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浅浅一笑,所谓夫妻、所谓生活便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夫妻两哪有不拌嘴的,却不见感情不好。
林慕又想起方才王婶子说的话,那王喜云虽是跟着陶镇吃香喝辣了十来载,可最后却也落得如此下场,倒不如这村里时常拌嘴的夫妻了。
林慕虽本性纯良,却对陶东的死、王喜云的境遇没丝毫同情。如陶东这般的品性,会有今日下场是林慕早就预料到的,却万万没想到会连累陶家到如今的境遇。
陶镇为了平息季睿修的怒火,居然将王喜云休了回去,可看王喜云那嚣张跋扈的样,可不会如此顺了陶镇的心愿。陶家本就因先前种种,遭村人不满,若王喜云时常带着外村人来吵闹,恐怕陶家也无法在清河村立足了。
林慕感受着双手传来的酸痒之感,不再去想陶家的事,抬起步子往家里去。
小孩子长得快,林慕如今抱着林琛走这么久确实有些累,若非林琛睡着了,应该背着回来的。
走到岔道口,一条是可以直达他们家却要经过陶家的,另一条则有些绕,林慕想起方才王婶子说的话,还是选择了那条稍绕些的。
正要往那条小路去,迎面却走来两个陌生的汉子,只见两人生的高大壮硕,一个蓄着络腮胡,另一个左脸有一个极长的疤痕,两人看着都非良善之辈。
见两人看了自己一眼便径直走去,林慕疑惑之间倒也没多做停留。
这一条路是村中原本的老路,除了顺着这条路而居的人家,素日走的人少,走了半刻钟,林慕也没有遇见什么人。
忽而间,林慕仿佛觉得后头有人,正转过身去,却见一只抓着白布的手伸了过来,他还来不及反应,口鼻便被那白布紧紧捂住,他“呜呜”叫唤,却只看见方才那两张可怖的脸。
他又感受到怀中温暖的气息,绝望一下侵占了他的内心,还来不及多想,便觉得目之所及竟隐隐模糊起来,脑子愈来愈昏沉,他心道不好,却用尽全力紧紧地抱着林琛。
意识飘远之际,林慕脑中闪过季睿修的脸庞,闭眼之际,一滴晶莹的泪水划过他的面颊,而后便昏了过去。
那两个汉子互看一眼,其中一个道:“这小孩怎么办?”
另一个思索了片刻,道:“一起带走。”
语罢,两人麻利地拿出一个麻袋,将晕过去的林慕和睡着的林琛装进里面,一直将麻袋扛到路边一棵树下,一个等在原地,另一个则急急离去。
不久,一辆马车出现在视野中,两人将麻袋装到马车上,便架着马车离开了清河村。
第122章 失踪
马车一路疾驰,扬起阵阵尘土,正和王大壮斗嘴的王婶子见此,白了眼王大壮又道:“瞧瞧,就算被休了,人家还是坐的马车,不过,这王喜云是赶着去投胎吗?马车赶的这样快,不知道的还以为后面有鬼呢。”
嘀咕完,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竟不自觉笑出声,王大壮眼见自己婆娘目光一直追随着跑的极快的马车,还自顾自笑起来,无奈叹了口气,却也不再言语。
季睿修赶到的时候,食铺外面又是乌泱泱一群人,各种各样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见到季睿修前来,忙让开一条道。
仍然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让季睿修恍惚产生了时间重置的感觉,只这一次林慕没跟在他身边。
想起林慕,却不知为何心中一痛,忽而又涌起一股难掩的躁动,这一刻,他忽然就产生了转头就走的冲动。
“季哥,您来了。”
刘力平见到季睿修,面上带上几分歉意,自他打理这个食铺以来,这是第二次,且这一次比上次严重的多了。
“店中人没伤到吧?”
季睿修眼光扫过四周,想来刘力平已经叫伙计收拾过了,食铺内倒还算整齐,丝毫看不出它方才经历了什么。
“店里有几个伙计受了点轻伤,但刘少爷被砸伤了,额上都流血了。”
刘力平似是想起方才的一切,心有余悸,面上亦是惨白一片。季睿修两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他本意是想让刘力平能有所兼顾,却不想食铺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事,倒让刘力平心力交瘁了。
“受伤的都送去医治了吗?”
“都送去回春堂了,刘少爷也没大碍了。”
这样的闹剧只要人没事便都不叫事,至于闹事的人,他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于捕头朝季睿修笑笑,竟不知该开口说什么,月余的功夫,他便跑了两次东来食铺,若非知晓有人故意找茬,他都要怀疑这是撞了邪了。
“又麻烦于捕头走这一遭了。”
“哪里哪里,本职所在而已,方才的事情咱们这边也了解的差不多了,这群人蒙着面,显然是有预谋来找茬的,冒昧问一句,您这边可得罪过什么人?”
于捕头话音才落,似又想到什么般继续开口道:“自然也不排除有人妒恨食铺的生意。”
于捕头此言显然是怕方才的话触了季睿修的霉头,不过季睿修并不会多想。他从未主动招惹过谁,不过利益冲突了,也防不住有人想闹事。
“我自己倒不知得罪过谁,不过细想,即便想来蹙霉头,这阵仗也太大了些。”
这就是季睿修最为奇怪的地方,若说想找食铺的麻烦,大可以不必如此兴师动众,众目睽睽之下,即便看不清样貌,如此声势浩大,一一排查也是个大目标。
“季少爷说的也有理,这该问的,咱们方才已经和刘掌柜问明白了,他们乌泱泱一群人,此事倒也不难查,现下,咱们就先回衙门了。季少爷放心,但凡有了消息,咱们会立即过来回话,若您这边有什么消息,也尽快过来知会咱们一声,好尽早结案。”
“自然,于捕头慢走。”
于捕头抱了抱拳,便领着一群衙役浩浩荡荡地走了,徒留屋外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
食铺中发生的事季睿修都从伙计口中知晓了,倒也无需再同刘力平确认什么,只那刘家还需他亲自去一趟。
“刘家的公子在什么地方?”
“大夫给看过后,便被接回去了。”
“备上一份礼,咱们去一趟刘家。”
刘家在静安县极有脸面,比当日的王家还要势大,且今日刘少爷确实无辜遭罪,即使他们食铺也深受其害,还是需上门去问候一声。
刘家位于城东,刘府占地极广,在一众富贵人家的府邸中间也是极其显眼。
刘家看门的小厮闻两人来意,忙进去通报,须臾,便领着一个中年人匆匆赶来。
“季少爷前来,有失远迎,我是刘家的管事,老爷已经在堂中等您,请您给我来。”
刘家的管事举止大方,谈吐得体,对季睿修亦是礼敬非常,季睿修点了点头,便跟着刘家管事到了待客的大堂。
刘老爷五十来岁,长相威严,见到管事带着两人进来,也站起身相迎。
“久闻季少爷大名,今日终于得见。”
刘老爷是长辈,季睿修也抱拳回了一礼,又道:“听闻贵公子今日在店中不幸受了伤,季某万分抱歉,不知公子情况如何?”
刘老爷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他们两家素无交集,除了他儿子被砸伤的事,也找不到季睿修会上门的理由。
“大夫诊治过了,现下已无大碍。”
“如此便好了,这是一些补品,都是寻常物,希望给刘公子补补身。”
这也是应该的,刘老爷未作推辞,直接让管家上前收了这礼。
“劳季少爷破费了。”
“刘老爷客气,不知方不方便去看望一下小少爷?”
“自然,季少爷这边请。”
季睿修跟在刘老爷身后,穿过好几个亭台楼阁,才到了刘少爷住的院子。
刘少爷不过十三四岁,是比较皮实的,头上虽裹着纱布,却丝毫看不出受伤的样子,精神甚好。
看过了人,季睿修不再多留,甚至都没去食铺,架着马车匆匆回了清河村。
回到清河村的时候,已经是日落十分了,他进屋看了一圈,没瞧见林慕的人,想着他应该在林家,便马不停蹄地往林慕家去。
只是林慕家却房门紧闭,他进屋一瞧,根本没有林慕的影子,从方才就隐隐不安的心此刻更是砰砰狂跳起来。
恰好此时,林生夫妇也刚好从娘家回来,瞧见季睿修自己站在院子里,有些奇怪。
“睿修,你怎么自己站在这里?”
“爹、娘,我来寻慕儿。”
季睿修这话说的奇怪,许秀琴还以为两人闹矛盾了,可看季睿修眉间露出的几分担忧,又觉得不像,心中更是奇怪。
“慕儿没在家中吗?”
“嗯,今日我去县里处理了点事,慕儿不在季家也不在这里,我去看看在不在姑姑家。”
两人成婚后两日,大宝和周奶娘便回华洲,打算将大宝父亲的坟迁来,白君炎和魏旬这两日忙着置办在静安县的产业,白日里人几乎不在村中,林自安亦不在村里,除了林悦家,季睿修实在想不出林慕会去哪里。
“行,我从娘家那边带回来些吃的,找着慕儿便直接回来吃饭。”
季睿修应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往林悦家去,林悦正和林泉的老母在院中择菜,见季睿修前来忙上前招呼。季睿修扫视一眼,都不需开口,便知林慕不在林悦家。
“姑姑,慕儿有来过您家吗?”
“他今日没来过,怎么了?”
季睿修不知怎的心中一寒,和林悦随意说了几句,便匆匆走了。林悦看见季睿修如此慌张的模样,竟也隐隐有几分担忧。
季睿修神色匆匆,心中思索着林慕还能去哪,却远远听见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
原是扛着麦垛的王大壮和他媳妇,季睿修本就冷淡疏离,此刻担忧林慕,面上更是难看。
“季少爷从县里回来了?午间碰见慕哥儿还说起此事呢。别看他瘦弱,却不想力气倒大,我叫我家大壮将琛哥儿抱回去,慕哥儿愣是自己抱着走了。”
王婶子还想再说什么,被身后的王大壮扯了一把,也就惺惺住了嘴。她其实很会看脸色,方才瞧见季睿修这副模样,想着问个好就行,却实在没管住这张没把门的嘴。
原本十分不耐的季睿修听见王婶子提起林慕,忙开口道:“您什么时候遇见的慕儿?”
“啊?就是午后,慕哥儿自个儿抱着琛哥儿从您家那边过来,说道了几句,我瞧着慕哥儿瘦弱,便说让大壮帮忙抱回去。”
王婶子对季睿修突来的询问很是奇怪,却还是将先前的话再说了一遍,由此,季睿修便可以确定林慕是回了家的。
“就说了这个吗?”
“我瞧见琛哥儿睡着,怕陶家闹腾惊了他,便和慕哥儿说了,让他改个道走。”见季睿修一脸疑惑地看着她,王婶子又道:“还不是王喜云,找了好几个他们村的汉子,来陶家闹,那几个汉子个个五大三粗,闹了好大的动静。不过也就一个时辰吧,便赶着马车回去了,马车那速度,活跟后面有鬼追似的,赶的老快了。”
听到此,季睿修也明白王婶子遇见林慕的时候应该是林慕刚从季家回林家的时候,眼瞧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季睿修便示意自己先走。
他回到林家,林慕还是没回来,又去找了一圈,甚是连白君炎那里都去了,却是半个人影都不见。
突然想起王婶子的话,去老路看了一下,却在草丛边看见了那枚双生同心玉佩,顿时,强烈的不安侵占了他整个身体。
他牢牢握住手中的玉佩,又围着整个村子绕了一圈,直到夜幕降临,都没有两兄弟的身影,两人就这样不知所踪了。
第123章 疯魔
到酉时三刻,清河村每一户人家都走了一遍,却除了王婶子再没人见过兄弟两,强撑了一个多时辰,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以后,许秀琴终于哭昏了过去。
林家大堂中,林家人、季家人、白家人都聚在了一起,几个女人个个红着眼眶,男人们也是个个面色铁青,不算多大的大堂中,皆是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沉闷。
季睿修紧紧握着手中的玉佩,两眼无神,脑中一片空白。白君炎看了眼与平常完全不同的季睿修,打破了这一屋的平静。
“咱们不能这样呆在家中毫无动作,如今的情形两人究竟是被绑了还是。。。。。。”
白君炎以为自己尚能保持几分镇定,最后却发现连那猜测的最坏的结果都没有勇气说出口,因为他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季睿修抬头看了白君炎一眼,那双无神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魏旬见那眼神心中大惊,即便他背负着满身的血海身仇,都未曾有过这样的眼神。
“不,不,慕儿不会离开我,我不允许他离开我,不允许,不允许。。。。。。”
季睿修一边呢喃一边看着手中的玉佩,眼中泛满柔情,仿佛那是他捧在手中的林慕,是他最爱、最珍视的林慕。
“睿修,你不允许,就打起精神,每耽搁一秒,他离开你的几率便。。。。。。”
魏旬生生止住了未说出口的话,因为季睿修已经一跃而起,伴随而来的是凌厉的掌风。
魏旬心中虽惊却反应极快地接下了他这一掌,他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季睿修一边出手一边道:“谁说他会离开我?谁说的?”
一屋子的人原本沉浸在担忧和悲痛中,却被季睿修这番入了魔般的姿态惊到了,两人武学造诣都颇深,在场之人根本拦不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