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村头的阿黑

作者:村头的阿黑  录入:08-03

  云兰紧垂着头,说不出话来。
  刘福说罢便颤巍巍地独自开了门进去,一进门,便闻到了浓郁的腥臭味。
  也顾不得燕抚旌怪罪了,刘福径自大着胆子走到了榻前,这才看到燕抚旌仍穿着那身污浊的赤红喜服,正神情专注地帮肖未然抹药,一一小心翼翼地涂过他身上的每一道伤口。
  “侯爷,小人斗胆,小少爷的身后事该早些料理了。”刘福说着,将托盘放在一旁,慢吞吞地跪在了他面前。
  燕抚旌置若罔闻,手中动作不停。
  因燕抚旌发丝散乱着,遮住了面庞,刘福看不到他的神色,更不准他的心思,只能默默地叹口气,又道:“侯爷,您可能不记得了,母亲去世时,老侯爷也如同您今日一般啊……”
  燕抚旌手一顿。
  刘福注意到了,忙住了嘴,静静地等了片刻,见他还是不肯说话,只得又道:“您也看到了,虽然难挨,但老侯爷也是挨下来了。您今日也是一样的处境,老奴不求您早些忘了小少爷,只求您也多多少少顾及顾及自己的身子……侯爷啊,等您到了老奴这个岁数便知道了,一辈子很短,一眨眼便过去了,您总能挨过去……”
  燕抚旌终于缓缓地开了口,“不必说了,刘管家,这些年辛苦你了……最后为我们备一副双人棺罢,记得选个好点的地方……”
  刘福闻言浑身一颤,重重地伏在地上磕了个响头,抖着声音道:“大将军要做什么,老奴自然是拦不住。不过老奴还是想说,小少爷去前自觉罪孽深重,不想再连累世间任何一人。若将军今日执意追随小少爷而去,岂不是叫小少爷身上再多背负一条人命,岂不是让他更恨上您几分?”
  燕抚旌转头看向了他,忽地笑了,“你错了,他早已不恨我。因为他已经不在乎我,不在乎我的死活……”
  刘福这才看清,燕抚旌脸上既有血渍也有泪痕,只是眼神中却再无一丝生机,整个人也恍若一副行尸走肉一般。
  刘福不忍见他这副模样,便低下了头,还是道:“就算小少爷早已不在乎,那您呢?连您也不在乎?求死是容易,不过片刻的功夫。只是……侯爷,您到了地底下,又有何面目见小公子呢?”
  燕抚旌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只能痛苦地闭上了眼。
  刘福又是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直直地望向他,“您与小少爷不同。小少爷死前已无任何牵挂,也无任何负担。可是您呢?您若也寻了短见,追随您出来的十万将士该如何?北凉又该如何?那些将士们因为您已经回不去大兴了,他们心甘情愿地抛家追随您来到异乡,您便如此放任他们不管?皇上……皇上之所以不敢再犯北凉,也是因为您在此镇守,若您也不在了,您觉得皇上会放过北凉吗?到时候您又叫北凉百姓该如何?侯爷若真觉得自己对不起小少爷,便更应该为小少爷守护好北凉,护此方残存的百姓一世安乐,只有如此,侯爷您才能给自己赎罪啊。想必若小少爷泉下有知,也定会感念侯爷的。”
  燕抚旌咬了咬牙,睁开眼,眼神中痛楚得似乎要泣血,“刘管家……我连死都不能吗?”
  “若您愿为小少爷着想,便不能。”刘福最后冲他磕了一个头,“侯爷,您口口声声深爱小少爷,若您是真的爱他,便该为他着想,用一生为他守护他想守护的。”
  燕抚旌忽地苦笑了起来,笑得浑身发抖,好半晌才终于不笑了。
  燕抚旌低了头,直直地看向了肖未然,喃喃道:“未然啊,我现在终于体会到了,原来我逼你活着时会叫你这般痛苦啊……原来,你的死,不是对我最大的惩罚……求死不能……才是我此生最大的报应,你可满意了?”
  闻言,刘福纵使心中难过,可终究是放了心。揩揩眼角的泪,默默地起身走了出去。
  云兰一直在外面焦急地等着,见刘福出来,忙凑过来问:“刘管家,如何了?”
  刘福深深地叹一口气,“叫人准备小少爷的丧事罢。”
  “那侯爷呢?”
  “放心吧,侯爷不会死……只要他的罪一日未赎清,他便一日不会死。”
  云兰蓦地松口气。
  “走吧,叫侯爷最后再单独陪小少爷片刻罢。”刘福说着,艰难地往外走去。云兰忙欢快地跟在他身后。
  一只不知打哪飞来的黄鹂停在了老树嫩绿的枝头,叽叽喳喳地转着脑袋叫个不停。
  春天,来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云兰每每走到廊下,总是忍不住望望庭院里的那棵老树。
  她最初觉得枯树发芽是希望,可是后来,她眼睁睁地看着它一年又一年的萌芽,抽枝,繁盛,落叶,周而复始,亘古不变,直熬得人白头,直磨得人心死。
  不知从何时起,雪越落越大,那枯树枝头不一会儿便落满了积雪。
  云兰仰头看着漫天鹅毛大雪,哀怨地想,已经整整二十年了啊,为何他还是不肯放下,为何他就是不肯看身边的人一眼?就连曾誓死追随他的赵悦也早已选择了离开,而自己才是那个数十年如一日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啊。肖未然,不过在他身边不过短短几年,几年,在漫漫数十年的人生当中到底又算得什么呢?
  有雪飘落到脸上,一触即化,倒像是心底的泪水。云兰总是忍不住后悔地想,或许刘福生前说的话是对的,自己应该早放下,不该将自己的芳华浪费在不属于自己的人身上。
  只是,她还是明白得晚了,在青春早已不在的时候,才看明白。
  云兰低头,轻轻擦擦脸上的水渍,紧了紧身上的夹袄,步履匆匆地端着药往燕抚旌房中而去。
  还未进门,便听到了房里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她也顾不得敲门了,赶忙端着药走到燕抚旌身边。
  “侯爷,要不还是喝点药罢。”
  燕抚旌摆了摆手,仍是强压着咳嗽专注地批阅着手中的文书,云兰只得小心地将药放在案牍的一角。
  批完那一本文书,燕抚旌才抬手按了按眼尾,疲惫地开了口,“东西都备好了?”
  “已经备好了。”云兰忙点点头,“都是照往年准备的。等明日一早,我再做一碟桂花糯米糕,是他生前最爱吃的。”
  燕抚旌沉默了片刻,拿下手来,“明日再多做几样罢,他嘴馋,也爱吃你做的东西。”
  “是。”
  每逢肖未然祭日时,燕抚旌总是忍不住想要亲自为他备饭,但也只是想想,从不敢亲手做。因为他知道,肖未然还恼着自己,他做的东西他肯定不愿意吃。
  “无其他的事便出去罢。”燕抚旌咳嗽了两声,又拿起了文书批阅起来。
  云兰担忧地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肖未然去后,燕抚旌大病了一场,从那之后便落了病根,时时犯心绞痛,就连身子一落千丈,大不如从前。
  也是自从肖未然去后,燕抚旌再也不肯喝药,无论病得多重,都是滴药不沾。
  旁人不清楚缘由,云兰心里却是清楚得很。她知道,燕抚旌是真的不愿意再活,他盼着有朝一日能病死,那样的话,他也就不用再去偿还那些根本就偿还不清的债了。
  云兰在阖上门之前,又看了他一眼,这才注意到,伏在案牍前的那人不仅两鬓斑白,就连后背也已佝偻。原来,当初那个气质凛然、身姿挺拔的小侯爷早就死了,活下来的不过是一个形容枯槁、一心求死的行尸走肉罢了。
  在这一瞬间,云兰突然觉得没那么委屈了,因为她就算心仪燕抚旌,也从未敢叫自己为他情伤到这个地步。至于燕抚旌,他才是世间最可怜可叹之人。
  说来也是奇,每每到了肖未然祭日的前一天,总会如他死前的情景一般,突降一场大雪。是以,这么多年以来,燕抚旌总是踏着厚厚的积雪去为他祭奠。
  寂静的林间小路上,遍地洁白无暇的雪被燕抚旌的脚步踩脏了。他独自一人艰难而缓慢地一步一步走到他的坟前,慢吞吞地在他的墓碑前坐下,一一仔细地摆出那些他爱吃的饭菜和糕点来。
  这些年,燕抚旌觉出了难言的孤寂,他不知道自己的满腔心事还能付于何人,所以只能越来越缄默。一年到头,说得最多的话,也不过是在坟前与肖未然说的话。
  燕抚旌靠着坟茔,望着漫山遍野的雪白,默默地陪他静坐了一会儿。他攒的话太多了,一时反而不知该从何处开口。
  燕抚旌仔细想了想,想起了赵悦的那封信,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开了口,“未然,赵悦终于来信了。原来,他这些年一直在大兴,他不仅迎娶了一位心仪的女子,而且还生了两男一女,如今已是儿女双全,真是好福气。而且你绝对想不到,他娶的人是谁。”
  燕抚旌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才又含笑道:“是李小婉,你的那个远房表姐。怎么样?是不是很奇妙的缘分?世间的事啊,真是不好说。不过想想,他们两个也着实般配。”
  “至于云兰,我知道你跟她要好,我也多次想替她寻个好人家,只是她一直不肯……还是由她去罢。”
  “对了,未然,还有一事……”燕抚旌说着,忽地收拢了笑,“前些日子,大兴那边传来消息,恒玦死了,遭人刺杀,刺客没抓到……我总是有些怀疑,行刺的人是王离。当初放王离走的时候,他便说,有朝一日他会杀了恒玦,杀了我。我也一直在等着他,盼着他早着来,却也盼不到。或许他也知道,叫我活着才是给我最大的报应罢。”
  说到此处,燕抚旌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过了片刻才又鼓起气力道:“恒玦长子恒玟即位,年号元封。听人说,那位新帝虽然年纪小,但却体恤臣民,宽俭待人,是位难得的明君。他已派人给我送了求和信,想让北凉归顺大兴,他说会如待自己的子民一般对待北凉臣民,也会尽全力成就大兴与北凉的和平兴盛。未然,你说,我该不该答应他?”
  寂静的林间,回答他的只有阵阵风声。
  燕抚旌等了片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未然,我知道我的罪未赎尽,只是我累了,太累了,只想将身上的担子都卸了,好去陪你……刘福骗了我,他生前曾跟我说,说一辈子很短,眨眼就到头了。可我怎么觉得一辈子这么长呢?一眼望不到头。未然啊,成全我,让我来陪你好不好?”
  燕抚旌仰头,只见雪后晴空无比湛蓝,连带着叫人的心情也轻松愉悦了起来。
  燕抚旌忽地想到什么,又小心翼翼地拿过身旁的一个木头盒子,打开,里面静静地摆着一个破碎的鲁班锁、一个破旧的竹蜻蜓,一把弹弓,还有那个带着血渍的布老虎。
  看着这些孩子气的东西,燕抚旌又由心地笑了,“这是你一直当宝贝藏的百宝箱,我把布老虎也一并给你放进去了。我知道这些都是你最喜爱的小玩意儿,你在那边是不是无聊了?我先把这些东西还给你罢,叫它们先去陪你。”
  说罢,燕抚旌起身,在他坟前弄出一小块干净的地面了,费了半天劲才好不容易点起了一把小火。
  待到要将木盒往火里放了,燕抚旌却忽然觉得心如刀绞,生出了难言的不舍,正如同那时亲眼看着肖未然下葬一般。
  燕抚旌又忍不住拿出木盒中的东西细细抚摸了一番,这才一一将那些小玩意儿小心放进了火中。燕抚旌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破旧的小东西烈火缠身,逐渐化为灰烬。
  燕抚旌心中空了一空,最后拿起那个木盒子,刚要一并放进火海中,忽地注意到木盒底层的夹板稍稍有些松动。
  燕抚旌便住了手,蹙着眉轻轻一抽,竟将那一小块夹板抽了下来,露出了里面泛黄的纸张。
  燕抚旌心中讶然。这二十年来,这盒中的东西他早已记不清抚摸过多少遍,却从来不知道里面还有夹层。
  燕抚旌忙小心地从中拿出那薄薄的几张纸来,只见第一张纸上行云流水般写着三个大字——肖未然。
  燕抚旌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的字迹。肖未然一直跟随自己练字,虽说他的字迹跟自己的有些像,不过因他力道不够的缘故,写出来的字总是有些绵软。
  肖未然的字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软软的,很好拿捏。
  只是,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写过他的名字?燕抚旌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却是无果,只得看了看第二张纸。
  这回,一看清纸上的内容,燕抚旌便记起来了,这是他出使北凉假意求和时写给肖未然的家书。他还记得,当初因怕被北凉发觉肖未然的存在,恐生事端,所以他不敢随意写信,一走两年,纵使百般思念,也只是给他写过薄薄的两页家书。事后,肖未然还曾百般埋怨他。
  燕抚旌抖着手看了看第三页纸,果不其然,正是自己当初写的第二封家书。
  燕抚旌突然生了一丝好奇,最后一页纸会是什么?
  如此想着,燕抚旌便抽出了那张纸来。
  一看清上面的内容,燕抚旌当即莞尔,干枯的手细细地抚摸这张纸,紧接着眼眶不知怎的就泛了湿。
  这是他给那个假道士写的肖未然的生辰八字。
  当初,肖未然寻到了假道士,戳破了他的伎俩,便追问他为何如此。
  燕抚旌自然不敢说破一切都是谎言,只能闭嘴不答。
  不曾想肖未然反而误会了,误以为自己早就爱慕他,还喜滋滋地拿这张纸威胁自己,要自己往后一定要对他好,否则他便拿去找燕祈告状。
推书 20234-08-03 :倾世哑后[古代架空》:简介:(入库时间2021-08-03) 书耽VIP2021-03-03完结收藏:14001【开启追妻火葬场】倾世美貌软软糯糯小哑巴受x霸道狠厉暴虐禽兽不如帝王攻别看小哑巴不会说话,但是会喘息,会吟哦,还会勾人*你,你不是身体有隐疾吗?!小哑巴被人抵在桌上,慌乱的用手势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