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未然见是她,忙直起身,“云兰姐姐。没……没闹别扭……”
云兰在一旁坐下,“还瞒着我呢,府中上下谁还不知道打那晚后小侯爷就不肯回房睡了?这次你们又是为着什么呢?”
肖未然见瞒不过去,只好叹口气,“是我不好。我……我有个远房表姐,她……她很仰慕燕抚旌,那晚我将燕抚旌哄过去见了一面,他便不肯搭理我了。”
云兰有些哭笑不得,“小少爷,你为何要将小侯爷推给别人呢?难道你心里真的没有小侯爷吗?”
“我……”肖未然嗫嚅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半晌才问:“那要怎么样才能知道我心里有没有他呢?”
云兰笑着摇摇头,“小少爷,您可叫我说您什么好?那我这样问吧,您让小侯爷去见那位姑娘时,你心中情愿吗?”
“自然是不情愿。”肖未然忙道。
“那小少爷您还看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吗?若您心中没有小侯爷,您自然便不会管他有没有结识其他的女子。您之所以心中不愿,那不就证明了您心里是在乎他的吗?”
“啊……我……我真喜欢上他了?”肖未然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云兰笑着点点头,“其实我们旁观者都看得出来,不过是小少爷您是当局者迷,自己还没弄明白自己的心意罢了。这样看来,昨晚的事也算不得是一件坏事,起码让你看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我……”肖未然还想反驳,但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这段时日以来,自己总喜欢黏在燕抚旌身边,有时候他军务繁忙,顾不上理自己,自己心中还不大高兴。
原来……原来……自己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喜欢上他了……
“云兰姐姐,那我好像是真的喜欢上他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肖未然一弄明白自己的心意,立马就害怕了起来。
“肖公子,您可知世间有多少人恋而无果,求而不得,您与小侯爷既是两情相悦,又能厮守终生,多少人艳羡不来呢,您又何必担忧呢?”云兰劝解道。
“两情相悦?”肖未然愣了愣,“你是说燕抚旌喜欢我?”
“小少爷,您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也就罢了,小侯爷对您这般好,您怎么还看不明白他对您的心意呀?”云兰有些困惑。
肖未然顺着他的话仔细想了想,燕抚旌待自己好像是挺好的,但是待自己好便是真的喜欢自己吗?
“可是……可是云兰姐姐你也对我很好呀?还有赵悦、王离……难道你们都喜欢我吗?”
云兰被他逗笑了,“自然是不一样的。大将军是心悦你才对你好。我呢,是拿你当弟弟看才对你好,至于赵将军和王将军,我想,应该是把您当作好朋友吧。”
肖未然还是摇了摇头,仍是担忧不已,“你们都说他喜欢我,可是怎么证明呢?若是他不喜欢我,而我已经这么喜欢他了,那我往后不是会很难过吗?”
云兰也沉默了一会儿,“这个问题我答不出。人的心意最是难以自证。不过,相信小少爷您在大将军身边的日子久了,自然就会相信他的心意了。”
肖未然垂下头,“可是他现在都不愿意搭理我了,云兰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云兰揉揉他的脑袋,宽慰道:“小侯爷心里只有你,你却一门心思想将他往外推,他心里难免也会不快。不过小少爷放心,小侯爷只是一时生气罢了,等过几日他保管就会气消了,到时候,小少爷您不妨跟小侯爷说明您的心意,想来小侯爷定会很欢喜的。”
肖未然仔细想了想,自己喜欢他就喜欢他呗,好像也没必要害怕,这还是自己长这么大头一遭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呢,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珍惜疼爱他。他若也喜欢自己,那便很好;他若不喜欢自己,自己就百般对他好,不信换不来他的喜欢;若是自己对他好了,他还是不肯喜欢自己,那也无妨,到时候自己也不喜欢他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念及此,肖未然释然般点点头,“云兰姐姐,我想明白了,谢谢你。”
“谢什么?你往后跟小侯爷少闹些矛盾,少折腾我们些比什么都强。”
肖未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这边,肖未然好不容易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还有些赧然地想找燕抚旌诉诉衷肠,奈何那方燕抚旌仍是冷着他,日日借故推脱躲着他,让肖未然十分烦恼。
肖未然打小是被宠着长大的,故不大会哄人,想了几日,还是觉得该给燕抚旌郑重其事的赔礼道歉。
刚巧听人道过几日便是燕抚旌的生辰,肖未然便想给他买件礼物好博他的欢心。
可是买什么呢?上次买的那些小玩意儿虽然规规矩矩地摆在燕抚旌的书房里,但也没见他动过,可见他并不是真心喜欢,这次是贺他生辰,自己无论如何要买些他喜欢的。
肖未然便跑去找刘福。肖未然想,这刘大管家精的跟猴似的,惯会识人心,他肯定知道什么东西能讨到燕抚旌的欢心。
刘福听明白肖未然的话,却笑了,“不怕小少爷笑话,小人还真不知道小侯爷喜欢什么。”
“啊?怎么会呀?我听人说你在这侯府好些年了,而且府中上下不都是你操持吗?你肯定能知道燕抚旌的喜好呀。”
刘福笑道:“小少爷,老侯爷年少时我便在侯府伺候着了,小侯爷也是我看着出生的。小人也自认惯会洞察人心,您若问这府中任何其他一人的喜好,小人定能给您捋个明明白白。可您若是问小侯爷的,小人还真是不知。”
“啊?为何呀?”肖未然仍是不解。
“不知小少爷可曾注意过小侯爷的饮食?”刘福点拨道。
“啊?不曾注意。”
“下次小少爷稍一留心便会知晓了,小侯爷每餐必是只夹离自己最近的三道菜,其他的碰也不碰。小人观察过那么多人吃饭,从来没见过第二个人这般。”
“那又怎么了?”肖未然仍是困惑。
“饮食口味最能反映一个人的喜好。不仅在饮食方面,小侯爷待其他事物也是如此,向来都是可有可无,从不强求。就算是小侯爷上心的东西,也并不一定是因为他真心喜爱,很可能是有旁的缘故在。”
第三十七章
听刘福这样说,肖未然不由得发了愁,那送他什么礼物呢。
“啊?那他就没有真心喜爱的东西吗?”
“这……”刘福一时也被他问倒了,“这小人还真是不知。或许有吧?也可能是小侯爷不愿外露。”
“唉,那可怎么办?”
“不过,小人倒知道有一样东西曾是小侯爷想要的。若肖公子真心想送小侯爷东西,不妨就送那个。”
“是什么?”肖未然一听两眼瞬间就亮了起来。
“在城东二十里有一位张姓铸剑师,据传那人所铸的剑屈之如钩,复直如弦,削铁如泥,斫石即碎,不少京城望族愿出千金只为求他一剑。不过那铸剑师的性子也实在怪,往往数年才能锻出一把剑,而且他好识人卖剑。凡是他觉得人剑相配的,只取三钱便赠剑;若他觉得人剑不相配,哪怕求剑者出千金他也不肯卖。大将军曾找他求过一次剑,偏巧那人刚锻出一把好剑来。只是那人道那剑虽有剑气,却轻易不杀,而大将军杀孽过重,与此剑不相配,便不肯赠剑。大将军向来不好强人所难,便作罢。不过想来大将军征战沙场,心里定是爱好名剑的,若小少爷有空闲,不妨去试他一试。”
“这人倒是有意思。”肖未然被他一说,勾起了好奇心,颇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入了那位铸剑师的眼,“刘大管家,你现在就带我去吧?”
“好嘞。小人现在便叫人备马。”
肖未然当即就迫不及待地带了三钱银子去寻那个铸剑师。
二人走了大半个上午才到。
等到地方,肖未然见一荒凉小院中,有一发丝凌乱的长者正一丝不苟地拿衣袖擦着一把匕首。
只见那人目光如炬,双目紧紧锁在手中匕首之上,神色专注得恍若世间只有那一把匕首一般。
肖未然远远地打量了那人一会儿,等到那人将那把匕首小心地收入剑鞘中,方上前施了一礼道:“在下肖未然,拜见张先生。”
“贵客造访,有失远迎。”那人将匕首随手放在桌上,抬眸仔仔细细看了肖未然一眼。
肖未然也未再客套,直接直白道:“张先生,实不相瞒,在下是来求剑的,不知在下可配得上先生的剑?”
那位张先生听罢他的话便看了桌上的匕首一眼,“肖公子来得巧。这把匕首我已锤炼三载有余,刚刚锻造完毕。”
肖未然心中大喜,“那不知先生可否愿意卖?我带够了钱来的。”说着肖未然忙掏出那三钱银子,毕恭毕敬地摆在桌上。
那张先生缓缓地摇了摇头,“这把剑虽与公子有缘,却不适合公子。”
“为何?”肖未然急道。
“这把匕首嗜血。公子心性至善之人,若随身携带,恐将被它生食血肉。”
肖未然本就不信这些鬼神之说,又听他说得玄乎,故不放在心上,“在下是为一位朋友所求。那位朋友常赴战场,在下想给他求来防身。”
“那肖公子便拿去吧。”张先生说着便收起了桌上那三钱。
肖未然眨眨眼,觉得忒容易了些,但还是忙不迭地拿过那把匕首来看。
猛一拔出那把匕首,只见银光流泻,寒气顿涌,肖未然心神被震了一下,定睛细看那把匕首,只见匕身锋利不已,上面雕有水纹,粼粼寒光似寒潭。肖未然忍不住心道:果然是世间难得的珍品!
肖未然又突然想到这张先生方才所言,虽说自己不信那些玄幻之说,但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生怕这把匕首真给燕抚旌带来厄运,便问道:“先生刚刚所说,这把匕首我若随身携带,会招致祸患。那我送人,不知会不会对那人不利……”
“肖公子刚所说那人是久经沙场之人,这把匕首正适合那般人,不仅不妨碍还可护他一世平安。”
肖未然这才放心,拿着那把匕首喜不自胜,想不到这般宝物自己得来的竟是如此之易。
肖未然感激不已,便对着那张先生拜了又拜,暗想三钱银子买人家三载心血,实在是占人家便宜,改日还是得叫人多送些银钱来。
拜完,肖未然带着刘福刚要走,忽又听到那人在他身后道:“公子将来必有大造化。”
肖未然困惑地回头看他,“张先生是说我吗?我能有什么造化?”
“依在下之见,公子来日的功勋绝不在今日的平凉侯之下。”
肖未然先是一愣,继而笑了出来,“怎会?他那般人物,我如何比得上?”
“公子不必妄自菲薄,我识人从未有看走眼的时候。只是公子切记,要离嗜血的人和剑远些,方可保一世安稳;否则,公子必为之所噬,不得善终。”那张先生的眼神深邃得似一汪深潭,令人望而发憷。
肖未然虽听得似懂非懂,还是毕恭毕敬施了一礼,“多谢先生指点。”方带着刘福离去。
路上,肖未然一边骑着小青驹一边忍不住思量那人说的话,越想越觉得困惑,“刘管家,你说那张先生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那人倒是个奇人,小人也不敢妄自揣度。不过,这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少爷往后还是离这把匕首远些为好。”
“哦。”肖未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小少爷其实您若真想算算自己的命数,不妨找那位给您和小侯爷算姻缘的得道真人。若不是他,小侯爷的病也不会好,您和小侯爷也不会有这般好姻缘,可见那位真人算得十分准。”
肖未然默默翻个白眼,心说快得了吧,世间还要比那臭道士更不靠谱的人吗?也就他能做得出让男子嫁与人冲喜的事来。话头至此,肖未然突然想到自己还没找那个臭道士算账呢,便道:“哎,刘大管家,你可知道那位道士现在何处?”
“小人也不知。说来也怪,那位道长来无影去无踪,当日为小侯爷算定冲喜之人后便消失不见了,老侯爷事后还多次派人找他,想重谢他,却也未果。”
“哦。”肖未然只好失落的点点头,看这样这辈子是没机会找那个臭老头报仇了。
“哎?!”刘福正说着,突然勒马指着一在妓院门前逡巡的人道:“那人怎么……那么像……”
第三十八章
肖未然随着刘福手指的方向去看,见一身着华服的干瘪瘦老头,正在妓院门前鬼鬼祟祟地往里张望。
“像谁?”肖未然忙好奇道。
“像那个给小侯爷算命数的得道高人!”刘福眯缝着眼细细打量着那人,“啧,怎么那么像呢?”
肖未然眨巴眨巴眼,“不会真是他吧?”
“不会!”刘福瞧见那人终于鼓足勇气钻进了妓院,便斩钉截铁道:“得道高人怎会去这般地方呢?一定是小人看走眼了。”
肖未然却知这刘福认人的本事不一般,不一定是他看错了,很有可能是那臭老头本身就是个骗子。念及此,肖未然心神一动,悄悄将腰间玉佩藏于袖中,道:“刘管家,不好,我贴身带的玉佩不见了,能值好些银子呢,你快替我回去沿路寻寻。”
刘福一听就忙道:“小少爷莫急,小人这就去。”临走又不放心,“小少爷您就在此处别乱走动,小人马上就回来。”
“知道知道,你快去,别叫别人捡走了。”肖未然装出着急的样儿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