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可是有十几个考生呢!
下了差就跑回了家,发现家里已经在忙活了。
在考场考了一天,一个个都被烤蔫吧了,胡家舅舅正在一人一碗老参鸡汤的灌进去,然后吃一碗拉面,这还是隔壁厨子的拿手主食,牛肉拉面。
等吃过了面,就洗澡,更衣,就打发他们去睡觉:“一切等睡醒了再说!”
等人都去睡觉了,胡家舅舅才拉着丁田,紧张的问他:“今天是不是出事了?”
“您怎么了?”丁田看舅舅这么紧张兮兮的,以为他知道了,顿时就撂下了脸子:“谁跟您说了什么?该死的!我早上才接的差事,这晚上就全都知道了?”
“呃?”胡家舅舅捏了丁田的腮帮子一下,像是小时候那样“欺负”大外甥似的:“你把脸拉得那么长干啥?”
丁田揉了揉被舅舅掐了的脸颊:“这不是……?”
“我就是想问问你,今天是不是有事情发生了?我看外头的兵丁增加了,而且,题目也不太对,那天那个人说的题目,一个都没中!”胡家舅舅别看没啥见识,却有着聪明人都有的敏锐,书读的多了,这人也笨不到哪儿去,他又是经过府试的秀才。
以往也不是没有人押题,有的时候,甚至学政大人会故意透露一点出来,好让一些学子们专门攻读那一块。
只不过,透露出来的也有限。
例如:考题是跟《论语》有关系。
可能考题就是论语里的一句话。
例如:考题跟《庄子》有关系的。
可能考题就是庄子里的一小段文字。
儒家典籍,多如牛毛,谁知道会是哪本书中选?能知道是哪本书已经很不错了。
一本书里那么多句,而且古代是没有标点符号的,所以他们的断句,全凭借自己的理解。
这样一来,那可能就更多了。
而能详细到哪本书,已经是极限了。
可是那天他们在茶楼,那位张家二房三少爷,已经能确定是哪一句了。
要么他在说谎,这有些不可思议,读书人都爱惜羽毛,何况他是真身上阵,要是说谎,书院里的先生就首先容不下他!
要么就是他说的是真的!
这下子问题更严重了。
“没事的,舅舅,此案府尊大人已经知道了,并且在开考前,换了题目,现在这个案子归你外甥我,跟田捕头一起查,放心吧!”丁田又揉了揉脸颊:“舅舅,我已经长大了,不要捏我的脸。”
要他们家王爷看到了,又该……嗯嗯。
“你就是当了宰相,一百岁了,也还是我外甥。”胡家舅舅乐了:“我想捏的时候,你还
得把小脸儿给我递过来。”
丁田有点恍惚,原主的记忆里,好像也有这么一段,只是……丁田一脸黑线,一点都不感动的道:“舅舅,你儿子都满地跑了,我也不是三岁的小屁孩了!”
这段小时候小屁孩的记忆,有些模糊,但是绝对不会错。
“哈哈哈……!”胡家舅舅笑着走了。
外甥长大了,有了官职,有了爵位,姐姐,你可以安心了。
丁田摸了摸鼻子,跑去总督府了,王佐正在家里看卷宗,看到他来了,就道:“今天查的
怎么样?”
“事情最早出现的地方,竟然是赏春花楼,半个月前就有人在打听府试的考题了,这个倒是很正常,哪次都有关心考试的人,只是这次比较特别。”
“赏春花楼?”王佐放下了手里的卷宗:“红娘好看吗?”
丁田现在满脑子的案子,根本没察觉到王佐泛酸的问话,反倒是特别老实的吐槽:“好什么呀?白瞎了长的那么好看,是个脑子进水了的蠢货!”
王佐心情突然好了点:“哦?”
“那就是个……。”丁田在外人面前装的大气稳重,但是在自己男人面前就没那么装了,他憋了一路,这个槽,他不吐不快。
跟王佐说了好久,一直到后来,肚子咕咕叫,他才勉强住嘴,拿了王佐面前的茶杯要喝一
□。
“别,茶都凉了。”王佐拦住了:“没吃饭吧?”
他不说还好,一说丁田顿时觉得自己饿了:“嗯。”
“去吃饭吧。”王佐拉着他去了小花厅:“我也没吃晚饭。”
小花厅里,早已经摆了一桌子的饭菜。
春天这个时候,虽然大地里青黄不接,但是小菜园子早早的就有了,还是很勤快的打点,如今已经有小白菜、小油菜和小生菜、小疲菜可以吃了。
韭菜什么的,更是种了不少。
所以,餐桌上就非常丰富了,香菇小油菜、醋椒小白菜、牡丹生菜、菠菜蛋汤以及小葱拌豆腐,还有一碟手撕鸡,一条大鲤鱼,以及一个红烧牛肉炖萝卜,一盘的白切肉。
就算是王爷的饭食简单,下头的人也不敢怠慢,四荤四素一个汤。
还有两道主食,四道点心,丁田看了看:“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呀?”
刚才一直在他面前的,根本没有机会出去吩咐人准备。
“我让王富贵去准备的。”王佐将人按在座位上,给他盛了一碗汤:“喝点热汤,然后吃
饭。”
“哦。”丁田开心的喝了汤,润了润喉咙。
王富贵又端来一盅补品放在他跟前:“田儿呀,这是一品官燕,吃点,补一补。”
“哇哦!”丁田果然眼睛亮了:“燕窝呀!”
哪怕是在现代,燕窝也是昂贵的玩意儿,一般人吃不起的东西。
“嗯,这两天看你跑来跑去的,春天又活儿多,给你补一补。”王佐将白色的炖盅揭开,里头是一小盅粉丝一样的东西,但是清甜的味道非常好闻。
丁田跟喝汤一样,端起来,发现是温热的,应该可以直接入口,所以非常好买的跟喝汤一样,一下子就倒进了嘴巴里,然后一抹嘴:“我跟你说啊……。”
第二百七十一章 草灰蛇线
王富贵都快没眼看了好么!
倒是王佐,一点不嫌弃,给丁田夹菜,偶尔还喂口饭,听他说那些事情,嗯嗯啊啊的答应着,其实听进去的不太多。
等丁田吃饱了,他也说完了:“发泄了一通果然是舒服多了!”
“嗯。”给他揉了揉小肚子:“出去走一走,不要吃完就躺着不动弹。”
“我都走了一天了。”丁田耍赖,现在最想在炕上躺着抚摸肚皮好么。
“再走走,我都看了一天的卷宗了,陪我吧!”王佐把人拉起来,半拉着半抱着出了门。“你也不怕被舅舅看到。”丁田出了门就赶紧站直溜。
“舅舅胆子小,从来不敢来这边,甚至连看一眼都不会。”王佐偷笑。
胡家舅舅胆小,对他这个宁王殿下是真的“敬而远之”,自从知道后院有着这道月亮门,他就再也不来后院了,看都不看一眼。
每日只跟刘文彬一起,教导孩子们。
自己也跟着刘文斌学一些东西,毕竟刘文彬是进士,而他是个小秀才,秋天的时候,还想去考个举人呢。
“我想……我想秋收之后再去京城。”丁田抬起头:“舅舅去北崇府考试,我家的那三个,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还有金不换家,也要秋后才能起行……。”
“那我也秋后走吧。”王佐倒是随波逐流:“我在这边,公事上交代清楚了才行。”
这个“交接”,也要看是什么。
想拖时间还不容易?
“你真好!”丁田顿时就开心了。
不过他开心了,自然有人不开心。
这一夜过去之后,第二日,一大早,吃过了早饭,胡家舅舅就让学生们默写了昨天他们答题的内容。
胡家舅舅跟刘文彬一起看他们的答案,其中有两个的确写得精彩,也有两个写的不太出格,平平淡淡,但是文笔工整。
看过之后,刘文彬觉得能有很大的希望,全员通过。
胡家舅舅倒是高兴的搓着手:“要是这能全通过了,那可太好了!”
“听说您在茶楼里,遇到了有学子说考题的事情?”刘文彬“刷”的打开扇子,给自己扇风:“怎么没听你提起来啊?”
“当天也是那么一说,谁知道真假?”胡家舅舅倒是痛快,直接就道:“幸好没信,那题目驴唇不对马嘴。”
刘文彬眼珠子转了一下,不说这个话题了,改了一个,跟胡家舅舅聊得很开心。
而丁田那边,上了差之后,就被金不换抓了壮丁:“昨天我在考场充当大夫,你跑了一天
的案子?”
太不应该了!
昨天他只是想去考场感觉一下考试的气氛,结果……错过了。
“今天还得去呢,跟不跟去?”丁田太知道他了,只要跟案子有关的事情,他跟定了。“跟!”果然,没让丁田失望,金不换一口就答应了。
于是,田捕头今日又重新组了一下,昨天二十个人,今天分散开,四人一队,分为五队,他分配了任务给他们,然后自己带着丁田、老郑叔跟金不换,去了吴家。
吴家今天来迎接他们的就是吴老爷,亲自给开的门。
—开门,丁田就惊讶了:“吴老爷,你这是?”
只见昨天还精神抖索的吴老爷,今天确是神情萎靡,一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上,更是红了眼眶,眼袋发青。
“唉,进来吧!”吴老爷放了人进来后关了门道:“那逆子在后头,你们去问吧,昨天回 来就一个劲儿地说什么骗人,还差点把书房给点了,这个逆子!”
再是喜欢老儿子,可也不如自己的老命重要啊!
这春天的时候,天干物燥,真着了火,扑不灭的,全家都得跟着遭殃。
一行人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书房,见到了吴良辅。
吴良辅是个少年人,只有十六岁,长的倒是挺有福气,吴家也算是富裕人家,不愁吃穿,加上从小读书的人坐着的时候多,所以胖一点,富态一些。
只是如今这位小胖子,趴在坑上直打滚:“那不是我的错!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你说的什么是真的?”田径进了来:“你弄到了府试的考题!从哪儿听说的?”
“你是谁?”吴良辅一下子就滚了起来:“头发有些乱,身上的青衿直缀都出了褶皱。”整个人的脸色有些发红,好像是兴奋太过,又有点神经异常。
看他这样,不止是丁田,连老郑叔都戒备了起来。
“我是捕头田径,我问你,你从哪儿听说的考题?”田径步步紧逼,手都按在了刀柄上。今天来,他们都穿着公服,代表的是衙门,也带了佩刀,连老郑叔都带了一把在腰上挂着
“我……我……我……!”这人被田径冷声问话,估计是感觉压力太大,白眼一翻,晕了
过去。
“我的儿……!”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吴老爷也不是真的要逼死自己的儿子,一看儿子晕了过去,从小溺爱的习惯,顿时就上来了:“快去请大夫……。”
“吴老爷,在下是大夫,能让在下看看他么?”金不换这个时候倒是有了用武之地。
“好,好!”吴老爷没见过金不换,但是他知道不换先生的大名。
金不换客气的洗了手,检查了一下吴良辅这位小少爷,又给他把了脉,神情有点奇怪:“小少爷……多久没睡了?”
“昨天回来就嚷嚷,不过说了不让他出门,他在书房里闹腾了半宿,后半夜才睡着,这会儿……吃过早饭,又开始闹腾……。”吴老爷尴尬的不得了:“平时他不是这样的……虽然有
些娇气,可不会忤逆……唉!”
田径问他:“你昨天出门去打听了?”
“嗯……我出门打听了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吴老爷小声的道:“但是我们家也没那么广的门路,去打听府试的考题啊?我家三代贫家农户,不然当初我也不会外出讨生
活。”
吴家还是在吴老爷这一代起来的呢。
人脉什么的,基本上也是在商圈里,搭不上人家读书人的圈子,要不然,吴良辅也不会在学院里用钱开道。
只可惜,读书人的清高脾气,让他们最讨厌讨论铜臭。
连带着吴良辅也没得到什么好,不过他有钱,又嘴贱,大家闷了的时候,倒是乐意逗弄他一番,活跃气氛。
“我知道。”田径道:“吴家算是良善人家,不过贵府小少爷醒来,还是要继续问话的,他解释不清楚,恐怕不太合适。”
说的委婉了点,但是意思,吴老爷明白。
那边,丁田小声的问金不换:“我觉得这不太对啊?这人是激动的晕过去了?还是害怕的晕过去了?”
这小子神经有点不太正常。
情绪看起来,也很诡异啊。
“都不是,他是饿晕过去了。”金不换却收拾了一下东西:“给他灌点人参鸡汤之类的,一会儿就好了。”
丁田扭头吩咐跟进来的吴老爷:“人参鸡汤一碗,盐水一碗,糖水一碗,快!”
“这、这一大早的,哪儿有人参鸡汤啊?”吴老爷傻眼了。
人参又不是大萝卜,谁家没事准备这玩意儿?
何况人参鸡汤熬煮的时间非常长,又要讲究火候,一时半刻的都不可得……。
“那就去拿点盐巴,冲一碗浓一些的盐水,再给来一碗汤水。”丁田就知道,以吴家的家底,是不可能有着昂贵的人参鸡汤的,这东西,连张家都是张老太太作天作地的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