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行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觅丫

作者:觅丫  录入:10-20

  周御嘴中呼出的热气让齐岱有些燥热,他微微低了眼睑,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武昌军刚拆分完,我还有些不放心。”
  说到武昌军,周御心中也有一丝沉郁。蒲辰被降为幽州统帅后连武昌也没有回,直接去了幽州。武昌的十五万人马,由凉州统领雷雄和宁州统领唐宇根据蒲辰所作的安排主持拆分,全程都在朝廷亲派的监军的监督之下。在武昌有一些根基的,都留在了凉州军中,年轻力壮想着建功立业的,多跟着唐宇去了宁州,剩下的多是些老弱无依无靠之辈,念着家主的恩情去了幽州。蒲辰自从去了幽州,除了例行的军报外没有一点消息,就连军报,都是冷冰冰的,能简就简,全没了当初和周御的亲近。
  周御顿了顿道:“文韬,还关在司鉴阁吗?”
  齐岱沉吟道:“别的考生只涉及舞弊,没为罪籍后都放出去了。但文韬……”齐岱皱了皱眉,“毕竟勾结了吏部尚书,若拿到大理寺去审,是可以斩首流放的重罪。”
  周御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他也是天纵奇才之人,这点心思要是放在正道上好好为朝廷出力,也当得起朝廷重臣。”
  齐岱沉默了片刻,项虎谋逆一事,他千方百计瞒住了周御。周御本来对于蒲辰的愧疚之情在文韬科举舞弊事发后多少被抹平了。他终于承认了齐岱三番五次的劝谏,蒲辰这样的权势,即使他自己没有谋反之心,身边的人也绝不会消停,所以唯一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削弱蒲辰之权。他瞒住了项虎谋逆一事,用文韬的伪证遮蔽了更加血淋淋的真相。但齐岱的心底,对于文韬,多少还有些歉意,尤其是在他们对于彼此各为其主的那一点推心置腹的了解之后。如今,蒲辰已虎落平阳,难以成为周御的威胁,将文韬终日关在暗无天日的司鉴阁,他于心不忍。
  齐岱道:“当时郑庸找到文韬,文韬虽然摆出了愿意合作的姿态,但毕竟没有最终行动。他的榜首之位,也是陛下亲自定下的。就算是和这一次录选的考生比起来,文韬之才也绝不逊于他们。我想,等武昌军拆分的事都尘埃落定了,就把文韬放出来吧。他已入了罪籍,今后也不会再惹出什么事端了。”
  齐岱很少向周御讨什么恩典,这次难得为文韬说话,他此刻微微仰着头,有那么些脆弱和希冀的神色。周御心中一软,抓过了齐岱的手:“罢了,熠星兄如今孤苦一人在幽州,朕心中也不好受。你看合适的时候就放文韬出来吧,熠星兄心中对文韬虽免不了怨恨,但这世上除了文韬,大概也没有谁能让熠星兄再开心起来了。”
  齐岱的手被周御握着,他难得没有缩回去,而是悄悄回握了他。这里远离洛阳宫,他们有短暂的自由。外面正是秋风乍起之时,快到广陵了……
  御驾到广陵学宫的时候已近日暮,远远看去,落霞层层,水天一色,秋风吹起白马湖的阵阵涟漪,是要下秋雨的征兆。周御和齐岱站在栈桥之上,并肩而立,秋风吹起他们的发丝,在风中纠缠在一起,像岸边的轻舞的垂柳,像被秋风吹散的流云。
  齐岱早就命人收拾了湖心小筑,周御这次出来带的人少,他做代王时在军营中摔打惯的,出门不喜带内侍宫妇,只带了侍卫随驾,因此就宿在了湖心小筑。侍卫也不上岛,就在岸边护驾。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竹楼,一切都是当年齐岱离开时的样子,竹楼的楼梯旧了一些,踩上去有轻微的声响。齐岱上了楼,走进琴房,轻拨了一声琴弦,铮铮的琴音在竹楼中散开,让人觉得一阵心旷神怡。
  齐岱刚要后退,忽然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腰,周御贴在他身后,头轻轻磕在他肩上,周御用另一只空着的手随便拨了几下琴弦,在齐岱耳边道:“你答应过的,要给我弹琴。”
  齐岱一僵,感觉稍微一动就会碰到周御的嘴唇,他稍稍偏了偏自己的头,却被周御猝不及防印了一个吻在他嘴角,他的双唇在他面颊摩挲着,轻声道:“我想看你像从前那样,穿白衣弹琴……”
  齐岱微一弓身,从周御怀中挣脱,推脱道:“听琴不可无茶。”
  周御笑道:“我来烹茶点香。”
  齐岱一滞:“怎敢劳烦天子动手?”
  “此处没有天子。”周御目光朗朗,“只有一双弹琴品茗的……有情人。”周御最后的三个字说得很轻,却很清晰。齐岱面色一绯,退出去更衣准备。
  齐岱从前的衣物都留在了湖心小筑,经年不穿,旧了不少,齐岱展开挂在木施上,曾经绣着的金银暗纹早已褪色,像他曾经繁华旖旎的少年时代。齐岱一扬手,将这些旧衣扔到一处,重新拿了一件没有一丝花纹的丝麻长衫,是最普通的本白色,宽袍大袖,却也只有他才能穿出那股子飘逸自然来。
  回到琴室,周御已点好了茗香,一壶清茶也飘着袅袅的香气。周御盘腿而坐,敞着外袍,加上他通身的气度,很有些当年南景朝世家公子的意思。不过,他的目光在齐岱一进来的时候就落在了他身上。印象中,齐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穿白色了,也很久很久没有像从前在广陵学宫的时候那样半披着头发了。在洛阳的时候,他戴着司鉴阁高高的玄色官帽,整张脸隐于墨色之中,他都快忘了,明明齐岱披发的时候整张脸如同满月,是最明媚不过的样子。
  周御还在微微的愣神,齐岱已将竹帘卷起了一半道:“下雨了,你听。”
  秋雨不比春雨,没有惊雷,于无人着意时就这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落在院中已渐渐枯萎的芭蕉叶之上,溅出一片好听的雨声,竹楼顶上也传来叮叮当当的落雨之音,像是天然的伴奏。
  “我记得你说过,下雨时弹琴,尤其好听。今日真是天赐良机。”周御语调平和,眼神却炽热地盯着齐岱,手指不自觉磨着茶杯口。
  齐岱微微颔首,净了手,调了弦,一落座,手指微扬,就落下一声琴音,紧接着,一阵揉弦之音传来,听得周御心中一阵微颤,过了片刻反应过来,齐岱今夜弹的是……胡笳十八拍。
  周御一震,心中默默吟诵起齐岱正在弹奏的第九拍。
  天无涯兮地无边,我心愁兮亦复然。人生倏忽兮如白驹之过隙,然不得欢乐兮当我之盛年。怨兮欲问天,天苍苍兮上无缘,举头仰望兮空云烟。九拍怀情兮谁与传。
  人生倏忽兮如白驹之过隙,然不得欢乐兮当我之盛年……周御反复咀嚼着这几句,望着齐岱微微蹙起的眉峰,他是想起了当年在学宫无拘无束的时日了吗?他们当年,就是在这座湖心小筑,他答应他,若是有朝一日他不再是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他也不再为家族所限,若真有那一日,他可愿为他出山一试?后来,他果真没做成闲散王爷,齐岱也不再是风光无限的齐二公子,他们被命运裹挟着,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齐岱,和你的少年时光比,你现在在我身边的日子开心吗?

107、107.
  “九拍怀情兮谁与传……”周御轻声念着,话音刚落,齐岱的手指重重一挑,琴弦应声而断,这声刺耳的声音荡漾开去,最终融入窗外渐沉渐密的雨声中。
  齐岱面色一滞,抱歉道:“琴弦经年未养护,我明日再……”
  “思钧。”周御打断了他,他平视着齐岱,仿佛记忆中那个月旦评上以一曲《高山流水》惊艳四座的少年又回来了,他纤尘不染,一袭白衣,远离朝堂,在这世外桃源一般的广陵学宫心无杂碍地讲学著书。他明明什么都不能给他,却因为一己私情将他放在身边,任由他在朝廷那等险恶之地被一步步拉入泥沼。
  “你,想回广陵学宫吗?”周御静静道。
  齐岱一怔,刚刚断了的弦就在他指边,不知是琴弦在颤动还是他的指尖在颤动。
  “你想回来吗?”周御盯着他,“从前,你为了家族之仇不得已入仕。后来,你为了我登基筹谋良多,甚至失去了朝臣之位。如今,我根基已稳,朝廷人才济济,武昌军也顺利拆分。你若是愿意,可以回广陵。我从前无法庇佑你,如今,只要你想,你一辈子都可以在此无忧无虑,做你从前最想做的事。你……愿意吗?”周御说到最后,有一丝不为人察觉的轻颤。
  齐岱一直以来挂着的微笑突然消失,他的面色一片灰白。已是深秋,下了雨,窗外的寒风渐起,侵入他单薄的长衫,一寸一寸渗进皮肤。他不敢和周御对视,而是低了眼眸,用尽量平常的语气道:“是不是这样对你比较好?”
  “对我?”周御苦笑了一下,“天子开不开心又有什么关系?于天下而言,天子就是坐在大殿之上的神像,最好无情,无欲,无求。但我不想你和我一样被困在洛阳宫中,困在司鉴阁里,你明明属于这里。”
  齐岱怔了半晌,他在官场浸淫数年,从不将心中真正所想表露于外。然而,今日不同……他在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抬起头,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周御面前,在他面前跪坐下来,将双手放在周御的膝上,仰着头看着他道:“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周御的心像被人生生扯了一块,他怎么可能不想要齐岱呢?就是因为太想要他,但又知道什么都给不了他,这份愧疚才会日夜折磨着他。他想带他回广陵散心,可真到了这里,这份愧疚之情不仅没有消减,反而剧增,这里的一花一草,一琴一木都在提醒着周御,齐岱可以有更自由更开阔的人生,是因为他的一己私欲才让齐岱终日困于繁杂冗长没有尽头的朝政,让他因为自己承受那些本不属于他的黑暗漩涡。
  他避开了齐岱仰望他的目光,涩声道:“我不忍心这样对你。”
  “那你要如何对我?”齐岱轻声质问,“答应了让我做你的私臣又要反悔吗?需要我的时候让我为你做事,等你的事了了又将我一脚踢开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御苦涩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若如今是定鼎朝廷的重臣,我自然希望你一直留在我身边,你能青史留名,儿孙满堂……”
  “我不要这些。”齐岱也提高了语调,声音中带着一些不为人察觉的倔强,他第一次主动抱住了周御,将头埋在他胸前:“我早就什么都没有了……我父兄都曾是朝廷重臣,儿孙满堂,却在转瞬间一无所有。如今,我家仇已报,什么都不想要。”他停了停,吸了一口气道,“只想要你。”
  周御从来没有听到过齐岱如此直白的表露,手下意识地抱紧了他,脑子却依旧在震惊和混乱之中。他不是不知道他们彼此的私情,但他没想到齐岱这样的人竟会亲口对他说出“只想要你”这样的话。
  齐岱穿着的衣衫很薄,周御感到他身上的冰冷,尤其是他微敞的后颈,一股凉意刺得他的心很疼。他不自觉地就将双唇的亲吻密密落在齐岱的后颈上,想让他暖和一些,身体四肢也与他紧紧相贴,像是要驱散这雨夜的寒意。
  “你身上太凉……我去关窗。”周御含含糊糊道。
  齐岱却丝毫没有松手,两人相拥着跌跌撞撞拉下了竹帘,热烈而混乱的亲吻落在彼此身上,撞出一片凌乱的琴音。
  周御将齐岱搬到了卧房,温暖的毛毡和棉褥多少安抚了二人的悸动,亲吻和抚摸都变得愈加轻柔,窗外的雨声也渐渐小了,像情人间的蜜语。
  “峻纬……”齐岱用手止住了周御双唇的亲吻,目光如水,微喘道,“我要一个天子之诺。”
  周御的心神像是要被齐岱的眼睛收走一般,用手理了理齐岱鬓角微湿的发丝,沉声道:“你说,你要什么……只要我给得起,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要你……永远不再提让我离开的话。”齐岱字字清晰,“就是死,我也要死在洛阳宫。”
  周御用亲吻堵住了齐岱,不让他再说下去,他不想让齐岱看到他瞬间涌出的眼泪。他从小位卑不得宠,几次三番遭到亲生手足的猜忌陷害,登基之后只能以宽和贤明立身。这么多年来,和他有生死之义的只有蒲辰,但即便是蒲辰,也是武昌之战他先伸了援手,蒲辰再投桃报李。他是君王之尊,他从未想过这世上竟会有人对他倾心交付,不求名分,不要权位,只求至死都不离开他……
  他强忍着指尖的战栗解开了齐岱的衣衫,对着齐岱道:“天子一诺,重过千金。我既要了你,便永远不会再推开你……”
  齐岱眼中闪着泪光,却粲然一笑,就像他第一次见他的样子。
  第二日齐岱醒来的时候周御还没醒,手还维持着抱着他的姿势,呼吸悠长,睫毛微颤。看着天光已过了辰时,齐岱嘴角微扬,竟能在有生之年有这样一个周御不用早朝的清晨。窗外的雨已经停了,远处的鸟鸣依稀可辨。齐岱微转了一下头,周御就醒了,下意识地往齐岱那里蹭了蹭,嘟囔道:“今日无人催早朝,就在这里赖到午时。”
  齐岱挪了挪身子,后腰那里便传来一阵酸痛之感。他面上未显,眉尖却动了一下。
  周御眼尖,轻抚了抚他道:“弄疼你了?”
  齐岱偏了头,轻道了声“没有”就挣扎着起来,对着周御道:“今日我要去学宫。”
  “哦?”周御将双手枕着头,“去学宫做什么?”
  齐岱起身,在周御的注视下略有些不自然地穿好了中衣,将有些散乱的长发系在了一处,就有了几分洛阳齐司鉴的影子。周御脑海中还盘桓着齐岱昨夜的样子,一时间便有些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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