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按照沈黎给的吃法,叫人做玉米面饼子给他吃,他觉得味道尚可,西域人对食材一向不愿意钻研,喜欢吃生冷的东西, 不知道将玉米磨成面粉很正常。
这其实是偏见, 西域人就是单纯不想吃玉米而已......
本来大臣们还想举行一次祭祀,庆祝得到神粮,但是听说玉米被西域人嫌弃之后,他们就不提这个话了, 假装无事发生过。宣帝不觉得没面子, 还是觉得西域人没有眼光,这么多年来只做对一件事——主动成为大昭的附属国。
最近宣帝发现,自己的侄子还真是开窍了,以前怎么叫他去争取职位他都不愿意, 这次居然同意去做督察使了。宣帝惊觉之前还处在幼稚期的孩子居然也长大了,不由得有些高兴。他是瞧不上自己的弟弟,可是柏鹤这个孩子真的是个好孩子,有野心,有实力,还很聪慧。只可惜,不是他的孩子。
闻柏鹤收拾好东西,打算去文州督察百官,陛下需要利刃,他就当了这把利刃!有他在前面走,相信天下诸人的路可以走得平坦些。不知为何,他想到了沈黎,或许沈黎跟他是一样的人。
沈黎在家带弟弟,逗弟弟笑。这孩子在洗三的时候确定了大名,叫沈言,与“慎言”谐音,也算是提醒沈黎自己。一个家族壮大起来,除了需要开拓者,也需要守成者,沈家的开拓者是他,那么守成者只能是沈言。
等县令说织造局建好之后,已经是十月份了。沈黎坐在驴车上,现在的萌萌已经是一只俊俏的成年驴子了,它越来越稳重,稳妥地拉着驴车,速度不快不慢。路上的行人非常熟悉这辆驴车,对车里的人行注目礼,他们知道这里面坐着什么人,在沈家村越来越富有,在日用品加工厂越来越让人向往之后,沈黎几乎成了清河县的代表人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沈黎带着一整套条陈,进了县令的宅院。县令将织造局的契书递给沈黎,拿着条陈慢慢翻看。
县令看完,也没好意思说自己不太懂,通商他知道,市场经济是什么?算了,让沈黎头疼去吧。
“上面本来不允许有两个织造局出现,但是我拿出了世子令,上面就没话说了。你好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从今天起,你算是不入官册的织造局掌司了。”
沈黎点头,懂,官方允许的冒牌织造局掌司嘛,但是外人不知道,可以吓唬人。
“大人,这不是我的私产,因此其中涉及的每一笔账都要交给您过目,盈利的一半用于县城的基础建设,就是修路,修学堂,这一半中最后剩下的作为灾年备用金。还有一半,可以用来奖励织造局中纺织出新式纹路的纺织工,纺织工和织造局中的管事的工资。”
县令知道沈黎不是爱财之人,不过既然这样说了,他还是将沈黎的话放在心上,以后每一笔账都要过目。不过,沈黎就这样有自信,知道他的织造局可以抢走市场?就凭借着上次他说的新式织布机和飞梭?
沈黎道:“一旦织造局办成功了,我们的县城人数一定会增加的,大人要早做准备。”
县令点头,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全靠沈黎了。如果真的能成,他就能上调三级!
但是沈黎觉得应该区别于先前的织造局,所以改名叫织造局分局。他看了眼分局的规模,嗯,比先前的织造局大,叫分局真的委屈了。
他看着眼前的一栋栋类似于现代服装厂的建筑,决定还是先购买原材料,再招人合适。织布机目前已经有三百台,全是沈黎私人出钱做好的,木工是舅舅的村人,都定了契约,只要泄密,以后织造局的人会找他们麻烦,微微恐吓几句,他们就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
咳咳,其实织造局目前只有沈黎一个人,他们都误会是县城那个态度极差的织造局派下来的任务,就连余兴宏也误会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无脑吹外甥。
“我家外甥,沈黎,你们都知道吧?那可真是了不得,居然给我们拉到了织造局的单子!只要兄弟们好好干,以后大笔的单子还在后面等着我们呢!”
说得后坡村的人都热血沸腾的,他们的木匠活都是余家教了几个月才出师,加上村里的汉子本身就会做些简单的木工活,所以手艺还算不错。当初余兴宏卖摇摇椅等新鲜物发财了之后,也想带着乡亲们发财,他知道光靠着种地是没有用的,就在村里免费收徒,刚好外村的人不一定可信,本村人愿意跟着做最好,他也能剩下做木工的时间,多开一家店。
如今这个订单,又够村里每一户人家拿到工钱后好好过一年了,余兴宏越发感激沈黎费心扶持他们后坡村,果然沈黎是不会厚此薄彼的,你看,后坡村的余氏家族,不是靠着沈黎一步步越过越好的吗?
沈黎成为织造局掌司的消息随着清河县织造局分局要招人的消息一块儿传遍了整个清河县,周边的县城也有人知晓了,不管会不会织布,反正都来清河县准备进入织造局做工。沈黎给工钱是出了名的大方!各方的人,只要手头上没有正经活计的都愿意来清河县到沈黎手下做工。不是沈黎夸张,如果不是将招人分成三天,可能织造局分局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清河县的姑娘们,如果不是家人拦着,可能也要来织造局分局做工了。可是父辈们都知道织造局里女工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说句不好听的,跟婢女没什么区别,工钱少,还辛苦。从织造局出来的女工,日后她们早早就会瞎了眼睛,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谁会愿意去织造局受苦?
就算掌司是沈黎也不行,姑娘们本身就过不了几天好日子,嫁到婆家去是要受苦的,所以做姑娘的时候就只需要在家里做做活就好了。若是进了织造局受苦,还签了契约,可怎么办?岂不是一辈子都是劳碌命?
有些姑娘想去沈黎开的织造局做工,因为听说工钱高,她们也想赚钱,谁知道家里人不同意,言语间都是女儿也可以去赚钱养家,说自己爹娘偏心,只想着儿子赚钱,女儿嫁妆不丰也不让她们自己去赚!
于是有泼辣小娘子翻墙出去,找到沈家村,向沈黎哭诉,说爹娘不让她们进织造局,叫沈黎发个文书直接叫她们进去做活。
沈黎哭笑不得,叫婢女把这些比他大几岁的姐姐们送回去。他这里又不是什么收容所,跟家里人闹别扭想出来独立,拿他做筏子做啥?不是给自己招黑吗?还是赶紧把这些被家里娇惯的姐姐们送回去,免得出什么意外。
谁知道沈黎稳妥的举动,直接说服了清河县的那些有闺女的人家。
“沈郎君你们还能不清楚吗?最是稳妥,又忠厚的少年了!你看沈家村做肥皂的人,是不是被那什么食堂养得白白胖胖?一个月工钱还高!你们就别想那么多,把闺女送进去得了!”
“不知道工钱是多少......”
“公告写着呢,说是一天的基础工资二十五文,剩下看能织多少布,织布越多,得的钱越多。你家要是会染布,会绣花,那工钱更高!而且,能绣出以前没有的花样的绣女,还能有分成!”
“分成是啥?”
“这公告里也讲了,分成就是卖出一匹这样花色的布,就从得的钱里分利给你!”
“那,织布不是很累吗?我家里不差钱,不舍得闺女受苦!”
“那你就别送闺女去!反正我家姑娘要去我都给去了!织布两三天了,还没叫唤累呢!据说那里面纺线和织布都有专门的工具,比我们家里用的织布机好多了,可省力气了!一个人织一匹布半天都不要,机子好,人就不累!况且七天中有一天还是不用去的,在家里休息,也给基础工资!”
在一旁默默听着的众人,赶紧醒过神来,再娇惯女儿,也不会和银钱过不去,再说姑娘家有钱还能不脱后腿,日后嫁个好人家也容易许多。于是都赶紧回家叫姑娘们去沈黎那里试一试,看看沈黎收不收。
沈黎来者不拒,都说了,现在还处在实习期,拿着实习工资试一个月,要是还是不行,那就回家去,他这里也不能招收闲人。
这边招人动静闹得非常大,对门的织造局掌司气得牙痒痒,他找了县令评理,谁知道县令居然装病不见他!他看到沈黎站在对门,狠狠地瞪了沈黎一眼,呸了一声,转身写信给和他有联系的布莊和豪商。
沈黎看到气急败坏的掌司,笑得更灿烂了,这就难受了?等第一批廉价的布织出来,对面就该拿银钱贿赂他了吧,沈黎拿着手中厚厚的名册,悠闲地继续招人。
县令已经看到了沈黎的织布机的恐怖之处,如此产量,布的价格势必会低,到时候影响的可不止清河县一县的布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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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县令有点后悔, 他早该想到, 沈黎此人想做的事情,不可能是一件小事!但是这时候下贼船, 为时已晚, 只能一路走到黑了。沈黎给他画的大饼实在又香又甜,他自己好歹也算个爱民如子的好县令, 一听说以后清河县每个人都能买得起衣服穿, 每个人都能吃得饱, 他也能有晋升的机会, 他就脑袋一热。
沈黎知道县令担心事情闹大了,宽慰道:“大人不必担忧, 织造局分局的布价一降再降,豪商们不是傻子, 一定会来分局进货的。农人将葛和麻卖给分局,分局给的价格不会低,农人得利,也能还利于民,哪怕是天子知道这件事,也不能责怪任何人。”
县令点点头:“是啊, 就怕你的摊子铺得太大, 动了别人的利益。”
沈黎正色道:“动了他们的利益, 也要行如此之事。一匹绢居然要三百九十文,价格过高了,依我之见, 三百文合理。至于一匹寻常葛布或者麻布,价格不可高于四十文,可是市面上的葛布和麻布,居然需要六十文!绢布价格贵可以理解,为何葛布和麻布要这样贵?我们的百姓,辛苦赚到的钱,都买布,买米用完了,谁有余钱置办田地?没有田地,税收也少,久而久之,清河县才越来越穷。”
县令点头,布价确实高了不少。
“所以,粮食的价格没有涨多少,布价格却猛然涨上去,要说没有人在里面作梗我却不信。但是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我只需要从中起个头,早该取缔的事情上面就会注意到了。”
县令叹气,“但愿如此,这些天,靠你辛苦了,我得避一避风头。”
沈黎理解县令的难处,也不多说,拿起备份的账本离开了。
从十月份起,清河县开始下霜了,在十月二十八这一天清早的清河县异常热闹,沈黎一边刷牙一边和别人打招呼,行人的头上仿佛也有一层霜。沈来秋为了方便沈黎每日去织造局里查看,就在县城里给沈黎买了一套房,拨了两个庄仆照顾沈黎,沈来秋和余氏隔三差五会来看望沈黎一次。
之所以这么热闹,是因为沈黎已经凑够八百多匹葛布,麻布和绢布了,并且今天开售!
这才短短二十来天而已!因为改良的织布机一边纺纱一边织布,人只需要好好操作,熟悉机器,并且手艺更加熟练,就能一天织出一匹到两匹布!要知道,一个妇人,还是熟练工那样的妇人,织造一匹布需要的时间也得有大半个月,因为织布不仅仅是织布,还要纺线。一匹布有四十尺,差不多十三米长,宽度有一尺八寸,可见这样的一匹布真要手工纺织,需要的工作量有多大。沈黎只是改造一下织布机,就能得到如此大的生产量,那么时间成本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招人目前已经招了三百多个织女,分工有序,分别负责处理原材料、纺线、织布、染色和绣花。另外招了五十个男工做搬运,收货的重活。
这时候织造局的人还没有招满,有人问沈黎为何不继续招收人了,沈黎微微一笑:“招收啊,怎么不招?只是招收的不是纺织工,是打手罢了。”
织造局要招收打手?认真的?但是沈黎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招打手,他是认真的。等这一批布卖出去,沈黎时刻都要为自己和织造局的人安全着想,叫县令派人巡查,叫打手在外巡视,一有不对,就用渔网将捣乱的人网住,再一通乱打。
不过事情应该还没有到这么严重的时候,沈黎乐观地想。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沈黎,“掌司,不好了!咱们织造局的布已经卖完了,可是大家早就听说我们的葛布和麻布一匹只需要三十文,一匹绢布居然只要三百文,现在远道而来也要买完布才愿意走。”
沈黎淡定道:“不要慌,让他们等着,等十五天,另外一批布就又能织造出来了。”
还好沈黎自筹办纺织局开始,就立马高价收购原材料,叫清河县种麻,种葛,种木棉的人家赚得盆满钵满,清河县底下的大小乡镇里大多数的原材料都被沈黎收购回来,使得麻和葛等原材料的价格猛涨。
沈黎坐在织造局的大堂,看着手下按照账目,将收来的银钱一箱一箱地往库房里抬,这才是八百匹布和绢的收益,等外地的原材料也被运过来,织造更多的布,收益简直够清河县上下翻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