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夜啼[古代架空]——BY:霜见廿四

作者:霜见廿四  录入:08-14

  甫一拉开门,寒气带着冷露悍然入怀,远方的云比远方更远,山色氤氲在蒸腾的白雾里,若有似无。
  萧琢深吸一口气,清陵冬日的空气将他昨日的怅然、苦闷与怀念涤荡一空,也将他眉头与心头的皱痕抚平,他微微勾了勾唇角,眼里绽开一丝笑意。
  “奴婢带大人去饭厅。”圆脸侍女从拐角走出,笑吟吟道。
  萧琢颔首,随意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听口音像是清陵人。”
  “奴婢唤桃堇。”路过前头的水池,桃堇侧身让萧琢先上桥,低眉道,“大人说的是,桃堇自小便在清陵长大。”
  “唔。”萧琢顿了顿,话音里隐隐有些惘然,“好久没有回来了。”
  “大人也是清陵人吧。”桃堇有些好奇地抬了抬头,很快又低下去,盯着看玉桥上的纹路。
  “嗯。”池中映着重重树影,间或有几株梅花擎着花枝摇颤,“你同我说说,这些年清陵……怎么样?”
  桃堇应了一声,规矩地答道:“自平贞二年清陵城破,一直都在打仗,如今这世道……”
  桃堇抿了抿唇,似是有些犹豫,萧琢扶着桥柱的手收紧,听得她继续说道:“奴婢家里本是清陵城郊的农户,又遭逢大旱蝗灾,家里的田都撂荒了,只得来寻个糊口的差事,幸得太子殿下来了以后平定了战事,想来明年便能好起来了。”
  “嗯,殿下宽仁,来年……”萧琢垂下眼睫,不知是在安慰谁,“来年,都会好起来的。”
  用过早膳,贺暄恰从外边回来,披着一件玄色绣金纹的披风,腰间缀一玉带,更显腿长腰细。萧琢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心虚似的吞吞吐吐地说道:“殿下刚回来?”
  什么傻问题,萧琢在心里暗骂道,抬头便见贺暄噙着浅笑,将他笼在袖子里的手握住,旋即变了脸色,皱眉道,“怎么这么冰,又不带手炉。”
  “几步路,马上便进屋了。”萧琢在他手心里挠了挠,贺暄刚在外头奔走半日,手心里像是含着一团火,转瞬便将冰渣子似的萧琢烤化了,融成一汪黏糊的春水。
  贺暄不甚满意地瞥了他一眼,仍牵着他的手,转身往屋里走,“来,正巧有件事问你。”
  “什么事?”
  贺暄在书桌上挑挑拣拣,抽出几份折子递给他,“你先看看这些。”
  折子上俱是在说蝗灾之事,其中有两份都是上书请求在各州县建蝗神庙,下面贺暄朱笔凌厉地批了混账二字,笔力甚重,力透纸背,萧琢几乎可以想象出批折子时贺暄紧锁着眉,咬牙将这帮老匹夫痛骂一顿的场景。
  萧琢忍不住弯了弯眼,他略略掩住眼角的笑意,道,“唔,这些老蠹虫你理他们作甚,泥古不化,敝帚自珍,学问都学进故纸堆里去了。”
  萧琢撇撇嘴,将折子搁在桌上,“如今入了冬尚可缓上一口气,只是明年春恐怕蝗灾又起,殿下有何打算?”
  贺暄左手支颐,右手指节曲起,轻轻敲着桌面,“既然这么多人请建蝗神庙,可见许多百姓也有此意,如此黑白颠倒之乱象不可不除。”
  萧琢偏头,见贺暄写给皇上的折子上写着:“蝗虫,蟊贼耳,焚瘗则尽,去鬼神远矣。”
  “往年南梁蝗灾,父皇也有此意,只是朝廷多有劝谏者,谓父皇虫亦上天造物,杀多则伤天和,乃不仁之象,是以一直难以施行。”
  贺暄轻哂,“庸儒误国。”
  萧琢垂眸,他捻着贺暄折子的一角,下意识摩挲着,说道,“殿下,我倒是有个主意。”
  “嗯?”
  “民以食为天嘛。”萧琢冲他促狭地眨了眨眼。
  作者有话说:
  感谢宁鳶的猫薄荷和Xyz_aaa的鱼粮~


第86章 治蝗
  “殿下,此举万万不可啊!”清陵通判陆知年简直以为自己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听错了眼前年轻的太子殿下方才说的话,怔怔地呆立片刻,方拱手嚷道,“凡天灾,安可以人力制也!那蝗虫乃是兴兵后阴阳失和,戾气成蛊所化,岂能食之,殿下三思啊!”
  贺暄蹙眉,瞥了眼前这吹胡子瞪眼的老头一眼,声色冷淡:“昔年贞观大旱,太宗食数枚蝗虫,以令无害百姓,自是蝗不复成灾,若果同陆大人所言,太宗岂非有伤天和,又怎为圣君?”
  “这……”陆知年垂首,若有所思地捋了捋引以为傲的美髯,正待开口,见贺暄不耐地朝座下另一年轻些的官吏抬了抬下巴,点名道:“常平司何解?”
  被点到的青年为清陵提点常平司,管本地农事,听得贺暄问他,当即挺直了腰板,凛然道:“臣以为殿下所言甚是,昔昭宁年间蝗,帝不除,草木皆尽,至人相食,不可不引以为鉴。且臣闻滇南大理国便有以炸蝗虫为佐餐之习,可见蝗虫大可食之无害,饱腹而去虫,岂非两全之佳策焉?”
  “可是……”陆知年张了张嘴,一时语塞,刚寻摸出了点反驳的话头,便被座上的贺暄打断,“就按孤说的去办,孤乏了,你们退下吧。”
  说着贺暄兀自起身离开,留下殿上几人面面相觑,那年轻些的常平司率先回过味来,笑眯眯地一拱手,口上说道,“下官还有杂事,便先回府了,各位大人请便。”
  “殿下。”外头下起了细雨,雨水淌过廊庑重檐,点滴落在阶上,像缀了一道晶帘。
  贺暄回头,见是方才卖乖的常平司,那青年朝他恭敬行了一礼,贺暄淡淡嗯了一声,听得他道,“殿下,下官从前写了几篇关于去蝗之策论,一直未得赏识,今日闻得殿下亦从此道,不知可否拨冗一观?”
  贺暄这才多看了常平司两眼,问道,“你叫俞修杰?”
  青年一脸受宠若惊,笑道,“殿下竟还记得下官名字,实属下官之幸。”
  “你亦赞成以火焚之么?”
  “正是,这是下官的几篇策论。”说着俞修杰从袖中掏出几张叠好的信纸,双手呈给贺暄。看来是早有准备,贺暄饶有兴味地接过,沉声道,“孤明白了,自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多谢殿下。”俞修杰声音难掩激动,叠声道谢后才倒着退出去,贺暄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策论,懒洋洋地捏起一角展开,字倒是写的不错,内容却不外是些早已有之的因循旧例,中规中矩,并不出彩。是以贺暄便也没了兴致,随手将之拢进袖中,沿着蜿蜒的深廊往后院走去。
  “外头落雨了?”萧琢拨了拨灯芯,天色昏沉,烛火影影绰绰地摇动着,勉强在书卷上铺开一层薄薄的光。
  “刚刚才下的,一点小雨。”这些日子桃堇已经同萧琢混熟了,她正靠在外间的小凳上昏昏欲睡,听得萧琢问她,这才揉了揉眼睛,撩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我出去看看。”
  天光从重重浓云中侥幸漏下几丝,细雨送黄昏,落在屋檐上,声声似愁。萧琢披了件外衫,斜倚着门廊往外望,几缕雨丝飘过打在脸侧,余下清浅的水痕。
  贺暄脚步一顿,自回了南梁,虽然萧琢自头一日去宫里看了以后便再也没有在他面前露出什么难过的情绪,可他眼下青黑分明愈加浓重,他到底是……贺暄垂眸,捻去指尖无意中带过的雨珠,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怎么穿这么少在外头?”贺暄伸手将他身上的外衫裹紧了些,“待会儿又要着凉了。”
  “等你啊。”
  “什么?”贺暄微怔,萧琢弯了弯眼睛,很快地在他尚且冰凉的嘴唇上亲了一下,还装腔作势地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地胡诌,“雨落在那里,我帮你擦掉。”
  贺暄轻笑,揽过萧琢的腰将方才的吻继续了下去,他刚刚在殿里喝了茶,嘴里带着茶叶的苦味,惹得萧琢不满地蹙眉,被贺暄按着后颈警告似的揉了揉,便又在他怀里软了身子,没什么力气地哼哼。
  “你嘴上也有。”
  萧琢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顿时又红了脸,慢吞吞地跟着贺暄进了门去。里头打瞌睡的桃堇远远见了贺暄早便退了下去,贺暄瞟了一眼摊在桌上的书,勾了勾唇角,“正想同你说此事。”
  “你……毕竟在南梁这么多年,到底比我了解些。”
  贺暄抿了抿唇,他将眼前垂着头的小猫搂在怀里,亲昵地抚着他柔顺的乌发,一边在他耳边低声说,“狸奴,我知道你想做些什么,如今南梁百废待兴,清陵尤是。如今不过短短一月,再给我一年时间徐徐图之……”
  萧琢沉默地将下巴搁在他肩上,他仍是清瘦,也不知何时能养胖些,下巴尖硌的贺暄有些疼,贺暄顿了顿,一字一句说的很慢,“定能海晏河清,宇内昇平。”
  萧琢闭着眼,听着眼前人厚重而坚定的心跳,这些日子心中淤塞的担忧终于被冲了个稀碎,他轻轻在贺暄的背上拍了拍,“嗯,我相信。”
  “我……一直都相信。”
  “暄哥,其实我有一事想……”萧琢本还有些犹豫,如今倒是一鼓作气地想同贺暄说个清楚,刚起了个头,却听门口桃堇敲了敲门,说道,“殿下,通判大人在外等着,说要求见。”
  贺暄骤然冷下脸,想到那老头冥顽不灵的脸便要回绝,萧琢忙劝道,“陆通判他既然有事,还是见一见吧,日后清陵庶务到底还是要同他商议的。”
  贺暄不情不愿地捏了捏他的手心,蹙眉从架上拿起外衣套上,“我去去就来,今儿晚膳做了你爱吃的鱼,你得多吃点。”
  “知道了知道了。”萧琢笑着替他系上搭扣,“快去吧。”
  萧琢待贺暄走了,复又坐了下来,他方才正在拟《论兴清陵疏》,已写到末段,他提起笔蘸了蘸墨,略一沉思,将最后几句填完。
  刚写完最后一句,萧琢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外头桃堇已在唤他用膳,“大人,殿下传了晚膳,让奴婢带您过去。”
  “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无害百姓,自是蝗不复成灾---引自《贞观政要》
  感谢容柒柒、趣味儿童医院智障儿童、青花鱼3ry54auwhau的鱼粮呀~


第87章 萧卿
  外头还在下雨,这样沉沉的雨夜,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看不见一丝月光。只有廊下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烛灯在一片昏黑中支棱起暖黄的光晕,将脚下的石砖映出莹莹的亮色。
  江南的雨夜总是带着令人心安的清寂。身旁的侍女提着灯笼缓缓往前走,烛光将影子拉的很长,复又被吞进身后的夜色里。外头的冷风捶打着簌簌的落叶,卷起一地的尘香拍在照壁上。雨声淅淅沥沥,像是天地绵长而慵懒的呼吸,滴滴答答落在池里,落在窗户上,有种空落落的缠绵。
  屋里却是暖融融的,银丝炭烧的正旺,四壁都点着油灯,映着穿梭其中的人面如桃花般嫣红。正中的梨花木圆桌上铺着镶着金边的桌布,四面窗都挡着厚厚的绒布帘,似是将清孤与冷寂全都挡在了外边,自成一方世界。
  萧琢脱下外头厚厚的狐裘,朝贺暄走了过去,“老远就闻到香味了。”
  “嗯,都是你爱吃的,尝尝这个。”贺暄给他舀了一勺金黄色的豆腐羹,盛在碗里递给他,“炖了许久的鸡汤豆腐,很香。”
  “今晚多吃些,明日起得吃半旬清淡的。”
  “啊?”萧琢手上一顿,迷茫地抬起头,“以身作则么?”
  贺暄伸手,指腹抹去萧琢嘴角的一滴汤,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回道,“马上过年了,连着吃这么久大鱼大肉,到时得闹肚子。”
  “过年?”萧琢愣了一瞬,他心里算了算日子,当真是再过几日便过年了。
  “嗯,今年我们一起在清陵过年。”
  萧琢垂头沉默地搅着碗里的豆腐,看着他们碎成一瓣一瓣的,糊成一团莹白的雪。
  屋里的炭火烧的太旺了,他觉得额头乃至全身都好烫,像是突然间发起了热,以至于萧琢有些恍惚地想,他是在做梦么?自从当日仓皇辞庙,他从未妄想过有一日能如此安乐地……这一瞬间他眼眶又泛起一阵酸涩,萧琢只得狼狈地用袖子遮掩着揉了揉,在眼尾留下昳丽的一抹薄红。
  晚上萧琢沐浴完,湿淋淋的头发用毛巾裹着,披着一件宽大的外袍便趴在榻上翻书。几绺湿发垂在颈侧,水渍一路顺着脖颈淌进里衣,留下暧昧而隐约的痕迹。他眉间还盘桓着沐浴过后萦绕的水汽,熏得他眸子雾蒙蒙的,像是盛着舀不完的水。两颊氤氲着绯色,嘴唇因着刚在水中泡完有些起皮,萧琢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
  贺暄推门进来时眼前就是这副美人懒卧图,他脚步一顿,目光停在萧琢还在滴水的头发上,不悦地蹙起眉教训道,“怎么又不绞干?到时风寒头疼的时候我可不管。”嘴上虽是如此说着,却已是拿起挂在架上的毛巾,下手的时候因着不满有些重了,惹得萧琢委屈地小声嘟哝,“弄疼我了。”
  “现在知道疼了?”贺暄在他腰窝上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手上放轻了动作,嘴上依旧不饶人,“疼些才知道教训,下回可记得了?”
  萧琢腰处最是敏感,被贺暄这般熟稔地揉搓着,只觉浑身一阵酥麻,脚尖都忍不住颤了颤,到嘴边的声音软成晚上吃的豆腐一般,糯糯的腻人,“知道了知道了,再也不敢了,好殿下饶了我这回。”
  贺暄轻哼,眉间已是舒展开,隐隐带着笑意。他垂眸扫了一眼萧琢手里的小册,问道,“怎么还在看这个?”
  萧琢将书合上,一骨碌翻身坐起,明明是泅红含露的芙蓉面,此时偏生学那些吊书袋子的老学究做出一副严肃深沉的模样,贺暄瞧着有趣,挑眉看着他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道,“殿下,我这些日子拟了十条兴梁策,删改了好多次,还算看得过去,若是有错漏之处,我们可一同商榷。”
推书 20234-08-14 :出家前怀了殿下的》:简介:(入库时间2021-08-13) 晋江VIP2021-08-12完结总书评数:3619 当前被收藏数:29608cp:禁欲冷清年上美人受X占有欲超强披着奶狗皮的心机小狼狗攻十方决定出家前的那晚,做了个梦。他梦到与他一起长大的太子,得知他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出了家,一怒之下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