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闻讯赶来,看着一箱箱的铜钱,简直腿都在发软,“这这......这,总共有多少银钱?”
沈黎拨弄一下算盘:“除去人工费、原材料费以及其他必要的成本,总共可以盈利七万贯。”
七......七万贯!县令差点要晕过去,这是抢了世家和豪商们多少市场,才能卖出这么多!
“沈黎啊沈黎!难怪要我拨人巡视街道,你这是捅了多大的篓子!”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沈黎干了件大事,可我不知道他居然干了这么大的事!县令痛心疾首之余,已经开始计算赋税了,他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毕竟这个赋税交上去,足以让所有同僚对他刮目相看。
“你可得好好保重,这几天就不要出门了!”县令看着沈黎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捂着自己抽搐的心赶紧叫人搬走一半的银钱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沈黎摇摇头,等来年,葛布和麻布估计就赚不到多少钱了,因为棉花就要走上历史的舞台,成为百姓必须种植的作物之一了。布的市场很广阔,其一,它是消耗类用品;其二,大昭卖不掉的剩余产品,打包卖给境外的游牧民族,卖给西域也完全可以,因此不用担心会卖不掉。大昭的纺织物,最受其他国家欢迎了,跟陶瓷、茶叶一样,只是以往数量不多,这次出口能多好几倍罢了。总之增加布的产量,是一件好事。
对门的掌司,已经气得许多天不开门了。他本来想和沈黎打价格战,可是他发现价格战完全不能打,因为成本在那里摆着,如果打价格战,不用沈黎出手,他就直接破产了。于是只好联系豪商和世家,只是他们的态度也非常暧昧不清,不知道私底下在打什么坏主意。布的生意一天比一天难做,他只好裁员,隔几天就裁员,让他更生气的是,那些刚被他裁掉的纺织工立马去了对面!没被裁掉,也没完成契约规定的在织造局做工时间的员工,似乎也在眼巴巴求着他裁掉他们。
沈黎这些天都端着自己的茶壶,在门口坐着,等面对送熟练工给他,还送了一包菊花茶给对面掌司,叫他消消火,以后这样的日子也不多了。
毕竟原织造司快要倒闭了嘛。
一个是新生的织造司,可以超常发挥,卖出那么多布,一个是旧织造司,连一匹布都卖不出去,上面的官不是傻子,到底留住哪个织造司还用说吗?这也是世家和豪商迟迟不愿意出手的原因。他们预感到了一场看似平静,实则汹涌的变革。
沈黎看着自己哈出来的白气,拖长嗓音道:“天气越来越凉了。”布也越来越好卖了。
沈黎写了一封家书叫身边的小童带回去,大致意思是这些天非常忙,人来人往的,叫他爹娘好生在家里呆着,平时多与村人们呆在一起,庄仆也要多带几个在村里,不然他会担心他们在乡下天冷了还要自己做活。另外这些天先不用过来看他,因为他非常忙。
沈来秋读完信之后,也没有做声,赶紧叫庄子里一般的庄仆都过来村里,客栈也暂时关门,村里的人也不做买卖了,都一致警戒起来。他们和沈黎是命运共同体,沈家村的人比任何地方的人都能明白这个道理。
余氏非常担忧沈黎的安慰,沈来秋宽慰余氏:“没有那么糟糕,黎儿是世子关照的人,就算有歹人企图对黎儿不利,也要想想自己承担不承担得起责任来。”
余氏这才放心一些:“皇帝也看着呢!我们家黎儿,可是皇帝陛下夸奖过的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事实上,沈黎的考虑是对的。十月还没有过完,就先后来了两批人企图进来砸破纺织机和飞梭。因为纺织机和飞梭的出现让他们非常恐慌,家里少了收入来源,因为价格原因,大家都不买私人家做的布了,生意全被沈黎抢走了!他们恨沈黎恨得牙痒痒,更厌恶纺织机和飞梭带来的种种变化。
沈黎平静地看着打手把一些不过分的,没有伤人的农人绑起来,另外一批看起来就是豪商请来的地痞流氓,沈黎没有对他们客气,直接一顿打,再绑起来。
他对着农人道:“你们家里的女人整天织布,能织出多少钱的布?”
其中一个汉子红着眼睛道:“一天不过十文不到。”
“能保证卖出去吗?”
汉子撇开脸,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沈黎了然:“因为布莊和织造局,你们有时候根本卖不出去布,我能占你多少利钱?你说出来,我现在就赔偿给你。”
看着沈黎平静的眼眸,所有农人都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
是啊,他们本来就赚不到多少钱,又怎么能怪沈黎呢?那他们为何赚不到钱?
沈黎道:“我来交你们一个赚钱的法子,不知你们愿不愿意听。”
众人不敢说话,哪有被人砸了生意,还要教砸他店面的人做生意的道理?可是他们不想受穷,只能忍着羞愤听着。
“从我这里进货,再做成成衣卖出去,是一个法子。从我这里直接购买布匹,做个二道贩子,是第二个法子。包乡下的地,种棉树,种葛和麻,再卖给我,是第三个法子。第四个办法,就是等我再招人,你们叫家里人过来,如果会绣花,她三个月的工钱就能够你们半年的吃穿了,前提是手艺好。”
“那我们来了,你会收吗?”
沈黎微笑:“你们敢来,我为什么不敢收?”
“隔壁县的也收吗?”
沈黎不厌其烦地回答类似问题,如果不是那些人被绑着,在外人看来,简直和招工没什么区别。
打手们将地痞混混们绑去县衙,一路上这些没皮没脸的人还问沈黎还招不招打手了,他们也能打人,想抢饭碗的意图非常明显,直接把打手们的心态搞崩了,恨不得把这些混蛋打晕。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我似乎用了脑子?但是看起来不太明显惹。
修改了一下时间,现在应该是到了十一月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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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你买了多少布?”一个牵着马, 满脸风霜的汉子问他旁边佝偻着背的同行的人。
“大约三十几匹绢, 四十几匹麻布。上次来这里进货, 卖出去以后赚了一两银子加半贯钱,咱们路上花费也不过两三百文钱, 来清河县是值当的。咱们北地的布可真贵啊,不像清河县这里,真便宜。据说沈黎又给麻布和葛布降价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们聪明人行事,我们是不会懂的。我们只管卖我们的, 这次我打算沿途卖掉一些,剩下一半带回家给婆娘做家里人的衣裳穿!”
“那你还不如在清河县买成衣穿呢,价格不贵, 款式又好看。”
“说的也是, 哈哈, 那好,给我家孙儿也买几件新衣吧, 据说十五文能买一件上衣,两件裤子,反正赚钱也是得花的,那就直接买成衣!”
两个年过不惑的汉子说说笑笑地相伴而行,在清河县的成衣店买上一些成衣,带回去,给家人做新年的新衣穿。像他们这样的小商贩还有许多,他们大多赚的都是辛苦钱, 这年代的路况说句不好都是轻描淡写,一路坐马车过来,能叫人身心俱疲。实际上,因为糟糕的路况,加上严格的户籍管理,愿意一路艰辛地赚商品差价的小商贩不算多,只是沈黎这里的让利过多了,因此商贩络绎不绝。
从北地到清河县的这一条路线,渐渐繁华起来,许多道路边的庄子都以低廉的价格提供食宿,两厢便宜。清河县的人们渐渐发现,就算自己做的不是布的买卖,收益也在渐渐增加!
他们迷惑不解,但是有明眼人跟他们说道是怎么一回事:“沈黎的织造局,将布的价格调低,原材料的价格调高,让周围的葛和麻都涨价了,今年我家光靠在山里收麻和葛,就能卖八百文钱。我家又拿着这笔钱,去买茶叶,买粮食,买集市的菜和肉,于是卖这些东西的人家,也能赚钱,还赚了许多。因为不止我家要买这些东西,其他今年赚钱的人都会买。”
“你说的对!我家前些天,靠着给商贩住宿,也赚了五百多文钱。这钱赚得容易,我家三间客房,一天收租客六文钱,提供热水和早饭,我们家也不吃亏,反正房间本来就是空着的,包子和米粥不值钱。”
“还是这个新织造局带来的好处啊,今年的年好过了!”
“今年只要没有懒人,都能过好!我家的猪杀了,废油卖给沈黎家做肥皂,是一笔钱;收了葛根,是一笔钱;卖了粮食,卖了山里的果子,又是一笔钱。累是累,但是钱拿着舒坦啊。”
生意人都觉得生意好做,农人也觉得土产好卖了。今年卖粮食,跟往年一样的价格,农人们明显能感觉卖出的粮食更多了,以往有些种田大户,粮食卖不出去,丢了烂了也是有的,今年则刚刚好,连禽蛋都有些供不应求。
县令拿着赋税的报表,看得最为清楚。今年的税收,应该会让府城那边注意到吧。赋税缴纳的大头,就是沈黎的日用品加工厂和织造局。马上快要过年了,再过几天,税收就要全部缴齐。往年看着那些颗粒无收的百姓,税交不上来,就得服劳役,他也不想见到如此场景。今年税收怎么都能交齐,那些特别困难的家庭交不上来的税收,做点账,平掉也不是不行......
沈黎看着麻和葛的价格又回落了,心里舒了一口气,不是他不想让种麻和葛的人赚钱,而是过于赚钱特别危险,尤其是明年需要种植棉花,如果一堆人现在看着麻和葛值钱,说不定明年开春,连棉花都不想种了。到时候葛和麻又淘汰了,岂不是害了那些盲目种植葛和麻的人吗?沈黎宁愿现在被农人骂,也不愿意等来年听到破产农人的绝望哭声。不过现在还没人骂他,因为人们已经靠着以前卖不上价格的葛和麻赚了一波钱了,赚到就是运气,怎么能奢求这样的运气一直都在呢?
沈黎编定的数学一二年级难度的课本已经完成了,主要教阿拉伯数字,从一教到一百,还有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正方形等平面几何图形的一般特点,还有计算他们的面积。教导大昭的长度单位和重量单位,以及相关换算。这些说出来有些笼统,但是里面可以学的东西确实有许多。
快要放年假了,沈黎就算做好课本,也不能叫厂里的人学。他就准备在年假期间,将三到六年级的小学数学全部回忆一遍,然后做成一本现代和古代知识交汇的数学书。这些都不算难,理论性的知识确实还不够,沈黎就同步编写了对应年级的同步作业。他想了想,这差不多就够了,到时候出试卷检测一下,兴许效果会更好。
沈来秋成了沈黎的第一个学生,最开始,他还觉得学这种长得奇奇怪怪的,叫做数字的东西没有什么用,等学到加法减法之后,他就不这么觉得了!这也太好用了!他算客栈的账,用算盘得拨好久,学会加减法之后,几乎只要随便想想,就能得到正确答案,客栈的账房先生现在看到他,目光都有些闪躲,仿佛在害怕沈来秋嫌弃他们算得慢。
沈黎手头上没有Excel表格,但是简单做一个账本还是没有问题的。将收支的明细做成表格,沈来秋按照账房给的账本填上去,账目就变得清晰很多。沈黎还教他爹画柱状图,折线图和扇形图,沈来秋虽然懂得不算透彻,却也模糊明白许多这些图像的含义了。
沈来秋毕竟年纪大了,加上日常里事情多,沈黎抱起自己的小弟道:“快些长大吧,等你到了可以念书的年纪,你哥我一定要好好教导你,让你数理化一个不落地学完,感动不动?”
无知的沈小言冲着他无良的哥哥露出“无齿”的笑容,丝毫没有预见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期,会有多么“困难”。
过年的气息越来越浓,沈黎给闻柏鹤寄了许多糖栗子,这是他们家庄子里的栗子树结的栗子,又大又甜,做成糖炒栗子最好吃不过。沈黎还做了葡萄干,都是秋天成熟的葡萄做的,颜色发紫,甜度也刚好。等家里的猪肉宰了,沈黎做了肉松,闻着就特别香,口感也很特殊,可以用馒头夹着吃,也可以单独作为零食吃。
闻柏鹤在文州奔波一个月,风尘仆仆地归家,第一眼就看到了安安稳稳地放在自己卧室桌子上的一大包吃食。一看到这样外表比较“不羁”的包装方式,他就知道是沈黎给他寄了吃的。不知道为何,送他礼物的人那样多,没有一个能像沈黎这样,洒脱又随性,都是凡尘之物,被沈黎一送,就显得半点凡尘也不沾。
沈黎不知道自己被想得不沾凡俗,相反的,他现在浑身都是金钱的气息。因为织造局不是他的私产,所以拿到自己的本金和应有的劳务费,织造局就正式成为县令掌管的存在。原先的织造局在短短二十天里彻底破败了。
豪商的市场被挤压之后,实在扛不住压力,想要跟沈黎和解。沈黎这个时候才叫来者不拒,燕窝,狐皮,珊瑚,珍珠这些名贵的东西,该收就收下了,沈黎明白这些人的意思,无非就是带着他们一起发财嘛,这有何难?先富帮带后富,都是应该的,他沈黎可不是那种小气人。
当然,主要是这个钱应当算是他规划那么久,该得的东西。沈来秋看着自己一年到头靠着庄子和村里的粮食赚的钱,还没有沈黎随便赚一个月的多,难免有些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