被迫灭火的沈竹终于老实了,整个人累得动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力气,像烂泥一样哼哼唧唧地歪在李珏怀里,任由李珏在他鬓角留下细细密密的吻。
“你太过分了。” 两个人卷在被子里说悄悄话,沈竹用额头抵着李珏的额头,责怪道,“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你自己数数几次了?你也不怕纵欲过度。”
“还不都是你勾的?” 李珏捧着沈竹的脸轻轻亲了一下,趁着夜黑看不出脸红小声道,“这十年欠下的,我要从你身上慢慢找补回来。”
“你就会在床上乱说。” 沈竹被李珏说得臊得慌,“下了床就像木头似的,就你前两年对我那态度,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当年答应我不过是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李珏没想到沈竹会这么想,“以为我和你一样,小骗子。”
“那你为什么答应我之后就被关了禁闭?也没人知道原因。我回来之后你又什么都不说。” 沈竹这些年都不敢想的事,终于一口气都说了出来,“我以为你当年闭门思过是想躲着我,答应我也不是因为喜欢我,不过是想要西北的军权。”
一提到这事沈竹感觉到李珏身体明显的僵了一下,沉默了好久,才道:“城西有家金银铺子,你明天可以去那看看。”
“城西的铺子?” 突然提到城西沈竹没反应回来,细想了一下道,“城西的金银铺子不是专门做聘礼的吗?我去那做什么?”
李珏顿了顿道:“我在那给你留了东西。”
在做聘礼的铺子,给他留了东西?
沈竹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个无端的猜想,一股五味杂陈的感情涌上心头。
第二日,沈竹按李珏说的去了城西的铺子。
那个铺子沈竹没去过,但也算全城闻名,装潢气派的很,不少皇家贵族都在那里出入。
有进出的人认出沈竹,看见沈竹来这儿还有些惊讶。
沈竹笑着应付寒暄了一会儿,没想到一进去,那个老板也认出了沈竹的脸,立刻一弯腰道:“小侯爷你来了,是来取东西的?”
沈竹被人猜中来意心里有点不自在,皱了下眉,问道:“你怎么知道?怀王和你说了?”
“回小侯爷。” 给官家的人铺子都很懂礼节,老板毕恭毕敬弯着腰回道,“不用吩咐,那东西王爷都在这儿存了十年了。”
“十年?” 沈竹有些惊讶,“存了什么?”
老板没直接说,而是引着沈竹道:“您随我来。”
进了铺子里面,老板把李珏存在那的东西拿出来,送到了沈竹手里。
沈竹接过来一看,发现是一只和田碧玉的耳珰。
玉质细腻,触手生温。
碧玉虽然成色不如白玉好,但颜色很适合沈竹。
沈竹拿起那只耳珰对着光看了看,能看见上面雕着几根竹子。竹子瘦劲,手法精细,看手艺应该是找官家的老师傅雕的。
想来李珏是费了不少心。
沈竹看着有点惋惜,那年他走的时候,还是带着耳珰的,可如今他的耳洞已经长死了。
老板在旁边道:“当年怀王存在这儿的不只是这一只耳珰。”
沈竹将目光从耳珰移到老板的脸上。
老板继续道:“当年怀王还是贤王府的世子,在这留下的是黄金二百斤,玉器二十件,白银万两和一对龙凤成对的喜镯。”
沈竹愣在了原地。
这是一份聘礼。
而这种级别的聘礼,是大齐皇室宗族娶正妻时,才能下的聘礼。
第49章 我滋味好吗?
沈竹握着那个碧玉的翠竹耳珰,慢慢闭上了眼。
他终于知道一向温和明礼的李珏为什么会把贤王气到动手了。
李珏那天和贤王说得是:他要和沈竹成亲。
做正妻,三书六礼的娶沈竹做世子妃。
贤王听到后几乎是上去直接抽了李珏一个巴掌,气得手抖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珏这种人是劝不动的,只要他下定了决心,谁也说服不了他。
贤王从前还和外人夸过李珏,从小到大没给他添过堵,更不会像那些世家子弟私下乱玩。
没想到李珏是不乱玩,而是把人直接娶到家里来了。
这事又不好对外声张,气得贤王亲自动手,拿着竹板狠狠地打了李珏一顿。竹板险些要断了,李珏还硬是咬着牙,既不吭声,也不服软。
李珏的母亲在旁边哭得眼红,流着眼泪劝道:“珏儿,你要实在喜欢私下交一交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成亲。”
“就是因为实在喜欢。” 一直跪在那的李珏终于开口道,“就是因为实在喜欢,我才不舍得像对待姬妾似的。我喜欢他,我要给他个正经的名分。”
“他是西北侯府的人,你这样让我怎么和皇帝还有老侯爷交代!” 贤王被李珏气得要犯病,“你是世子!以后要当王爷,难道膝下无子吗?”
当时李珏就给贤王磕了个头:“孩儿不孝,传宗接代的事就交给三弟他们了。”
贤王险些当初晕厥。
李珏就那么顶着一身伤,在贤王院子跪了一夜,终于给贤王跪心软了,让李珏闭门思过去了。
沈竹笑了一下,原来当初贤王看出来那份文书有问题却没说出来是因为,贤王也是不想让他回来的。
那这事李珏知道吗?
李珏知道贤王在当年的事上有所隐瞒吗?
沈竹不敢想,李珏要是知道的话,他不敢猜李珏是什么心情。
沈竹看着那个耳珰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原来早在十年前,李珏就想过要和他成亲了。
当年那个一直不答应他的李珏,怪不得突然就答应他了。
他以为李珏是想通了,实际上李珏是豁出去了。
李珏对他的态度,从来不是上不得台面的娈童,也不是谈巷议的童养媳。而是下了三书六礼的正妻,公之于众的世子妃。
李珏一直都是这样,不轻易许诺,也不轻易开口,沉默寡言,踏实沉稳。
一个人担了所有的责任,做了所有的准备,只等沈竹凯旋,做他的小世子妃。
老板在一旁道:“怀王每年都会来这儿看看,每来一次就会卖掉一点东西,到最后就剩了这一只耳珰,一直不舍得卖,留到了现在。”
沈竹眼眶一热,回想着过去这十年。
每次李珏为难他的时候,他都感觉到李珏其实是在暗地里帮了他一把。
他就凭着这一点念想,壮着胆子去试探李珏,好在李珏从未伤害过他。
而李珏这十年,也就凭着沈竹这一次一次不放弃的试探,强撑着走了十年。
不仅是他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能和李珏成亲,李珏也同样未想过。
李珏想着,他这样罪孽深重的人,若是能有幸活到李构登基,就服毒自尽,一卷草席埋了以赎杀业。
也不知是因为李珏撑得住,还是沈竹信得过,两个人最后竟然出乎意料的走到了一起。
“老板。” 沈竹握着那枚耳珰笑着问道,“请问这附近有没有可以通耳洞地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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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竹带着那个碧玉的耳珰回了怀王府。
许多年不戴东西的耳朵上突然挂了个坠子,沈竹还有点不适应。
沈竹对着镜子照了照,打算去给李珏一个惊喜。
他以为李珏会在书房批折子,但李珏并不在那。
找了一圈,沈竹才碰见常威,常威和沈竹说李珏去了祠堂。
祠堂?
李珏去祠堂做什么?
沈竹没去过李珏家的祠堂,对那条路有点生。
青石板的路旁种满了槐树,路上没什么人,只有月光从层层叠叠的树叶中撒下来。
沈竹沿着这条无声地路,心情不免有点沉重。
直到一个拐弯,沈竹到了祠堂的门口。祠堂有台阶,沈竹上不去,便停在了门口,他看见李珏好像正在祠堂里写着什么。
李珏听到了动静,一回头看见沈竹正在门口。
李珏有些出乎意料,用纸镇压在了宣纸上,起身去把沈竹抱了进来。
沈竹被放到蒲团上,问李珏在写什么。
李珏答道:“婚书。”
沈竹没想到李珏会写这个,耳朵不自觉有点热,凑过去往宣纸上看:“写这个干嘛?”
李珏顺势揽过沈竹,道:“你现在是我的小王妃了,该有的礼自然不能少。”
沈竹心里一暖,往李珏身边又蹭了蹭。
李珏继续道:“我今天去了趟侯府,和老侯爷说过几日把聘礼下过去,再问凶纳吉,择个好日子。”
“什么聘礼!” 刚暖了一下的沈竹立刻强调道,“那是嫁妆嫁妆!”
说着沈竹冲李珏偏了偏头,撩起头发把那只带着耳珰的耳朵给李珏露出来,“看。”
李珏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惊喜,感叹道:“你…… 重新打的?”
“对啊。” 沈竹还晃了晃脑袋,碧绿的耳珰跟随沈竹动作的节奏晃了晃,“好不好看?”
李珏抬手抚上沈竹的耳朵,摸了摸那个光洁饱满的耳垂,眼神不自觉的变得柔软,轻声吐出两个字:“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 沈竹道,“其实我都没带过玉的,怕碎,以前带的都是金丝玛瑙。早知道你喜欢这个,我小时候就换成玉的了。”
“没有。” 李珏摇摇头,“其实你戴玛瑙的也好看。”
李珏笑着道:“但这个是玉做的。你戴这个就相当于把我带在身上了,这样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了。
李珏眼神认真,祠堂内的烛光给李珏镀了一层边,照得李珏的眼睛格外的亮。
沈竹的脸一下子有些红,偏开目光随口问道:“为什么要来祠堂里写?我找了你好久。”
李珏垂了垂眼,笑了一下答道:“总觉得这种事,还是和父母宗祖们说一下才好,也好给他们一个交代。”
沈竹想到了贤王,意识到自己问到了不该问的地方,噤了声,换个话题问道:“那我能看看吗?”
李珏犹豫了一下,想着沈竹早晚要看到,就把婚书递给了沈竹。
沈竹看着那张纸,那不算是一个正规的婚书,更像是一个对贤王和贤王妃的交代。
但是那婚书的每一个字,都万分的沉重,一字一句的,从沈竹的眼睛里落进了沈竹的心里。
书上写着:
丙戌望月,于清辉之下秉灯执笔,于宗庙之堂详述婚书。以证吾心,诚如明月。
珏,年近而立,生于贤王世家,于九岁结交怀直,一见倾心。此后十年,愈发意重。原欲开府立衙之日,下书成礼。不料世事无常,十年蹉跎,早已面目全非,不似当年。珏自知已无力与怀直相配,然相思成疾,药石无医。如非怀直,此生不娶。
故斗胆下书:
今日,
清风揽月,星河成影。
帘卷重香,烛照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