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思贤拾级而下,走到监斩官那处,结果卷宗,高声读了起来:“周行,郦州州府,勾结商贩贪污赈灾粮,弃郦州百姓不顾......罪大恶极,天理难容,斩。”
乔思贤话音刚落,只听“铮”地一声,一支白羽箭从高台飞出,正中周行眉心。
周行软着身子倒了下去。
乔思贤遍体生寒。
“王默,京都粮仓主事.....林蒙......赵执......”乔思贤的声音犹如一道催命符,念了谁的名字,谁便被一箭刺入眉心。
乔思贤看着倒在地上的人,自己处心积虑培养的暗桩。
连杀十八人,李轩眼睛都没眨一下,收起弓箭,转身离去。
百姓看着依旧灰蒙蒙的天,慢慢地全部散去。神武门前一片死寂,穿着龙袍的人不像帝王,倒像是地狱走出来的阎罗。
李轩的手在袖子里微微颤抖着,他甚至窝囊地不敢去跟他的子民说一句话,他好冷,好怕,好像有个人能紧紧拥着他。
希望有个人能让他暂时从这无助中暂时抽离。
“初七啊......”李轩呆滞地坐在养心殿偏殿,喃喃地叫着那个被自己埋在内心深处的名字。
对了,自己前夜去淑妃宫里的时候见过他,他好像是在罚跪,低着头,李轩也看不清他的脸,地上那么凉,他冷不冷啊。
“初七,来跟朕说说话......”
“皇上,初七公公去淑妃娘娘那里了,走了好些日子了。”赵元禄看不下去,在李轩身边轻声说。
“退下吧。”李轩摆摆手。
赵元禄看李轩神色有异,怕他伤了龙体,便将徐太医传了进来。
“太过焦虑所致,喝点安神药便可,切忌不要太过忧心。”徐子洛把过脉便开始写药方。
李轩失魂落魄地半靠在塌上。
“还跑这屋里,明明念念不忘,为何还要将人送走。”徐子洛暗暗吐槽。
“你说什么?”李轩皱眉说道。
“臣说,前几日臣收了个病人,伤口感染引发高烧,双腿受寒险些废了,臣忙了一天一夜才将人治好,现在正躺在臣那里下不了床,臣那里隐蔽,没人知道,皇上要不要去看一眼?”徐子洛大声说道。
“病人有什么好看的?”李轩翻身躺下裹紧被子,那被子上还残留着那人身上的味道。
“那病人叫初七。皇上没兴趣便当臣没说。”徐子洛收起药箱便要离开。
李轩从床上一跃而起。
“你说谁!”
☆、暖春
初七那夜在淑妃寝殿外跪到深夜,最终熬不住昏了过去,淑妃宫里侍奉的太监将初七抬回太监所时,初七已经冻得浑身僵硬。
长福在房里烧足炭火,将人裹在被子里暖了半宿,初七僵硬的身子方才软了下来,紧着着就是高烧不止。
初七烧的记忆混乱起来,他觉得自己好似从未离开卿颜馆,到了年龄他便开始接客,李轩便是他的第一个恩客。
李轩温柔潇洒,初七坠了进去,可李轩家有悍妻,初七被他妻子折磨的不成人样。
“丫头,忘了那负心汉跟我回北离,我会待你好,我给你喝不完的热羊奶。”夕阳下,一个编着小辫的少年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的对自己说。
“可我不认得你啊。”初七犹豫起来。
“我叫阿诺,跟我走吧。小丫头。”那少年这次没有转身离去,而是向自己伸出了手。
那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那负心人了。
“你是个男人,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想什么样子。”负心人捏了捏初七哭红的脸蛋霸道地说。
长福看着满口胡话的初七,怕他烧坏神志,便将人背起往太医院跑去。
也亏得长福有几分人缘,否则以初七这等身份这般重的病,太医院不会费心诊治的,顶多开几幅药打发了。
初七被几个小太医与药童围着看诊。
“救得活吗?”药童问道。
“他可真好看,可惜了。”
“病的这么重,救不活了吧,腿估计废了。”
“须得用珍贵药材,可我们不敢随意拿啊......”小太医苦恼地说道。
长福的心凉了下来。
“大晚上不去睡觉,围在这里叽叽喳喳干什么,明天配药打瞌睡我可是要罚你们的。”徐子洛挽着袖子从内堂走出,故作严肃地说道。
一群半大小子一哄而散。
徐子洛看着躺着的初七。
“太医,求求您救救他,您若能救他,奴才愿给您当牛做马。”长福跪在徐子洛面前不住地磕头。
初七?怎么搞成这幅样子了,徐子洛又看向一脸担忧的长福,“他...他是你什么人?”徐子洛问道。
长福看了眼初七,“他...他像极了家中幼弟......”
“好,记住你今日的话,日后拿他当弟弟呵护,莫要起别的心思,我这是为你好。”徐子洛看着长福说道。
“把他抬到我的药室里。”徐子洛将手上沾的药粉清洗干净便转身走了进去。
“你别担心了,徐太医出手,你弟弟一定会没事的。”药童前来宽慰长福。
徐太医,那人是徐子洛,专门给皇上问诊的徐子洛,那初七与皇上的传言是真的,方才徐子洛问初七是他的什么人是为了试探自己。
长福出了一身冷汗。
初七被徐子洛安置在他私人药室的密室中。
李轩见到他时初七正裹着被子睡得安稳。露在外面的一双手上包着厚厚的纱布。
“手连打带冻都要烂了,风寒加感染引发的高烧,不过已经没事了,腿嘛,受了寒,日后怕是要落下病根......”徐子洛在一旁说道。
可李轩现在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他看着那张娇艳的脸,纤细的脖颈,为什么这个人连睡着了都在引诱着自己。
“你轻点啊,他发了汗就给他裹紧被子,不要再着凉。”徐子洛看着李轩两眼像是要喷火,交代了两句便走了出去。
一只温热的大手抚上了初七的脸庞,初七轻轻在那手心蹭了蹭,温顺的像只猫。
李轩怕碰到他手上的伤惹的人哭哭啼啼坏了兴致,便解了自己的腰带将那包着纱布的手绑在了床头。
这下可以了,没有什么能影响自己享受这饕餮盛宴了。
李轩将手伸进被子里,触摸到那温热时,忍不住抬起脸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恍惚间李轩看到床头铜镜中的自己。
眼底尽是痴迷与热切。
“嗯.....”似是察觉道有人在触碰自己,初七难受地轻哼一声。
李轩捂住初七将要睁开的眼睛,扯下初七的发带,蒙住了初七的眼睛,青丝铺满床榻,李轩看了一眼便失了理智。
“什么人,救命......”瞬间清醒的初七拼命挣扎起来。
李轩现下可管不了那么多,架起初七的长腿便如毛头小子一般闯了进去。
初七认出了他。
还是这般契合,或许因为初七还在发烧,内里的更是滚烫。李轩沉迷了,他仿佛这才活了过来一般,尽管不愿承认,但他骨子里就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凡人。
“为什么...为什么...”初七的话被撞的支离破碎,混着委屈与愉悦的泪水打湿了青色的发带。
“什么为什么?哭什么?你不喜欢吗?”李轩在初七耳边喘息道。
喜欢......初七的身体已经坦诚地回答了他。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啊,让我回来...让我陪着你...”初七扬起脸在李轩耳边艰难地说。
李轩没有说话,额角的汗水滴进初七的嘴里。
“求你......”苦涩在初七嘴角泛滥。
李轩恨不得立即答应他,将他带回养心殿,日日带在身边。
可他不敢,他怕流言,怕落下话柄,他怕百年之后史书上留下他的污点,他更怕失控。
“你算个什么东西,朕只不过现在对你有几分兴趣,你便以为你能跟朕谈条件了?奴才就是奴才。”李轩看到的不是初七,而是不受自己控制色/欲,李轩要将自己肮脏的见不得人的欲/望击碎,“小奴才,你能仰仗的只有你这身皮囊,相信朕,朕很快便会对你这皮囊失去兴趣的。”
初七没了声音。
被击碎的不是初七,而是初七心底那刚刚萌芽的爱意。
难过只有一瞬,更多的是差异,李轩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难以对付。
好在初七早就没了尊严,他不会痛了。
“我的身体是你的,让我抱抱你好吗?”初七喘息道,言语间尽是迷恋与欢愉。
李轩顿了顿,最终还是解开了初七被缚的双手。
初七勾着李轩的颈,齿间溢出的甜腻被李轩吞吃入腹。
初七才不会认输,只有这个没有心的人,才能让自己脱离被人踩在脚下的日子,还没走到绝路呢。
两人折腾到忘记时辰。
李轩出了密室,已是次日巳时,艳阳高照,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初七躺在塌上累的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他甚至不知道是怎么强撑着病弱的身体伺候了那人一夜,不过,他向来能熬。
***
天降灾祸的流言随着温暖春日的来临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李轩神武门前怒斩十八贪官也成了一段佳话。
年轻帝王的英姿不知惹了多少少女怀春,不少女子都期盼着选秀的日子。
二月初九天一放晴,乔思贤便气到一口鲜血直直喷出,直接病倒了,李轩得了消息,感叹乔思贤忧国忧民,并让徐子洛去乔相府上问诊。
这徐子洛是何等身份啊,百官皆道皇上宽宏大度,受灾时乔相对李轩步步紧逼,这灾情过去,李轩非但不责难乔相,还派御用太医亲自问诊。
徐子洛把脉后给乔思贤列了一张长长的药方,上头罗列着上百种药材,吩咐乔相一日三次,一次三碗。
徐子洛开的药乔思贤自然不敢喝,待人走后直接将药方撕了。
“他不是想毒死老夫,就是想灌死老夫!”乔思贤觉得自己的病更重了。
徐子洛回宫里复命时皇上正在与一众农官议事,春耕在即,常州与驷州的耕地需尽快寻到适合种植的作物,农官先前拟定的方案李轩看后点了点头。
“诸位,可去人迹罕至之地看看有何天然生长的作物,粮食固然重要,若是适合种植瓜果蔬菜也是可行,这次秋收之后,国库充盈起来可重修官道修整运河,到时南北通商更加方便。”李轩说道。
一派盛世繁荣在李轩只言片语中勾画出来,农官跪在地上激动地高呼万岁。
农官走后,李轩看向徐子洛,“怎么样?乔相身体可好啊?”
“气急攻心,臣给他开了点药。”徐子洛说道。
“开什么药啊,浪费药材。”李轩靠着椅背说道。
“臣胡写的药方,反正乔相不敢吃。”徐子洛说道。
李轩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
“皇上放心,乔相一时半会好不了。”徐子洛将一个赤色的小瓶放在李轩面前,“此药名叫‘沉珂’,皇上莫要用手触碰,沾之必中。”
李轩收回触碰的手。
“算不得毒,只是臣闲时做的小玩意,药水摸在皮肤上便可生效,药效一个月,中药者呈虚弱无力重病之态,药石无医,一个月后药效自然消失。若中途想解也是简单,泡个热水澡或是出去跑两圈发一身汗就好了。”
“当真神奇。”李轩饶有趣味地说道。
徐子洛给乔思贤把脉时便给他涂了满手。
“朕这个月可见不到乔爱卿喽。”李轩笑道,“你可真损。”
徐子洛离开后,李轩召来宣颢,赏了柳天翊。
宣颢捧着沉甸甸的黄金,“主子,金子给我做什么?”
“柳天翊不是就爱钱吗?朕理解,他们父子当年被毒坏身子,时常需要珍贵药材,你们那点俸禄养不起他们。”李轩说道。
“卑职明白,可为何赏他的要给卑职啊。”宣颢道。
“有区别吗?”李轩疑惑,“你们关系都已经到了可以互相看着对方上茅房了,朕还以为......”
“皇上,我们没有!”宣颢瞬间红了脸,“柳监正刚睡醒时眼睛看不清东西,容易摔跤,先前摔了好些次,卑职是怕他摔了才跟上去的。”
“你和他睡过?”
宣颢:!!!
“那你怎么知道?”
“我......”宣颢恨不得割了自己的舌头。
“不逗你了,你跟了朕这么多年,一直独来独往,你若能有个伴儿,朕也替你高兴。”李轩说道。
“卑职这条命都是皇上的,只想了无牵挂的替皇上做事。”宣颢跪到地上说。
“去吧,朕不用你禀忠心,送完了去查抓的那些商贩,他们上头的人做事周全,可这些商贩就不一定了,总会有破绽。”
“是,主子。”
***
初七养了三天便能下地了,徐子洛本以为以他的身体怎么也得躺上半个月。
“徐太医不必这般看我,我可不娇弱。”初七苍白的小脸对着徐子洛笑着。
徐子洛不知道他是怎么下床的,徐子洛也想象不到他此时正在忍受这怎样的痛苦,因为从脉象上看,初七虚弱至极。
“多谢徐太医救命之恩。”初七深深地想徐太医弯下了腰。
“不必。”徐子洛虚扶初七一把。
“也许我这个小小奴才的命在旁人眼里犹如草芥一般,但杂草也是想活的。”初七笑着说道。“多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