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中禽[古代架空]——BY:一枝安

作者:一枝安  录入:10-12

  赵钧环视了一圈四周——没有摔碎的瓷器,也没有沾血的碎片,整洁的不似以往,全然看不出此间的主人曾试图用碎瓷片自尽。
  他淡淡道:“今日倒是安静。”
  这家伙怎么看怎么欠揍。郁白扯起一个讥讽的笑容:“不然呢?陛下会让我这么轻易死去吗?”
  “白日里瞧见你,觉得你似乎换了个人,如今看来却是丝毫没变的。”赵钧似是叹了口气,“阿白,朕不想让你难过,只想让你好好听话。”
  他凝视着身下的少年,少年也并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眸光平静,一扫入宫以来的冷僻和尖锐。
  ……针尖对麦芒。
  有一瞬间,赵钧甚至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他们旗鼓相当,势均力敌。但这是不可能的。他是大梁的新帝,而郁白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十七岁少年。
  他又不由得想起前几日发生的事情。他执起墨和针,在郁白的脊背上刺下一只青鸾。
  白色的肌肤,青色的颜料,红的血,如同雨花阁里抽象却艳绝的画,引无数文人墨客竞折腰,秾丽瑰艳到教人移不开视线。在大梁的民间传说里,青鸾是孤僻桀骜的神鸟,天生的绝色却不肯为人间停留,一心只念遥远的东方海岛,恰如入宫多日来从未被他驯服的郁白。
  他在郁白脊背上落下青鸾,将那渴望天涯海角的青鸾困在方寸之地,也是将少年永远锁在自己身边。
  逐渐沉重的呼吸中,赵钧陡然扣住郁白的手臂,缓慢地俯下身去。那人的手臂好似铁钳,郁白正要发力,却愕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他似乎……没有将昔日的武功带来。
  郁白试着动武,腿脚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更别提被赵钧死死攥着的手腕,像是断了骨头般生疼。仿佛有什么东西抽走了他全部的力量,将他囚于这方锦绣床榻。
  在那沉重的压迫下,郁白来不及想原因,便膝弯一酸,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摔到了榻上。刹那间脊背上尚未好全的伤口火燎一般的疼,叫嚣着曾经所受的残酷对待。
  那人的气息越来越近,那股灼热简直不能离他的面庞更近,似乎只要他张一张嘴,就能触碰到少年柔软的嘴唇。
  郁白心脏狂跳,极力稳住呼吸,却仍旧提不起半分力气反抗。
  ……如同当年。
  “赵钧,我告诉你,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他死死抵住赵钧的手臂,咬牙切齿,“你自己看着办。”
  最后那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赵钧恍若未闻,径直在郁白唇上落下一吻,旋即带着炙热温度下移。
  “赵钧!”郁白手背青筋毕露。昔日挥之不去的梦靥又一次在眼前上演,他的声音几近颤抖:“赵钧……别让我后悔遇见你。”
  仿佛兜头一盆冷水,浇回了赵钧的神思,紧紧钳制着他的手臂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他也许是想到了大漠的惊鸿一瞥,眉眼如画的少年朝他微笑,泼墨般的长发在风中舞动。
  西北的春天并不温暖,他迢迢至此只为增加夺位的筹码,在他的兄弟们都还在长安坐拥温香软玉醉生梦死时,在他的父亲还在因他卑微的母族而为皇位犹疑不决时,他也属实恨极了那刺入骨髓的冰天雪地。
  然而郁白却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
  那少年与他在街巷中并肩同行,眼角眉梢缭绕一阵春风。那是他二十多年的生命里,第一样温柔。
  赵钧缓慢地坐了起来,轻轻伸手,抚了抚郁白的发顶。
  作者有话说:
  emmm……确实有点魔幻,但好像也更有意思点了是不是(思考)
  会写两个时空,一个六年前,一个六年后,这个时空里的赵钧还会混账一会儿,但是不会太久~


第100章 宫闱秘事
  此时,明德元年。江南小城里,赵钧手足无措地捧着茶杯,小心翼翼道:“阿白,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郁白——或者说,十七岁的郁白仿佛没听到赵钧说话似的,顶着二十三岁的皮囊,独坐床头,不言亦不语。
  自从见到赵钧之后,他便一直是这副样子,如同一只竖起全身硬刺的刺猬,沉默而坚定地抵抗着所有外来者——这个外来者主要指赵钧。
  赵钧简直要没办法了,不知如何是好地站起身来踱步:“阿白,你……”
  “少来这些。”郁白冷冷出声,一开口便截断了赵钧所有想法,“你想做什么我知道。”
  “我……”赵钧张了张口,意图解释,郁白却已经别过脸去不理他了。他辩无可辩,只得把粥饭逐一摆到桌上,悄然退出门去。
  他向院中石桌旁和面的人望去,语气不虞:“笑话看够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花渐明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做饭,顺便还把同样苦兮兮寻不到人的赵钧拉下水成了自己的帮手。什么芝麻酥饼油炸糖包,到底是习武之人,厨房师傅看了都不得不夸一句面揉的真筋道。
  此时他皱着锋利的眉,满手面粉地问赵钧:“我说,你当时真那么混账?”
  对于这个问题,赵钧不太想回答——虽然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
  “那就没办法了。”看着赵钧默然的脸色,花渐明耸耸肩,“今非昔比,他现在可不那么好说话。你得罪了人家,就好好赔罪呗,争取有朝一日感化眼前这位,或者机缘巧合等到那一位回来,难度可能降低一点。”
  此时的郁白自深宫中而来,大抵是刚进宫不久,浑身都是尖锐而沉默的刺,尚未来得及学会如何掩饰敌意,更不清楚如今是什么境况。赵钧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也不知你师父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他徒弟魂儿都换了,他都不来管管吗?”
  “师父”——花渐明敏感地竖起了耳朵,其灵敏程度不亚于狐狸捕捉青草上遗留的兔子味儿。
  谁也没想到赵钧苦寻多日的人就睡在他身旁,更没想到一道天雷将十七岁的魂魄装进了二十三岁的躯壳里。花渐明从前只从师父那里听说过魂魄互换的传说,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亲眼见识到。
  主角还是自己的师弟——好吧,看在他曾经被赵钧欺负过的可怜样儿上,他算是勉强承认这个便宜师弟了。
  郁白出事,容寸心不会一无所知。既如此,他……大约会回来的吧?花渐明心中升腾起一股小小的希望,头一次希望郁白在容寸心心里的分量能稍微重一点。
  以及,另外,当时揍赵钧的时候下手还是轻了。花渐明斜了罪魁祸首一眼,陡然怒吼:“赵钧!你没洗手不要动我的面!”
  。
  时间退回成元元年的清晨,赵钧从郁白榻上醒来,脑海一片混沌。
  他朝身旁看去,正瞧见郁白的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经历什么痛苦的事情,与梦中那活泼泼的年轻人截然相反。
  赵钧一时心跳顿顿,竟然难得生出几分柔情。
  昨晚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他离开了皇宫,在一个名叫桃叶郡的江南小城定居,梦中的郁白不似如今尖锐,反倒会与他秉烛长谈,或者轻松地插科打诨,甚至还会在危急时刻拔剑护在他身前,明朗的笑意正如昔年初见。
  他许久没有这样专注而不带任何欲念地凝视过郁白了。在他静默的凝视下,郁白忽地嫌热般蹬开了盖着的被子,旋即又沉沉睡去。
  长安的三月还是有几分凉意的。几乎是下意识的,赵钧捏起被角,给他把被子拉了拉。
  刚刚获得凉意不久,转瞬间又覆上一层暖热,郁白似乎有些不满,却没再挣扎,只是不虞地咕哝了一声,扯着被子翻了个身。
  背后,赵钧生怕被发现似的松了口气。
  说来古怪,他能强抢郁白入宫,也能不顾少年意愿将其囚于身侧,做这些时他虽然不是发自内心的畅快,却也能为了私心而刻意无视自己的道德,然而此刻,他却在为郁白盖被子时感到了“羞惭”。
  意识到自己方才在做什么之后,赵钧掀帘子的手刹那间顿住了。
  他似乎天生就该在郁白面前扮演恶人的角色,无法当着他的面释放出哪怕一点善意。他不惧郁白的反抗和挣扎,甚至在郁白激烈反抗时更加萌生征服的欲望,这样的他,却惧于面对郁白的脆弱和易折,更惭于郁白偶尔流露出的从前。
  因为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明确的知道,当年那个在大漠残阳中朝他微笑的少年,终于被他彻底扼杀在长安深宫中了。
  。
  其实在赵钧凝视着他的时候,郁白就已经隐约醒了。只是那时他刚结束一场大梦,脑海甚是混沌,竟是把这狗皇帝当成了未来的赵钧,还由着他给自己盖了被子。
  着实是……丢人。
  后背的伤还有些隐痛。郁白掀开帘子,果不其然瞥见了小几上放着的药膏,底下还压着一张字条,言简意赅地写了“伤药”二字。
  郁白摩挲着那青瓷瓶,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不错,从前的确有这瓶药的存在,不过大抵是被满心厌恶的他随手赐给了下人,看都没看一眼。这时候他有了闲心,便着实忍不住想,涂哪儿?涂后背?他又没长第三只手,也没长第三只眼,怎么涂?平时没看出来,这时候倒装的跟个正人君子似的了。
  “公子,您起了吗?”外间传来一恭恭敬敬的女声,“太后娘娘请您过去呢,您请快些起来吧。”
  一大清早的,净来折腾人。郁白打了个哈欠:“谁?”
  “回公子的话,是太后娘娘传召。”
  “……”郁白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此时赵钧登基不久,羽翼未丰,还未到除却宁王一脉的时候,表面功夫总得做做。从前这太后娘娘觉得赵钧看重他,便喜欢找他的麻烦,明里暗里折腾自己,从头到尾都贼心不死。
  也不知江太后哪只眼睛看出赵钧看重自己的——郁白叹息着摇摇头,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
  “先让小厨房送饭来,用完早膳我再去。”郁白驾轻就熟地吩咐,“粳米莲子粥有吗?”
  。
  粳米莲子粥很香。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过去。慈宁宫里,江太后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大宫女给她打着扇子,煽风点火:“这郁公子着实不识好歹,娘娘传召,竟还这般怠慢。”
  江太后冷冷一嗤:“他如今是皇帝身边的人,有皇帝给他撑腰,他怎么会将哀家放在眼里。”
  宫女连忙宽慰:“他算什么公子王孙,没有家世,又是男子,想来陛下只是新鲜一时罢了,娘娘不必为他生气。将来这皇位还是咱们……”
  她突然噤声。
  江太后瞥她一眼,悠悠道:“只要讨咱们这位陛下喜欢,没有家室又如何,男子又如何?这宫里伤风败俗的事还少吗。”
  她心气略微顺了些,终于听到宫人通传郁公子求见,眸中闪过几丝寒意:“让他进来。”
  。
  今日早朝的皇帝格外古怪,连暗里拐着弯儿骂他这皇帝当的不如先帝的御史台楞头青们都只换来一句破天荒的“爱卿请起”,倒令一众臣子暗暗揣测新帝宽厚,虽是庶子,却也不失帝王之气。
  可惜他们并不知道,皇帝陛下想的是金屋藏娇。赵钧这种恍惚状态一直持续到下早朝回宫,问出那句“郁白在哪”。
  打量着皇帝的脸色,李德海小心报出了慈宁宫的名字。
  。
  慈宁宫里一片狼藉。望着碎了一地的茶具,江太后气的浑身发颤,不知是心疼那套有价无市的汝窑茶具,还是恼怒于郁白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无礼:“放肆!”
  “放肆?”郁白把碎瓷片扔在地上,先声夺人,“郁白不知何处得罪太后,上来便要受杖三十?如若我乖乖受刑,此刻便已经魂归黄泉了吧。”
  江太后也着实没料到郁白竟能反抗到如此地步,尚未将他按下,便已将行刑的太监打伤。自她多年前登临贵妃之位,已鲜少遇到这种情况了,眸光当下透出几分阴寒:“你不知廉耻,败坏宫规,引诱皇帝,哀家如何罚不得你三十杖?”
  “不知廉耻,败坏宫规,引诱皇帝?”郁白咀嚼着这与往昔一模一样的斥责,冷冷一笑,“若非赵钧强逼,我岂会站在此处?这三十杖,打在赵钧身上最恰当。况且,子不教父之过,或可先将先帝鞭笞一顿,您这位母后也脱不了干系。”
  。
  郁白被按在刑具上,听着廷杖挥舞带起的风声时,第一个念头却是,赵钧应当下早朝了。
  此事其实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郁白却执意要选择这两败俱伤的方法,原因很简单——他既然来到这段时间,便不愿浪费这段机缘。
  昔日他在慈宁宫中受了江太后的廷杖,而后意识模糊间被带回燕南阁,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满怀怨愤的他早已记不清楚,只隐约记得赵钧似乎对他说过什么。
  潜意识告诉他,那似乎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然而越是细想便越是没有头绪,往后多日,纵使他头痛欲裂也没能想起分毫,赵钧更是再未提过,仿佛这段记忆被凭空抹去一般。此时重来一遍,他便想着旧时轨迹走一走,拾起以往记忆。
  几下廷杖而已,受便受了。
  廷杖落下的声声闷响之中,远远地传来通报声:“陛下驾到——”


第101章 从前的从前
  赵钧疾步踏入慈宁宫,一眼瞥见了那被按在地上受杖的少年。
  “皇帝来了。”江太后淡淡颔首,“这郁公子是你的人吧?”
推书 20234-10-11 :我是陛下心头宠[古》:简介:(入库时间2021-10-10) 晋江VIP2021-09-24完结总书评数:644 当前被收藏数:1906蔺衡曾在淮北为质时,在太子殿下身边做了五年近侍。日常端茶送水,掐腰捶腿。成天换着法子伺候那位贵主不说,遇事还得百般护人周全。皇天不负,一朝登基称帝,举兵大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