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燕荣桢这也算答应了自己,好歹不用日日待在府中,也算是一个进步了,傅远便点头答应了下来,不再有异议。
因着是闹市,马车的速度并不快,走的缓慢且稳妥,傅远时不时拉开了身侧的琉璃帘子,去看那一排排小摊上所卖的稀奇玩意儿,那摊贩的吆喝声声声入耳,轻而易举的便引起了他对这个世界好奇心,想着日后一定要好好去游览一番。
可傅远不知道的是,燕荣桢却是神情不耐的用手微微拉开了领口,露出了白皙修长的脖颈,只因他不知不觉间嗅着傅远身上传来的松木香,不可避免的开始有些燥热了起来。
燕荣桢性子自幼强势,且最恨自己是个坤泽,平日里更是对自己苛待几分,可就算他行事作风样样像个干元,也逃不过身为坤泽的宿命。
那便是信期,且到了年纪,他对干元的欲念便越加旺盛,以前对着傅远不是没有过这般现象,但他均极力克制住了,且命傅远时时收起自己的信香,没有他的允许,不可散发出来,可傅远如今失了记忆,脑子里自然也没了这道嘱咐。
燕荣桢面色潮红,原本宽大的马车他竟觉得窄小无比,只因空气中都散发着越发浓烈的干元气息,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去找傅远的动作,巴不得直接将脑袋探入他的脖颈处,细细嗅那山间松木的清香。
可他偏不,强行让自己离傅远远了一些,将身子微微蜷起,努力忍耐着体内的躁动。
其实哪怕不闻傅远的信香,信期到来时,他也终会忍不住去找傅远,这是每一个坤泽的宿命,那就是他终究会让一名干元标记自己,从此受他所牵制。
燕荣桢恨透了这一点,他早年便派人去寻那让坤泽不再受信期牵制的解脱之法,可惜找寻了如此长的时间,均没有任何消息。
不多时,空气中便开始弥漫出了一股别样的花香,几乎是立即便盖过松木的味道,与之交缠在一起,傅远的鼻间呼出了一股热气,他有些讶异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脸颊,想着是不是这马车里不通风的原因所致,手一抬便要打开帘子。
“放下来。”突闻耳边一声暴喝,傅远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只见燕荣桢薄唇微张,一双凤眼半睁似是出神,且浑身通红,他想伸手探下燕荣桢的情况,却被这人一把挣开了去。
这还是第一次被燕荣桢拒绝靠近,傅远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自己这是做错了什么,还有,燕荣桢这是突然发了急病不成,忙道:“殿下是哪里不舒服,傅远这就让车夫送你去医馆。”
去医馆?这傅远是真傻还是故意戏耍于他,让他九皇子这般模样给外人看了去,燕荣桢心中泛起一丝恼意,展臂一扯,便将傅远捞了过来。
傅远有些猝不及防,燕荣桢的脑袋埋在他的脖颈,丝丝热气喷洒其中,他有些茫然的抱着怀里的人,想要推开却也生怕惹其发怒,暗道这是什么情况,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殿下,不妥。”傅远说道。
燕荣桢自然知道不妥,可傅远嘴上说着不妥,却是半点也没有收回他身为干元的气息,燕荣桢双眸赤红,只得从喉间低吼出一句,“收回你的信香。”
话音刚落,傅远一个慌张,那空气中松木的味道倒真的减轻了些许,燕荣桢像只缺水的鱼儿总算得了呼吸一般,低喘几下,浑浊的意识这才慢慢清晰起来。
不曾想傅远的信香味竟与自己的如此匹配,这般程度便让他几乎无法抗拒,燕荣桢看着手足无措的傅远,眸底的意味不明。
第四章 信期将近的九皇子
经过了上一次的事情之后,傅远这才学会了如何收起自身的信香,他总算是知道了,原来干元跟坤泽之间是有天性的吸引的,且根据他们身上的信香不同,相吸的程度也不同。
想起燕荣桢对自己似乎无法抗拒的样子,傅远想,他们的匹配度应该挺高的,他有些脸红红的想着。
燕荣桢依旧每日都很忙,除了晚上鲜少见他的身影,傅远便同他之前说过的那样,出门去了所谓的满月楼。
其实燕荣桢从来都没有限制过傅远出府,以前的傅远被宠的无法无天,燕荣桢不在时,他便常常出去玩乐,可是说是除了花楼以外,大大小小的娱乐场所他都有涉足,甚至有了一帮与他差不多的狐朋狗友,性别各异,多数是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
傅远出现在满月楼时,双脚刚踏进楼里,便已经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因近来的天时越发寒冷,傅远披上了雪绒绸缎所制而成的袄子,深吸了一口楼里暖和的气息,他便拉下兜帽,露出了真容。
以前的傅远分外爱美,尤其喜爱用轻纱遮面,制作出若隐若现的神秘感,极其引人注意,不少人都好奇着他面纱下的真容,此时突然毫无保留的尽显人前,就算是之前见过傅远的人,都险些没认出他。
满月楼的管事就是这样,望了面前这位身姿卓越的干元半晌,才讶异的迎了上来,殷勤的说道:“傅公子,您好些时间没来了,楼里新出了不少小玩意儿,小的这就给您呈上来。”
见楼里的人认得自己,傅远倒是松了口气,道:“不必了,我今日不是来玩的。”说好的来学习,他断不可动了玩乐的念头。
闻言,管事有些奇怪,“那敢问,傅公子今日是来?”
“噢,我是来工作的,也不是,燕荣桢说,我可以来这里学习一些东西。”傅远回道。
傅公子竟然直言九皇子的名讳,管事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这可是轻则杖刑重则抄家的大罪啊,他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左顾右盼,生怕有人竟刚刚的话语听了去,道:“傅公子慎言,可不能直呼殿下之名啊。”
傅远歪了歪头,并没有太懂管事的意思,说道:“为什么不能,在府里我也是这么叫他的。”
那佝偻着腰身的管事一听,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傅远,看来方才话语并不是诳言,暗道原来九皇子已经将傅远溺爱到如此地步,忙又扯出一脸谄媚的笑容,“没什么没什么,傅公子请移步内阁,您想学什么,开口便是了。”
干元点点头,目光往周围转了一圈,满月楼同样是一个休闲场所,不过比起那些吵吵嚷嚷的民间小坊,这里要显得高雅不少,一楼是大堂,二楼开始便是包厢,可根据客人的数量和预约来决定位置,他看了一眼客人们的着装,多数都是一些富贵人家,透过一个个包厢的窗户,可看出客人们来此的目的,有些是与好友叙旧、闲聊的,有些则是为了商谈生意。
傅远在大学时本就读的是管理专业,不曾想燕荣桢随口一提,倒是合了他的意了。
他决定了,这就是他学习独立的第一步,他深知自己的性子沉静乏味,说不定燕荣桢过不了多久就会腻了,届时他也得有了些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技能,才可继续生活下去。
管事带着傅远进了内阁,分别给他介绍满月楼里内部的分工,其实他心里想着多半傅远也是一时兴起,指不定一会儿便要到楼里找以前的老友去了,他可是认出来了,今日在楼里相聚的,有不少人和傅远是旧识,还没来得及上前搭话呢。
可不料,傅远却是十分认真,还问了不少关于分工、基层如何管理的问题,且十分专业,倒让他有些讶异,弄的楼里的小厮们都紧张不已。
简单的看了一圈,傅远又对账本起了心思,一坐便是半天,管事的好不容易得了空,便被燕荣桢的心腹燕七叫了去。
“傅公子可是玩的开心?”燕七面无表情的问道,显然这句问话是燕荣桢叮嘱的。
管事的点头哈腰,说道:“傅公子并没有不满。”他只能这么说,他也没想到一个被娇养的男宠,突然间起了性子要来学习这些下人的工作。
但是这句答话并不能让燕七满意,自然也不能让燕荣桢满意,他道:“殿下要知道的是,傅公子玩的可高兴?”
此话一出,管事额上的冷汗登时落了下来,支支吾吾道:“应,应是高兴的。”
“放肆!”
“小的真的看不出来,傅公子一直都十分认真,并不是来玩乐的啊,大人息怒!”管事的忙跪了下来,惶恐道:“大人若是不信,可随我一看,给小的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对大人说谎!”
燕七沉默了一会儿,抬脚走到窗边,傅远的身影就在对面的账房内,干元眸色清澈,十分认真的盯着手中的账本,时不时朝身旁的人询问一下,竟全然没了往日里轻浮纨绔的模样。
一下子吸收了太多东西的傅远脑子一阵嗡嗡直响,回到王府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被下人们簇拥着走进内室,发现燕荣桢的身影已经坐到了桌前,一副等待的样子。
“抱歉,我一时忘了时间,让殿下久等了。”傅远轻声道,便走了过去。
他在燕荣桢的对面坐下,却是听到一句,“过来。”
傅远只能起身,站到了坤泽身侧,心想莫非是要要人伺候他用膳不成?正要拿起桌上的碗筷,却见燕荣桢拍了拍大腿的位置。
“......”傅远犹豫了片刻,遂抬腿坐了上去,但力道极轻,他深知自己是个男人,在这个世界里还是个干元,坐到燕荣桢身上,应该是很重的吧。
却不料燕荣桢十分不满傅远的生分,单臂一个用力,便将傅远搂紧了,让他稳稳的坐到自己怀里,将头轻埋在干元胸膛,燕荣桢不由得沉迷在松木的清香里,这是他近来最爱做的一件事情,当然也是因为他的信期将近,这样能让他好受许多。
第五章 好学不倦的金丝雀
这一来二去的,便似得了毒瘾一般,入了迷,让燕荣桢恍惚觉得,反正也寻不到那脱离信期的方式,这傅远本就合自己的意,不如...
不行,转而他又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要他堂堂九皇子一辈子被一名干元束缚住,这绝不是他想要的。
不知道燕荣桢这短短的时间里脑子里已经有这么多弯弯道道的傅远只是习惯的抱住胸前的人,暗道燕荣桢近来似乎格外黏人。
可能是公务繁忙,太累了吧,话说,皇子一般在朝上都干些什么呀,他突然好奇起来,却是嘴角嗫喏着,也不敢问。
殊不知燕荣桢被傅远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晃了神,觉得这干元就好像是神话中某种深海里的妖精,出色的皮囊,和举手投足间的诱惑,都在不知不觉的勾引着自己。
天知道傅远有多么冤枉,他可没有想这么多,只是想安安分分的在这异世里生活下去罢了,至于燕荣桢,他还不敢肖想什么,毕竟二人的身份本就悬殊,他自然不会自讨苦吃,还是保命为紧。
待燕荣桢抱着他的双手略有松动,傅远也不曾在他腿上离开,而是就着原来的姿势端起碗筷,开始伺候燕荣桢用膳。
“这酒鸭是我吩咐膳房的下人做的,殿下尝尝可还合意?”府里的日子枯燥无聊,傅远只能秉着干一行爱一行的想法,做好金丝雀的本分,这第一项便是讨宠,可他笨拙的脑子里没那么多三五六道的,思来想去,也只能教厨房里做几样古时或许没有的新鲜菜式,希望能讨金||主的喜欢。
毕竟今天在满月楼的学习他还是很满意的,自然想要燕荣桢一直纵容自己出去。
夹起一块鸭肉,小心的剔了骨头,方才放到燕荣桢嘴里,傅远略带紧张的问道:“殿下觉得如何?”
燕荣桢咀嚼了两下,鸭肉的质感筋道,火候刚好,味不重,细嚼时却有酒香溢出,十分神奇,便道:“这鸭子里,加了什么?”
“加了树下埋的桃花酒。”傅远回道:“花酒甜而不烈,多饮反而腻喉,不如用作膳食的调料,或许能有新的收获。”
“甚妙。”燕荣桢赞赏的说道,在干元的面上吻了一口,却被这人不自觉露出的嫌弃表情惊了一下,才发觉自己刚吃了带油的鸭肉,又亲傅远,这是把油抹到干元脸上了,他笑骂道:“远儿胆子肥了,今个竟敢嫌弃本王?”
傅远暗自皱眉,嫌弃是真嫌弃,但这话他是不敢说的,只得糯糯道:“傅远不敢。”
“哼。”燕荣桢冷哼一声,双臂却是一个用力,将傅远抱到了身旁的椅子上,“开饭吧,别饿着。”
原来只是开玩笑,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傅远松了口气,因着和燕荣桢相处的时间不长,他还真的搞不清这人的脾性,外面的流言蜚语他倒是听得多了,都是些不好的言论,在他看来,真实的燕荣桢并不是这样的,遂夹了块酒鸭放到自己口中,边吃便抬眸看着燕荣桢进食。
“本王的脸上这是有菜不成?”被傅远的眼神盯得好笑,燕荣桢却并不反感,只吩咐着下人给傅远夹菜。
怎料傅远一本正经的回了一句,“没有。”
就这样?燕荣桢有些哑然,一般来说,回一句只因殿下把那珍馐衬的更为秀色可餐,这才忘神失态了之类的话,方可讨喜吧?
“殿下,今日我在满月楼,嗯,学习的还不错,明日我还可以去吗?”傅远有些紧张的咬着筷子,生怕燕荣桢不喜他出门,又要把他当笼里的鸟雀一样关起来了,
燕荣桢的执筷的手一顿,若不是傅远提起,他还真是忘了,原本以为傅远只是和以前一样,又起了出门玩乐的心思,这才让他去满月楼,毕竟那是他名下的产业,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更易掌控傅远的一举一动。
比起让傅远到其他的地方闲逛,他更愿意让他待在自己的眼皮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