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他本想等小皇帝说出要出宫的事,就想办法阻止回绝的,现在他只觉得受宠若惊,不论是哪里都得陪小皇帝去。
袁翊州望着小皇帝,惊喜地问道:“不知陛下想去哪里?臣一定无不奉陪!”
阮棠心中暗喜,等的就是袁大将军这句话呢。
“朕想去看看城北的靖|国台。”阮棠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向往模样,说道,“当时是朕下旨建造的,听说前不久已经完工建成,十分壮观,可惜朕还从未去看过。今日就忙里偷闲,和大将军一起去散散心?”
听到小皇帝提起靖|国台,袁翊州阴恻恻地看了李奉君一眼。
靖|国台这个小皇帝百八十年都想不到的偏僻之处,今日小皇帝突然提起来要去,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温霁云。
能把这些事告诉小皇帝的,就只有这位昨日被留在西山行宫陪温霁云一起的内府副总管。
真是好本事,自己三令五申不许有人传信给小皇帝,还命人围住了皇宫,他是有什么泼天胆量,用什么手段溜进来向小皇帝告密的?
感受到袁翊州的眼神,李奉君风轻云淡地转过眼去,毫不畏惧地和袁翊州对视。一双桃花眼中,竟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来自袁大将军能吓破寻常人胆子的眼神威胁,在李奉君眼里和看稀松寻常风景没什么两样。
这一个男人都算不上的内侍,竟然有这般胆量和从容的气魄,袁翊州心中反而对李奉君高看了几分。
“靖|国台虽好,但毕竟是血腥阴气之地。”袁翊州转头对小皇帝说道,“今日乃是陛下生辰,不如换个热闹的地方。”
阮棠抬起头看着袁翊州,坚决地说道:“朕今日就只想去这一个地方。再说,那里埋葬的都是为国牺牲的将士,朕还从未去看过他们,怎有说他们的长眠之地血腥阴气之理?”
小皇帝还是第一次主动邀请自己同游,又如此坚持要去一个地方。不论是真心想去还是另有目的,袁翊州都不想错这等难得的机会。
万一把小皇帝拒绝得狠了,小皇帝不同自己一起出门了,这才是最大的损失。其他的一切事情,都比不上这件事重要。
“既然陛下想去。”袁翊州拱手道,“臣愿意奉陪!”
阮棠心中一喜,但还是暗暗防备着。他不觉得袁翊州会如此轻易答应,恐怕还有后招等着自己。
“不过陛下和臣现在的装束不宜出行。”袁翊州看了看小皇帝身上层层叠叠还没来得及脱下的礼服,说道,“不如先回去换身轻便衣装,臣定当陪同陛下一起前去。”
果然。阮棠心想,袁翊州先虚与委蛇答应自己,其实是想拖延时间。
李奉君从西山赶来皇宫需要时间,自己从皇宫赶去靖|国台也需要时间,这一来一去,加上被阻拦的时间,回寝宫去换衣服的时间,只怕抓了温霁云的人早就已经把他带到靖|国台痛下杀手了。
袁翊州要换衣服,回寝宫去换衣服实在来不及。
好不容易得到了袁翊州的同意,阮棠可不想再出什么幺蛾子。他现在既不能拒绝袁翊州,又不想浪费时间。
阮棠转头对李奉君说道:“快去备车,朕和大将军在车上换衣服。”
听到小皇帝说的话,袁翊州满脑子里就只剩下一句“朕和大将军在车上换衣服”。
袁翊州好像突然掉进了一只蜜罐里,晕头转向了起来,哪里管得小皇帝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现在就算小皇帝的目的是来杀他,他也要奉陪到底了。
李奉君备车的速度十分快,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转眼就停在宫门前。
这是袁翊州要求的,因为不是大张旗鼓的帝王巡幸,而是图个轻快的便服出游,袁翊州只让准备一辆普通的马车。
阮棠一脸兴奋之色,也没嫌弃什么,自己先迫不及待钻了进去。
车里整齐地叠放着三身便服,似乎是供小皇帝挑选。
阮棠的目光一转,确定袁翊州还没跟上来,迅速往一身衣服里塞了一块牌子,再伸手出去将衣服递给李奉君。用眼神指了指衣服的衣襟,嫌弃地说道:“这身不要,颜色脏还俗气,你看看尤其是衣襟这个绿色。”
李奉君应了声“是”,将衣服捧在手中,隐隐能摸到衣襟处有一块硬硬的东西。
他看了小皇帝一眼,淡然地默不作声。
将那身衣服递出去后,阮棠回车里选了一身看起来尺寸比较小的放在自己面前,直接解开自己的外衣。
礼服层层叠叠,穿起来繁琐,脱起来也繁琐。还有几颗金扣子,阮棠自己使出吃奶的劲儿弄疼了手指头,还没能解开。
一双大手从阮棠的身后轻轻环过他的腰,轻松解开了礼服上的六颗金扣。
阮棠僵硬了一下,连说话都不利索了:“朕……自己来吧,大将军的衣服在那边。”
袁翊州没有回答,直接替小皇帝将衣服褪下,又去给他解里面的衣服。
阮棠手足无措,尴尬地僵愣着。
他怎么不知道袁翊州还有喜欢伺候人脱|衣服的癖好?
阮棠一边被袁翊州伺候脱|衣服,一边又重复拒绝了袁翊州好几遍,袁翊州都充耳不闻,只是脱他的衣服。
阮棠没有挣扎,他觉得挣扎会自取其辱,这样好歹还有几分颜面。一会儿挣扎起来要是被袁翊州像抓小鸡崽儿一样拎起来,那可真是脸都丢光了。
于是小皇帝嘴上拒绝着,身体却十分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给袁翊州摆布。
袁翊州隔着衣服触摸到小皇帝身体柔软的肉感,不觉掌心滚烫。
层层叠叠的礼服被一件一件褪去,直到脱下最后一件外衣,就剩下里面的一层玄色单衣。
单衣都已经被汗水浸湿,贴着皮肤,更显得小皇帝纤腰长腿,好像一掐就能掐断。
这世上会有多少人为了这样一个少年做出怎么样愚蠢冲动的事,都不足奇怪。
袁翊州的喉结上下一动,死死盯住了小皇帝。
从一头柔软的长发,到藏在长发后若隐若现的修长脖颈,窄窄的肩膀,细细的腰,还有又长又瘦白嫩嫩的腿。
就像是一匹饿狼,阴鸷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猎物身上,随时想冲上去一口咬断小白兔的脖颈。
阮棠里面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他仗着自己和袁翊州都是男人,没什么避讳,加上他背对着对方,背上更是半点好看的都没有,自己抬手把里面的衣服也解开了。
当然他也不是暴|露|狂,没有裸奔的爱好,要不是为了温霁云,他才不要和袁翊州同乘一辆车,还一起换衣服。
阮棠自己将里衣解开,抬手去拿面前的便|衣。
看着衣衫褪去的小皇帝,后背雪白的礼服,好看得不像真实存在的肩胛骨……袁翊州终于忍不住猛扑过去,从后面搂住小皇帝的瘦腰。
阮棠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前一扑,脸都扑进了衣服里。
“大将军坐稳了。”被袁翊州扑倒在衣服堆里的小皇帝一本正经地开口,又悠悠补充了一句,“车的确有些颠簸,如果你坐不稳,可以下去骑马。”
袁翊州岂不知道小皇帝在装傻,他趴在小皇帝身上,重重呼出一口气,酸溜溜地问道:“如果现在‘坐不稳’的是温霁云,陛下会如何?”
袁翊州的话好像在陈醋里泡过,酸得能把人连皮带骨都腐蚀掉,问得阮棠毛骨悚然。
本来想的是不过陪袁翊州一起在马车上行一段路而已,阮棠忽然觉得袁翊州比自己想的要不对劲许多。
他早就防备了袁翊州另有图谋,可是他没想到袁翊州是个变|态……
虽然袁翊州滚烫的身子就扑在背后,阮棠还是觉得浑身一凉,心慌地大声喊道:“李奉君!”
“陛下不必喊了,臣没准许他跟来。”袁翊州趴在小皇帝耳边,沉声说道,“我们的车,也不去靖|国台。”
第47章 舍身护驾
“哦?”听了袁翊州说的话,小皇帝并未如袁翊州意想中一般惊慌失措,语气比刚才反而冷静下来,悠悠地说道,“是这样吗?那正好呀。”
听到小皇帝说的话,袁翊州微微蹙眉。
小皇帝似乎对于现在的情况,半点都不惊讶。莫非早有准备?
“李奉君没跟来,朕让他去靖|国台了。”阮棠的头埋在衣服里,笑道,“大将军想和朕去什么地方,朕今日奉陪。”
阮棠当时就一直防备袁翊州那么干脆地答应自己另有图谋,于是想到了这一出调虎离山的办法。
如果袁翊州好好和自己去靖|国台,那就罢了。
如果袁翊州耍什么花招,就让李奉君去靖|国台。反正袁翊州本人不在场,派的顶多是王平那种等级的手下副将,又不一定需要自己亲临才能压制住。
阮棠刚才悄悄塞了一块令牌在衣服里交给李奉君,那是他昨晚去翻出来的龙禁卫都尉的令牌。
昨日里袁翊州说罢免了龙禁卫都尉,又不把令牌交回来,分明有意揽权。阮棠趁晚上袁翊州来亭子里喝自己的茶,自己先离开的时候,回寝宫把令牌从袁翊州的衣服里翻了出来,便自己收着了。
袁翊州本就不是善茬,他总不能把宫廷禁军也让袁翊州任意掌控。
因为第二天袁翊州要换礼服,起得一大早,加上那是皇帝的寝宫,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小皇帝也能做贼,所以他原本那身衣服还挂在床头,一直没动过,也没发现令牌丢失的事。
听到小皇帝说的话,袁翊州搂住小皇帝腰间的手一僵。
这小皇帝,比他想得还要更有意思。
看来确实是长大了,翅膀也长硬了。
就趁袁翊州分神那一会儿,阮棠披上那件便服外衣,直接掀开车帘,从车上跳了下去。
这一步本来不来阮棠的计划之内。阮棠本来就预料过万一袁翊州敷衍自己,根本没打算和自己去靖|国台该怎么办,却没有想过袁翊州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
毕竟犯上弑君总还不到时候,他要敢杀自己就是天下人群起而攻之的反贼。就算他再所向披靡不可一世,也不敢做这样的事。
阮棠以为袁翊州如今能做的顶多就是在自己面前阴阳怪气威胁几句,外加围住皇宫企图企图挟天子以令诸侯,但是没想到袁翊州会做出刚才那么奇怪的动作。
跳车固然有风险,一不小心可能摔断胳膊摔断腿。
可是不这么做,还不知道袁翊州等会儿要做什么更诡异的事情。刚才自己赤|身|裸|体的,他就那么抱上来,活像一个变|态。后来又问出那样的话,阮棠更觉得汗毛倒竖。
待袁翊州反应过来时,小皇帝整个人半截身子都已经飞出车外。
他伸手去抱住小皇帝,但是已经稳不住重心。非但没能将人拉回来,还跟着一起飞了出去。
若是他自己跳下车去,他可毫发无损地安稳落地。但是事出突然,他要抱着一个百八十斤重的少年一起跳下车,还得保证少年不受伤分毫,他也没这个把握。
除非拿他自己当个肉垫。
这个狡猾摆了他一道的少年,自己为了摆脱他瞎闹腾去跳飞奔的马车,这回却要他来舍身相救。
千钧一发之际,袁翊州搂着小皇帝的腰,当机立断地把小皇帝托在了上面。
“砰——”
两个人同时重重落地。
阮棠摔出车门时忍不住惊呼一声,待重重地落地之后,却没感觉到什么疼痛。
他愣了一下,一低头,发现自己坐在袁翊州腿上。
阮棠吓得赶紧站起来。
袁翊州坐在地上,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想站起来,却没能成功。
他一个久经沙场从未被敌人重伤过的大将军,两条腿竟然被小皇帝给一屁股坐断了腿。阮棠见袁翊州站不起来,幸灾乐祸地问道:“大将军需要朕找人来搀扶一下吗?”
虽然这个袁翊州真的可怕,但最后那一刻,阮棠感觉到他是故意垫在自己下面的。若不是坐在他腿上,若是落地之时再偏差几分,坐在他肚子上,估计内脏都得被自己压出来。
那一刻,袁翊州的确有一种舍身护驾的忠心。阮棠对他的反感稍微少了那么一点。
然而造成这一切的人也是他自己。要不是他在车上做出那种出格的事,阮棠本来是想就算他耍心眼不如靖|国台,自己好歹也会陪他坐在车上出门兜个风再好好回去的。
现在摔成这样,他就是自作自受。
若不是因为他让自己坐在腿上那一下还算有良心,阮棠也不会还愿意搭理他。
袁翊州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小皇帝,蹙起眉头沉声责备道:“陛下太任性了。”
阮棠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
赶车的便服小内侍已经调转马头回来,看到摔在地上的袁大将军,还有小皇帝,都没想通刚才两位金尊玉贵的大人物怎么就突然摔了出去。
他是听到身后的响声,感觉车子一震,才连忙回头来查看情况的。
结果看到小皇帝已经在地下,袁大将军站不起来,他吓得愣住了。
“过来。”阮棠对赶车的小内侍说道,“来把袁大将军扶上车去。”
看到走上前来的小太监,袁翊州嫌恶地皱了皱眉,对阮棠伸出手:“臣是为陛下受伤,陛下不该亲自来扶?如何让一个小小的内侍来扶臣?”
自作自受,还这么理直气壮。
“既然大将军看不上小小的内侍,朕也扶不动你,你便自己在地上坐着吧。”阮棠转身自己爬到了马车上,对先内侍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