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夜啼[古代架空]——BY:霜见廿四

作者:霜见廿四  录入:08-14

  萧琢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躲在床角,暗夜将他白日里不愿示人的脆弱轻而易举地剥开了,好心地用黑暗替他掩藏。他把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淡色的衣袖被泪水泅湿了,斑驳成一团一团的。
  “狸奴,你看他们在做什么?”
  萧殷牵着萧琢小小的手,指着面前田垄里的农夫。
  萧琢懵懂地摇了摇头,萧殷笑着说:“他们在插秧。你每日吃的粮食,就是我们南梁的百姓辛辛苦苦,日日夜夜耕种出来的。”
  “那我以后一定把饭都吃完。”
  “狸奴乖。”萧殷欣慰地揉了揉萧琢的头。
  一旁随侍的官员上前一步,恭维道:“小殿下宅心仁厚,可谓是南梁百姓之福啊。”
  “既为天下之主,亦当忧天下之苦。”
  萧琢在回忆里晃了晃神,小时跟随父皇巡访的劝诫犹在耳畔,那时的他还小,不懂天下之苦是什么,如今的他,又怎么还能找些软弱的借口,继续躲在父皇呕心沥血给他建的安乐窝里?狸奴已经长大了,父皇为他挡了十几年的风雨,如今要换作他来为南梁的百姓,做那个撑伞的人了。
  他与贺暄之间隔了太多的国仇家恨,哪里是一叶摇晃的小舟能渡的过去的呢。
  冬去春来,芳草葱绒。
  “殿下,殿下……”贺暄这才回过神来,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听见许昱行靠着椅背说道:“殿下最近怎么了,时常心不在焉的。”
  萧琢也不知怎么了,已经许久没有来找过他,贺暄更是不知自己犯了什么毛病,这些日子没见到萧琢,做什么事都不得劲,想去见他,却又碍着面子拉不下脸来,便兀自这样僵持着。贺暄叹了口气,“没什么,有些乏罢了。”
  “殿下。”许昱行皱着眉,略微犹豫了一下:“我同殿下从小的情谊,殿下莫要瞒着我了。”他顿了顿,试探地问道:“可是因为萧琢?”
  贺暄一愣,他这人从未在情之一字上栽过跟头,向来都是人家上赶着对他讨巧卖乖伏小做低,他一贯两袖清风明月相照,不曾为什么人如此牵肠挂肚畏首畏尾。他之前没少因为这种事嘲笑许昱行,此时便有些羞于承认似的,别扭地自我拉扯了许久,才勉强点点头,不情不愿地含糊嗯了一声。
  许昱行一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模样,他抿了口酒,带着点报复的意味,得逞似的说:“啧,我们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竟然也有一日能动了凡心?真是奇也怪哉,这小皇帝当真是本事不小啊。”
  “少贫嘴。”贺暄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不过是……”
  贺暄顿了顿,他转了转手中的铜尊,垂下眼道,“不过是从前尚未有过求不得的滋味,一时觉得有趣罢了。”
  “最好如此。”许昱行老神在在地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莫要怪我说的难听,殿下这般的身份,同他玩玩还好,若当真有了什么情爱的牵扯……”
  贺暄微微蹙眉,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孤自有分寸。”
  说完,他稍稍缓了语气,扯开话头道:“宫里那事听说了么?”
  “江嫔那事?”
  “正是。”贺暄眯起眼睛,压低了声音说道:“十有八九便是柳后动的手。”
  许昱行嗤了一声,“那柳后做这事也不是头一回了,皇上不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江嫔不过一舞女……”
  “哎。”贺暄笑了起来,“此回可不同,你且看着。”
  江霓前段时日诊出有孕,贺蘅大喜,让她搬去了昭阳宫的主殿,还特越了两级晋了嫔。只是这头三个月的胎最是不稳,听说是吃错了东西,小产大出血,差点儿一尸两命,亏得贺蘅亲自坐镇,压着太医院的几个死命地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这才留了点儿喘息的力气,如今整日用药汤吊着命,躺在床上一天倒是有六个时辰都是睡着的。
  “宫里面说了,皇上早便怀疑柳后了,这回可是发了狠,下令彻查呢。”李福海弓着身子轻声说,贺暄靠着椅背,手指若有所思地叩着桌子,讥笑道:“柳氏干的好事,她那儿子想必是没心思准备祭典了吧?”
  “那可不,出了这么大的事,昨儿夜里四殿下颠颠儿地跑进宫里跟皇上求情呢,想来柳后这回怕是要吃点苦头。”
  “父皇对她情谊还在,最多脱层皮,伤不到筋骨。”贺暄轻嗤,揉了揉太阳穴叹气道,语气难掩失望,“一时半会儿倒不了。”
  “也是。”李福海揣着袖子,笑着说道:“反正左右与殿下无关,权当看戏了。”
  贺暄倒也看不出多高兴,无可无不可地唔了一声,问道:“岭南是不是前些日子上贡了些荔枝?”
  李福海点头,贺暄状似不经意地吩咐道:“午后送些到房里来,挑些连枝多的。”


第39章 荔枝
  “皇上,这香料里确有些容易滑胎的药。”
  老太医说完,贺蘅点点头,他瞥了柳后一眼,不见喜怒地朝太医摆摆手,“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每个宫里熏衣的香料都是统一由司裳局按位份分的,自江霓有孕以后,贺蘅还特意叮嘱了司裳注意着,没想到还是着了道。
  “皇上,在含元殿中搜到了这个。”贺蘅接了过来,是一小包香料,味道同熏染江霓衣服的一模一样。
  柳后抿着嘴站在一边,闻言忙跪了下来,脸色倒还算冷静,她顿了顿,说道:“皇上,臣妾再傻,如何会将香料放在自己宫中?况且江妹妹入宫以来,臣妾一向照顾有加,江妹妹比臣妾小许多,臣妾一直心疼她,如何会做出这等事?请皇上明察。”
  “皇后起来吧。”贺蘅没有发怒,他照常将柳后扶起来,也没有询问那包香料之事,柳后暗自舒了一口气,听见贺蘅轻描淡写地说道:“澜衣,带皇后回宫里。”
  “是。”
  “谢皇上。”柳后犹豫了一瞬,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贺蘅却已转过身不再看她。柳后难堪地僵立着愣了片刻,见贺蘅仍旧没有听她说话的迹象,这才终于福身行了礼,扶着澜衣的手回去了。
  贺蘅站在门边望着柳后深青色的裙裾,良久,他像是老了十岁似的缓缓收回目光,叹了口气,“孙得禄,传朕口谕。”
  “娘娘放心,皇上会信的。”澜衣给柳后捶着肩,安慰道。柳后往年也收拾过几个怀了龙种以后心大了的嫔妃,照理说这等宫闱阴私,也算是各朝各代都有的惯例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只是这回她总是眼皮跳得厉害,心下也惴惴不安地。虽说贺蘅没说什么,只是她总也不安稳,在房间里站着坐着心焦了好一阵子,还是说道:“澜衣,你去叫旸儿进宫一趟。”
  “是。”澜衣点点头,她从寝殿出去,不过一会儿,就皱着眉回来禀道:“娘娘,这回怕是不好,门口全是侍卫,奴婢问了,说皇上口谕,让娘娘在宫里歇着。”
  柳后脸色一白,她攥着自己镶着金丝的宫裙,声音打着颤:“这是……软禁本宫了么?”
  “娘娘宽心,那药虽说看着凶,总也不会要了命去,等过两日江嫔大好了,皇上也消气了。”
  “这不是消气的事。”柳后看了澜衣一眼,她贵重的宫裙被她攥出几道可怜的褶皱,她浑然不觉地望着殿中的地砖,怔怔地说:“皇上怕是……不信本宫了。”
  “娘娘……”澜衣一愣,柳后继续说道:“这半年多来,皇上待本宫淡了不少。也是,帝王家哪有痴情种,本宫也……”
  柳后顿了顿,她眸色一沉,划出一个嘲讽的笑,“不过……就凭这个想扳倒本宫?还差得远。本宫经营多年,总不会折在低贱的舞女手里。”
  ***
  “如今侯爷能仰仗的只有太子殿下,只能从此入手。”德清说的口干舌燥,他拿起茶盏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萧琢点点头,他眼里晦暗不明,心里翻涌着说不清的情绪,让他不敢直视德清的眼睛,他只得故作不经意地低下头。
  半晌,他微微蹙眉,带着些犹豫地轻声说,不知是在问德清还是在自言自语:“这样……真的可以么?”
  “侯爷。”
  萧琢像是被德清的眼神烫到了,他收回目光,像是花了大力气下的决心,说道。
  “明日我便去太子府上。”萧琢顿了一下,有些懊恼地蹙眉:“只是我前些时日躲着不见他许久,殿下怕是不愿见我了。”
  德清将杯中茶水饮尽,又添了一杯,摇摇头道,“侯爷当局者迷罢了。”
  “是吗?”萧琢垂着眼,他给自己倒了杯酒,手指摩挲着杯沿,似乎带着一丝期盼和侥幸,愣愣地出神,便见紫菀提了一个食盒进来,眉眼带笑:“侯爷,太子府上送来的,您快打开看看。”
  萧琢有些惊讶地接了过来,对上一旁德清老神在在的面孔,一时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轻手轻脚地揭开食盒的盖子,里头是带着水珠的鲜嫩荔枝,一颗颗圆润饱满,品相上乘。
  荔枝在晋国算是王公贵族的专享,在南梁其实也不遑多让。南梁仅有最南部的一些小州产荔枝,且因为气候不够温暖湿润,同岭南的荔枝相比,口感品相那是拍马不及。纵使尊贵如皇子,萧琢也不过是逢年过节才有的荔枝赏赏心,那滋味清甜,令人回味无穷。
  “是荔枝啊,看着就很好吃。”紫菀咽了口口水,笑盈盈地说。萧琢心里熨帖,偏面上还要装模做样地做出一副冷静的样子,挥了挥手道:“拿进我房里吧。”
  “哎。”紫菀忙不迭应了,萧琢便也跟着她进了房。
  紫菀将食盒里头的荔枝都盛在白瓷碗里,拎着食盒便要出去,被萧琢叫住了,“把食盒留下吧。”
  那食盒只有一层,外头雕刻的很是精美,萧琢愣神端详了片刻,忽然看见底下铺着的一层草叶里隐约有个什么圆形的东西。他站起身拿了出来,是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造型古朴典雅,散着幽香。盒子上头覆着一张纸条,萧琢伸手捻起。
  “榻冷衾寒,念卿甚。”
  是贺暄的字迹,金钩玉划间还能闻到上好的徽墨带着的淡淡的松香。盒子里面是还没有用过的脂膏,平滑如玉,摸上去腻腻的。
  萧琢怔怔地看着那盒脂膏,那一晚贺暄犹在耳畔的低喘和自己说不清的难堪心思交替着在脑海里闪过,像是两只互相角逐都不服输的猛兽,生生把他撕扯的头破血流。良久,他像是被自己萌生的荒唐念头逗笑了一般,眉目间缱绻的一丝情意逐渐落了霜。
  萧琢伸手,指腹划过那行小字,于他而言,于他而言……萧琢闭了闭眼睛,将手中的纸条揉成一团,放在了烛台上。
  ***
  “殿下。”李福海小步走了过来,“侯爷来了。”
  “唔。”贺暄正抬手欲拾起茶盏,他闻言将手收了回去,心里生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贺暄挥了挥手,道,“让他进来。”
  “侯爷进来吧。”门童侧身让萧琢进去,“殿下在后院呢。”
  萧琢点点头,随着门童从小路往后院走去。
  春日的晋国,褪去了素白的寒凉,嫩绿的草芽与澄澈高远的天穹让一切似乎都明朗起来了。风是细细的,带着温柔的春日私语,吹起漫天的杨絮,萧琢从未在南梁见过的。
  杨絮在紫菀眼里是恼人的,她总抱怨这些到处都是的绒毛落进刚炒好的青菜里,落在晾晒的衣服上,要费尽心思地一点一点将他们拾出来。可是萧琢看不到这些,他从不为这些琐事烦心,也用不着他烦心,所以杨絮在他眼里是浪漫的,就像春日里缭乱的春愁,带着闲情惆怅,似雪一般白了红尘逆旅客的头。
  萧琢就在这样纷扬的杨絮里看见了贺暄,他靠在藤椅上,今日阳光很好,斜斜地打在他的侧脸上,他束起的头发上也跌落了几团杨絮,绒绒的触感将他往日的棱角都包裹着,衬托着他眉目都柔和了许多。
  贺暄微微闭着眼睛,听见萧琢的脚步声,说道:“来,陪孤坐坐。”
  “殿下。”萧琢拉开椅子坐在他身边。
  “你们都下去吧。”贺暄坐起身,给他倒了杯茶,“新贡的茶,尝尝。”
  “谢殿下。”萧琢有些受宠若惊地接了过来,他抿了一口,入口回甘,“不错,是好茶。”
  他捧着茶杯,呼吸中带着草木生长的馥郁香气,从泥土里挥洒的蓬勃的生机,萧琢也学贺暄一样靠着椅背,眯起眼睛仰头望了望天:“天气真好啊。”
  “嗯。”贺暄一顿,说道:“一年好景皆在春日了。”
  两人一时竟无话,萧琢将杯中的茶饮尽,便起身告辞:“殿下,我便先回去了。”
  “嗯,孤送送你。”萧琢刚想拒绝,只是话到嘴边,硬是咽了回去。贺暄让侍女收拾了东西,跟着他往外走。
  “小琢。”
  萧琢正抬脚上马车,听见贺暄叫他,那声音带了些缱绻的,不易察觉的柔软,在他心上挠痒似的。他顿了顿,回头问道:“怎么了?”
  贺暄张了张嘴,半晌放弃似的摇摇头,“无事。”
  “那我先走了,殿下回去吧。”萧琢垂下眼,上了马车。
  萧琢回去的时候,德清正站在他寝殿门口等他。
  “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德清点点头,“打火石和木柴都采买好了,北方的春日干燥少雨,应当无事。”
  “嗯。”萧琢看着德清整理出的东西,“那天将下人们都支开,别伤了性命。”
  “奴才省得。”德清叹了口气,“侯爷都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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