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影对辰末允的话并不觉得意外,这几日观察下来,他早就看出了这人对陛下并不衷心。
一个成功的线人应该千方百计地讨好敌人的欢心,取得敌人的信任,而不是像辰末允这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敌人的底线,一次又一次的作死。
陌影又翻了几页,觉得没趣,这些知识他都牢记心中了,却毫无用武之地,真是可惜。
他喝了口水,硬挤入辰末允的旁边,抢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辰末允皱眉,懒得睁眼,毕竟这原来就是陌影的床,是他先抢了人家的,本来就理亏。
正想着,突然一双手环上了他的腰,辰末允睁眼,正对上一双干净透亮的明目。
吴侬软语在耳边响起:“我看了那么多的书,学了那么多的知识,却都没有机会用过,不如辰公子可怜可怜我,圆了我这个小小的愿望,在上我也是可以的!”
说着扯开了辰末允的衣带,辰末允一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一把闪着亮光的匕首抵着陌影的脖子。
“别以为你是姜泽攸的人,我就不敢杀你!”他眼中杀意正盛,无半点玩笑之意。
“好哥哥,我错了,饶了我这次吧!”他竟不怕死地拉上辰末允衣袖,轻轻地晃动,每晃一下,匕首离他的颈间更进一分。
是个狠人。
辰末允收了匕首,下床去,陌影也不躺了,坐起来看他要干什么。
在房间搜索了一会,他拿着两根绳子分别将陌影的手和脚捆住。
“好哥哥,你比阿影会玩多了!”他轻笑,笑得妩媚孟浪,刻意的勾人。
辰末允懒得理他,将所有的被子盖到身上,不给他留一角,就沉沉睡去了,今日真的是太累了!
……
他以为安奕承昨日伤得那样重,今日的比武狩猎应该是不参与的,谁知一大早安奕承就派了人过来接他过去观看。
辰末允看了看腰间的香囊,又看向陌影,少年正将锅里的粥盛到碗中,他心目突冒一计。
“唉唉!你干嘛,这是我煮的粥!”辰末允直接将陌影推到一旁,把碗里已经盛好的粥又倒回锅里,捧着锅就上了马车。
辰末允将香囊里的药粉倒入锅中,又晃了晃。
安奕承见他捧着锅走过来的时候,有些惊奇。
“谢殿下昨日舍命相救之恩,第一次下厨,望殿下不要嫌弃!”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将锅放到桌子上的时候,才发觉碗筷没有带。
“苏子瑜,去拿碗筷来,凉了就不好吃了!”安奕承眼中的欢喜不像是假的,但是对辰末允来说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
校场上已经准备好了弓箭,靶子,身份卑微的人围着校场站成一个巨大的圆圈,达官显贵则坐在高台上。
苏子瑜盛好粥,递给安奕承,他看看辰末允,又看看安奕承,不放心道:“殿下,三思!”
辰末允直接抢过安奕承的勺子,笑呵呵往自己口中送去,“殿下可放心?”
还三思个鬼,阿允做的,就算是毒药也得吞下去。
“苏子瑜,就你多事,阿允怎么会害我呢!”他笑着将一碗粥喝了下去,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
“阿允,你知道彩头是什么吗?一匹瑶国送来的汗血白马,听说是林洛白坐骑的后代,孤这就为你赢来!”
安奕承志在必得,走去校场中间。
辰末允随着他的身影移到栏杆旁,若有所思,他的马不是早就死了吗!
比试的第一项目就是比箭术。
安奕承虽然受了伤,但是他要借着这次比武,让辰末允看到他的闪光之处。
众人专心致志,盯着靶子将弓箭拉满,一共有十箭,安奕承箭箭正中靶心,轻而易举。
“阿允,如何!”他举着箭,像个讨夸奖的小朋友。
“殿下很厉害!”辰末允淡淡道,没什么情绪,若是在行军打仗之时,遇到了安奕承,估计他这个战无不胜的战神之名就要被安奕承要了去了。
第一项目,安奕承赢得轻而易举。
第二个项目,比剑。
与之对战之人竟然是安泽锡,霖国的擂台赛并不是点到为止,而是生死不论,在霖帝之前有过打擂台赛争夺皇位的例子,但是这个办法要霖帝同意才可以。
原来下药,是为了这个,看来安泽锡的刺杀计划已经开始了!
辰末允看向安奕承,要是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死在台上,辰末允想着,竟然有些可惜。
他还未与安奕承堂堂正正的比过一场。
安奕承见他“担忧”地看着自己,便回了辰末允一个大大的笑脸,今日阿允对他真好。
二人相互行礼,安奕承眼中浅浅笑意散去,冷冽地看着安泽锡,随着一剑过来,他猛然斜身躲过,突然觉得腹中一阵火辣,疼得他拿剑的手微微颤抖。
“你下药!不对,你教唆阿允害我!”他看向台上的那人。
辰末允正扶着围栏,弯着身子,浑身颤抖,看起来痛苦异常。
“怎么能说教唆二字呢,你的美人想你死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安泽锡说着又是转身一剑过来,安奕承知道要躲,但是疼痛使他迟疑了一步。
一剑划伤了他的胳膊。“你想通过打擂台的方式挣皇位,但也得父皇同意,你如此做,毫无意义!”
又是一剑过来,安奕承费力躲过。
“你死了,本王就说是你私下要求的,黑纸白字,本王都伪造好了!到时死无对证……”安泽锡邪魅一笑,不再手下留情。
“这毒……致死吗?”他腰间,手臂皆被划伤,安泽锡似乎不想让他死个痛快。
“自然,三个时辰内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他们边打边说着,安奕承的身上渐渐多了些伤口,看得苏子瑜心急如焚。
“好弟弟,下辈子千万别投胎皇家了,你的美人本王会帮你照顾好的!”他故意激起安奕承的愤怒。
情绪越激动,毒素蔓延的越快。
安泽锡望向其心口,一剑刺入。
第四十八章 小哑巴
眼看着那一剑即将刺入安奕承的心脏,突然一把长枪将其挑开,一少年收枪立在一旁。
赶上来的霖帝冷冷地看着安泽锡,不怒而威。
长枪的主人担忧到:“殿下,你还好吗?”
“怎么派来的是你?”
他无暇听少年的解释,直接跃过他,向台上看了一眼。
辰末允看到来人,惊慌失措,刘秉义!他怎么会来,一个安奕承他就差点应付不了,再加一个刘秉义,这可真是要了他半条命!
辰末允见安奕承看向自己,眼神冰凉,他下意识地往台外跑去,安奕承死了还好,不死岂不是要活剥自己一层皮,顾不得腹部传来的阵阵火辣,他跃上一匹马,奔驰而去。
“刘秉义,给孤抓住他!你上次看中的那把长枪,孤送你!”
“这可是殿下说的!”刘秉义双眼发光拿起长枪,跃上马背,向越来越远的人奔去。
安泽锡心有不甘,但是霖帝在场,也只能作罢,他拖着着残腿一步一步走到霖帝面前,乖巧的跪下。
安奕承也在苏子瑜的搀扶下,慢吞吞的走过来,随着安泽锡一起跪下。
“儿臣叩见父皇。”二人异口同声。
霖帝看着安泽锡,痛心疾首,挥下的巴掌毫不留情,“你!你……就是这么做兄长的!”他气急,身姿不稳,身边的杨总管眼疾手快,赶紧扶着摇摇欲坠的老人。
“你……竟然用下毒这种下三滥的伎俩!”
“父皇,儿臣冤枉,明明是太子他荒淫无度,逼得身边人造反!”他声泪俱下,哭得触目恸心,软弱可欺,“儿臣平日里胆小惯了,怎么会有这个胆子,父皇明察!”
霖帝对安泽锡愧疚居多,加上平日里他这个儿子规规矩矩,不争不抢的,他也觉得下毒这事,安泽锡是不敢的。
“承儿,你平日是浪荡惯了,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是那人既然已经对你下手了,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霖帝语气严厉,又走近他几分,“你为他杀赵平的事,朕可以不追究,但是帝王应该最无情,你不能让他成为你的软肋。”
霖帝抚上他的头,又放缓了语气,慈爱般道:“若是实在下不了手,朕帮你!”
安奕承本以为眼前这个垂暮之年的老人应该会待在宫中,数着剩下的日子。原来终究是他小看了自己的父亲,那个为了皇位夺人妻,杀妻杀人母的冷酷无情之人,怎么会甘心在宫中等死。
原来霖帝在他的身边安插了那么多的人!
“不劳父皇费心,儿会清理干净的!”他垂眸,掩饰眼里的杀意,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
叶混着雨滴静落在枯黄的地上,来博湖岸,两匹马相互追逐着,不分上下。
刘秉义身骑白马,手握长枪,少年脸上是得意的笑,他很久没有这样追逐猎物了!
没有人能逃过他手中的长枪,以前瑶国战无不胜的林洛白也没有逃脱过,虽然那时林洛白身受重伤,他才有机可乘,但是对外刘秉义都绝口不提林洛白受伤之事。
“你是安奕承什么人?”他已经追上了辰末允,在纠结要不要伤他。
“仇人!”辰末允不假思索。
话音刚落,长枪重重地敲在他的小腹上,因为粥的原因,本就腹痛难忍,这一枪打过来,直接让辰末允松了缰绳,狠狠地摔到地上,脑子混沌。
这人长大了,竟比他高了不少,也比前些年更强了,不愧是西平将军的儿子。
刘秉义收了长枪,觉得没劲,这个人太不经打了,完全过不了瘾。
少年下马,在辰末允身旁蹲下,将其偏过去的头掰过来,一怔。
“你没死!你不是被姜泽攸斩首了吗!”少年脸色有些苍白,眼中附上恐惧,但很快的平静下来,“不对,你太弱了,还有,林洛白耳朵上没有这个。”
辰末允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他笑得凄惨,无奈。原来他比以前弱了那么的多,真是一无是处!
“笑起来更像了呢,先是断手呢,还是断脚呢!”刘秉义的手指轻轻地在辰末允的手腕上绕啊绕,似乎很深入地思考这个问题。
“小小年纪,谁教的!”辰末允睁开眼睛,少年脸上的稚嫩已经完全褪去,成了个正经的大人。
“知道林洛白吗?他教的!”刘秉义神色飞扬,十分得意。
“他何时教过你这个!”辰末允在大脑搜索了一遍,完全没有这段记忆。
“要你管,你的手那么的好看,我就从食指开始卸吧!”恶意的笑在少年天真的脸上露出,显得格格不入。
刘秉义从腰间解下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蹲着累了,便盘腿坐下,将辰末允修长的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
“你若……卸了我一指,信不信……安奕承会卸掉你的十指。”腹痛难忍,辰末允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
刘秉义有些犹豫,因为之前在战场上,林洛白一直是他的阴影,虽然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林洛白,但看着那张脸还是有些害怕的,像学生看到了老师,总有种心虚的感觉。
再三考虑之下,为了保住自己的十根手指,刘秉义决定先带人回去看看情况。
他直接将辰末允粗鲁的扔到那人自己的马背上,然后利索地上了他的马。
刘秉义拉紧驮着辰末允的马的缰绳,慢吞慢吞的往大营地过去。
刘秉义与林洛白的缘分说来话长,西平将军是霖国军队的主帅,经常会在战场上与林洛白交手。
那场战役是霖国与瑶国的交手的倒数第三场较为大型的战役,年纪十四岁的刘秉义一人一马一枪,直冲大营里,他自诩天资卓越、才智显著,从不将他的父亲放在眼里,对于西平将军一直是林洛白手下败将这件事,他觉得十分丢人现眼。
于是年少的刘秉义偷偷从家中溜出,他要来与他的父亲并肩作战,看看一直流传在百姓口中的战神终究是何人。
谁知刚进军营就被赵平,南郭因等人抓住了,原来他们刚刚将他的父亲打跑,占领了刘家军的营地,还没来得及将霖国军旗摘下。
“将军,抓到了个毛头小子。”
那是刘秉义第一次见到人们口中如恶魔般的林洛白,并没有传说中的豹头环眼,也没有血盆大口。
他一身白色亵衣,如墨的发随意的披着,坐在书案上,天人之姿。旁边是一个冒着热气的浴桶,看样子应该是刚沐浴完。
林洛白闻声,视线从手里的书移到刘秉义的身上,眼神柔和,是打完胜战的疲惫感,翩翩公子,给人的感觉温柔极致,他将书放下。
“弄清身份了吗?”声音懒洋洋的,如猫儿一般。
刘秉义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看着柔弱的男人,会是将他父亲打的屁滚尿流的瑶国战神。
“从他怀中搜出一封信,是从京都派来的通讯兵,但是好像是个哑巴,还会玩枪呢!”赵平将从刘秉义身上收来的信递给林洛白。
这个通讯兵是刘秉义在半路遇上,顺手杀的,信封这些他直接塞入怀中,还没来得及看。
“哑巴通讯兵,倒是稀奇!”他笑了下,“认字吗?”
刘秉义呆呆摇头,憨厚可爱,天真异常。
“估计京都没人愿意来了,抓了个毛头小子糊弄本将,带他下去吧,好生照料。”说完,他又拿起了书,眉头紧皱。
刘秉义就这样混在了瑶国的军队里,与林洛白低头不见抬头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