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长登时来了精神,眼珠子一转,起身道:“喝酒这种事哪里能帮的?而且你是宴平的什么人啊?这行军打仗还得讲究个师出有名呢。”
赵吼沉声道:“他喊我师傅,书上不是说徒弟有事,师傅......”他不懂这些,只听程宴平说过一次,皱眉想了很久才道:“徒弟有事,师傅服其劳!”
闻言,镇长瞪大了眼睛,一口酒就喷了出来。继而看向程宴平,没想到乖巧的小书生也篡改句子骗人呢?
谎言被看破,程宴平在镇长灼灼的目光里红了脸。
那不是他随口瞎说的,可没想到赵吼却记住了。师徒这层借口一出,镇长一时倒也无话可说,末了有人站出来道:“今儿可是小后生的乔迁大喜,就算师傅代喝,那也不行。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这话一出,可谓是一呼百应。
赵吼又道:“那你们喝一杯,我喝两杯。这样要是再不行,你们就回家洗洗睡吧,少在这丢人现眼了。”
这可是吃大亏了。
程宴平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想要劝他少喝些,谁知还没开口,身旁之人一把攥住了他的手,用力的握了握。
相信我。
众目睽睽之下,于桌子底下紧紧握着的手,程宴平突然生出了一种偷来的刺激感,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最后,赵吼以一己之力将众人都给放倒了。
散了之后,自有各家人来领各家的人,独赵吼一个人坐在那儿,他喝的太多了,双眼微微眯着,程宴平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你还能走吗?”
赵吼仰头喝下,点头。
“阔...以.....”
说话都大舌头了,说着起来走的两步,跟蛇似的,歪歪扭扭。
程宴平只得扶着他的腰,将他的手架在自己的肩上,“你可千万要坚持住,要是你倒了,我可扶不动你。”
醉酒的人,话也多了起来。
赵吼将胸膛拍的砰砰响,“我还需要你扶吗?我扶你还差不多。”说着就要将程宴平横抱而起。
程宴平被他吓的不轻,惊声喝道:“赵吼!”
他这一吼倒是颇有威势,赵吼登时就不作声了。
可是走了才没几步,又开始絮叨起来。
“他们这些人哪里是我的对手,我...我告诉你...就算...再来十个...我也...也能将他们给喝趴下......”
程宴平累的够呛,哪里有精力去听他说话,附和着道:“行,行,行,你厉害,你最厉害了,行吧?”
这个回答赵吼似乎很满意。
“想当年老子......”
具体说了什么,程宴平已经不想知道了。
他扶着他一步一步挪回了家里,快到门口的时候,赵吼又非要去他家里,程宴平着实没力气了,只能依着他将人带回了家里,待将人放在床上时,他弯腰扶着膝盖,大口的喘息着。
真重。
可累死他了。
......
午后,时光静谧。
“就是这家吧?”
“瞧着小院修整的多好啊,就连咱们镇上的李财主家也比不上呢。”
说话的是个体型臃肿的中年妇人,一张大圆脸被脂粉图的雪白,又擦了大红的口脂,说话间两片厚厚的嘴唇上下翻飞,虽是满脸的笑意,可瞧着却是怪吓人的。
天原本就热,又赶了这会子路,妇人拿着帕子扇了扇风。
正说着话呢,又见迎面走来了个体型干瘦的妇人,“哟,这不是隔壁镇上的韩婆子吗?怎的有空到我们龙门镇来啊?”
都道同行是冤家,两人皆是四里八乡有名的媒婆,见了面自然是分外眼红。
后来的妇人夫家姓许,大家便都喊她许媒婆,就是龙门镇本镇人,如今程宴平住在龙门镇,若是让人从她眼皮子底下把人给抢走了,那她以后还怎么混啊?
“韩婆子,我劝你莫要坏了规矩,如今这小后生可是在我龙门镇的地界,你这样不请自来,是不是太过了些?”
韩婆子笑着道:“许家妹子,你这话可说岔了。自古都道一家有女百家求,这好容易有了个会读书识字,模样又俊俏的年轻后生,那自然也是百家求。”
不待许婆子说话,她往前走了几步,“我这回来,可是受了李财主所托,为他的女儿来说亲呢。李财主说了若是能入赘到他们李家,自会助程小公子读书考取功名的。”
许婆子气的不轻,她这回来说的就是本镇上的人家,论实力自然是比不过那个李财主。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瞪了一番,又一道进了屋子。
今儿事忙,程宴平也不敢午睡,只在堂屋里坐着,生怕有人会来,这会子正打着瞌睡,忽的被一道笑声给惊醒了。
抬眼就见一胖一瘦两个妇人联袂而来。
韩婆子一见程宴平的样貌,眼里就渗出了光,这年轻后生虽体格瘦弱了些,可这模样,那别说是在龙门镇,就算是算上整个凉州城,乃至整个大渝那都是顶好的。
她做媒婆这么些年,还从未见过这等绝色之人呢。
男人的眼眸里带着惺忪的睡意,一边的脸上有着红印,跟另一侧白皙的面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瞧瞧这皮肤,嫩的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到底人跟人是没法比的,在看看自己这张脸糙的那都能当磨刀石了,韩婆子立即就道明了来意,还有意上前拉程宴平的手劝说,却被躲开了。
“程公子啊,不是我说,你去四下打听打听,李财主家那可是咱们这有名的大户,为人最是厚道,你放心等你到了李家定是不会吃亏的......”
她的嘴从进来后就没停过,程宴平只觉头晕的厉害,拱手道:“多谢您的好意,只是我暂时还未有婚娶的打算,等......”
话还未说完,就被韩婆子抢去了话头。
“程公子啊,你也别怪我这个婆子话不中天,这人的容貌跟年岁啊那可是一眨眼的就过去了,要我说还是趁着年轻早早定下来的好,再一个常言道成家立业,那自是先成家,在立业的。”
程宴平向来不懂得拒绝旁人,见她如此热情,一时也没了主意。
倒是一旁的许媒婆瞧出了端倪,帮腔道:“韩婆子,程公子这都明说了,还未考虑婚娶的事,你还在这啰嗦什么呢。我瞧着依着咱们程公子的本事,将来自是要金榜题名的,哪里还需要别人的帮衬,我看啊,还是得找个知冷知热,能伺候他的才是正经。”
两人你一句我一言的就这么在程宴平的家里吵开了。
“别吵,你们好好说话。”
程宴平劝了这头,又劝那头,奈何他声音小,这两个媒婆哪里听得见他说话,眼瞅着两人就要打起来了,只见从一旁的屏风后窜出一个壮汉。
壮汉衣襟松散,露出了大片精壮的胸膛,赤红着眼睛吼道:“滚,都给我滚!”
韩婆子和许婆子,愣了一下。
这不是老熟人嘛!
赵吼,赵猎户啊。
韩婆子的目光停留在了男人小麦色的胸膛上,“哟,赵猎户也在呢,上次我给你说的那家姑娘,人现在还等着呢,要不......”
赵吼满脸的不耐烦,抄起一旁的扫帚就挥了过去。
韩婆子尖叫一声,灵活的窜出了门外。
“哎呦喂,杀人啦,赵猎户这是要杀人了啊......”
赵吼一直将两人赶出门外,持着扫帚站在门口,恶狠狠的道:“以后你们要是敢再来我家里,我就活撕了你们。”
韩婆子和许婆子两人面面相觑。
再次看了一眼这屋子,一旁的墙头处有一丛翠竹探出头来。
这不是他家啊?
这何时成了他的家了?
赵吼“砰”的一声关了院门,回到屋里的时候自顾喝了几杯茶水,这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些。
“以后不许放这些人进来,听到了没有!”
程宴平乖巧的“哦”了一声。
“是不是她们吵醒你了?”
赵吼心里闷的慌,方才他正做着美梦,梦里程宴平正在对他笑,他笑起来的模样可真好看,他慢慢的凑了过去,就在唇即将要碰上的时候,被外头的吵架声给打断了。
酒还未完全清醒,可却也看得出来这不是他的房间。程宴平家的床又大又软,连被子都香香的。
他坐在床边听了几句,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媒婆,这些媒婆惯会招揽生意的,见着哪有好看的人了,就跟苍蝇似的围了过来,最是烦人。
可一想到程宴平要娶亲了,他心头的火就怎么都压不住。
于是就冲了出去,将人给赶走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赵吼有些待不住了,闷声道:“我先回去了,有事叫我!”
他没走正门,依旧是翻院墙。
......
夜色来临的时候,这一日终于结束了。
借着最后一抹光亮,程宴平在院子给花草浇水,月季开的几朵,已经开始攀藤了,想必等来年便可以攀成一堵花墙了。
隔壁一直没有动静,程宴平想要去看,可却有些不好意思。
从前诸事没点开的时候,两人倒是可以如常相处说话,可自打昨晚后,总觉得有些别扭。
程宴平满怀心事,晚饭也没胃口,只烧了热水,想洗完澡便睡了。
浴桶里盛满了热水,程宴平脱了衣裳正想要洗澡,谁知一只蜈蚣朝着他爬了过来,他尖叫了一声。
“啊......”
“赵吼,救命呀!”
就在那条蜈蚣快要爬到他脚边的时候,有人将他搂进了怀里,一脚踩住了那只蜈蚣。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
程宴平靠在男人的怀里,过了许久才想起来自己没穿衣服,他慌乱的将赵吼往外推。
月色之下,男人的身体泛着晕白的光泽,触手温软细腻。
赵吼的目光怎么都移不开了。
“放手,我要去洗澡了。”
程宴平低声的说道。
赵吼依言放了手,将蜈蚣踢了出去,反手关上了门。
还没走呢,门又忽然开了个小缝,程宴平探出小半颗脑袋,“你可不可以暂时不要走?”
赵吼“嗯”了一声,立在了原地。
少倾,里头便传出了细细的水声,这水声似是猫爪一般挠在了他的心上,他松了松衣裳,只觉这天气比往常热了许多。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
“这该死的鬼天气。”
很快,程宴平就洗好了,出来的时候,头发湿湿的垂在身后,发梢上还挂着水滴,他闷着头往屋里走去。
赵吼立在原地,想要跟上去,可又觉得不妥。
察觉到身后没有脚步声,程宴平回了头,小声道:“你可不可以陪我一会儿,我怕一会儿还有蜈蚣......”
赵吼抬脚走了过去。
房间里有着淡淡的香味,程宴平拿着巾帕擦了头发。又看到矮几上的绿豆糕,他没吃晚饭,先前到不觉得饿,可看着绿豆糕却又饿了。
他拿了一块递给赵吼。
赵吼没有接,“我不爱吃甜食。”
程宴平也没强求,收回手咬了一口,绿豆糕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甜食入口,一日的辛苦瞬间就消失了,他笑着道:“我就喜欢吃甜的,吃了甜的,人的心情就不会变好,心情好了,日子便也不那么难过了。”
他再次伸手过去,“你就吃一口嘛,很好吃的!”
赵吼看着坐在床边的人儿,他穿着白色的亵衣,莹白如玉的面上,那双眼睛格外的吸引人。
“好!”
他的声音暗哑的厉害,带着莫名的磁性。
可程宴平等了许久也未见他来吃,“快,我手都要举酸了!”
赵吼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低头咬住了他手中那半块的绿豆糕。程宴平的心慌了起来,男人的目光灼热而炽烈,像是要将他燃烧殆尽了一般。
他咽了下口水,“赵吼...你...”
后面的话被生生的堵在了嗓子眼里,绿豆糕的香甜气味,混合着男人的气息直接将他给淹没了。
良久过后,房中只剩两人的呼吸声。
“甜吗?”
程宴平开口问道。
赵吼唇角高高扬起。
“甜!”
绿豆糕甜!
可是人更甜!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前20个2分评有红包呀。
后面还会有抽奖哦。
感谢在2021-05-27?16:45:28~2021-05-28?11:28: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张寒轩、风太大?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待几块绿豆糕吃完之后,?赵吼觉得整个屋子都变成了蒸笼。
体内的热流经四肢百骸,汇聚于一处,他整个人像是紧绷的弓弦,?下一刻利箭便会飞出,?直取猎物,?就在一切即将水到渠成的时候,?赵吼猛地冲出了屋外。
即使入了夏,夜里也是有些凉意的。
只这点凉意,对此刻的赵吼来说根本微不足道,?他喘息着冲到了井边,举着水桶兜头浇下,?可体内的火焰太盛,?一桶水压根不足以浇熄,他连着浇了好几桶,?狂跳的心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房间的方向,屋子里亮着昏黄的光,程宴平似乎是起来了,?窗户上印出了他纤细的身影,只瞧了一眼,?刚刚才勉强压下的火,竟又有了复燃的迹象。
他赶紧转了身,?兜头又是一桶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