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并不是人人都是安奕承。
辰末允脱下帷帽,解开外袍,又将鞋子退去,泡在盆中,狐狸捧着红衣就走了进来,很自然的在辰末允身边坐下。
“你明日要的衣服。”他说着,视线却一直萦绕在辰末允的脚踝上。
肤如凝脂,瘦小而纤细,握上的触感应该是极好的,也不知握上后,这人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突然他蹲下,慢慢地握上辰末允的脚踝,辰末允本能的收脚,却从脚腕处传来一阵疼痛,被握得更紧了,抽都抽不出来。
“大人,赌局还未分胜负。”辰末允无奈提醒到。
“我知道,只是想给阿允擦脚而已。”
狐狸抬着辰末允的玉足慢慢起身,宽大的裤脚轻轻滑落下去,露出辰末允微红的膝盖与雪白的腿根,诱人不浅。
修长匀称的腿被迫抬起,辰末允的身子只能往后仰去,虽然以前一直在军营生活,从没有被人伺候过,但是擦脚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哪有人擦脚,用手擦!还这样擦!
狐狸眼神炽热,呼吸突然变得粗重,一双灵巧的手从辰末允的脚后跟慢慢地滑向他的弯膝,快要抚到大腿时,毫无防备地被辰末允另一只行动自如的脚踹到了胸口。
狐狸也不恼,藏在面具的眼睛弯弯的,看着辰末允的脸上充满怒气,狐狸轻笑出声,端着洗脚水就出去了!
辰末允突然就愣住了,不知道该生不生气,他微微皱眉看着那人的身影,堂堂冷血无情,深受皇帝重视的人,竟然帮他一个小人物倒洗脚水。
这,真是让人大跌眼境。
狐狸回来后没怎么纠缠辰末允,抱着被子躺在地铺上,小憩了起来。
留辰末允一人躺在床上,睡意全无。
辰末允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这是狐狸给他的,说是临近死亡时将里面的药服下,可以护住其心脉,保一个时辰不死,但从表面上看,与尸体无异,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明日就算安奕承不杀他,但霖帝的人一定不会放过他,是生是死就看这个药丸了。
“阿允是在担心安奕承会真的动手杀你吗?”狐狸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他起身,仰视着床上的人。
他似乎对辰末允的事很有兴趣,“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辰末允收回小瓷瓶,视线移到狐狸的身上,他双眼带着探视的意味死死盯着狐狸的眼睛,表情淡淡的。
他就那样安静地坐着,却将狐狸看呆了过去,那人怎么看都是美的摄人心魄,这美不如女子,是他特有的清冷感,破碎感。
“大人就那么好奇我的事吗?”他下床,略有些惨白的脚轻轻踩在狐狸的衣襟上。
狐狸的眼神从辰末允的脸慢慢移到那双毫无血色的脚背,心里有种想将其轻搂在手中,缓缓揉搓,让其红润起来的冲动。
辰末允突然半跪在他面前,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不紧不慢地抬起他的下巴,俯视着那人的狐狸面具,似乎想要隔着面具,看到里面隐藏的是什么样的脸,是什么样的人。
软糯的声音在狐狸的耳边响起,“真想看看面具下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他搭在肩膀的手微微抬起,食指贴着狐狸的衣服移到他的脖子,轻轻掐住,酥酥麻麻的,让人恨不得抓住那只不安分手,狠狠地教训手的主人。
“赌局一输,床笫之间让你见真容,如何?”狐狸眼神温柔似水看着他,被无意撩拨得无法自拔,深陷其中。
“安奕承不会杀我,可能会让大人失望了!”辰末允抬他下巴的手,自然而然的抚上他的面具,只要稍稍一用力,就可以掀开,知道他是谁。
临近真相,他的手却在微微发抖,幅度很小,不知为何,突然就没有勇气摘下那个面具了,他怕又是一个并肩作战过的战友,或是他放不下的故人。
若是他们,他又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或身份去面对。
狐狸见他走神,眼神中竟是犹豫与不安,就不经意地握上他的手腕,带着他的手继续摘面具的动作。
辰末允猛地抽回了手,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我对你是谁没兴趣了!”
不过是姜泽攸的一条狗,对他的作用也不大,只是为何与这人相处之时,内心总是惶惶不安?
狐狸并不惊讶他的反应,更加确定了他的身份,装出一副遗憾的模样,惋惜着说:“那真是可惜了!”
……
青天白日,一道红影打乱了霖国都城的宁静。
安泽锡躲在暗处,见辰末允已有所行动,拉住身边的侍卫,俯身在他耳边说些什么,侍卫立马带上几个人骑马分成两队,一支朝太子去,一支朝皇宫去。
四面八方涌出抓捕他的官兵,辰末允一身红衣,手拿长剑,轻盈身姿,动作轻快。他混战在众多官兵中央,衣袂翩跹,眼透狠戾,下手决绝毫不拖泥带水。
闻声赶过来藏在酒楼看戏的刘秉义震惊地停下嗑瓜子的动作,他一身黑衣躲在暗处毫不起眼,他方才好像看到了林洛白,这一招一式,就连表情都如出一辙。
在瑶国军营时他没少缠着林洛白教他武功,可以说他现在的武功路数都是林洛白指导所成,再加上为了早日找到林洛白的破绽,他又日夜不休的研究那人的武功,要说对林洛白武功的熟悉度,他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阿允!”
一声轻唤分了辰末允的心,毫无防备地一剑划伤他的胳膊。
辰末允收了心,不再看安奕承一眼,他手上动作眼花缭乱,长剑随着他的动作,如鬼魅一般,形影不定。在众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手中长剑已刺向他们的双眼,或是划断了他们的手筋。
林洛白专有的习惯,刘秉义直接丢掉瓜子盘,撕下一块衣襟,蒙上脸,蠢蠢欲动。
“承儿,你还在看什么!太子玺不想要了吗!”
混乱中,什么时候来了辆马车,安奕承都没有注意到,他一心都挂在辰末允身上。
霖帝在安泽锡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对安奕承恨铁不成钢得地吼到。
官兵前仆后继,再待下去等不到霖帝亲自动手,估计他就得交代给这些虾兵蟹将了。辰末允丢下几颗烟雾弹跃上房屋。
安奕承见霖帝身边的高手有所行动,赶紧夺过旁边侍从的弓箭,瞄准刚稳落屋顶的红影,毫不犹豫的松手。
箭未穿过辰末允的心脏,但是穿透了他的肩膀。辰末允手中长剑落下,他转身打算去寻安奕承的身影,却未料想,安奕承已到了他面前,紧接而来的就是一掌。
辰末允重重地摔到瓦片上,砸出一个空洞,往屋内掉落进去。
安奕承跟着跃下,稳稳地落在辰末允面前,他手拿滴血的长剑,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看来他赌输了,果然感情都是不可靠的。
辰末允将事先藏在袖子里的药丸轻弹入手中,他动作快速细微。
但安奕承还是有所察觉,毫不留情的一剑刺入其手心,辰末允五指不受控地张开,药丸滚落在地。
宁愿服毒自尽,也不信他不会杀他吗?
随着一阵剧痛,安奕承将剑拔出,辰末允手所放的地方,留下一滩血渍,慢慢地将药丸融化。
剑指向他的心口,辰末允平静地看向安奕承,“你不会杀我的,对吧?”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问上这自欺欺人的一句话,明明剑已经指向了心口,明明肩膀与手掌皆被毫不犹豫的刺伤。
那人眼中没有一点愧疚,也没有一点担忧,冷得如同他们未认识过一般。
“承儿,动手!”霖帝见安奕承下不了手,急道,“来人,将那伶人的头颅给朕取下来!”
帝王不可有软肋,他要将安奕承的软肋除去,让他成为一个完美的王。
“父皇,儿臣的事情,儿臣自己解决!”
突然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分别从两处地方过来,行步如飞,步伐轻快,脚尖落地如蜻蜓点水,两人皆蒙着脸,看不清相貌。
两人离辰末允还差几步时,官兵涌了上来,打断了他们的步伐。
安奕承将月牙形玉佩丢到辰末允的身上,“孤送你的,就算不喜欢也要戴着,这辈子你丢了它两次,孤要你死后戴着它,这样不管过了几生几世,孤都能找到你,生生世世纠缠于你,让你再也摆脱不得!”
安奕承轻轻一推,手中剑刺穿辰末允的身体,他嘴角流血,双眼从平静到布满恨意,他费着极大的力气才将砸在身上的玉佩拿住,声音颤抖:“你……休想……”
他艰难的抬手,再次想将玉佩扔出去,但安奕承没有给他机会,将剑一拔,辰末允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他闭眼,再无半点动静。
玉佩牢牢的落在他身上。
黑衣蒙面人挖了挡在他身前的官兵的眼睛,在层层包围之下发现了破绽,他一脚踢起地上的长剑往霖帝身上刺去,他始终记得擒贼先擒王这五个字。
众人皆看向霖帝的方向,安奕承反应极快,飞身上前,一同与安泽锡拦下飞剑。
黑衣人趁乱抱着辰末允的身体消失的无影无踪,白衣人也趁此机会匆匆离开!
玉落到了血色中,摔成了两半。
……
狐狸一回酥铺就怒火冲天,将所有暗卫都叫到了暗格里。
“叫安插在各处的所有线人都给本官寻找辰末允的下落!”
酥铺暗格内,一个白衣人愤怒地将整理好的情报推落在地。
他扶着额瘫坐在椅子上,好不容易才将那人寻回来,现在又生死未卜。
安奕承!果然帝王家都是无情之人,下手毫不念旧情,等着,他会让安奕承付出代价的!
第五十五章 破绽
刘秉义抱着辰末允稳稳落在刘府大院中,这是是西平将军在都城的居住所,留有管家和几个仆人长年居住。这次刘秉义带来的几个心腹也居住于此。
众人听到动静,纷纷警惕地拿上武器从房间出来,只看见他们受了些皮外伤的少帅抱着一个昏迷的人,急冲冲地往书房冲去。
“柳军医拿上药箱,马上到暗室来!”他一脚踢到书房的墙上,脚所碰之处,竟凹了下去,立马地上的暗门缓缓打开。
他将辰末允放到床上,望着那张惨白,毫无生机的脸,慌张地去探他的鼻息。
还好,还有些轻微的气息。
柳军医来得很快,一手搭在辰末允的手腕上,又大略得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略大略小的伤口。“少帅,还有一线生机,幸亏心口上的剑伤偏离了心脏几公分,否则人就没了!”
柳军医医术高超,有他这句话,刘秉义绷直的身体终于得以放松了下来,他瘫坐在辰末允的床头,担忧得看着他,竟忘了自己身上有些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少帅,这位公子伤势严重,处理起来时间较长,您还是出去将伤口包扎一下,这里有我,您放心!”
刘秉义点点头,才反应过来,扶着床起身,脑袋有些眩晕,看来他也是失血过多了,他又看向辰末允一眼。“一定将他救活!”
他不想再次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消失。
在霖国得知林洛白意图谋反,被姜泽攸打入大牢,刘秉义忿忿不平,气得三日食不下咽,寝不能安。
他嚷嚷着要带着刘家军攻入瑶国救出林洛白,刘硕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个少年心性,脑子发热的儿子,狠狠地甩过一巴掌,又将其软禁起来。
刘秉义岂能善罢甘休,第二日留下遗书,翘了房顶,出了霖国。
他潜入瑶国都城,扮成侍从跟着姜梦安才得以进入天牢。
林洛白一身白色囚服上布满血痕,他瘫坐在湿漉的稻草堆上,脸色发白,嘴唇干裂,双眼布满血丝,应是多日未得到休息。
这还是战场上那个雄姿英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吗?
姜梦安进来,林洛白未抬一眼,只是无力问着:“陛下什么时候来见我?”
姜梦安未理他,走到各类粘了血的刑具面前,细细地观赏着,每日用一刑具,他看到所有的刑具皆沾满天的血。
姜梦安走到一个粗糙未粘血迹的项圈前停下了脚步。
他将刑具拿起,铁制而成的项圈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倒刺,很小,手指头轻轻一划便开始泛红,又痛又麻的感觉,项圈上还接着长长的链子,与狗链没有任何区别。
“这么好的东西,不给大将军享受,岂不是暴殄天物。”姜梦安拿着链子,将项圈提起来,伸手向身后的侍从,“来,伺候我们战神戴上!”
一个侍从刚要接上,就被排在末端低着头的刘秉义上前抢了过去,一阵刺痛,双手慢慢泛红,这滋味真心不好受。
“王爷,给小人个表现的机会。”
谁上刑,姜梦安无所谓,他在乎的是受刑那人的反应。
刘秉义在林洛白身边蹲下,将他如墨的发撇到背后,露出一截如白玉般的秀颈。他颤巍巍地将项圈打开,太过于用力,手上被刺出来血珠。
林洛白见他半天还无所行动,疑惑地抬头扫了他一眼,稚嫩的面孔,一对标准的剑眉,不是那小子还能是谁!
这都下不了手,枉费他精心栽培,竟教出这么个心慈手软的家伙,他不知再犹豫下去,姜梦安耐性失去,察觉异样,他自己都逃脱不了!
林洛白无奈的笑了下,刘秉义将其遮住,使得姜梦安看不到他。他微微前倾,脖子划过项圈的倒刺,立马一道又一道的红痕显现出来,又麻又痛的感觉,又略带些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