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驸马,真皇后[古代架空]——BY:云照君

作者:云照君  录入:07-01

  但有了昨日在喜房中的一番交手,他自然也知道长公主身上,是有真功夫的,所以知她练剑去了,贺小侯爷就免不得犯了老毛病,想要在如今的妻子面前,好生展露展露自己的本事,也好叫她早日倾心于自己。
  自然是风风火火,赶来找她。
  兰疏见他过来,垂首屈膝礼道:“见过驸马爷。”
  贺顾只朝她微微一点头,示意她不必多礼,便转头看着长公主,笑的春光灿烂道:“姐姐这是练的什么剑?要不要我陪你?”
  长公主道:“我已练罢,不必了。”
  贺顾闻言,不免微觉可惜,立刻开始追悔莫及起来。
  新婚第一日,他竟然就没出息的睡了个大懒觉,不仅错过了瑜儿姐姐的头一回梳妆,眼下匆忙赶来,她竟然连剑都已经练完了。
  贺顾心中的小算盘落了空,也只得有些不甘心的悻悻道:“啊……那好吧,改日咱们再一起。”
  不过仔细想想,剑明日还能练,今天他与瑜儿姐姐,却还有大好的时光,贺顾便又重新振作了起来,道:“姐姐,咱们去吃朝食么?”
  长公主却忽然无来由的微微叹了口气。
  贺顾也不知道她在叹什么,只以为她是练完剑累了,仍然自我感觉十分良好,问道:“姐姐?”
  长公主默不作声的迈步,贺小侯爷见状也立刻跟上,二人便带着后面的兰疏,一齐回到了公主府前院膳厅。
  朝食准备的不算琳琅满目、十分丰盛,但却绝对算得上精致用心,炖的浓稠鲜香的骨汤、再加上顺滑劲道的细面,上缀几点碧绿葱花,看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
  长公主毕竟是锦衣玉食长大,皇后娘娘心疼女儿,估计直接将宫中做御膳的厨子,都往公主府塞了一大群,膳食上自然精心。
  但贺小侯爷这顿饭,却食之无味,这倒不是面的问题,而是因为他的注意力,压根儿就不在饮食上罢了。
  他自以为只是在用余光打量长公主,谁也发现不了,岂知裴昭珩其实也早已被他盯的后背发毛,浑身难受。
  长公主忽然放下碗筷,道:“我用完了,驸马慢慢吃吧。”
  贺顾愣了愣,寻思瑜儿姐姐好像也没吃几口啊,正要发问,长公主却忽然低头看着他,淡淡道:“你年纪还小,正在长身体,吃饭时专心些,不要心不在焉,这样会长不高。”
  贺顾:“……”
  他一时,竟被长公主这番话给说的呆住了,只张着嘴愣愣的看着长公主施施然的领着兰疏走了。
  直过了半盏茶功夫,兰宵见他始终呆若木鸡,不得不战战兢兢的在后面问了一句,道:“驸马爷?您还吃么,再不用当心凉了……”
  贺顾心里正难受呢——
  他的瑜儿姐姐,一向温柔內向,再体贴不过。
  刚才会那样说,可见是真的很嫌弃自家夫君,个头比她还矮了。
  贺小侯爷的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红,简直异彩纷呈。
  贺顾自己发现自己比瑜儿姐姐矮,和被她亲口嫌弃,那对贺小侯爷脆弱的心灵,造成的伤害程度,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贺顾头一次感觉到,他那一向坚若磐石的自尊心,瞬间哗啦啦的碎了一地,若不是长公主此刻已经离开,他简直就无地自容了。
  对一个男子来说,有什么能比被满心爱慕的女子,嫌弃个头矮,伤害还大呢?
  估计也只有嫌弃床上不行了。
  旁边兰宵心知,自己今日惹了驸马不快,本就有些战战兢兢,毕竟是年轻姑娘,尽管有些小算盘在心中,脸皮却还是薄的,若不是苦于现下有差使在身,她定然是臊得慌,躲得远远的了。
  可如今却还得时时刻刻跟着贺顾,见他不答,也只能硬着头皮问道:“驸马爷……您这……是不是不吃了……”
  她话音未落,贺顾却忽然把碗筷往桌上重重一放,兰宵被那清脆声响,吓得心头一跳,还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却听驸马道:“怎么不吃!我还要吃,你去跟厨房说,再弄点来,不要光是汤和面,骨头也要,要大块的!”
  兰宵:“……”
  她也不敢问,驸马爷这究竟是搭错了哪根筋,只闷不做声,扭头乖乖的去厨房传信了。
  贺顾这才重新端起碗来,恶狠狠地吸溜着碗里的面条,心道,不就是长个儿吗?
  多吃点,难道他还怕长不过瑜儿姐姐一个女子不成?
  定不能叫她看轻了自己!
  却说另一边儿,公主府书房里,裴昭珩正站在案前,抬肘垂眸临帖,他临的是先帝时的书法大家,王止明的行书,兰疏则悄不做声的站在一边,侍候文墨。
  裴昭珩有一手好字,更有一副泰山崩于前,从来不改其色的好定力。
  但这些东西,却也不是生来便如此的。
  兰疏眼下看着虽然模样年轻,但她其实也已经二十八岁了,自三殿下还是个奶娃娃时,她便已被皇后娘娘安排着,照顾长公主和三殿下双生子两个。
  时至今日,兰疏都还记得,小时候的三殿下,并不是如今这幅冷冰冰的模样。
  那时的三皇子,还是个爱哭、爱撒娇、软乎乎粉嫩嫩的小团子,动不动就要皇后娘娘抱,跑起来一颠儿一颠儿,甚是可爱。
  倒是那位真正的长公主殿下裴昭瑜,才是自小早熟且早慧,心思多且重。
  许是因着是女孩罢,天生便对这后宫中,女人对女人的恶意,更为敏感。
  长公主也因此,从小性子内向稳重、沉默寡言。
  三殿下其实只比长公主晚了一会,从亲娘肚子里出来,但毕竟是幺儿,好像天生就点满了撒娇技能,不光是皇后娘娘拿这爱娇的小儿子没办法,便是那不比他大多少的长姐,也对这个幼弟爱护有加。
  直到后来……
  长公主殿下不明不白的薨了,皇后娘娘一夜之间状若疯狂。
  三殿下人生中,两个最爱护、疼爱、能让他做个无忧无虑小娃娃的女性长辈,一下子就没了一个半儿。
  他也终于不得不直面,没了母亲和姐姐这两把保护伞后,与昔日相比,显得截然不同起来的皇宫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年南方水灾,陛下与诸大臣在议政阁同吃同睡,七日不出。
  而长公主薨了整整三日,皇后娘娘却一直抱着公主已经凉了的小小身体,哭着不让任何人接近,更不许发丧。
  后来娘娘累的实在撑不住了,终于在第四日不小心睡了过去,醒来就发现,自己怀里的女儿竟然正在睁着眼看她。
  “长公主”眨巴眨巴眼睛,问:“母妃,你怎么哭了呀?”
  兰疏想到这里,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三殿下是个聪明的孩子。
  裴昭珩心情不好时,便爱临帖,且一临便是一两个时辰,常常一个上午便这么过去了。
  他临了一摞一摞的贴,性情也一点点变得越来越像死去的姐姐,几乎骗过了所有的人,包括精神时常不正常的母亲。
  他变成这副模样,兰疏刚开始本来只是觉得陌生,但到了后来……
  当初那个奶团团、爱撒娇小娃娃的旧影,竟然也开始一点点,在她心里变得模糊起来。
  就仿佛那个真实的三皇子,其实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今日殿下又忽然开始大清早临帖,多半又是心绪不畅了,兰疏也不敢问,究竟是为什么,只一声不吭站在边上研墨。
  裴昭珩却忽然开口道:“兰疏。”
  兰疏连忙道:“奴婢在。”
  “你觉得驸马好吗?”
  兰疏怔了怔,不知他为何忽然问这样的问题,只老实道:“驸马爷的家世、人品、才学、俱是贵重,难得的是心性又纯良,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裴昭珩低声道:“你说的不错。”
  兰疏见他这幅神色,终于没忍住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是驸马爷做了什么,让殿下觉得不顺意了?”
  裴昭珩笔下,正好写到那字帖“贺吾师寿辰古稀之喜”一句中的“贺”字,不知为何,忽然笔下力道失了轻重,将那贺字的一半沾上了个黑黢黢的大墨点。
  他便皱着眉,把笔往边上笔架上一扔。
  兰疏见状,正要安抚他,字而已,重写就是了,却听裴昭珩沉默了一会,忽然道:“前些日子,我便想不通,他有家世有才学,为何要来选驸马,自断前程。”兰疏闻言愣了愣。
  裴昭珩顿了顿,低声道,“……是我与父皇欺瞒于他……妨了他一生前程。”
  兰疏这才明白过来,殿下今日,为何忽然临起贴来了。
  她简直恍然大悟——
  仅管三殿下对外,一向是副清冷孤傲的模样,仿佛对谁、对什么都不上心,但兰疏却知他秉性,其实再淳良不过。
  否则也不会甘愿委屈自己,为了母亲心甘情愿男扮女装多年了。
  若驸马爷真是个纨绔,那倒还好,三殿下心中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负担,但越知道驸马爷有才学,有人品,却因着这桩婚事断送了前程——
  三殿下会因此愧疚,觉得贺小侯爷明珠暗投,自然是再正常不过了。
  兰疏心中叹了一口气,口里却道:“殿下……换个思路想想,也未必是您害了驸马爷啊。”
  裴昭珩怔了怔。
  兰疏道:“谁又说人这一生,只有做了大官、成就了大事业,这辈子才算过得快活呢?便是那些个做官的大人们,又有几个最后能熬得出头来,成就一番大事业的呢?”
  “若真这么想,这世上十个人里,岂不是有八九个都白活了?”
  “驸马爷虽的确因为这桩婚事,不可入仕,但若能因此免于卷入朝堂纷争,可以一辈子快快活活,做个富贵闲人,依奴婢看,倒不比汲汲营营、整日在朝堂上勾心斗角,差到哪儿去。”
  “殿下若真的觉得,自己对不住驸马爷,好好待他也便是了,总归眼下,贺家已得了不少的赏赐,日后奴婢们也留意一些,看看驸马爷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来告诉殿下,殿下再好生补偿他,只要能叫驸马爷过得顺心快活,殿下欠的这份情,不也算找补上了么?”
  裴昭珩听他说完,却只缓缓摇了摇头,道:“男子丢了前程,岂是一点吃的玩的,便能找补的回来?”
  “我观贺子环文章,乃是胸有沟壑之人,他虽不说,却也定然自有抱负,不是那等会为了荣华富贵迷了双眼、玩物丧志的寻常纨绔。”
  兰疏无奈,心知三殿下这是钻进牛角尖里去了,正要在劝,却听裴昭珩忽然低声道:“事已至此,我便是再愧疚,也于事无补……如今亦只能将他当成亲生弟弟,好生照拂他与他妹妹了。”
  兰疏见他终于不往死胡同里拐了,十分欣慰,连忙笑道:“正是这个理儿呢!殿下说的一点不错,您能想通,真是再好不过了。”
  裴昭珩正欲再言,却听门外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为首那个步伐,节奏甚快,这风风火火的样子,整个公主府里没第二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主仆二人立刻心有灵犀的闭了嘴,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门外来的,自然是贺小侯爷。
  贺顾刚才虽然因为早膳时惨遭嫌弃,足足伤了一整顿饭的心,但他十分努力的啃了三四块龙骨,又再灌了一碗面,感觉腹中甚为充实,离个头超过瑜儿姐姐,近了大大一步,那自信心,便又重新找补了回来。
  贺顾本来就不是会钻牛角尖的性子,纵然低落片刻,一旦给自己找到台阶下,便会麻溜儿的顺坡下驴,不会为难自己。
  在他心中,现下他和瑜儿姐姐新婚燕尔,陪着她才是眼下一等一、最要紧的事儿。
  公主府的书房布置的十分雅致,贺顾一迈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墨香,见长公主与兰疏主仆二人正站在案前,便快步走了上去,道:“姐姐好勤快,一上午又是练剑、又是习字的,比我强多了。”
  兰疏笑道:“咱们长公主殿下,在宫中时便日日这般,雷打不动,皇后娘娘都总开玩笑,说殿下像个老学究呢。”
  贺顾走到案前,看见长公主临的一副字,顿时眼睛一亮,道:“我认得,我认得、这是王止明先生的《对江序》是不是?他的行书真是独步天下,前无古人,后……”
  说到这顿了顿,忽然嘿嘿一笑,道:“后只有瑜儿姐姐!”
  裴昭珩:“……”
  兰疏:“……”
  兰宵:“……”
  贺顾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马屁仿佛拍得尬了些,连忙摸摸鼻子,干咳一声,准备转移话题。
  长公主却失笑着摇了摇头,道:“真是胡说,王老这《对江序》的功力,我拍马也赶不上,怎能与他相提并论?”
  贺顾道:“我字写的不好,也看不出来什么门道,总之我觉得,瑜儿姐姐写的,已是很好啦!和这个帖子比起来,也不差几分嘛。”
  长公主道:“写字不能只看形,更要看骨和神,只是形像,不过是学到皮毛罢了。”
  贺顾一哽,心道,我不过只是拍个马屁而已,瑜儿姐姐可真是太认真了。
  他挠挠头,道:“自然,姐姐说的自然都是对的。”转头看着兰疏,“兰疏,你先歇歇,我来给瑜儿姐姐研墨吧?”
  兰疏也是头回听见驸马爷这般,一口一个“瑜儿姐姐”的叫三殿下,而打量三殿下神情,竟然也能毫无心理负担的坦然受之,心中不由得啧啧称奇。
  她正要答应,退到一边儿去,长公主却抬头看着贺顾,那双一向清冷淡漠的桃花眼,正神色认真的定定看着他,道:“子环若想习字,其实不难,我虽功夫还不到家,教你应当还是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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