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这两套羊毛衫, 所有人都跟过年一样喜气洋洋的, 要知道就算是这种普通的羊毛衫, 也得八十文一套。
沈黎穿着一身时兴的高领羊毛衫,外边套着官服, 显得越发清俊挺拔,他还送了套一样的给世子,今日两人倒是都默契地穿上一样的羊毛衫。不过明明是一样的衣服, 穿在世子身上却显得格外禁欲些,沈黎莫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闻柏鹤与沈黎并排走在雪地上,上朝的时间往后推迟了半个时辰, 沈黎还是觉得不够睡。可能是他在长身体的缘故, 每天进食的量大得叫他娘担忧,卫稚还真的替他把了脉,说他身体强健, 吃多点也好,还开了助消化的药。
闻柏鹤的个子依然在疯长,沈黎觉得这货似乎得有一米八五朝上了。沈黎自己现在大约有一米七五,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长,这个身高属于正常身高,看着并不算矮,可是沈黎前世有一米八二,所以还是想继续长高点。
沈黎有些眼热闻柏鹤的身高,总爱悄悄看他到底比世子矮了多少。闻柏鹤心里知道沈黎心里的执念,只觉得少年心思果然跳脱又好笑,总是有莫名其妙地胜负欲。
“我的个子随我的外祖,外祖身高八尺二寸,我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八尺二寸,差不多是一米□□。
沈黎郁闷地用手比划了一下他俩的身高差距,安慰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没有必要跟妖孽比。
闻柏鹤的目光捕捉到沈黎的手,这双手白皙,修长,骨骼分明,但和自己的手掌比起来略微显得小巧些,看起来很好握的样子,闻柏鹤的耳尖突然蔓延了一层薄红,沈黎将手背在身后的时候,他又觉得这官服腰线似乎做得太好了些,叫他没由来的燥热。
沈黎看出世子有些不对劲,疑惑道:“你觉得热吗?”脸都红了。
闻柏鹤不动声色:“是有点,今天温度有些高。”
沈黎想了想,他今天早上是因为冷才加了一件羊毛衫,是吧?体感温度能有这么大差距的吗?
闻柏鹤岔开话题,“你打算亲自盯着修路事宜吗?”
沈黎问道:“我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吗?”
“好吧,我是。我这些天在写章程,写完交给陛下裁断,这些都是修路的心得啊!哪里可以修,怎么修,修什么样的,咱们都得解释清楚。还有就是找谁来修的问题,我个人不赞同将修路这件事变成徭役性质,这和徭役不一样。关于参与修路的百姓,需要给予一定的报酬,官府严格把控官道路段的水泥路质量,督察使应当带着专业工匠进行巡查,以免有人偷工减料,趁机贪污腐败。”
闻柏鹤道:“放心,陛下不会由着硕鼠吃他国库里的粮食的。”
记得宣帝刚继位的时候,贪官污吏的血染红了长安的街市,一年后那里的痕迹才被清理干净。眼下在任的官员,兴许还记得当年的盛况。
“我管不了那么多,但是利用职权,将长安到汴京的官道争取在自己手上了。这条官道又长,又重要,而且还是我回老家的必经之路,先抢过来,我也好慢慢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出好水泥路来。”
沈黎没说出口的是,他还想将清河县周围一些支线路段也顺带做一做,尤其是沈家村到清河县的这段路。他花钱开个水泥厂,到时候卖水泥也可将本钱赚回来。更何况,修路的利润远不止这些。他的几个厂都在那里,路一旦修好了,利润能达到一个惊人的数目。
沈黎如今新添两个弟弟妹妹,荣王却是最激动的人之一。
他现在异常稀罕小孩子,“太傅,您的弟弟妹妹现在长大点没有?我今天可以出宫,我想看望一下他们。”
沈黎自然不会不同意,家里新到的两个小家伙长得胖乎乎的,被照顾得很好,白白嫩嫩,也不爱哭,荣王瞬间就被萌到了,跟丽妃吵着他也要个弟弟妹妹。
丽妃很无奈,她若是还有机会生,那肯定还是愿意生一个的,不拘男女,生一个也好和小十二做个伴儿。只是陛下他,每次一来她的寝宫,都是单纯睡觉,若是她表现出一点点那方面的意思,陛下都一脸“刁民休想害我”的表情,将养生进行到底。不过好在荣王只是三分钟热度,很快注意力又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原因无他,是沈黎送了套现代幼儿园普遍配套的滑滑梯给他。没有塑料,但是上了一层好树脂外加桐油的滑滑梯,用的是梧桐木,看起来比塑料做出来的更高级些。
荣王殿下不爱活动,沈黎只好做出这些东西,希望可以刺激他多活动一会儿。
荣王是个爱炫耀的性子,不一会儿全皇宫的小公主们都知道这么个新奇玩具,宫里的工匠很快就得到了沈黎给的图纸,连宣帝都忍不住做了个大点的铜制滑梯,偷偷玩了几次。
……
十一月份中旬,大昭绝大多数州城都飘起纷纷大雪。和往年不同,在这样的天气里仍然有人出门做工。今年的活计有些不一样,居然是官家给钱修路。跟徭役不同,这次修官道没有人在后面挥鞭子,还有工钱拿。
长安至遂州一段的官道热闹起来了,遂州是长安到汴京的中心,此次修路已经修到遂州附近,早就有人开始等着官府招工。
现在谁不知道从长安到汴京的官是沈黎负责的?沈黎此人,最是仁义,这次也不例外。遂州人早盼着沈黎快些到他们这里招工,一天管他们三顿饭食,还有每日三十五文工钱可拿。
王毅是遂州漓泉县迷羊村人,他一听村里吆喝着要去漓泉县衙报名参与修水泥路,立马收拾好行礼跟着去。
他的妻子担忧道:“你真打听清楚了吗?可别是徭役,到时候没个一年半载回不来哩。”
王毅不以为然,“要真是徭役,还有这么多工钱我也认了。管三顿饭,中午那顿还有肉哩,晚上有肉汤喝。咱家的房子也该另建一个了,你看晚上都漏雪下来。不知道水泥好不好用,实在不行,咱们盖个水泥屋子,也比住破屋里好。”
“一担子水泥八文钱哩。”女人表示这个价格太贵了,承担不起。
“沈大人早放出消息了,要是参与修路了,还能便宜点卖给我们。”
“那倒是不错。”
王毅之所以想建造水泥屋子,是因为沈大人自己托人在沈家村造了一套,据说那房子老坚固了,跟石头房似的,造价也比砖瓦房便宜,就不由得动了心思。
可惜水泥现在有价无市,官府贩卖的水泥只有长安有,沈大人会在汴京造个水泥厂,不知道等厂建好了,他来回跑,能不能在中间赚个差价,那他也不用如此辛苦了……
富商们很快意识到路段的重要性,他们敏锐地在水泥路经过的地方,买下好地段,打算造房子。等路修建好了,商业往来更加轻松,这段路只要有人愿意来,人烟稀少的地方也能慢慢变得热闹起来,他们的房子就不会砸手里。更何况,有些地方地价便宜,哪怕什么都不做,最多不过赔个几百两银子,不怕伤到根本。
不过这些富商也没有料到,自己凭着经验随便买的地,在后来的几十年里价格会涨那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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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遂州气温湿冷, 水泥同水和在一起,很快就会被冻住,需要人不停搅拌。
这大冷天的,手心出汗结冻,然后皮肤和搅拌用的木棍粘合在一起,那一撕开,皮都能掉好几层。另外,寒风一吹, 倒在地上的水泥粉末能吹得人满脸都是, 看着就叫人辛酸。若不是真的穷, 谁愿意大冬天的出来修路?
沈黎将棉质手套给每个工发两个, 口罩每人发三个。这些必要的防护还是得有的, 朝廷没为这个买单,都是沈黎自掏腰包。
“吃饭了!”
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 然后工人们将手头的活计安置好,便去取了热水洗手洗脸,准备吃饭。
“沈大人真是个少见的官, 我活这么大,就没见过还有官愿意单独出钱雇人给我们这样的人烧热水的。”
王毅撕开一张媳妇给他做的面饼子,泡在热水里, 没一会儿硬硬的饼就会软一点, 他就着这热水,慢慢咀嚼这一张饼。
“是啊,沈大人是个好官!”他们一溜儿的同乡, 吃饭、住宿、干活都是一起的,平日歇下来的时候,就喜欢闲聊,最近都在聊关于沈大人这个话题人物,听到王毅这样称赞,都纷纷附和。
“马上打饭了,你咋吃这个?”同村的徐峰见他吃得有些艰难,不由得问道。
王毅笑道:“我家小儿爱吃这里中午做的鸡排饭,我自己少吃点鸡排饭,多吃饼子,也好省点吃的给我儿子吃。”
徐峰道:“你可太惯着孩子了,你在外出力气哩,不可以不吃饱。”他知道王毅喜欢留一半饭带回去,因此劝道。
“没事的,我这净够了。”王毅心说,以前在村里种地,也没咋吃饱,约莫是没事的。晚上吃饱点,多吃两个馒头,饿不坏。
徐峰见他不听劝,也不多说,硬是从自己碗里拨了点鸡排给他。别说,这鸡排香香脆脆,也难怪小孩喜欢吃。
“这碗里除了鸡排,还有不少白菜,油渣,吃着怪香的。”徐峰最爱这油渣,香,吃完仿佛力气都足了许多,胃里也暖和。
那边有衙役大声喊道:“没吃饱的来盛饭喽!饭管够!菜还有两勺,谁要?”
王毅没抢着,他也不恼,肚子有八分饱了,再歇会儿该干活了。但是也许在寒风里吹久了,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他在站起来的时候身体略微晃了晃,不过洗了碗筷后还是很快加入了搅水泥的队伍里。
“王毅,快点儿,把那袋水泥搬过来倒地上。”
“嗳,来了!”
王毅搓搓手,正要弯腰搬水泥,突然就眼前一黑,他觉得想呕吐,然后晃了晃就倒下了。
“来人呐,有人晕倒了!”
王毅模糊听到这句叫喊,然后就陷入了无穷的黑暗里。
……
“熬点姜汤给工人们喝,千万别冻坏人了。还好摔在水泥坑那儿了,不然没冻坏人,也摔坏了。”
“已经不发热了……”
王毅觉得声音有些嘈杂,他身下暖烘烘的,像是睡在太阳上一样,除了有点饿,别的倒还好,于是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咦?”王毅心说,这是在做梦吗?咋还有个大夫,在自己帐篷里坐着,形容倒像是县城里最好的大夫。旁边还站立一个人,是工头?
等等,工头?
“大人!小人不是故意偷懒的!”他懊恼地揪住自己的头发,怎么回事,他在帐篷睡过头了?
工头无奈跟大夫道:“这是病傻了。”
拎着药箱的大夫吹胡子瞪眼冲王毅道:“你这后生,自己生病了不知道?身体发寒,四肢无力,头晕目眩,这是寒症。若是晚一些,说不准还有其他并发症,传染给旁人可就不好了。好生休息,过几天再上工。”
王毅如坠冰窖,他是没听说过哪个活计要生了病的人,说不准他做活的十来天,工钱都领不到了。
大夫看这人一脸绝望,摸不着头脑道:“你不过是寒症发作,过几日就好了,如何像患了不治之症一样?”
王毅苦笑,“大人,我是不是得离开这儿了?”他都病了,也不能做工了,白养着他在这里吃闲饭吗?
工头道:“你如今确实不能留在这里了。”病得晕倒了,出人命可不好。
王毅没了精神气,他本想赚钱建房,一天三十五文,一个月一千零五十文钱,多好的活计啊,这就没了。建房子的事情也不要想了。
大夫叮嘱这里的工头道:“你也听沈大人说了,生姜煮汤,热水不能断,出了事故,沈大人是要找你算账的。”
工头连连称是,目送大夫离开后,工头转头对王毅道:“你小子运气好,本来我都不打算留你了,你那同村的徐峰替你向来视察的沈大人求情,叫你留下来,沈大人不但同意了,连给大夫的药钱还有就诊费都是沈大人给你出的。你修养这些天,工钱得少给点,不过这月总体也有九百多文钱。”
王毅心里又感激又愧疚,恨不得立马好起来,给沈大人当牛做马。
“谢过沈大人,也谢过工头。”王毅心里的大石头被搬走了,身体发了汗,觉得身上大好了,不过还是听大夫的话,回家休息了三天。
修路还是比较快的,十来天的功夫,遂州到长安的官道已经修好了四分之一了。只等着日头出来,将路面晒干,这一条银练一般的平坦大道便能行人。
遂州人看着这条比家里的青石板路不差多少的官道,都迫切地想踩上去试一试,不过他们也怕叫路面不平坦了,便将这冲动忍住了。
不过鸡鸭这类家禽,还是会没有心理负担地踩上去,被主人吆喝着往一旁赶的时候,步调也不紧不慢的,仿佛知道这些两脚兽不会跑到官道上捉它们一样,有恃无恐地在未干的水泥地上印下自己的脚印。
年纪大的老大爷,轻轻用手抚摸这样好的水泥路,“这个好啊,这是条好路啊,要是我年轻那会儿有这个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