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钟离情这个小人!简直是欺人太甚!这个畜生,要是他敢派人来,老夫一定要他生不如死!”徐管家想起含恨而逝的老爷,想起被折磨的形槁心灰的小姐,想起当年接过来时瘦弱胆怯的小少爷,一团怒火顿时涌上心头。
“徐管家莫要生气,为今之计,最重要的是,怎么才能阻止那厮将小钰儿接走。”秦夫子劝他莫要被怒气冲昏了头脑。
徐管家稍稍冷静了一些,他说:“老朽有几处园子十分隐蔽,等我把小少爷带过去藏个三五年,看他还能不能把小少爷接过去!”
“此举不妥,万一那钟离情将寇静告上官府就不好了。”钟离情作为父亲的这个身份,为他带来了很多便利。
“他敢,狼心狗肺的小人,当年若不是老爷一口饭,他早就死在路边了!”徐管家破口大骂,寇家人一辈子行善积德,却被这畜生害得家破人亡,老天爷不开眼啊!
秦夫子皱起了眉头,说道:“徐管家,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也说他卑鄙无耻,那我们就要把所有的问题都考虑到,绝不能给他留下丝毫把柄。”
徐管家沉默良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老朽有些鲁莽了,秦山长切莫见怪。多谢您给我送信,让我能够早做准备。老朽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畜生派人把小少爷接走。”
秦夫子摇了摇头:“你若是和他拼命,才会使钰儿陷入孤立无援之境。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你家少爷给阿辞去了信,你们却没收到呢?”
徐管家一惊,他刚刚还没注意到,现在想来,确实不应该。
“难道那个畜生派人监视我家少爷,将他寄来的信中途拦截了?”
“很有可能,我怀疑,他们应该已经派人过来了。好在京城距离西江省路途遥远,他们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到。徐管家这段时间最好派人盯住各条官道,以免他们突然到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秦山长说的有理,明天一早我就派人去盯着,一有消息,立刻通报。”徐管家此刻忧心忡忡,偏偏这时外面还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更是让他心烦意乱。
“我不是说过,无事不许打扰吗?!”
门外的侍女被吓了一跳,带着哭腔说道:“徐管家,小少爷现在正哭闹不休,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徐管家几步上前拉开门骂道:“叫你们干这点小事也做不好,还愣着干嘛,快去将小少爷抱过来!”
侍女呆愣片刻,立刻转身去花厅那边把钟离钰带了过来。一进门,钟离钰眼泪倒是止住了,只嗓音还有些嘶哑,他期盼地看着秦夫子:“师公,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呀?小远哥哥还在等我呢……”
第361章 先下手为强
徐管家见他这样, 心都疼了,他蹲下身帮钟离钰擦了擦眼泪:“小少爷,这几天家里有点事, 就先不要去学堂了,等会师公回去时, 请他帮忙带句话给小远哥哥吧?”
他不放心让钟离钰回到县学, 万一那钟离情派人过去抢人就糟糕了。
钟离钰一听, 嘴巴又扁了:“可是我都和小远哥哥说好了,他会一直等我的……”
“钰儿听话,徐爷爷也是为你好。”秦夫子发声了,在他看来, 也觉得暂时还是让钟离钰待在家里的好, 寇府的仆从脚步稳健, 看起来都是练家子一般,有他们的保护, 相信钟离情应该没那么容易将小钰儿带走。
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怎么样,才能让那些人打消念头呢?钰儿也不能一辈子都藏在某处, 何况,只要钟离情去官府告状,官府也会审问寇静他们的下落。
除非, 带走小钰儿的另有其人……想到这里, 秦夫子脑中灵光一闪, 想出了一个办法。
这边, 钟离钰见两位长辈都不想让他回去,再想起刚刚和他约定好的小远哥哥,大大的眼睛里很快就蓄了一包泪。
不过他到底还是懂事的, 知道自己不能任性不乖,他抬起头对秦夫子说:“师公,我要给小远哥哥写一封信,劳烦您等一等,我马上就写好了。”
说完,他就要朝着书桌跑去。
“不用了,今晚我带你回去。不过你不可再哭闹了,现在跟着下人出去吃点东西。”
钟离钰傻呆呆地看着秦夫子,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师公改变主意。想明白后,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和两人告别后,主动朝等在外面的仆人那里跑去。
“秦山长,您可是想到办法了?”徐管家走过去关上门,充满期待地问道。
“正是,我们如此这般……”秦夫子放低声音,把自己的计划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徐管家。
徐管家听完,眼睛顿时亮了,精神仿佛也更加好了。
回去的马车上,钟离钰时不时地就伸出手摸一摸胸口,那里放着用手帕包好的几块糕点,这是他给师奶和小远哥哥带的点心。
……
两天后,徐管家的人来报,说是目标已经进入甘州府境内了,他们一路快马加鞭,不日便能到达袁山县。
徐管家接到消息后,立刻开始布置人手,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做准备。
县学此时正值中午时分,刚刚散学,一群饥肠辘辘的学子们如同刚放出门的猎犬一般,直接朝着饭堂奔去。
忽然,从县学门口方向进来几个人,他们浑身肌肉紧实有力,一看就是练家子。看守县学的瘦弱门房跟在他们后边跑,一路都叫着“你们是什么人?快给我出去!”
原本急忙赶去饭堂的学子们停了下来,拦在了这几人跟前。站在最前方的一位学子拱了拱手,问道:“敢问这几位好汉来我县学内干什么?县学虽允许外人进入,但前提时你们必须按照规矩行事,而不是直接硬闯!”
袁山县学已和以往大不相同,州府过来的学子比比皆是,人人都有身份,当然不会怕事。
“吾等奉县主府的命令,前来接回小少爷,尔等还是不要阻拦为好。”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冷着脸,厉声呵斥道。
县主府?这个难得听闻的称呼从这个口中说出,倒真叫一些人为难起来。
“你说是便是了?万一你们假借着县主的名义四处招摇撞骗,我们又如何得知?”有人质疑道。
为首那人轻蔑地笑了笑,掏出一块令牌晃了晃:“好叫你们知道,我们确实是县主派来的人。识相的话,就不要阻拦了。”
“县主又怎么样?县学乃是官立,朝廷早有规定,寻常人无故不得擅闯其中。你如今不止擅闯还振振有词,怕是县主知道了也不会容你吧?”为首的学子却是个不怕事的,听了那些人的威胁,便立刻以朝廷规定为由斥责他们,使他们投鼠忌器。
“放肆!我们县主府的人也敢拦,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把那书生抓起来!”冷厉汉子身后一个显得有些轻浮的男人叫道,立刻,便有两人上前抓住那位学子。
此举实在太过无礼,县学的学子们义愤填膺,围成圈将他们团团围住。也有那些机灵的,早就去寻县学的夫子们了。
“放开他!”
“对,放开他!”
学子们叫道,越来越多的人朝这边围过来,起初不知道何事的,也听先来的人说过了。似乎是什么县主府的人,硬闯进来想要带走他家的小少爷,也不知他家小少爷到底是谁。
声称来自县主府的那几人见群情激奋,终究也不敢对那学子做什么,一番对峙后,他们只得将人推了回去。
县试少年班的两个孩子就是在此时路过的,他们出来的较晚一些,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其中那个玉雪可爱的小童正扬着脸对身边一个浓眉大眼的小子说着什么,丝毫没注意这边已有人注意到他了。
“小少爷!”那轻浮的汉子夸张地叫了一句,然后迫不及待地朝这边奔来,一把抱起钟离钰。
楚远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回过神来,捏着拳头朝那人砸去:“你快放钰儿下来!”那人手上的钟离钰也吓懵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人举了起来,待他反应过来后,忍不住剧烈挣扎起来。
那人没给众人围堵的机会,任务目标既然已经到手,自然不会在此停留。他给几人一个眼神,那些人立刻会意,他们拦在众人跟前,让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抢走了一个孩子。
楚小远急了,低下头从那人臂下钻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凄厉地喊着钟离钰的名字。而钟离钰也哭叫踹打着挟持他的那人,希望他能够把他放下来。
光天化日之下,竟会发生这种事!面对这样的场景,在场的学子们都急疯了,大家不再顾忌其他,直接出手攻击那几人。
可是文弱的书生又岂是这些练家子的对手,不一会儿,这些人就突破重围,朝着门口逃窜而去。
等到他们追出去时,才看见趴倒在门口哇哇大哭的楚小远,哭声之哀痛实在令人动容。
县学的夫子们之所以不在,是因为他们一大早就接到山长消息,让他们中午散学后去他书房一趟。待有学子来报信,他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已经晚了。
秦夫子一边抱着楚小远安慰,一边吩咐人去报案,同时安排好夫子们四人一组,开始在县学巡查。
楚小远哭的眼睛都肿了,他抽噎着问秦夫子:“师……师公,你说他们……会把钰儿带到哪里去?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已经听人说了,这些人是钰儿父亲派来的人手,这次来是想把他接回京城去的。他对京城的印象并不好,他小叔去了京城后,过了好久才回来,在家没待几天就走了。现在钰儿被接去京城了,又要多久才能回来呢?
秦夫子既心疼又无奈,只能温言安抚,再三保证两人日后必有再见之时,让楚小远放心。
此时县衙也来人了,报案的是县学的人,他们自然无比重视。在询问了几个学子得到了贼人的相貌后,他们立刻回去画出画像,封城搜查。
搜查自然是没有结果的,那些人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既没人看见他们出城,城中百姓也道从未在城中看过这些人。眼看此事就要陷入僵局,知县大人都已经在起草海捕文书准备送到知府大人那里批复了,这时突然有人来报,说是贼人已经抓到时,大家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实在不太明白,为何这贼人竟这么轻易就被抓住了。
说来那群人也实在是张狂,竟然还敢大模大样地回到袁山县,以至他们在城门口时就被抓了起来。
那群人还试图激烈反抗,幸而守在城门口的差役很多,要不然真就被他们逃脱了。
待那些人被五花大绑押上大堂之后,知县吩咐他们去把昨日看清贼人相貌的那几个学子找来辨认。他们方才也用画像辨认过了,大概只有五六分像。不过,根据脑中回想画出来的人肯定是有差异的,一般来说,只要有五六分像,基本上就是了。而且这些人无论是穿着打扮和人数都和他们说的对上了。
不料县学的学子过来之后仔细打量了一番,却摇头说道:“启禀大人,这些人虽然长得像昨日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孩子的那几人,但他们并非是同一批人。”
知县皱眉:“你确定?你们是不是慌乱之中记错了贼人的长相,你不妨再看几眼,他们的样貌特征和你们说的一模一样。”
县学学子说:“大人,学生们看得一清二楚,这几人确实不是昨日那几个贼人。不过……”
“不过什么?”知县大人连忙追问。
“不过学生怀疑他们是昨日那些贼人的同党,要不然穿着打扮怎会如此相似?大人不如派人搜一搜他们的身,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线索。”
知县点头,这确实是个办法,他命人上前在这几个被五花大绑的粽子身上仔细翻找,把能拿出来的东西全部拿出来。这几人嘴巴也被堵着,见他们这样眼睛瞪得十分大,看起来着实凶悍。
他们也是倒霉,在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被偷袭,待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差役们抓住,捆小鸡似的丢上了马车。
“大人,这些东西就是从他们身上搜到的!”
衙差们将从这些人身上搜查到的东西全都呈到了知县大人的桌前,其中里面有荷包六个,两种颜色的小瓷瓶若干,印着孩童画像的图纸一张,刻着县主府的令牌一块等等。
有个眼尖的学子一眼就看见上面的令牌了,他指着令牌叫道:“就是这个,他们就是同党,昨日那几人也曾掏出令牌给我们看,我记得,那块和上面这块一模一样!”
跪在下首的几个人眼神一凛,究竟是谁,竟敢冒充他们行事?
第362章 猜测
“和贼人的一模一样?”
林县令喃喃自语, 他拿起令牌,发现这令牌无论制式还是材料都和官府寻常发放的不一样,也不知是真是假。这令牌的正面写着“县主府”, 背面则刻着“佳慧”二字,若是真的,那么这应该是那位县主的封号,只不知这位是哪位王爷的女儿?他好像从没听过啊……
林县令心有疑虑,他放下令牌, 又拿起一旁的瓷瓶, 他拔下塞子看了看, 又闻了闻,发现这里头不过是一般的治跌打损伤的药罢了。
桌上还有荷包和一幅画卷,荷包没什么好查的, 只是画卷上有一六七岁的稚童, 端的玉雪可爱,惹人怜惜。林县令想起报上来的被掳走的那个孩童, 他倒是要大一点,应该是九、十岁的模样。
“这画像上的是谁?”林县令问道,他怀疑这是那些人下一个目标。良久不见人回答,他才发现那几人的嘴还是堵着的,便又命人将他们嘴里的东西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