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笑言心疼不已,他们的小公主,任性中带些刁蛮,和其他女孩子一样十分的爱美,不允许衣裳上有半点污渍,更不允许发饰凌乱。
何时如此狼狈过。
“除非太子殿下亲自过来,不然本王不信!”安泽锡说着又是一鞭落下。
安容璃不知所措,跑上去紧紧抱住笑言,“你若伤了我,父皇必定不会放过你的!”
“将他们拉开,笑言以下犯上,误伤本王,今日必死!”
躲在暗处的刘秉义戴上帷帽,用布将脸围上,放下长枪,握上腰间的长剑,看来他不得不出手了。
雨渐渐下大,刘秉义刚踏入雨中,就见朦胧中一辆马车渐渐的入了众人的视线。
刘秉义见状又躲回暗处,静观其变。
一万下车,打开伞掀开门帘。
一个清瘦,面色苍白的男子接过一万手中的伞缓缓下车,他动作优雅,看得十分赏心悦目。
雨围着他的伞形成了一道缥缈的屏障,那绝美的面容让人看得更不真切。
他看向雨中的众人,神色淡然。最终视线在安泽锡的身上停下。
“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是后面赶上来的辰末允。
他身上有未痊愈的伤,加上才刚刚解毒,骑马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困难的,于是他让安容璃先带着太子令牌过来拖住安泽锡。
安泽锡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人中了毒竟然没死!
他们两人入了安泽锡的房帐,这房帐不如安奕承的大,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摆放书案的地方。两人站着,竟然有些拥挤。
辰末允一进门就被摆放在书案上的一页纸吸引了过去,字迹潦草,不是他所曾见过的,但是龙飞凤舞之间却透着些熟悉感。
“这是上次告知本王你和林玟秋有难的匿名信。”他见辰末允对其有兴趣,便顺口提到,“你不是有事要与本王说嘛?”
“王爷想做霖国的王,最省力的做法应该是让安奕承与霖帝自相残杀,然后坐收渔翁之利,名正言顺地登基,若是现在杀了笑言,恐怕安奕承会先将矛头对准你!”他将信放下,看向安泽锡的眼神诚意满满。
“可,安奕承本是太子,为何还要刺杀霖帝!”
“因为这个疑问,王爷就没有信任过我,对吧?”辰末允轻笑,并没有生气,像突然想明白了一样。
他告诉安泽锡,安奕承会在容妃忌日刺杀霖帝这件事,确实存在了很多他到现在也想不通的疑点。
辰末允虽然猜测过与容妃之死有关,但在霖国皇家的传闻中,容妃并不喜欢这个儿子,生下来之后就将其送给了当今皇后。
或许里面有他未知的隐情。
就因为这个,安泽锡不信任他,所以将计就计,借着他的手去毒杀安奕承,毕竟霖国上下谁人不知他因安奕承所受到的伤害。
等安奕承刺杀霖帝,不如利用辰末允替其除掉安奕承,成为替死鬼来得快,来得实际。
真是高明,若不是霖帝横插一脚,估计安泽锡的计划就完成了。
“我有一事不明,王爷不怕在下会供出你吗?”
“林玟秋还在本王的手里!”
确实,为了护住林玟秋,辰末允什么事都愿意做。
“好了,废话少说,你得给本王一个安奕承会和父皇自相残杀的理由。”
“我!”辰末允听着窗外的雨声,放下手中的信,他好像知道是谁写的这封信了,原来他一直有帮助过自己,只是慢了一步而已。
“安奕承喜欢我,不惜将霖帝赐下的解药拿给我,为我去死。”他抚上信中的字,“我听说,霖帝逼着他赐死我,若是我死了,安奕承会如何?”
安泽锡看他的眼神有些颤动,“你就那么恨安奕承?”
“是啊,我真恨他!”他闭上眼睛,睫毛微颤,“我死后,还请王爷无论如何救下林玟秋,护好司慕青。”
他说完,缓缓睁开眼睛,想外走去,撑起伞那一刻,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姜泽攸还活着,他怎么可能会比他先死去。
辰末允和安容璃扶起伤痕累累的笑言进了马车。
一路上,辰末允靠着窗边,眼神飘忽,像是在深思着什么,就连雨打湿了他半边衣袖都没有感觉。
……
安奕承躺了三日,才渐渐好转,能说会道,但还是不能下地走路。
无聊的太子殿下每日都嚷嚷着要见辰末允,但是却每日都见不到辰末允,原本脾气就暴躁,现在就更加暴躁了!
除了苏子瑜再没有人愿意照顾他。
姜梦安一行人已经启程回了瑶国,辰月和小黎在他中毒之前就先行离开了,听说是辰宏病重,时日无多……
月亮高挂,四周寂静,夜色中,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缓缓向安奕承的帐篷走去。
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不仔细看的话,根本无法分辨出来。
计划似乎要开始了……
第五十二章 决裂
本是三更半夜,按理此时夜深,除了巡逻的士兵,应该无一人在外。
但是这几日辰末允在偏僻处练剑,为了不让安奕承的人发现他,他都是选择了后半夜行动。
辰末允才换上劲装打算出门时,就从门帘的缝隙看到了略有些熟悉的身影正往安奕承的帐篷徐徐走去。
他停下,一双美目紧盯着外边。
“你怎么不出去?”陌影见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好奇地停下了给另外三个伶人洒迷药的动作。
他与辰末允都是霖国的线人,两人为了方便晚上行动,达成了共识,每天都在那三人的茶水中投下少量的迷药,晚上行动之时,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会再次将迷药洒在他们的口鼻处。
这种事一般都是陌影在做,辰末允从不动手。
安奕承有西平将军的兵马,也不过十万而已,这次刺杀行动为了不让霖帝察觉,刘秉义只带了差不多五千左右的精兵。
霖帝为了制约朝中势力,让两位皇子势力相当,给了安奕承权利,给了安泽锡兵权。一旦安奕承谋反,安泽锡势必会带着他养在城外的六千精兵护驾。
六千精兵加上霖帝的五千禁军,安奕承要对抗的就有一万多个士兵,就凭他区区五千精兵而已,怎么有底气与之对抗。
那戴斗篷的人会不会与这次谋反计划有关?
“你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情报?”辰末允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看看在陌影身上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
“你可高看我了,虽然我每天晚上都有出去找情报,但是我连安奕承的帐篷都进不了,能有什么线索!”
看来他得找个机会去酥铺一趟了。
陌影见他盯着门缝沉思,好奇地下床走到他旁边,也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去。
披着斗篷的人已经进了安奕承的帐篷,陌影只看到了守夜的苏子瑜。
原来是换了苏子瑜守夜,怪不得辰末允不敢出去,看来这人也有会怕得时候,陌影还在偷笑着,那站在门口的人已经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陌影又不懂了,扶着脑袋,有些迷糊,看来辰末允果然不是个合格的细作,作为一个细作,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回被窝里躺着,而不是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去找情报……
话是这么说,但陌影不打算回去躺着,他倒要看辰末允要干什么。
“半夜三更的,殿下已经睡下了,你找他有什么事?”苏子瑜拦下辰末允,声音很大,似乎不怕会吵醒安奕承。
平时处处小心,总是为安奕承着想的人,怎么会在心上人熟睡之时如此大叫。
辰末允将视线从苏子瑜身上移到门帘前,门关得很好,没有一丝丝的缝隙,和他前几个晚上看到的不一样。
安奕承无法行动,又每天想着他要紧,所以平时门帘都是打开,或者关着,也要露出较大的缝,晚上也是如此。
因为可以偶尔透过门看到辰末允。
“房内还亮着灯,我倒是不知道殿下还有睡觉不熄灯的习惯!”他说着,又上前了一步。
他对着帐中的人说:“殿下不是说,重新开始吗?为何还要事事瞒我?”
“让他进来!”屋内的人发了话,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辰末允掀开门帘,看到的是散落在地上的一团黑色斗篷与几件衣服,眼前书案上的奏章被凌乱地摆放着,像是被外力推出了原本摆放的位置。
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所谓的重新开始是这样的嘛?
他在安泽锡的书案上看到那日的匿名信,发现是安奕承所写时,心中的结才得以打开,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放下过去,试着与安奕承重新开始。
可这人……果然安奕承的话是不可信的。
“阿允,要一起来玩吗?”安奕承的声音从屏风内传来,透着满满的疲惫,似乎在辰末允进来之前就干过了一战。
辰末允脸色微愠,气氛降到了冰点。
那人慢慢地穿着衣服走出来,头发散乱,额上有密密麻麻的汗珠。
辰末允看上他行动无碍的腿,原来早就可以下地行走了!
“殿下所说的重新开始就是这样吗?”
欺骗他很好玩吗?又是轻声细语的道歉,百般讨好,又是将解药给他,不惜以性命相抵,也要取得自己的原谅,让他毫无防备地一步一步走进陷阱。
还好,并还没有那么的喜欢他。
“阿允给过孤机会开始吗?”他气急笑到,“孤因为你,奄奄一息躺在床上之时,你在干嘛?你在与安泽锡说,孤最在意的是你!”他突然像是控制不住情绪一般,越说越大声。
安奕承几乎是吼着说的:“你恨孤恨到不惜付出性命,让孤与自己的父皇反目成仇,用来成全安泽锡的皇帝之梦!”
不是的,这只是为了救笑言的权宜之计:“不是……”
“你还想狡辩什么,你与安泽锡密谈之时,刘秉义就在帐外!”
他不信他,说了又有什么用,辰末允不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情绪越来越激动的人。
“凭什么?安泽锡有我对你好吗?他不过出手相助过你,但他也同样借你之手毒杀孤,置你于死地。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帮你,帮林玟秋?就凭一封匿名信!可笑,是孤跪着求他的!”
霖帝忌讳安奕承与掌有兵权的人来往,在朝中这是人尽皆知的。
那日宴会他并不知道林玟秋的目标会是好色成性的赵平,若知,他绝不会让辰末允也参与。
看到林玟秋向赵平走去时,他还抱了一丝侥幸,认为赵平会念在林洛白的旧情而手下留情,可是恰好不好,赵平根本不念旧情,对林玟秋举止轻浮。
他作为宴席的主人,按理可以明面上制止,至少不让赵平在宴席当着辰末允的面对林玟秋动手动脚,私下他就管不着了。
谁知那人竟然偷偷解了毒,直接将赵平打得颜面尽失,那种情况之下他不得不让赵平带走辰末允。
若是他救下辰末允,估计传到霖帝耳里的便是:太子贪恋美色,纵容身边伶人仗剑行凶,差点要了大功臣的命。
霖帝对安奕承圈养美人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安奕承从未因为美色误过事,若让霖帝知道了他对辰末允的与众不同,那么辰末允只有死路一条。
凭一封信的内容不足以让安泽锡帮他,毕竟得罪一个手握重兵的大将是个不明智的选择。
安泽锡养着城外精兵,急需银子修缮营地与制备武器,于是安奕承用了太子府五年的积蓄与跪地受辱的代价,才换得安泽锡的出手相助,但是还是晚了一步。
辰末允还惊讶于“跪着求他”这几个字时,一只手已然握上他的脖子,将其往后摔去,手上却不用力多少,只是摔得他有些疼。
“辰末允,你可真冷,不管孤做什么,都不能打动你。”他的声音放缓了下来,眼中是真切的悲痛,“最可笑的是,你竟然会为一个区区三万,发誓只要活着就取孤的性命。”
“你扪心自问,若你是孤,身边有一个敌国派来的细作,你派了一个小斯监视他,但那小斯却对他动了恻隐之心,办事不力,让他听去了机密,该杀不该杀!”
确实该杀,他就杀过,前世战场上他们俘虏了一个霖国的将军,也有几个士兵看管不力,让他那将军逃了回去,他就毫不手软地将那几个士兵全杖毙,杀鸡儆猴,军中无纪律注定打败仗,他必须这样做。
“辰末允,孤是太子,身边到处都是其他人的眼线,若是心慈手软,能有几条命好活,再说了,你若不利用三万的恻隐之心,支开他,他至于会付出性命吗!”
是啊,他怎么能将三万的死全算到了安奕承的身上,本来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安奕承见他的目光有些涣散,痛苦与悔恨交汇,情绪在崩溃之间晃动,普通人此时应该痛哭宣泄的,但他知辰末允最擅长的是隐藏与压抑情绪。
他松开辰末允的脖子,眼中的心疼一闪而过,他冷静了下来:“你走吧!趁孤现在不想杀你,逃得远远的,别等孤后悔,你也知孤对背叛自己的人手段不一般!”
辰末允起身,不言不语,也不看他一眼,走到门帘处停了下,背对着安奕承。“我没想过用自己的死置你于死地。”
说完这句话,辰末允就走了,他跃上一匹马,向夜色扬长而去,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何必呢,为了逼他走,硬要演这上床的戏码,还说出那么多伤人的话!”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男子从屏风里走了出来,他衣衫整洁,捡起地上的黑斗篷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