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在后院的角落里放了块很大的石头。”
“现在也在那里吗?”季华清好奇。
“不,不在了。”
余远之脸更红了。
“怎么了,你们家终于觉得那圆石头里没神灵不可信了?”江星剑凑过去。
余远之头快低到胸前了,耳朵赤红,小声说:“倒……倒也不是,只是我小时候总踩着那块石头偷溜出去玩,被我娘发现她就搬到了别处。”
季华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远之小时候真可爱。”
“再搬回来不就好了。
小时候我还在家里刨狗洞呢,被发现了就换一个地方刨。”
江星剑小时候就很闹腾,长大了同小时候也没差多少。
他丝毫没觉得刨狗洞有什么丢脸的。
季华清调笑,“因着远之是个乖孩子?”
余远之苦笑,“因为我娘把它搬到了山顶。”
“哈哈哈。”
众人一同笑起来。
城西里侧不同于中心的繁华,众人越走到里侧,越能够感受到汾州城里隐秘角落的荒凉。
这边的路泥泞,修得不大规整,据说这里还是重新改建过的。
只是从房屋之中仍能够看出这里的贫苦。
“汾州那般热闹,这里怎么跟个荒郊野岭似的。”
江星剑四处看看悄悄,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林咏扇倒没有露出意外的眼神,“其实半年前汾州城里每个地方都这般落败。”
“什么?!”三人齐齐望向林咏扇。
“不可思议吧。”
林咏扇感叹道,“汾州的这个县令大概两年前来到汾州任职,那时候,汾州虽然地方大,但到处都是穷苦人民。
其他各座城都有优势的物品,各有特色,可汾州城地理位置不大好,没办法同其他地方相比。”
“汾州的县令为了改善民生想了许多方法,甚至亲自下田了解农户的状况,积极学习各种方法。
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堪堪让汾州城里的百姓吃得饱饭。”
“一年后,心力交瘁的县令病倒了。”
“真是噩耗。”
余远之感叹,辛辛苦苦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有起色了,还病倒了。
“不过那县令真是个不错的人啊。”
江星剑回想起一路走到县衙门前的憋屈,把夸奖的话憋了回去。
“一年后呢?”季华清的注意力全在林咏扇的介绍里。
“一年后,县令开始慢慢提升百姓在衣住行方面的生活品质,花了不少功夫,终于将汾州城的生计缓慢地提升了上来。
但可惜,半年前,城中开始发生第一起失窃案,而后半年的时间里,失窃案频繁发生。
按理说,这样的县令可能因为失职而被处罚,可百姓们爱戴这位认真负责的县令,纷纷求情,故而这位县令虽然没查出盗贼是谁,却仍然没有受到处罚。”
江星剑点头,“那还挺不错的,好人有好报,汾州城的百姓们还挺有情有义的。”
林咏扇笑笑。
城西的小道往前路愈加不好走,前方搭了一块木板,摆在中央,供来去的人通过。
余远之走上去的时候,木板甚至向下陷了一下,被季华清连忙抓住了手。
他扭过头,嘴张了张,“华清小心。”
季华清笑着回望。
身穿粗布麻衣的大娘从这边经过,见到穿着打扮颇为不俗的侠士从这方走过,停下来愣了一下。
直到林咏扇摇着扇子往前,微笑询问,“大娘,我们几位是县令派来了解情况的。
想请问一下王大壮的家,方便帮我们指一下路吗?”
那大娘恍然大悟,指着右边,“那边,那边直走,然后往左看,最里边就是了。
不过大壮他出去摆摊了,午时才休息一会儿。
不如你们到大娘家里先坐坐?”
江星剑闻着巷子里传来的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再闻着大娘身上浓郁的廉价脂粉味。
摆摆手想拒绝。
却被林咏扇一把拉了下来。
“那就辛苦大娘了。”
第15章 给夫人留块糖
大娘姓尤,家里有个六岁的女儿。
季华清进去的时候,小姑娘见到他便跑过去,在一群人中看了半天,最终牵起了季华清的手。
余远之哭笑不得。
这年头,连小孩子也知道美丑之分了。
“哥哥,欢迎来我们家玩,先坐一下,喜儿去给你们倒水喝。”
余远之进来之后看了一圈,尤大娘家的房子看起来很有年岁了。
上方的烟囱呈现出深黑色,墙面斑驳,条条黑色的道杂乱地印在上面从头划到了尾。
有一些颜色已经淡了,还有一些看起来还很新。
院子的角落里摆着一丛柴火,旁边的斧头应当是没怎么磨过,有一些钝。
走到桌子前,余远之见季华清停下来,看了一眼。
桌子上面沾了一层厚厚的油脂,边边角角上甚至发黑。
凳子也不是那般干净。
林咏扇笑着同屋子里的人说话,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往凳子上丢了块手帕坐了上去。
余远之见了默不作声地学着他的样子往季华清的凳子上丢了块手帕。
那手帕他自从收着就被他给忘了,现下也终于第一次地体现了它的用途。
喜儿跑进厨房去打水。
好在这家的桌面虽不是那般干净,但碗是干净的。
江星剑本有些犹豫,现下接过来看了眼也不自禁地松了口气。
尤大娘热情好客,待他们进来就准备了一些小食当做消遣。
忙里忙外的,直到季华清出声制止。
“大娘,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就坐一会儿。”
尤大娘这才停下来。
“客人们怎么想到来这儿啊?”尤大娘坐在他们对面,有些疑惑地问。
“我们过来找一下王大壮,想要了解一下失窃案的事情。”
季华清面带笑容,一副好长相让尤大娘不自禁地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走。
“哦,王一刀啊。”
“王一刀?”
“就是王大壮!他一刀下去,砍肉砍得非常齐整,技术很好,所以我们这块儿戏称是一刀。”
尤大娘解释,“你们问那个石头对吧?我就觉得奇了怪了,谁会偷一块石头啊你们说是不是啊?说不定就是年纪大了给忘了。”
“大娘你记得那块石头的样子吗?”
“就一块普通的石头,青色的,很普通,跟河边随便哪块石头没什么差别。
也就是老王家迷信,我跟你们说,他们家祖上是从军的,忘了从哪儿回来的,说他原先待的地方有这个习俗。
说是什么,圆的石头它吉祥,放在家里可以辟邪,还能发财!”
余远之哭笑不得,“是边疆吧,能保平安。”
“对对对,差不多就是这个说法。
都是一样的意思。”
江星剑纳闷,“就一块破石头……那石头丢失之前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事件?”
“……什么样的叫做异常?”大娘有些纠结。
“比如说,什么夜间奇怪的黑影啊,白天里突然出现的人啊……”
大娘摇头,“什么都没有啊!”
江星剑不停地同大娘套话,余远之的注意力也全在大娘身上,反倒是最先同意来大娘家里的林咏扇什么也没说,似乎格外沉默。
门内“叮当”一声响,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林咏扇的目光看过去,喜儿蹲下来捡起地上的簪子。
刚刚还坐在桌子后同他们聊天的大娘见了倏地站起身,不悦地喊着:“你这丫头,干嘛动娘的簪子。
你知道这簪子多贵重吗?”
说着走过去要打她,季华清站起身阻挡,温和劝阻,“大娘,这孩子也是不小心。
您就教育教育她吧,再说您的力气也大,孩子孩子也还小……”
喜儿嚎啕大哭,“娘,喜儿知道错了,只是之前过来的姐姐留下的簪子太好看了,娘明明很喜欢的,却要卖掉……”
江星剑懵了,“干嘛要卖啊?这不是挺好看的?”
大娘面露尴尬,见众人齐齐望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这不是喜儿也大了嘛,到了入学堂的年纪。
县令爷今年颁布公告,说是女娃也可入学堂了,整个汾州城的孩子入学均可以减一半的费用。
我看着好多家都准备让自家的娃去学堂。
我就寻思着,别人家的娃都入学了我家喜儿一个人在家看着她们去学堂得有多难过啊。
恰逢前几天,有位女侠过来,也是问王家的情况,跟你们一样,来得太早了,我招待了她一下。
她就留下了这簪子。
我知道这可能很贵重,我不该要的,可是入学的时间快到了,我们家里穷。
我丈夫早年病逝,我又舍不得让喜儿失望……”
喜儿大哭,“娘,我不入学了,我不想去学堂。
喜儿一点儿都不想离开娘,喜儿哪儿也不去,留在家里帮娘干活。”
江星剑满脸同情,余远之也不忍心,从兜里扒拉着找了找,翻出钱袋塞了过去。
“拿着吧,拿着让喜儿入学。
孩子是得多读书的,我娘小时候也这么跟我说的,喜儿要好好学习。”
尤大娘摇头,“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江星剑脱口而出,利落地从怀中捞出一锭金子塞了过去,“拿着!不用谢。”
尤大娘推辞了半天,最终感恩地拉着喜儿向他们道谢。
一直在尤大娘家里待了许久,直至太阳已经转至了中央,林咏扇站起身摇着向大娘和喜儿道别,余远之这才跟着离开。
“华清。”
余远之凑到季华清身旁小声地说。
“嗯?”
“我看你刚刚好像没怎么说话,是有什么问题吗?”余远之的注意力全在季华清身上,自然也注意到了季华清的反常。
“是不是味道不太好,让你觉得不舒服啊?”
实际上余远之也觉得不大习惯,他进去的时候总觉得里面有一股霉味。
应当是前些天下雨,有什么东西发霉了。
季华清含笑望过去,“是不大习惯,怎么办?”
余远之笑一笑,从袖子里捞出来一块纸包着的东西塞到了季华清手中。
“早就准备好的,买得不多,都给夫人。”
纸包表面摸过去尚有余温,也不知道主人拿了多久。
季华清低头笑一笑,打开纸包。
纸包里放着大街上随处可见逗孩子的糖块,如余远之说得那般,里面真的没多少,只够他一人吃。
悄悄拿了一颗放入口中,甜腻的味道立即在舌尖散开。
带着些许桂花香气,比季华清想象中的更美味。
只比送糖的人差一点。
往旁边望去,送糖的人目光灼灼,满眼期待,黑亮的眼珠星星点点落入光芒。
见他夫人看过来,余远之脸微红,小声地说:“华清若是喜欢,我下次多买点。”
季华清眼微弯,“多谢夫君。”
第16章 夫人偷亲我
四人小队里,余远之和季华清走在后排。
肩并肩行走,手在长袖的遮挡下牵在一起。
掌心时不时有手指轻挠过,挠得余远之险些跳起来。
咳了几声,余远之求饶地向季华清望去。
见余远之害羞地就快埋进地缝里了,季华清轻笑着不再逗弄他。
午时了,王大壮的家依旧无人。
棕色的木门板老旧,经历了数年风吹雨大之后,上面已经起了皮。
旁边有一块土地凸现下去,在青苔丛生的地方显得格外突兀。
“这就是原本放石头的地方吧。”
余远之蹲在地上比了比。
“看起来石头还挺大。”
江星剑两手放过去都还小了,“谁能这么无聊,搬这么大石头走?”
“院子里杂草也有不少。”
季华清却没像两人一样蹲下来查看,反而站着向里面望去。
季华清一路走来,这边的房屋不少,待在里面的人却不多。
有不少屋子的院子里物品杂乱,大雨将地面掩住,里面坑坑洼洼的积起水滩。
“他什么时候回来啊?这都晌午了。”
江星剑抬头往天,上方的太阳火辣辣的,晒得人直生汗。
“再等等吧。”
林咏扇的扇子此时终于派上了用场,四人之中唯有他最清爽。
“你这武器可带得真方便!”江星剑愤愤不平地望向悠闲的林咏扇。
余远之看过去,“还有别的扇子吗?”
“有。”
林咏扇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了一把递过去,江星剑在一旁看得瞪圆了眼睛。
“怎么?你想要?”感受到江星剑火辣辣的目光,林咏扇面带微笑摇着扇子调侃道。
“不!要!”江星剑气鼓鼓地转过头去。
三人谈话的期间,季华清已经在房间周围转了一圈,走过来蹲在余远之身旁。
“夫人。”
趁着江星剑和林咏扇没看这边,余远之凑到季华清身旁。
他看见他的夫人额头也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尽管他的夫人穿得衣服宽松,可那布料看起来就不大透风。
不然他夫人额头怎么还会落汗呢。
季华清望过去,看见余远之时不自禁地笑了一下,“夫君看起来很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