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来相照[古代架空]——BY:风为马

作者:风为马  录入:08-27

  崔竹。


第41章
  元君玉还没有动身的消息,可是崔竹先回了南京。
  看着落款的“崔竹”两个字,宁瑞臣胡乱猜测,崔竹这封拜帖,也是元君玉的授意,大概是……他回来的日子也不远了?
  暑风吹得人发热,宁瑞臣恍恍的,不由得拨了一下头发,要真是如此,那么在南京,他是头一个知道世子回程的。这算是一点偏爱?宁瑞臣把那张红彤彤的名帖捂在胸口,忽然想起崔竹送来的戏园子的凭票,展开一看,是一场《牡丹亭还魂记》。
  戏园子倒也熟悉,就是上回他们出去逛的那家,在三山街后,官廊边上的,那天演的是西厢记,宁瑞臣还记得,一个娇滴滴的崔莺莺,他不由自主地把台上的和台下的比了。都说这出戏好,他后来回家狠看了几天的戏文,又找了几本闲书打发时日,终究是看腻了这些千篇一律的儿女情长,许久不再去看。
  今天崔竹邀他看的这一出,是简化过的版本,全本也是个书生小姐的故事,可是这个不似寻常,别的话本千篇一律的,那一些主角儿,哪个不是俊秀爽朗,让富家千金一见倾慕了,好像天下的情来得分外容易一般,看不出什么情深爱切,倒像是提线傀儡般的奉命行事。宁瑞臣把戏园单子上的词本看了些许,这讲的什么起死回生,还魂结为燕俦莺侣的,实在是新鲜。
  太监的邀,他是不太想去赴的,可想了一阵,还是答复道:“你去回信吧,就说三日后,我准时赴约。”
  三山街一向热闹,马车躲着人流,故而来迟几刻。一进门,宁瑞臣便被簇拥起来,往二楼上去。崔竹订的雅间正对着戏台,视野敞亮,又不为楼下嘈杂所扰,台上杜丽娘正唱着游园,正是情丝袅袅,熏风阵阵的好时节,笙管鼓笛吹着打着,一片花团锦簇。
  崔竹一身浅色直裰,正襟危坐着。稍稍移动,那下摆团团绣的魏紫姚红就流动起来,一把朱红璎珞悬在腰下,耳朵上挂两枚珍珠珰,小指套了一只翡翠指环。
  宁瑞臣还是觉得,他不大像个太监,说是金陵哪家的少爷,他也是信的。
  “宁少爷快来。”还在门外端详着,崔竹就摆了手:“是新近上演的戏了,在苏州那边风靡好一阵子,这儿才学来演。我们在北京,想听还得过一阵呢。”
  “我来迟了。”宁瑞臣显出几分愧色,一进门,就叫宝儿拿出一方小盒子。
  崔竹一抬眉,新鲜道:“这是宁少爷赠予在下的,还是赠予世子的?”
  “自然是送给崔公公的。”宁瑞臣入了座,心道东西是送给他的,自己却是为了元君玉而来。
  宝儿在边上,替他打开盒盖,是一把折扇。苏面山水,雕漆扇骨,挂一枚碧玺扇坠。
  崔竹说:“这个我知道,通济门张氏庆元馆的扇子。”他接过来,握在手里轻轻抖开:“果然上佳。宁少爷真真知我心,难怪我几月前在贵宅见到少爷,恍有一见如故之感。”
  他也太会抬举人了,宁瑞臣反倒手足无措起来,只好说:“看戏,看戏……”
  “说到看戏……”崔竹听了一会儿下头戏台袅袅的声口,笑道,“其实,今日我还有个朋友,是个懂行的,他曾经把一出西厢看了百八十遍!所以才叫他来,想着有什么不解之处,还能问问他,宁少爷不会怪我唐突了吧?”
  宁瑞臣道:“这倒不会,不过,怎么还不见他人?”
  崔竹望着台下的两个戏子,此刻,柳梦梅手捻柳枝已然踱出来,那杜丽娘,也早已酣眠在春光中。
  “他是俗务缠身的人,这会儿,想必还在来的路上。”
  宁瑞臣是把他当做元君玉的使者来看的,因此格外信任,寥寥说了几句,便支着头,看下面的戏子唱念做打,才不到一会儿,便听那扮柳的巾生念道:“好不爱煞你哩……”
  稍时,两人忸怩一番,缓缓地偎在一处,便向幕后袅袅娜娜地过去。
  宁瑞只粗略的听了,没往深处想,叫了两声笑得神秘莫测的崔竹,问道:“崔公公几时回的南京,这回,要停留多久?”
  崔竹瞥过来,笑意不减:“宁少爷,这戏不好看?”
  宁瑞臣莫名,并不知他为何发笑,只道:“自然是好看的。”
  崔竹稍稍收敛笑容,然而目光中却有些深意:“嗯——宁少爷问我的归期?我大约要在南京留上几年啦,前一阵,上面发了文书,调我来南京干事,就在守备衙门里,”他向天拱手,“替万岁爷,看管江淮一带的河道盐运。”
  河道监管,好像是个四品的职位,宁瑞臣道:“那便要恭喜崔公公升迁了。”说完,又灼灼地把崔竹盯住。
  崔竹托住腮,拨了一下耳边的珍珠耳珰,饶有兴味地:“宁少爷,这样看我是为何?”
  他这样,像是宁瑞臣自作多情,非要往元君玉身上想了。
  宁瑞臣红了脸,打个哈哈,意图把这段略过。
  “对了,”崔竹欣赏似的瞧了好一阵,这才说,“临行前,世子向我透露过,大约过几天,他也要启程了,昨日我到南京,还看到那座伯府门前,有车子运来了匾额,就是要等世子回来那一天再揭呢。”
  崔竹惬意地往楼下看,一折已经唱完了,帘幕悠悠向中央阖上,转场换上一首朝天紫,他抽回视线,转向宁瑞臣:“算算日子,也就七八天后吧?”
  宁瑞臣故作镇定端起双手,不紧不慢地,装得像个久历世事的老拙:“原来如此。”
  崔竹道:“到时,南京这些大小酒楼园子,又要热闹啦。”
  几句话的功夫,外面忽然有人敲门,是个瘦小的小厮,看样子是崔竹的另一个客人到了。
  宁瑞臣对这位客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看向崔竹,他已经站起身,迎到门前去,笑得十分招展:“呀,老兄来迟了!这戏都快唱一半了!”
  从包间外,走进来一个人,神采奕奕的,有种意气风发的风姿。那人头也没抬,直笑道:“我哪想,今日崔公公来的这般早!稍时我自罚三杯如何?”说完,正卷起袖子,将崔竹的臂膀一揽,把头一扬,刚要过来,陡一看包间里坐的那个,遽然煞住脚步。
  “你……”
  倒是宁瑞臣,瞧了半天,才人出人来,微微吃惊的抬起一边眉毛,话却是对着崔竹问的:“谢……老板?”


第42章
  “少不得楼上花枝,也则是照独眠……”台上,这一句唱完,帘幕又落了下来,宁瑞臣拈着戏本看一眼,下一折是《写真》了。
  趁着换布景的功夫,崔竹转过眼来,给两人摆上酒:“这戏里的丽娘,还真是个痴情小娘子。”
  也不知是对谁说的,宁瑞臣唯恐答错话出了丑,一概点头应好。反倒是谢晏,那双一贯风流的眼迟滞了一刹,才缓缓说:“总归是戏文,世上哪有这样的。”
  崔竹哈哈一笑:“谢老板看的戏多,我可不敢和你争辩。”
  谢晏眨眨眼,恢复了来时那倜傥的模样:“都是写书的人编的,想怎么来,还不是随那支笔高兴。崔公公看看咱们红尘里打滚的苦命人,哪一个由得了自己的?”
  这话隐隐有点呛崔竹的意思了,往下的话,也不知能听不能听,总之这两人能认识,必定是有过公务上的往来的,宁瑞臣并不晓得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也不敢妄动,唯独怕自己无意间做了崔竹的推手。
  想来想去,十分后悔,不该为了一点说不上真假的消息跑到这里来。
  崔竹却非不要他好受似的,一下把他的肩拍了:“宁少爷,你看看这人,分明是揶揄咱家哩,真是霸道!”
  宁瑞臣只好道:“谢老板见多识广,有这一点感触也算不得奇怪。”
  “分明我先来,你们俩倒成一伙儿了,净为他讲话。”崔竹一双眼睛露骨的转了又转,想要说些什么,楼下的丝竹就重新扬起来了,遥遥的飘来零星片语,那杜丽娘两只绵绵的水袖轻摆,坐在桌边揽镜描画。
  宁瑞臣小小抿了口酒,转头招来宝儿,叫他到外面找伙计要一碗茶来喝。
  崔竹关切道:“不喝酒?”
  宁瑞臣略一点头:“不怎么喝。”他还记得上次在常喜的宴席上吃醉的那次,实在是……面上无光。
  宝儿这边轻手轻脚先出去了,戏台上仍唱着戏,好半天了,才听见颠仆进来的一阵脚步,是宝儿:“少爷、少爷,刚才看了时辰,咱们该回家了!”
  宁瑞臣面色不虞,指着楼下:“才到精彩处,急什么。”
  宝儿把自己的屁股一掐,大哭:“再不回去,老爷要把我劈成两截儿啦!”
  宁瑞臣皱眉:“小刁奴,我不管着你,你是愈发没规矩了。”
  说罢,竟然起身,作势要打。
  “哎哎,行了行了,再怎么说,一个孩子罢了。”崔竹动一动手指,不住对边上的谢晏使着眼色,谢晏这时却无动于衷地喝着酒,只管看自己的戏。
  “崔公公为他求什么情,这等刁奴,不过是仗着我平日宠他,才横生了顶撞人的胆气,非要打一打才好呢。”
  崔竹为人有城府,可是这会儿求起情来,像是真心实意的:“好啦,改天吧,改天我把这里的戏班叫上,去你那唱个完本,如何?”
  “怎好麻烦……”
  崔竹打断道:“就这么定了。”
  出得园来,甜腻腻的唱腔都远远甩在脑后了,宁瑞臣走了几步,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来时坐的是马车,这时候车马俱都在戏园后院内停着,由车夫去赶出来。正在等时,戏园大门又开了,伙计哈着腰送客,宁瑞臣定睛一看,那人竟是谢晏。
  宁瑞臣见他过来,无计可施,还以为崔竹也跟着一起来了,只好道:“崔公公呢?”
  “还在看戏。”谢晏向楼上望一眼。
  宁瑞臣不知道该怎么回了:“你不去陪着?”
  “我无关紧要。”谢晏笑了笑,颇有些自嘲地:“是崔公公诓我,今日要我来给客人讲讲戏,问他是谁,又不肯言明,我当是谁,原来被他摆了一道。”
  话毕,戏园边的巷子里一阵辚辚钝响,是马车牵出来了。谢晏顺势问:“你从哪里走?”
  宁瑞臣瞧瞧他,如实说道:“回豆蔻亭。”
  “……那我们同路。”谢晏自己没察觉到,他那故作镇定的声音,竟然微微抖起来。
  宝儿在车辕上蹭了蹭,搬出一把马扎,好奇地打量谢晏。他来宁家的时候,根本没听过谢晏这号人,也是在之前那次闹倭寇的乱子时,才听说过这个人物。但……大爷好像不太待见他。
  说有仇,也不像,可说有交情吧,两个朋友哪有如此地步的。宝儿揉揉脑瓜子,在边上轻轻地叫:“少爷,弄好了。”
  宁瑞臣抿着嘴唇,到底还是松口了:“请吧。”
  然则到了车内,气氛仍是尴尬。
  宝儿和车夫坐在一道,谈天说地讲个没完,时不时竖起耳朵,听一听里面的动静。
  谢晏率先开口了:“方才你和宝儿,确实心有灵犀,宁伯父挑人一向是有眼光的。”
  宁瑞臣心头一跳,眼皮耷下来,轻轻眨动:“啊?”
  谢晏挪近了一些:“你撒谎的时候,我看得出来。”
  还没等宁瑞臣反应,外面偷听的宝儿先是一悚。他可伶俐得很,什么换茶,实则是他们主仆之间一个暗号,哪天要是宁瑞臣支使他出去换茶喝了,就是要借他之口,把这场交际从中掐掉。
  宁瑞臣向窗边倚过去,没话找话:“谢二哥,你来南京,怎么也不说一声?”
  谢晏见他躲避,靠着车壁,随车身颠簸,没有回答。
  “谢二哥?”
  一瞬间,谢晏清醒过来:“你以前是叫我晏哥哥的。”
  “早就不是小孩子啦,还不知道二哥取的什么表字?”
  谢晏道:“微卿。”
  宁瑞臣模糊的“唔”一声,又问着家常:“好久没通过信了,家里都还好?”
  谢晏微怔,这几年,他往南京送过信的,宁瑞臣没收到,无外乎是被拦下来了。“还行,走南闯北的做生意,不常在家。家里的一切杂务,都是内人一个人操持。”
  “说起来,你成亲都好几年了,我还没见过嫂子。”
  谢晏无端烦躁着,偏过头,看向外面的街市:“她不爱见生人。”
  宁瑞臣讪讪道:“是,我记得你一径爱的是大家闺秀的。”
  这会儿,宁瑞臣就后悔了,方才就该把心肠硬一硬,否则,何至于如此尴尬。
  “其实那回南京闹倭寇,我来了一回。”谢晏搓了把手,带着一种难遣的情绪,哑声说:“可惜没见到你,那时候你在干什么?”
  “我……在家里也没处可去,无非是抄抄经,念念佛那些。总归是个没什么大用的,浑浑噩噩。”宁瑞臣舒了口气儿,想问一问他为什么要给大哥寄那样的信,又为什么要把元君玉查个底朝天,可终究是碍着那点隔阂,没说出口,心里数着时辰,难捱地掀起车帘。
  “小时候……过了那么久了。”
  “谢二哥都是一会之首了,也就是我,还和小时候一样。”
  还和小时候一样?谢晏觉得这是个暗示,终于忍不住了,似乎有只手在使劲把他的胸口往外推着,这一推,就冲动的说出了不该说的话:“怎么、怎么不去找我?”
  到了秦淮河西段了,水波声声,一把黄昏的红光从窗外洒进来,随车而动,血似的变换着形状。宁瑞臣不答,依然保持着看向窗外的动作,半晌道:“那阵子病着,在家里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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