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君不似江楼月 原著小说[古代架空]——BY:师良

作者:师良  录入:07-04

  “我看你是下雨把脑子淋坏了!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他?你好好想想怎么跟警署上下解释你今天的行为吧!”听了他的话,白金波更气了。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你……”白金波端起茶杯,连灌了好几口茶水才将心情平复,继续苦口婆心道:“你明知道自己有时候情绪不稳定,不受控,这当口你跑出来逞什么能?先不说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贩卖鸦片……”
  江月楼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地说:“他不是!”
  “好,就算不是。”白金波无奈了,“他现在人赃并获下了狱,你把这件事的原委查清楚,鸦片的来源弄明白,不就还了他清白,也就救了人吗?持枪威胁自己的同僚算什么本事?有用吗?”
  “金大成的手段,大家都清楚。我晚一个小时,无辜的人就多捱一个小时。就算我查清了真相,救出人来,只怕不死也残。”
  面对江月楼的倔强和固执,白金波又气又无奈,简直不知道说他什么才好。
  “我可以把人从金大成手里要出来,保证他在你查清真相前活着。但前提是,你现在下去给金大成道歉。”
  “不。”
  白金波看江月楼死活不听劝,火气蹭蹭地往上冒。他努力克制着脾气,指着他说:“如果你还想做警察,还想继续在这个职位上实现景城无烟的理想,就老老实实给我服软道歉!否则,你今晚的举动,不出明天,就会被金大成拿着做文章,捅到政府委员会去,捅到蔡市长那里去,你明不明白!你要救陈余之,但你要先保证自己能够活着,能够在这个位置上活着,才有资本去救人!”
  江月楼因为白金波的这番话产生了动摇,沉默着,眼神却不似之前那般坚持了。
  白金波看出他情绪上的松动,趁热打铁,继续游说:“否则,你入了狱,成了阶下囚,结果不过是两人一起赴死!而且,是蒙受冤屈,不明不白地赴死!”
  “好,我去。”终于,江月楼做了艰难的决定。
  还站在监狱门口的金大成气恼地擦了擦耳朵上的血,训斥门口的警察发泄怒火:“真是废物,连个人都拦不住!他有枪,你没有吗?养你们这群东西有什么用!”
  警察们垂着头,唯唯诺诺,不敢反驳。
  “眼睛都给我擦亮点,再有人硬闯,直接开枪!”他说完,转身往监狱里走去。
  身后,传来展君白的声音:“金科长,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兢兢业业,辛苦了。”
  金大成闻声回头,看到展君白笑吟吟地撑伞而来,伞下还站着他的“未婚妻”楚然。
  他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恢复过来,忙向着展君白迎了上去,满脸谄媚。
  “哟,展司长!这么大的雨,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展君白微微一笑,也没有多同他多寒暄,直截了当说明了来历。
  金大成心里一惊,吞吞吐吐道:“这……不妥吧?不然,您先暂时换个别的医生……”
  展君白的态度倒很温和:“我府上这位病人很重要,于我有救命之恩,他的手术就是陈医生做的。你暂时把陈医生交给我,等病人清醒了,好转了,我亲自上门,把人给你送回来。”
  “这不合规矩,之前没有先例……”
  楚然安静地站在伞下,看着两人言语博弈。
  “我以我的名誉担保。还是说,金科长不相信我展某的为人呢?”
  金大成赶紧表态,讪笑道:“没有没有,您的为人我当然信。只是怕白署长那里,我不好交代。”
  “无妨,他那里我自会去说明。”展君白不等金大成回应,又补充了一句:“对了,金科长上周递交的经费申请,这几日财政部正在审核。10万元似乎少了些,司法科的弟兄们抓捕犯人辛苦,我以为,这经费标准还应当高一些。”
  他话里的暗示,金大成自然是听明白了,顿时兴奋起来,立刻答应:“好,展司长,您稍等,我这就放人。”
  楚然看着金大成谄媚又贪财的嘴脸,眼神中透出一丝厌恶。
  展君白见金大成小跑进监狱放人,便先行将楚然送回车上等候,然后才去找白金波说明情况,因此错过了匆匆从办公楼出来的江月楼。
  这一回,狱警更加不敢阻拦江月楼了,眼睁睁看着他直接闯入监狱中。
  金大成正让手下给陈余之解开刑具,上下打量着他,啧啧感叹:“看不出来,你小子关系挺硬啊。”
  陈余之虚弱地几乎站不住,强撑着才没有倒下去,紧张地问:“江月楼人呢,他怎么样?”
  金大成正要说什么,就见江月楼快步冲了进来。他立刻警惕起来,后退一步,盯着江月楼的动作,紧张道:“你又想干什么?”
  许是江月楼身上的气场太过强大,虽然浑身湿透,看似狼狈不堪,但精神气仍在,足够将金大成震慑住。
  陈余之看到江月楼无事,顿时松口气。
  可江月楼从进来之后就没看他一眼,而是大步走到金大成面前,低下头,生硬地道歉:“对不起。”
  这反常的举动让金大成更加坐卧不安,眼神中闪过一抹慌乱:“你……你什么意思……”
  “我江月楼,向你金大成致歉,伤了你,对不起。”他顿了下,不待金大成反应,又继续道:“我说完了,我现在带他去见白署长。”
  他说完,伸手去拉陈余之。直到此时,他才终于看向他,眼中蕴含着无限愧疚。
  也就这一瞬间,金大成反应过来,忙拦下他带走陈余之的举动:“慢着,你的意思是,白署长让你来领人?”
  江月楼点了点头。
  金大成笑了,目光中的慌乱褪去,整个人又变得嚣张起来。他上前一步,扬着下巴,刻意折辱江月楼:“人你可以带走,但这道歉的态度,我不接受,重来。”
  江月楼面无表情地沉默着,和金大成的得意神情形成鲜明的对比。最终,他还是选择道歉救人,态度越发诚恳:“是我的错,对不起,请金科长原谅。”
  “什么?我听不清。”金大成阴险地笑了笑,还特意用手指挖挖耳朵。
  江月楼垂在身侧的手几乎握成拳,努力忍着情绪,声音更大了些:“对不起,请金科长原谅!”
  金大成哈哈大笑起来。
  而陈余之的视线落在江月楼攥得发白的指关节上,眉宇之间尽是担忧之色。
  金大成笑够了,侧了侧头,指着自己受伤的耳朵,再次为难江月楼:“江科长,这子弹要是再偏一寸,我这耳朵大概是没了,这又该怎么算呢?”
  江月楼二话不说,上前一步利落地下了金大成腰间的枪,毫不犹豫地拉开保险,将子弹上膛,反手就要对着自己的胳膊开枪。
  站在他身边的陈余之眼明手快地拉开他的肩膀,子弹瞬间擦过胳膊射在地上。
  江月楼像是听不见陈余之的惊呼,挥开他的手,继续上膛,似乎不见血不罢休一样。他疯狂的劲儿彻底吓到了金大成,一把将枪夺过来,紧紧攥在手里。
  “我们走。”江月楼不再和金大成纠缠,扶着陈余之走出了监狱。
  此时的雨似乎越来越小,小到地上积起的水洼都荡不起波纹。
  在车内等候的楚然,看见同样狼狈的江月楼和陈余之从监狱内走出来,心神一震,连忙推门下车,跑了过去。
  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陈余之的伤口,惊呼道:“天啊,怎么伤成这样!”
  陈余之看到她有一些意外,但很快笑着安慰道:“我没事,不要紧。”
  “人既然带出来了,就交给展司长吧。”不远处传来白金波的声音,几人转身望去,看到白金波和展君白从办公楼的方向走了过来。
  江月楼满脸诧异,正要开口询问,展君白给他递了个眼色,楚然同时也咳嗽了一声暗示他不要多问。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问出口。
  几人一起上了展君白的车,江月楼、陈余之和楚然同坐在汽车后排。
  “所以,其实你已经找了洋医生救治,要求陈医生回去治病只是个借口?”听了展君白的解释,楚然恍然大悟,
  陈余之半靠在江月楼身上,自己一身伤,还关心起玉堂春的情况。
  “他那里有人照看,天韵园我也打过招呼了,你不用担心。对了,你们都住哪里?我开车送你们。”
  陈余之刚要开口,被江月楼打断:“寿西路58号,我还有事找陈医生,他今晚就住在我那里。”同时,他的脚不着痕迹地轻轻踩了下陈余之,暗示他不要说话。
  展君白对此并无异议,又问了楚然的住处,将他们一一送到门口。
  江月楼扶着陈余之回了家,两人坐在桌前,沉默以对。
  “对不起。”
  几乎同时,陈余之也开了口说了声谢谢。
  江月楼为他将陈余之拖进危险中道歉,而陈余之则为江月楼的冒死相救致谢。
  彼此矛盾的话同时出口,两人终于忍不住相视而笑。


第13章 十三
  经过一晚的休息,陈余之的身体有所好转。江月楼又照顾了他一整夜,帮他上药包扎,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医生。
  他见他坐在门外台阶上逗弄小白猫,便在他身旁坐下。
  江月楼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小白猫顺滑的皮毛,侧头观察他的脸色:“感觉怎么样?”
  “好一些了。”其实还是不怎么好,他是医生,对自己的伤再清楚不过,只是不想让面前这人担心。
  “还是要静养,近些日子你别去余之堂了,好好休息。等我查清楚,你再回医馆。”
  陈余之顺从地点了点头。
  两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唯有小白猫在他们身上钻来跳去,非常闹腾。
  “你昨晚又发病了。”陈余之想了想,明知道他不耐烦提这个,还是说出了口。
  “我知道。”
  他侧着头看向他,目光既真诚又坚定:“我可以帮你。”
  “我不治。”提到这个江月楼的脸色又阴郁起来,起身欲走。
  陈余之连忙拉住他:“一味的逃避不是办法,江月楼,相信我,告诉我你的过去,打开你的心结,不然你只会活在痛苦里。”
  他的过去那样不堪,那样痛彻心扉,他从未想过告诉任何一个人。
  江月楼仰着头,闭上了眼睛,内心极为矛盾。他能感觉到陈余之抓着他袖子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固执得仿佛他不同意就这么一直拽下去。
  “陈余之,我能信你吗?”
  过了很久,陈余之才听见这么一句,声音惨杂着疲倦、克制和痛苦,沙哑得令他心软。
  他站起身,平视着江月楼的眼睛,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眼前硬汉一般的男人忽然松懈下来,原本挺直的身板像抽掉了筋骨,伸手撑住他的肩膀,支撑着自己不至于跌倒。
  他艰难地开了口,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指尖狠狠掐着手心,几乎要掐出一道血痕。
  “我本来的名字叫康盛安。”
  陈余之知道他已经进入了状态,连忙扶住他,让他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自己便守在他身边,打起精神听着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江月楼便躺在树下的草地上,眼睛望着天空,却是空洞的,没有焦距,彻底陷入回忆中。
  “我没有家人了,没有,一个都没有了……”
  他的思绪在脑海里急速倒退,回到了那些他不敢面对的曾经。
  曾经,他有一个很爱他的母亲,却没有一个负责任的父亲,甚至染上了毒瘾,毁了他整个童年。
  他的母亲被父亲送给别的男人糟蹋,为的只是一小盒鸦片膏,丝毫不理母亲所受的屈辱。
  母亲辛辛苦苦攒给他读书的钱被硬生生抢走,挨打更是家常便饭,连他这么小的孩子都没有放过。
  这样的日子过了整整三年,终于有一天,母亲再也撑不下去了。
  那一年,他才十一岁。
  生日那天,母亲下厨给他做了一碗生日面,里面还埋着一颗溏心蛋,含着泪看他满心欢喜地吃完,便离家出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有人说,她跳海自杀,死了。也有人说,她改嫁去了日本。他至今都不知道母亲是否还活着,还记不记得有他这么个儿子。
  江月楼述说时很平静,但从未在外人面前示弱的他已是泪流满面。他偏了偏头,不想让陈余之看见他的脆弱。
  “会的。在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她一定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很安稳。也许某一天,她会回来,在你生日的时候,再给你煮一碗生日面。”陈余之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又硬生生忍住。
  他需要小心翼翼地保护好江月楼的脆弱,否则不知他下一次敞开心扉是什么时候。
  江月楼在脸上抹了一把,“不,如果她还活着,我希望她忘了我,忘了父亲带给她的痛苦。只要她平安、快乐就足够了。”
  “那你父亲呢?”陈余之问。
  江月楼惨笑了几声,带着几分凄凉,几分解脱:“死了。母亲走了不到一年,他就死了。”
  他还记得那天放学回家,一进家门便看见父亲侧卧在床榻上,姿势僵硬,脸色惨白,眼窝发青,瞪着一双眼睛趴在小桌板上,旁边还有一些没吸食完的大烟。
  他已经死了,因为服用过量的毒品而亡。
  “吸食过量的鸦片死的,呵呵,倒不痛苦,对他来说也是种解脱。”江月楼满脸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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