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昌公主气得浑身发抖,她一想起,自己曾和这样的人同床共枕,就忍不住恶心想吐。
她抖着手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和离吧!”
“和离?”姜奎凑近她,“你这辈子都别想,只有我姜奎休妻的份。”
“那你休妻吧,我净身出户,只要你把显儿给我!”
姜奎将她状若疯癫,忙说:“公主,你也别太生气。显儿他是我唯一的嫡子,我又怎会对他不好呢?只要你不再与我作对,我保证他会好好的。”
“你这样的人,多看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姜奎脸色冷了下来:“你若执意要如此,就等着那小畜生给晟儿赔命吧!来人,将四少爷押入祠堂跪着,不准给他一粒米一口水!你大可现在就进宫去,将此事说与皇上听,到时候我就把什么事都兜出来,看他会不会为了一个曾秽乱宫廷之人的女儿,冒大下之大不韪,插手臣子家事吧!”
秽乱宫廷四字一出,平昌公主立刻面色煞白。曾经在宫中被人指指点点的场景一下子将她击溃了。
姜奎见她精神恍惚,便说:“你只要不再与我作对,我保证会立显儿为镇南王府世子。但你不能去和父皇告状,这样吧,我就说你生病,要去白雀庵静养,你在那里待一段时间,怎么样?”
“只要我走,你就不难为显儿?”公主心灰意冷。
“是,我保证会立他为世子。绝不碰他一根毫毛。但你也要保证,你不能回来看他。不然生病一事就瞒不住了。”
平昌公主看他写了折子盖了印,然后静静地走回房去,待姜显身体一好,她立刻装病说要去白雀庵静养,后来,她直接对外宣布,说养病期间,与佛结缘,自此之后了却尘缘,再不踏入镇南王府半步。
第174章 告御状
楚辞和祝峰见这位公主问了两句后,便忍不住痛哭,神色间带着怨愤,看起来可完全不像是要脱离凡尘俗世之人了。
“公主,您冷静一点。姜显他之前确实过得不太好,但现在还有弥补的机会,只要您愿意去做。”楚辞忍不住劝道。
他觉得姜显也算挺糟心的了。摊上这么一对爹娘。但是和他爹比起来,他娘看起来至少还是爱他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借出家的名义在庵里不问世事,任由孩子被人欺负。
平昌公主发泄过后,整个人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冷冷淡淡的。
“你们回去吧,我如今乃是方外之人,凡尘俗世与我本不相干。”她试图插手过,但是镇南王府的人很警惕,只要她离开白雀庵,马上就会有人出来好言将她劝回去。
最重要的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姜显。一想到要见他,她整个人都忍不住战栗了。她不想看见那孩子怨恨的眼神。
“恕我直言,您头上这三千烦恼丝还没落尽,又怎能算得上是方外之人呢?而且您根本就无心遁入空门,为何要以此为借口逃避呢?”楚辞说道。
要是这公主真的一心向佛,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是从种种迹象来看,她分明没这个心思啊!
“放肆!你竟敢这样对我说话!”公主恼羞成怒。
楚辞笑了一声:“您不是慧觉师父吗?我与您争论两句有什么大不了的,何来放肆一说,除非您承认自己根本抛不下公主的身份。”
“……我与你们没什么好说的,送客!”
一旁的侍女立刻过来请他们离开。
祝峰不肯走,叫道:“你算什么娘?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受难也无动于衷,怪不得四郎从来不提起你,他一定是看穿你的真面目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们不用激我。”公主听了他的话,心脏猛地一缩,但还是装着冷淡的样子。
“公主,还请你再考虑一下。现在能让姜显不再受苦的只有你,如果你不出手,那旁人就更没有出手的理由了!”楚辞说道。
他有时候也挺讨厌这种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的想法的。虽说百善孝为先,但这种愚孝一点也不可取。在现代时,有些人甚至都还有这种思想,认为自己生下孩子,就可以掌控他的人生。却不知如果能够双向选择的话,一部分的人都会失去成为父母的资格。
“我——”
“你们不用求她!”花厅外缓缓走进来一个少年,他神情冷淡地看着平昌公主,待转向楚辞和祝峰后,眼神里才多了点温情。
公主猝不及防,一下子愣在那里说不出话,只痴痴地看着姜显,等发现姜显拉着他们二人往外走时,才急忙开口。
“显……显儿!”公主刚刚未流尽的眼泪刹那之间又流了下来,她贪婪地看着姜显,想把他的样子牢牢记在脑海中。
姜显停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回头,但也没有继续往前走,只是立在那里,想要听一听她想说什么。他是在她哀声痛哭时来的,当时听她哭得那么凄切,姜显心里也很不好受。正当他准备进去看看她时,楚司业开口了,他心里存了一份期待,踏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可没想到,会听到那么几句话。
“显儿……”公主又叫了一声,心里想说的话太多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姜显这次没有迟疑,拉着二人就走了出去。
公主这才慌了,急忙起身朝这边追了过来。却在经过门槛时,不小心绊倒了,重重地摔在地上。
侍女一声惊呼,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姜显看着她趴在地上,眼含期待地看着自己,忍不住走过去将她扶起来。
不等公主开心,姜显就说:“慧觉师父,你往后小心点吧。未免打扰师父清修,自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踏入白雀庵一步了。”
一股巨大的恐惧缠绕着她,公主猛地摇头:“不,不是这样的!显儿,你听我说,娘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娘是有苦衷的!”
“故意也好,无意也罢,总归我是个亲缘淡薄的人,你放心吧,我不会怨恨任何人。”姜显说完,就起身朝外走去。
“你别走!”公主冲过来拉住姜显,她知道姜显今天这一走,从此母子之情必然尽皆断绝。“你们进来,我把实情告诉你们。”
“……为此,我不再过问任何事,因为我不能耽误你的前程。”
听完了公主的话,楚辞几个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这世上竟然有如此道貌岸然的小人,对自己孩子的态度根本就不像亲人,反而像是仇人。
“恕我直言,公主,你怎么就认定只要你走,他就一定会立姜显为世子呢?你又为什么认定,他就不会再对姜显下狠手呢?”楚辞觉得,这位公主未免有些天真了。
“他到底是显儿的爹,虎毒不食子,他只是恨我罢了。只要我走了,他心中就没有怨恨,自然也不会迁怒于显儿。”
“您想得太简单了,光是听您刚才说的话,我就觉得那镇南王爷对姜显没有一点的父子之情。试问世界上有哪个父亲会拿孩子的前途来威胁他的母亲?又有哪个父亲会口口声声骂自己的孩子为孽畜呢?您再仔细想想,镇南王爷有没有抱过姜显一次,有没有关心过他一句?”
“这……”
“您尚且在府里,他们就敢阴谋陷害姜显为杀人凶手,您离开了,姜显他又怎可能过得好呢?”
“可我不离开又能怎么办呢?我不离开,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显儿去死了!”
“您为什么不去告诉先帝呢?”
“这涉及到上一辈的恩怨,这里就不再说了。我一个女子,根本就没有办法和他斗。”公主没办法对着小辈说自己的母亲。
“其实有的,端看您愿不愿意和他斗。”
“你有什么办法?”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要豁出去,没有什么事是干不成的。”
“可是,这会不会有损显儿的名誉?”
“公主,您担心什么呢?现在不比当年,他二哥可还好好活着呢!他既说您是个泼妇,您干脆就让他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泼妇。”楚辞笑得一脸狡诈。
其余几人见他这样,难免心中一寒。
……
天和帝刚刚下朝,他坐在御书房里,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今天朝堂上的大臣们个个战斗力都极强,他耳朵都快给吵聋了。
昨天猎场一事他一听说,便知今天绝对无法清静了。先是何阳他爹弹劾楚辞绑了他儿子进入猎场,置其于危机之中,其心可诛。而后又是朱、吴两家联手弹劾何阳他爹教子无方,其子心狠手辣,欲借老虎之手杀人,而楚辞爱生心切,才做此无奈之举,非但不能罚,还得奖才是。紧接着又是御史台弹劾楚辞,说他当众顶撞镇南王,目无尊卑,视朝廷法纪于无物,必须严惩。
一桩接一桩的,都和楚辞有关,天和帝不禁苦笑,这位三元及第的楚司业,可真能惹事。就连秋秋昨天回来,都一个劲追问关于楚辞的事,小脸上满是担心。
今天他们还没有争论出个结果来,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想到明天的朝堂也会是菜市场一般,天和帝就忍不住叹气。
“启禀皇上,平昌公主和镇南王世子在外求见。”门外的太监进来禀告。
“四妹妹?她不是一心皈依佛门了吗?”天和帝自言自语,然后抬头冲下面的太监说道,“宣她们进来。”
“是!宣平昌公主,镇南王世子觐见。”
姜显搀扶着平昌公主进殿,天和帝见她一身男装打扮,便问:“四妹妹,你这是做何打扮?”
“臣妹拜见皇兄……还请皇兄为臣妹做主啊!臣妹不如此打扮根本就出不来!”平昌公主有些犹豫,但想到姜显,还是扑通一声跪下来,伏在地上大声哭嚎。
皇上震惊了,他这位妹妹自来沉静内敛,从不以其他情绪示人,今日竟然如此不顾颜面,想来是已经委屈到了极点。
“你先起来,将这事说清楚。”
平昌公主不肯起来:“皇兄有所不知,我入白雀庵四载有余,根本就不是外人传说的那样,而是被逼无奈!姜奎那个畜生以显儿为威胁,将我囚禁在那里,附近还有人看守,我若不乔装打扮,根本出不得那白雀庵。”
“什么?你此话可当真?”天和帝大为震怒,他对虞绮虽然无太多感情,可她到底也是皇室中人,如今竟被臣子囚禁,他不得不想,姜奎此举,是否暗藏深意。
“千真万确,您若不信,只去白雀庵附近的陈家村,将那陈壮一家拿来审问便知。”
“来人,按平昌公主说的去做,并且去镇南王府宣召镇南王进宫!”天和帝沉着脸下令。
平昌公主仍伏在地上痛哭流涕,她以前在人前太端着了,生怕自己一言一行被别人挑出规矩,然后又把她和她娘联系起来。
她现在发现,有时候放开一点也挺好的。
第175章 昏过去
姜奎在府中正火上心头,那个孽畜竟然敢无视镇南王府的规矩,一会没看见,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突然有人来报,说是宫里来人,宣他进宫面圣。姜奎大喜,找出多年未穿的官服,恭恭敬敬地接了圣旨,随着宣旨太监一同进宫。
他前脚刚走,后脚他安插在白雀庵附近的人手就过来禀报,因为他们在那里发现了四少的踪迹。若是姜奎再晚去一会儿,他也许会提高警惕,为自己想几句辩解。但是他没有听见,所以当他在御书房里看见站在那里的姜显时,怒火一下子就冲上头顶。
“你这孽畜,让你在王府抄家规,你竟然敢私自离去,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他骂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天和帝,说道,“臣见过皇上,请皇上恕臣一番慈父之心,实在是这孩子顽劣不堪,臣怕他误入歧途,才在您面前失了庄重。”
若皇上不了解其中隐情,可能就被他这番唱作俱佳的表演给打动了。父亲骂孩子几句怎么了?天经地义的事儿,谁都不能插手。没见宠孙子如贾老太太都只能以回祖籍威胁贾政,而不正面挑战父权。
可是他刚刚已经听公主讲了很多很多的东西,人都有先入为主的习惯,面前这个俨然已经是披着人皮的豺狼了。
只见皇上微抬了抬眼,说道:“镇南王好威风啊,张口闭口就是孽畜,需知显儿有我皇家一半血脉,你这样称呼他,可是对我皇家不满?”
姜奎有些莫名其妙,他们都这样骂?最近也就那个楚司业以这事讥讽过他,怎么皇上也来这么一套?
“请皇上恕罪。”他跪了下来,“臣也是一时情急,并无蔑视皇家的意思。能得先帝垂青,将平昌公主许配给臣,是臣之福分。四年前公主抛却凡尘,遁入空门,臣唯恐显儿会因缺少母亲教养而失去分寸,于是既当爹又当娘,才一时之间失了体统。”
姜奎说得诚惶诚恐,情真意切,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谁叫你妹要去当尼姑,我一个人养孩子我容易吗?
这姜奎就跪在平昌公主旁边,却半点没有认出昔日发妻,可见他在以往的十多年里,有多么忽略公主了!
“那是朕错怪你了?要不要朕给你赔个不是啊?”天和帝仍然是那副凉凉的语气。
“臣不敢,皇上这也是顾念显儿,显儿,还不跪下谢恩。”
姜显一副恶心的表情,从小到大他从他嘴里只听过“孽畜”、“畜生”、“混账”以及“姜显”这几个称呼,突然被他叫几句显儿,可真让他胃里的酸水都止不住地往上冒。
姜奎见姜显不听他的,顿觉失了面子,忍不住又想骂,却强忍住做出一副落寞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