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亦峥若是不去,那萧煜所有的部署就都是白费力气,他怎么可能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估摸着皇帝快要沉不住气了,夏亦峥到底还是在他开口之前出列道,“末将愿往。”
晾着萧煜已经给够了他难堪,他还是要适可而止,给他留点面子。
萧煜偷偷松了一口气,夏亦峥自请前往和他下令要他前去还是不一样的,前者虽然众人会称颂夏亦峥高义但却不会指摘他这个帝王,可后者在有心人看来就是为君者不顾臣子的安危,自私到了极致。
作者有话要说: 林初淮:你不要过来
老夏摩拳擦掌:晚了,媳妇儿,我来啦
第42章
“好, 镇北侯夏亦峥听旨。”萧毓这时端出了帝王的架势。
夏亦峥笔直地跪在金銮殿上,“末将在。”
“镇北侯夏亦峥文成武德,有将帅之才, 深得朕心, 今特封其为征北元帅, 统率北境三十万大军以退北齐蛮夷之兵。待功成之日,朕必有厚赏。”
“末将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夏亦峥难得的郑重叩首, 兴许这是萧毓最后一次受他此等大礼了。
“夏爱卿, 朕等你凯旋, 还望你莫要让朕失望才是。”
萧毓这话说得隐秘, 旁人只道他是期盼胜利,但夏亦峥和林家满门都清楚,他若是真的凯旋而归只怕才会令这帝王失望。
夏亦峥抬首直视龙颜, “陛下放心,末将一定大胜归来, 扬我天煜国威。”
他这话的意思萧毓也听懂了,“如此甚好, 届时朕一定在宫中设宴三日,贺你凯旋之喜。”
你若不幸马革裹尸, 朕也一定以国丧之礼许你厚葬。
林初淮手持象笏看着面前这一幕,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竟站到了夏亦峥的身旁躬身道,“臣请随军, 臣自幼熟读兵法可为谋士。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臣虽为文官却也想为社稷略尽绵薄之力,还望陛下应允。”
林初淮这一决定其实并不是一时兴起, 早在林相前几日问夏亦峥那个问题时他就有在思考,他一直都在纠结,就连昨日也未能下定决心。
但今日殿上他看着毅然决然的夏亦峥,忽然就明白了,文官又如何,他的才华并不仅仅可以用于朝堂,况且随他同去自己也可以安心。
夏亦峥并没有料到他的长昀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下意识地就想要阻止。上战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长昀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如何能去得。
还没等他反对,萧毓就先拒绝了,“林爱卿,朕知你一片拳拳之心,但北境蛮荒之地,你身体一向不健硕,多半适应不了那处的水土,军中本就有军师,你还是留在京中静候镇北侯的佳音为好。”
萧毓自然不会允许林初淮去,一是不想让林歆禾担心,更重要的则是他不想为夏亦峥再添助益。他很清楚林初淮的才能,这要是让他去了,那他布好的局就会再少几分胜算。
“陛下此言差矣,微臣并非弱不禁风之辈,北境之地微臣已向往多年,恳请陛下应允。”林初淮并不愿意让步,这不是逼迫,只是他确实是去往北境的一个好人选。
萧毓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他并没有再言拒绝的理由,林初淮口口声声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他不能阻了臣子的爱国之心。
就在这时林相站了出来,“老臣亦恳请陛下应允犬子所求。”
虽说林初淮是林家的幺子,打小就金尊玉贵宠大的孩子,但在大是大非面前,林相夫妇并不护犊子。虽说战场凶险万分,但他们并不会阻止孩子的报国之心,若是沈静婷在场也会同意林相的做法。
先是国然后才是家,林家即便是一门文官,这样的思想也是从小就灌输给孩子们的。
既然林楚恒都开口了,萧毓自然不好再推脱,“罢了,林初淮听旨。”
“微臣在。”
“户部侍郎林初淮才学出众,特封为随军军师,随征北元帅夏亦峥同赴北境。”
“微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林初淮叩首谢恩,到底是达成了目的。
“此战凶险,还望两位爱卿多多保重。”萧毓少不得还得装模作样地关心两句。
“谢陛下关心。”
早朝就结束在满朝文武的高声祝愿中。
下了早朝,林初淮并没有急着回府,而是候在了御书房外。风灵瑶给夏亦峥下药的事没那么容易揭过,他不在早朝上说是想给东夷留一丝颜面,但这不代表他就不会追究。
夏亦峥先回府了,有些话他想同陛下单独说说。
萧毓并不意外于林初淮的求见,林歆禾这个弟弟的性子远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与世无争,真要较起劲儿来只怕是比夏亦峥还难打发。
林初淮在御书房门口看见的还是李安,今日的李公公陪着笑谄媚地道:“林大人,陛下请您进去。”
林初淮并没有看他一眼,越过他进了御书房的门。
“微臣参见陛下。”礼不可废,就是心中再不满,林初淮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平身吧。”萧毓放下手中的奏折看向了他,今日又不知该如何善了。
“陛下,臣今日求见只为一件事,东夷公主风灵瑶给我夫君下那种药,意图不轨,还望陛下替微臣做主。”
林初淮并不转弯抹角,直接地让萧毓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萧毓看了他片刻才道:“爱卿所言,可有实据,风灵瑶毕竟是一国公主,岂可由你空口污她清白。”
这是想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林初淮却并不慌,“陛下想来也清楚,臣的夫君夏亦峥是在您的乾清宫中的药,东夷公主随后便到了。臣自然不愿相信是东夷公主所为,但臣更不相信是陛下所为。”
简单的一句话就把萧毓的说辞堵了回来,虽说没有人证物证,但夏亦峥是在乾清宫出的事终究是萧毓无从解释的把柄。
人是你萧毓派人宣来的,这点林家众人都可做证,可乾清宫里的却不是你这位帝王而是那位衣衫不整的公主,怎么说都说不过去吧。
林初淮并不想去追究萧毓的过错,因为无法追究,即便是帝王所为,那又如何。可那东夷公主却还是可以清算的,品行不端者如何能入宫成为后妃,能阻止她祸乱宫闱自然是一举两得之事。
萧毓当初允许风灵瑶自己动手也就是为了最后能将自己摘个干净。
他当即沉下了脸色,低声喝到,“李安。”
“奴才在。”李公公颤抖着跪下了,他知道陛下这是又要拿他来开刀了。
“狗奴才,朕何时让你去请镇北侯到乾清宫来的,假传圣旨你可知该当何罪。”萧毓面上一副震怒的模样,可心底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奴才该死,奴才死罪,实在是那东夷公主威胁奴才,求陛下开恩,饶了奴才一条狗命。”李安疯狂地在殿前磕头,一直磕到鲜血沾湿了地面时萧毓才开口。
“念你是初犯朕饶你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拖下去责廷杖四十,罚俸一年,若有再犯绝不姑息。”
“奴才谢陛下隆恩。”
林初淮就这么看着李安被人拖了下去,在殿外行刑。廷杖四十,即便是不死也够呛,萧毓对自己的人下手倒是不轻。
林初淮一向是个仁慈的人,但这次他却不想替这内监求情,萧毓的走狗,不过是与他蛇鼠一窝的东西,不值得他的恻隐之心。
眼见着这四十杖打完,李安原本凄厉的惨叫声渐渐微弱,人好似是已经昏死了过去,萧毓命人将他抬回了下人的房里。
林初淮很清楚,这李公公平白受了这无妄之灾,之后萧毓的抚慰封赏是少不了的,今天这一幕不过是做给自己看的。
“林爱卿,朕已严惩了这刁奴,也算是给你一个交代了。”萧毓很会避重就轻,只字不提风灵瑶的过错,仿佛那夜的事只是一个太监的自作主张。
这要是换了旁人兴许就选择息事宁人了,毕竟皇帝的态度摆在那里,再强求就是不懂得看人眼色了。可林初淮哪里是个会委曲求全的主。
“陛下糊涂了,李公公不过是被人利用,这东夷公主才是主犯。您惩处了从犯却放过了主犯,不免有失公允,难以服众。”
这也就是萧毓为什么觉得林初淮不好打发,这人根本就学不会低头,想到这里他放缓了语气,“长昀,风灵瑶毕竟是一国公主且是来和亲的,朕若是给她处罚,这又是将东夷国君置于何地。”
这于萧毓而言其实已经是一种妥协了。
“陛下所言甚是,依臣之见,东夷公主年岁尚轻,行事不顾后果并非不可原谅,但既是前来和亲,那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皇家的颜面。此女莽撞冒失,德行有亏,还望陛下三思。”
听到这里萧毓哪还能不懂林初淮的意思,他这既是想替夏亦峥向自己要个说法,也是想阻止风灵瑶进宫。
若说只是为了这个倒也好办,风灵瑶本就无心进宫,萧毓对她也没什么念头。
“朕明白你的意思,这样吧,等过些时日朕寻个缘由送她回东夷。”
为了给东夷留些颜面,这真正的原因当然不能公之于众,到时找个体面些的缘由送她回去再找机会让人私下与东夷国君说明白便是了。
“陛下圣明。”
风灵瑶能不留在天煜自然是最好的结局。
几日后,萧毓也就依言让人送她回东夷去了。只不过在她回国之前,东夷公主德行有失的言论传的满城风雨。
林初淮是可以不要她性命,但那是为了大局考虑,却并没有准备让她全身而退,有些事情做之前还得掂量掂量后果。
他回侯府时,府内的气氛有些凝重,下人们看见他叫了声夫人就都低着头走了。
这是怎么了,早上出门时还不是这样的。
还是赵龙替他解了惑,“刚刚将军在府里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我认识将军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
“发脾气,为了什么?”按理来说应当没什么人或是事惹到了这人才是,他还没有真正见识过夏亦峥动怒。
赵龙闻言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林初淮一眼,“还能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林大人你自请去北境而动怒。”
刚刚早朝才决定的事,就这么一会儿怎么会传的人尽皆知。不过他现在没工夫去深究这件事,府里还有个大老爷等着他去哄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林:这人不仅喜欢吃醋,还爱生气怎么办?
某棠:没法要了,丢掉换一个吧。
老夏,磨刀霍霍向老娘
第43章
林初淮快步走进内院, 那人就在院中练剑,漂亮的剑花勾起落叶纷飞,进退之间尘土阵阵。
“云霁。”林初淮一连喊了好些声, 这人都充耳不闻。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林初淮无法只得上前去拦, 手还没碰到剑尖, 那剑就被夏亦峥掷了出去。
“做什么,手不想要了不成。”
虽说夏亦峥这语气很凶, 但林初淮却是直视着他那还带着些许薄怒的眸子平静地道, “我相信你会收住的。”
“那万一我收不住呢。”
刚刚长昀的手只差一点点就碰到了那锋利的剑刃, 这让夏亦峥如何能不后怕。
“不会有万一的。”林初淮就是这么不知缘由地相信着他。
看着这样的长昀, 夏亦峥纵使有滔天的怒火都发不出来。
见这人的态度似乎是软化了些, 林初淮牵起他的手带着人进屋,牵到了床边把人按着坐下,自己则是坐在了床边的小马扎上。
“为什么又练剑, 有什么火气冲着我来,你何必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林初淮第一眼看见这人拿剑时心中也是有些恼怒的, 气他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但更多的还是无奈。
“舍不得。”夏亦峥有些气闷地道。
嗯?舍不得什么。
但林初淮很快就明白这人的意思了, 还真是让人连责备都无从下口。
不过夏亦峥很快又道,“就快要上战场了, 沙场上刀剑无眼,太生疏了不行, 总得先熟悉熟悉,并不全是在同你置气。而且以我现在的状态练练剑还是可以的”
这是实话, 虽说梁御泽是让林初淮看着不许他动武,但那只是为了他能更快更好的恢复。今时不同于往日,这种强度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林初淮听了没有说话, 这确实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哪有两军对垒主帅都不交锋的,等到了北境这些都由不得他们的意愿。
“我知道你是在为我擅自做主请旨要往北境而不快,但云霁,我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你,我也有别的考量。”
虽说担忧这人是占了绝大部分,但他同样为了北境的百姓而心忧,也想要尽一份绵薄之力,他今日在朝堂上的话并不是拿来糊弄萧毓的说辞,而是肺腑之言。
夏亦峥如何能不知道林初淮的意思,可他是真的放心不下,“长昀,沙场不比旁的地方,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万劫不复,我怕自己不能护你周全。我并不是在生你的气,而是”
他剩下的话被林初淮用唇封住了。
夏亦峥激动于长昀为数不多的主动,当即不再多言加深了这个吻,直吻到林初淮有些喘不上气来才松口。
林初淮平复了一下气息,好半天才缓过来。
这种事当真是不能主动,回回都能要他半条命。
“我知你心有顾虑,但云霁,这就像你明知萧毓设好了局你也要往北境一样,我不会为了那潜在的危险去改变自己的初心。到了北境我不会添乱,也会好好保护好自己不让你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