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不完整的字典,就当是沈黎给他一个提前预热的准备。
当然了,到那个时候,拼音这种东西,就不能算沈黎提出来了。不是他贪图这个可以流芳千古的好机会,而是这东西,放在沈黎身上,那就是催命符。
沈黎是个傻大胆,赶上他这么个皇帝,暗地里不知道为沈黎这小子解决了多少麻烦。想到这里,宣帝不由得哼哼两声:“这小子,替我大昭卖命一辈子,都没甚还说的。”
皇帝为他保驾护航,还怕他心中惶恐,从来不说。这是多大的福分,才有这样的待遇。
谬皇后也笑了,这对君臣,倒也有趣。沈黎帮了她大忙。十二皇子,心性纯善,若是以后坐上那个位置的是他,蔚娘还有蔚娘生的子子孙孙,都不会有什么大危险。
以前,或许十二皇子根本没有可能妄想那个位置,可是如今不一样了。他的背后,有沈黎这样的纯臣,还有与沈黎走得近的世子殿下。光这一点,就足以让陛下考虑十二皇子。
只是丽妃与她素来没有什么交集,不过经历了上次那件事情,八皇子的母妃温惠妃与丽妃必然生了嫌隙。
谬皇后知道此后丽妃一定会找机会与自己一起喝茶,果不其然。
如今十二殿下来中宫比较勤,也许是丽妃授意。丽妃是个明白人,这是主动将儿子送过来,加强联系。
温惠妃不是不知道,但是她毫无办法。如今陛下将后宫与前朝把控地越来越严厉。上一次刺杀事件之后,有三个与其有联系,或者说,可能有联系的世家,都被陛下修剪了枝叶,陛下留下了不好不坏的,将过于拔尖的,还有坏死的,都修剪掉了。有些人或许是有冤屈,不过陛下不会在意这些。
自家蔚娘同沈黎走得近,她从来不说什么。蔚娘去岁同户部尚书家的嫡长子成婚,如今这户部尚书的嫡长子,乃是有名的钱篓子,由着蔚娘引见,如今也同沈黎走得近,这有点在商言商的意思。陛下不会在意,而蔚娘也多条路子,和沈黎一直有交情来往,那是好事。
假如等陛下老了,有什么意外发生,她也不想自家女儿愁眉苦脸,沈黎与柏鹤,不会不管蔚娘。
沈黎倒是不知道自己能有这福分呢,能叫陛下和皇后都视他为香饽饽。眼下卫稚回来了,闻柏鹤一提溜就将这个云游得忘记大本营的浪荡子甩到了沈宅。
沈黎客客气气迎接他们进来,那边内院的余氏也被小丫鬟扶着出了堂屋。
“你看看我娘这肚子,大得吓人,是双胎吗?”
卫稚看到余氏的肚子,也吃了一惊。
“等我把把脉,要是双胎,可就麻烦了。你娘年纪不算小,可得悠着点儿。”
这一把脉,可不得了,果真是双胎!
沈来秋吓得脸都白了,沈黎不忍道:“爹,没事的,有神医在这里,不会有差错的。”
沈来秋紧紧抓着沈黎的手:“怪我,怪我……”
把沈黎搞得哭笑不得,嗨哟我的爹,您可就别跟儿子说这个!听着就觉得哪儿都不对劲!
卫稚道:“不必担心,这双胎的妇人,我也遇见过几次了的!没事,有我在,定然会叫她平安的!但是孩子嘛,那就要看情况了!”
沈来秋点点头:“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孩子不孩子?只要平安!”
卫稚道:“你要这样想,那就有八成的把握了!不要害怕,我这次去各地救人医人,有些人肠子都流出来了,我还给他救活了,不要害怕,不然我会当你是在怀疑我的水平。”
闻柏鹤看着沈黎愁眉苦脸的样子 ,不由得甩手给了卫稚一个爆栗:“好了,你可一定要尽力,拿出你十成十的本事,你也知道那些新奇的医术,医书都是沈黎给你的!你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沈黎知道世子是在给他打强心剂,不由得心头一暖。
卫稚也跟被吓得不轻的余氏道:“别担心,照常生就好了。你身体康健,肚里的胎儿也活泼健康,生的过程我会给你止痛,不必太担心。”
余氏摸了摸肚子,她的肚子里居然有两个会翻滚,会踢她肚子的小东西。
以后家里热闹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很累,今天我弟开学,等于搬了个家,搬来搬去,搞卫生真的让人头疼……这么长时间没去陪读租的屋子了,灰有一丈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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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大公子, 我们庄子接到了一单生意, 说要帮人印族谱。”
沈黎坐在案前, 低头写着什么,都不曾停下来过, 他穿着家常衣裳, 但是看起来越发沉稳了, 甚至隐隐透着一股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威严。
他头也不抬地道:“那就印呗,有什么困难吗?”
来人是庄子里的庄头,叫李仲, 今年二十来岁。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放不开手, 不敢自己下决定。如今庄子还从来没有自己接过生意, 活字印刷出来的书本,全是送去沈家书坊卖掉的。
李仲见沈黎不反对, 继续道:“不需要东家嘱咐, 送上门的生意咱们也就斗胆接了。谁知道这家人回去,一个劲儿地夸咱们族谱做得又快又好, 就被别个人家晓得了, 如今来我们庄子做族谱的人是愈发多了, 小人这些天收了不少钱, 拿在手上惴惴不安,还请大公子早些去庄子里将银钱收走。”
沈黎停笔,吹了吹手上刚写满一页的纸。他像是早就料到一般,丝毫不意外。
“拿着。这是个活字印刷商业版权使用契约, 去官府备份,说这是契约,叫县衙那边给个备案,等差不多时候,就会有人上门来买了。”
“是,是。”
李仲诚惶诚恐地拿在手里,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要跟官府的人打交道,不免有些紧张。
“我听说,你是十年前,因为家中长辈犯事,被抄家,然后贬为奴隶卖到我这庄子来的?”
李仲道:“是,是。小的家里以前也是有几个做官的长辈。家中的父辈,欠了朝廷的钱,还暗地里做买卖人口的勾当,”他的头低垂着,“小的那时候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新皇上任,以前做官的那批人被换了,我父辈就被揪出来了。不过小的没甚可说的,做这个买卖,就是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这种缺德事,迟早有一天要掉十八层地域去的。如今,小的就是在替父辈们赎罪,该苦一辈子。大公子若是觉得我父辈忒坏,不愿用我,小的也没甚怨言。”大不了再被卖一次,不过因为他父辈做的孽,他被卖几次都偿还不了。
沈黎皱眉,“倒也不必卖了你,只是先前本想叫你去书坊做事,看来是做不得了。不过,你父辈犯错,与你关系不大,那时候你也才十岁,人事不通的,我怪你做甚?至于,有人要做族谱,那就做。咱们不单做卖书的生意,什么生意,只要用到那些雕刻出来的活字,那就用。得来的银钱,庄子上记上一半银钱,那一半着人送过来,至于庄子的那笔钱,给你们盖平房住。这么长时间了,也没管上你们,是我的责任。”
李仲眼眶红了,他还以为大公子要赶他走呢,若是还能留下,他是不想走的。不是他苟活,只是父辈们都死了,家里那些妇孺都在旁人家里为奴为婢,他须得照应着。他有着那些父辈,那他大约生来就是带着罪孽的,本想熬过一辈子,下一辈子轮个畜牲道,看看能不能叫良心好受些。遇见沈公子这样的好人家,是他的幸运,也是一种不幸运。
“你若真是良心不安,我倒是觉得你可以通过别的来洗刷罪孽。”
“出......家?”
“出什么家?”沈黎笑道,“你好生学道理,等你觉得可以出庄子了,那就出庄子自己赚钱养活自己,然后余下来的钱,接济孤儿,尽量帮那些丢孩子的人家找到孩子,这才是赎罪。你天天没精打采,就知道做苦工麻痹自己,你这算什么赎罪?多学点东西,出门了不拘是谁,愿意跟着你学,你就好好教导,早晚有一天,祖上的罪孽就能被你平掉。平不掉,你也是干干净净一辈子,谁也不能说你是个恶人。”
李仲擦擦眼泪,“您说得对,是我想差了。”他自己过得差,与旁人没甚用处。但是自己过得差,能叫别人过得好,那才是帮父辈赎罪。
沈黎在心里将这个李仲暂时从书坊里做活的名单中去掉了,他对李仲本人没有什么看法,只是贩卖人口毕竟不是小事,就算他本人没有参加,却也是靠着他父辈供养了几年,所以说要赎罪,倒也没什么不合适的。正好,他缺人帮他出面处理正在预备要做的慈善活动,包括但不仅限于养活孤寡,帮扶残疾,寻找走失者,扶贫攻坚......
饭要一口一口吃,这道理他懂,所以才寻了合适的人出面,先试试水。不过他不可能将本来属于朝廷的职责都揽到自己手上,所以皇帝必须当个领头人,至少是名誉上的领头人。皇子中,十二皇子必须参与,这是让这个三观还没有完全健全的小皇子接触民生的好机会,就算十二皇子没有当皇帝的可能性,那他做一个贤德的王爷也没什么不好,只要叫他不要招揽人心,就没有什么错处。另外,世子大人一定会参与这件事,他参与了,公主必然不会被单独落下。所以整体来说,这么多大腿在背后,这些慈善事业不可能听不见响声。
他如今钱也够多的了,普通人的就业,只需要轻轻推一把,给个门路,大家都知道自己得付出劳动才能赚钱,因此不需要他在里面引导。但是这些人不一样,都是可怜人,数目也特别大。
尤其是一些退伍的士兵,残疾不在少数,可是明明手上还有把子力气,却因为在兵营里攒了不少血腥气,脾气异常大,被一般人所惧怕,故许多人都只种着几亩地,连串门都不曾串过。
他们为大昭洒过血,拼过命,凭啥不受人待见?就因为身体残缺?就因为当了一辈子的兵没有个一官半职当当?是,朝廷也体恤了,给了几贯钱,给了几亩地,也免了税,可这几贯钱够干什么的?这么些年没回去了,家里的屋子都破得老鼠都不愿意待,修个屋子,添一点家具,这钱就见底了,说句不好听的,为朝廷卖命个几年,除了一身病痛,那是啥也没了。
沈黎在大街上见过班师回朝回来的士兵,一个个面上憔悴,身上带血,看着就叫人揪心。
他就有那么点钱,当然得往实处花花,现代有渠道捐钱,古代没有,那他就专门开辟渠道。他在燕回县有了几年做这些事的经验,但是京城无疑掣肘颇多。他一个吏部官员,外加十二皇子太傅,不好管太多,因此能制定出个章程来,交给世子完成,再由着世子牵头,将名声都甩给皇家,他也算尽了心意了。
李仲是第一步,第二步,就借着他娘把孩子生下来,洗三礼的时候,宴请宾客,再提出众筹办慈善的事情。花钱在这上面,比花钱往寺庙里捐香油实际多了。他有个皇子学生,自然不用害怕没有“肥羊”来参加洗三礼。
沈言知道沈黎的打算,他道:“大哥,你不好出面,叫我去啊,我现在闲得慌,刚好帮你做事情。”
沈黎一脸欣慰,他弟虽然还小,却也知道帮他分担了。但是他觉得,这件事情,沈言只能跟在他身后多看多学,十来岁不到的小子,再负责人,也有不靠谱的时候。他手头那点生意,也是沈黎在背后出人出钱兜着呢。
若是以后,沈黎打算不给他兜着,那沈言估计要乌龟过门槛—大跌一跤了。
余氏是十月底破了羊水,发动后她吃了点卫稚开的药,感觉力气上来了。这次是真的疼,受了极大的折磨,还好卫稚止疼是一绝的,不然余氏觉得自己要拿把剪子杀了自己,才能获得解脱。
妇人生产,那凶险自是不必多说。余氏肚里的胎儿不算大,但是毕竟有两个崽,生产确实比一个胎儿受罪些。卫稚有几手助产的手段,都给使上了,余氏这才足足疼了一天,才把小孩生出来。
沈黎特地请假在院子外陪着母亲生产,院子搭起来纱布做的帐篷,能透日光,不昏暗,还能挡灰尘,能叫他娘能下地的时候,去院子走走,不至于被风吹着了,受了寒气。屋子血腥气重,这时候开窗,也就不怕了,左右风都被帐篷挡住了,散散血气也好。
卫稚浑身都汗湿了,他对沈来秋道:“小子不才,先前那避孕的药,看来药性还不足,我这里还有几个方子,我看就很合适您。”都是让男子弱精的药,但是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大碍。
沈来秋忙点点头,吃这药,不丢人,况且也不会有人关注他吃什么药。他孩子真的够了,又不想叫余娘吃,那就他吃。
沈黎沈言忙进去看他们娘,真是又累又疼,现在昏睡过去。
另外有一个红木的小床,看着喜庆,还专门帐了帐子。沈黎掀开帐子,看到两只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崽崽凑在一起睡着了,特别乖,又特别小,沈黎倒还好,沈言简直要被这么小的崽子萌翻了。
“哥,这也太小了!我小的时候,也这么小吗?”
“那倒没有这么小,这两个是双胞胎,挤在一起,肯定没有你那么大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