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让别人省点心么?”李长明放弃挣扎,嗤笑道,“昨天晚上,你为什么大半夜的出门去?既然你给戴兴放了血,那你就该知道自己身体怎么样,非要出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今天十大早,多少人都被你吓个半死……”
“啊……我又不知道我会晕过去……我也不是故意要晕在外面的啊。”塔吉很是无辜地道,“相思病犯了,去看看你。”
作者有话要说: 桃桃:这人好烦!!!不行我要狠心,我要远离臭男人!
塔吉:老婆啵啵啵啵啵!
第87章 心内生魔
李长明最受不了他这样毫无顾忌地表达, 不提还好,李长明还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他这样一说,李长明只想跑。
又一次试图把手抽回来, 塔吉依旧不准他走。
“放开,我要走了。”李长明道。
塔吉就差打滚耍赖了:“不准!”
要不是看他病着,李长明简直就想动用武力强行挣脱。但又怕真伤了他,李长明只得皱眉道:“放开, 我有正事。”
塔吉眨眨眼:“那你让我亲一下, 我就放你走。”
李长明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感觉一股热烫气息憋在了脸上,出也出不去。
塔吉看他没反应, 便道:“怎么?不让亲么?”
李长明默然片刻, 闷闷地道:“不让。”
“那我偏要。”
话音刚落, 塔吉忽地凑近,在他脸颊上一吻,而后松开了手。
“你……”李长明气不打一处来,抬眼望时那人已经悠闲躺回床上装死了。
塔吉闭着眼睛,直挺挺躺着, 好像就没醒来过一样。
李长明没好气地道:“把被子盖好。”
塔吉闻言迅速诈尸, 拉好被子继续闭眼装死。
李长明重重瞪他一眼, 转身离开。
昨天那事闹得塔吉放血染病,只能躺床上休养,那些犯了事的领了罚,也都伤着躺床上没法出门。
阿罗失了两根手指,反倒还能走能动。只不过别人一身鞭伤,还可以痊愈,他失去的两根手指, 却是再也长不出来了。
疼痛的感觉早已消退许多,但阿罗整个人还是恍惚着的。手上的伤远没有他心上的挫败可怕,他一直以为自己不过教训了那些讨厌的汉人,会有人给他撑腰为他说话,结果后来发生的一切完全脱离了他的想象。
这无疑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长孙澈将阿罗手上的绷带拆开,几乎不敢去看那可怖的伤口。
缺了两根手指的手,已经畸形到让人看着就有些感到不适,尤其伤口还未愈合,白骨森然,血淋淋地将当时的惨状又摆到人面前。
他一直眉头紧锁,艰难地给阿罗换完药,又将绷带缠上。
阿罗低着头,眼中含着泪水,在长孙澈缠好绷带抬头时,他眼中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长孙澈有些不知所措:“还痛吗?”
阿罗没出声,抬袖抹掉自己的眼泪,狠声道:“我恨这些汉人!”
他说完,又忍不住靠在长孙澈怀里失声痛哭起来:“当年都是因为他们,我没有家了!我的阿爹阿娘小妹都没了!”
长孙澈眸中也逐渐湿润,搂着他安慰道:“我们会报仇的……”
“要不是他们,我不至于孤零零一个人!”阿罗哽咽道,“为什么汉人都还好好活着?为什么汉人会到草原上来,我们还得恭恭敬敬地对他们?”
长孙澈被他情绪感染,不禁悲从中来,喃喃道:“总有一天我们能报仇的,阿罗……我们一定能报仇的!”
长孙澈安抚着怀里的少年,抬眸看向窗外,视线缓缓移向远方,眼中唯有悲伤和不可置信的茫然。
一如当年,十五岁的他茫然地走在燕舆都城主干道上。
每户人家都有尸体,街上也有。他站在街道中央,听见无数的哀嚎痛哭,还有苍蝇蚊虫嗡嗡的声音。恶臭的气味从四处飘来,熏得他几欲呕吐。
这座辉煌的都城,已经破败不堪。城里没有了以往的一切繁华美好,只剩死亡和绝望。
这里不再是他记忆里的幸福之地,而是人间炼狱。他的都城,成为了一座充满衰败腐朽的荒城。
“城里的人都快死光了,快逃啊!”
“南边大虞派兵封城,没有人能逃出去了……”
“让我们走!”
燕舆国都大疫,百姓四处逃散,疫情遍布全国,完全失控。
唯一的生机,在南边,他们的邻国大虞。
而大虞小皇帝还没针对邻国疫情下任何命令,戍边的白袍军便封锁了所有燕舆到大虞的路,禁止任何人入境,绝了所有燕舆人的生路。
而后便是边境冲突,燕舆出兵攻打大虞,反遭白袍军重创,以致亡国。他也从幸福的燕舆国三王子,变成了低贱的奴隶。
白袍军……后来白纠不明不白死在雪岭中,也是报应!
想到此处,长孙澈目中隐有怒火,更多的却是快意。
而后这份快意又很快从他眼中消失了——白袍军已经换成了黑衣旅,白纠的学生还在这里,还好好活着!
当年一念之差,一时心软,他实在是辜负了这些年苦痛与隐忍……再也不会了,他要复仇,他绝对不能再心软了。
“我要把汉人都杀光!”阿罗咬牙道,“我要让他们都死!跟汉人交好的乌环人也该死!”
“不哭了……一切……都会要回来的。”长孙澈轻声道。
阿罗是当年那场大疫中侥幸活下来的人,跟他一样,在逃亡路上被掳走,成为了乌环人的奴隶。小小一个孩童,都还不到长孙澈腰高,就亲眼看着亲人一个个死去,在世上没有了任何依靠。
他们同病相怜,这些年他也尽自己的力量去爱护阿罗,不忍心让阿罗受一点伤害……可是,却有人那样轻易地判决,要了阿罗两根手指。
往后他的手就一直是残疾,这样的残疾要伴随他一生……
这无疑让长孙澈的怒火更甚,对大虞的仇恨更加深刻。
他恨不得现在就看到大虞满城尸骨如山。
“你们在干什么?”忽然有人进来,看着他们相拥而泣,大是困惑。
长孙澈回头一望,是欲谷安插在这边的内应宣磐。
“怎么了?”长孙澈收敛情绪,尽量平静地问道。
他放开阿罗,走到桌前坐下。阿罗看他们是有事要说,便擦掉眼泪,默然退到一旁。
宣磐缓缓进来,坐到长孙澈面前,道:“医馆里患了病的那些人,都有好转了。”
长孙澈呆愣片刻,暴怒地挥手,将桌上未点亮的铜灯打翻,直直坠落在地。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绝不可能!黑蛇神教的这些疫毒,哪里是随随便便能治好的?他们绝不可能在疫病还没扩散之前就找到治疗方法!”
就算中原人的医术再厉害,遇到这样新的疫病,也需要时间去研究疗法。一个月两个月,已经足够把疫病传播出去了,这才多久,怎么可能就让他们找到了治病方法?
难道……自己太低估他们了吗?
宣磐看他激动完,才慢悠悠地道:“你倒是不用那么心急。那几个人是用了塔吉的血,辅以其余药材,才有了好转。他们根本还没找到有效的疗法。塔吉也就只能救这几个人,一旦疫病大量扩散,他有那么多血可放么?”
长孙澈的暴怒又消了下去,然而他从宣磐的话语中捕捉到了那个让他记挂的名字,他不解地问道:“塔吉?塔吉的血?”
宣磐道:“塔吉小汗王有狼神血脉……昨天那个汉人,被打个半死,他去放了点血,今天都醒了。你说奇怪不奇怪,阿史那王族都不见狼神血,怎么他会是?”
长孙澈皱眉道:“阿史那部和阿史德部一直通婚,他母亲便是阿史那部的人,也不奇怪。整个乌环能有狼神血的人肯定不出三个,倒也没什么威胁。”
说罢他便有些庆幸,既然小汗王拥有狼神血脉,那就不会染病,他也就不用担心了……没有了顾虑,接下来的事,也能放手去做了。
宣磐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道:“不过……既然已经有人被治好……狼神血可以用药物后天培养,那些医师对这些方法必定是有研究的,他们很快就能寻到替代狼神血之物,找到治病法子了。我看汉人那个小王爷,好像也盯上你了,这两天进出城都查得很严。你最好还是得赶快动手,不然就来不及了。现在城里病患都被治愈,你得重新拿一份疫毒回来,再晚点怕是没人能把疫毒带进城。”
如今的情况,实在对他们不利。但长孙澈却没有太过慌张,微眯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他淡淡笑了笑,道:“好。”
虞华宫中,李长明等了几天的消息,终于被带回来。
侍卫大步走进门,交上一份文书,而后便道:“乌环有几地也出现了医馆里那种症状的病人……不过这些部落按照旧例,一遇到得了传染病的人,就直接把人丢下,率部众迁离原地,所以这病并没有扩散开来。”
李长明听得咋舌,对草原人这种残忍的做法颇有些意见……但不得不说,虽然残忍,但也最大限度地保护了其他人。那些不住在城池里的部落,要蔓延起疫情,还真是很难的。
接下来的消息让李长明很是开怀,就听那侍卫道:“我们顺着出现病例的各地去查,寻到了黑蛇神教驻地。”
黑蛇神教驻地。
这怪病可就是黑蛇神教弄出来的毒,要传播出去,还得靠黑蛇神教这些教徒人为传播。那要是病还没传出去,这群人就全没了呢?
想把疫病传到东乌环,然后等一个冬天过去,东乌环大地上的城池全变成死城,然后一举攻下,重新统一乌环?
做梦!
同样的缺德方法,用那么多次……也不怕遭报应!
“好。”李长明轻轻往椅背一靠,微笑道,“立马传信过去,附近能调的火|药大炮都给我调来,全炸了,一个不留。记得跟他们说清楚,烧得干净点,别留什么脏东西。”
侍卫颔首应道:“是!”
黑蛇神教,区区一个草原上的黑|道势力。
当年白袍军能把死魔城炸毁一次,他现在就能让黑衣旅再炸一次!
管杀还管烧,不用谢。
作者有话要说: 塔吉:老婆亲亲!
桃桃:不给!
塔吉:我偏要亲!啵啵啵!
桃桃:=\\\\\\\\=你烦死啦!
第88章 雪夜惊变
乌环好歹也是草原大国, 大虞的军队不能随便出现在乌环的领土上。如今在乌环的黑衣旅将士,都是跟随使团过来负责测绘地图的,人数不多, 也没带多少军备。不过只是这点人,也已经足够对付黑蛇神教那些人了。
李长明想想这群人被自己打个措手不及,一切计划全部泡汤,就觉十分快意。
又听侍卫道:“至于另一件事, 时隔多年, 殿下想知道的事情又过于细节,实在难查。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塔吉小汗王对各地暗桩要求严格, 只有他自己能直接联系上各地暗桩负责人。各暗桩之间互相不知道身份, 若是需要合作, 各地暗桩也是通过塔吉才能相互联系。”
听到当年玉京那事,李长明的心情顿时又低落了下来。
这个结果,他之前也差不多猜到了。塔吉那么小心谨慎的人,哪里会容许自己手下的人跟别人有联系,听别人的号令……
长孙澈在玉京做的任何事, 都是听塔吉命令的结果。除非他敢擅自行动, 而且能不留下任何痕迹让塔吉抓到。
“好……不用再查了。”李长明扶案沉吟, 将几册文书整理出来,递给侍卫,“你将这些文书送去小汗王那里,该做什么他应该明白。要是不明白,那你就让他来找我。”
侍卫应声离开,他便松懈下来,有些虚软地躺在靠椅上。
扶椅仰头, 他的目光在室内扫过一圈,而后缓缓叹了口气。
当年的事,他不让人查了。
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相信塔吉,或是不相信塔吉的理由。而他也明白,那么多年前的事,要查的又本来就是极为隐秘的暗桩,根本不可能查清楚。若是其中有什么内情,更是无从查起。
查不到的,还不如直接去问知情人。
可他并不想跟塔吉提这件事。正如塔吉那日所言,他对塔吉还没有那么信任,就算他直接去问塔吉,得到了回答,他也不一定会相信。
但更重要的是……他有些不安。
有些害怕让塔吉知道,自己真的那样对他不信任。如果一切都是误会,那这份不信任,就会成为两人之间的一道裂痕。
他无数次告诉自己,开诚布公地跟塔吉谈谈,是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方式。可他实在是没办法做到坦诚,他总是害怕,害怕自己又信错了人,害怕自己坦诚了,结果塔吉表现出的一切真诚都是假的。
好像当年被欺骗过一次,他就已经没有了在感情上分辨真假的能力。
过不去……哪里有那么容易能过去……
他不信别人,只信自己……不对。
以前只当塔吉是好朋友好兄弟的时候,他明明很信任对方的。为什么自从在悬崖之下,塔吉对他说了那番话之后,以前的那些信任就一下子全没有了……
他害怕的,原来只是情爱。他可以信任朋友兄弟,但只要关系一往恋人身上靠近,他就会开始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