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孟[古代架空]——BY:伏羲听

作者:伏羲听  录入:10-24

  不知是不是喻岘的错觉,他觉得阶下的严大人冷若冰霜,像是对自己下的口谕有什么意见,不过他这口谕宣得的确有些心虚。
  “早日寻回隐太子的骸骨才是要事,其他的……暂且不必管了。”
  “是。”
  喻岘的感觉也不算全错,严辞镜不敢说对口谕有什么意见,但他对皇上的妥协实在接受不能。
  知道了隐太子早逝的真相与魏成有关后,自觉替他那无恶不作、伤天害理的舅父隐瞒,事发时他也许是无辜的,但如今这般作为,不是从犯是什么?
  嗅出皇位后刺鼻的血腥气,也不觉得恶心,若无其事地抱稳了,坐实了,俨然同施暴者站在一起,事到如今,被皇权戕害的,仅仅只有隐太子一人么?
  即便知晓皇上与魏成有血缘关系,严辞镜也曾对皇上抱有一线希望,但现在也消磨得差不多了。
  “严大人?”同出大殿的傅淳发现严辞镜落后好几步,唤道。
  严辞镜应了一声,快步赶上。
  他时间不多,要快些找到魏成谋害忠臣的证据。
  傅淳不知道严辞镜的心思不在案子上,自顾自地说:“事情过去那么久了,烧毁的东宫也都翻修了,什么痕迹都没有,要去哪里找一具骸骨呢?”
  “那么大个人要运出宫去,绝非易事,凶手不止一人,可惜嫌疑最大的两个人,钟栎死了,夏长嬴失踪多年……”
  案子实在难查,傅淳瞅了眼严辞镜的脸色,发现他的凝重不比自己少,本来也是,人严辞镜又没查过案,被拉来也是强人所难了。
  严辞镜是指望不上了,傅淳叹了口气,差不多要把着案子暂定为难破的悬案了。
  这两人虽是并排走,却是各怀心思,谁都没有注意到前面来的人,直到被洪亮的声音叫住。
  “傅大人,严大人。”
  “雷指挥使,这是……”雷应天身后没跟着小队,傅淳好奇地问。
  雷应天稍稍让了一下,露出身后跟着的人,笑道:“带新进来的弟兄认认地。”
  什么人还需要雷应天亲自带着认地方?严辞镜也跟着傅淳好奇地打量。
  只见那人身量极高,比雷应天还魁梧几分,不过刻意驼了背,收敛了锋芒,严辞镜观他的阔脸,浓眉和鹰鼻,觉得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傅淳认出来了,怪道:“刘佩还需要认路?”
  傅淳这么一说,严辞镜认出来了,那天黑鹰带来认刺客尸身的,正是刘佩,傅淳这么说也是有理由的,刘佩原是殿前司虞候,在宫中当过值,怎么可能不识路,还需要认路?
  严辞镜再看刘佩的时候,已经看出他眉心结出的不快,黑鹰天此举看上去像是极重视刘佩,但刘佩似乎不领情。
  “还愣着干什么?”雷应天不悦道,“不是在宫中当过值吗?行礼都不会?”
  “傅大人。”
  “严大人。”
  不知是不是严辞镜的错觉,他觉得这刘佩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比对傅淳要冷一些,可昨日黑鹰叫他来,不就已经说明刘佩也是黑鹰的人了吗?既然如此,不该有敌意才是。
  双方寒暄几句就分开了,傅淳叹道:“刘佩从前也是御前的一员猛将,去守城门是大材小用了,如今又回了皇宫,也好。”
  严辞镜问:“刘佩原不是跟着雷指挥使?”
  傅淳摇头:“原来的指挥使鹿逞,去守南疆了。”
  鹿逞?严辞镜默念着,随傅淳慢慢走远。
  出了宫门,候在宫门外是自家小厮,只有自家小厮,严辞镜自嘲地笑笑,语方知今日忙得很,怎么额还会来接他。
  “阿松,去城门。”
  “大人,不回府么?”
  “不回。”
  严辞镜不愿回府,最怕屋中只有他一个人。除却私心,他确有正事要办,他要去找刘佩。
  “刘校尉,不喜欢在宫中当值?”
  严辞镜登城门时,刘佩正背着他极目远眺,听见动静回头,不浅不淡地看了严辞镜一眼,道:“严大人,此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严辞镜问:“何故?”
  刘佩道:“此地没有舞乐笙歌,也没有觥筹交错,于你仕途不利。”
  严辞镜脸色有些白,心中不快,因刘佩把他和黑鹰看做是一类人,也因刘佩自动与他划清了界限。
  “你喜登城墙眺望,是在等鹿将军吗?”严辞镜单刀直入。
  刘佩转身离开,路过严辞镜的时候,冷冷地说了一句:“与你无干。”
  严辞镜久久凝视着他离去的背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刘佩心中郁结,大约并不是因为如今的境遇大不如前,他听命于黑鹰天,也并非出于本心。
  只不过,他尚不知刘佩的底细,况且如今看来,他要取得刘佩的信任,并非易事。
  刘佩不吃软,那么硬呢?
  入了夜后,刘佩在回家路上,撞见拦路的高挑男子时,还疑惑今天是怎么了,来了一个又来一个!
  作者有话说:
  小严好委屈啊……


第161章 接近
  刘佩调入宫中当值,以前同守城门的弟兄都来道贺,祝他高升,随后十几人在酒肆里乱闹了一阵,好不快活。
  待出了酒肆,天已黑尽,笑是再也笑不出来了,扯伤了嘴角也只是冷笑。
  “遥想当年,跟在鹿指挥使身后在御前当差,那才叫荣光万丈!守城门守了十几年就算了,现在又叫你入宫给雷应天使唤,这算什么?”
  刘佩听了这话一时沉默,只觉得方才喝进去的酒真带劲,心中的愤懑烧得比平时旺了不少。
  又有人说了:“他雷应天算是个什么东西?功夫不高,派头不小,不信来比划比划!打翻了他,我也混个指挥使做做!”
  “随鹿指挥使去南疆,也好过在京城受这种鸟气!”
  开了个头,十多个酒鬼吵吵嚷嚷骂起来,闹得竹林里地鼠长蛇乱窜,好好的细竹也被压倒了好几根。
  刘佩不制止,任他们瞎闹,这口闷气结了十几年,总要发泄发泄才好,好在此刻夜深,竹林里没人。
  “虞候大人竟沦落此次!可悲可叹。”
  刘佩眼神一变,甩出佩剑直指夜雾障中的人影,大喝:“是谁在装神弄鬼。”
  语方知穿过雾障,背手而立,唇边一抹笑意掩在斗笠之后,“虞候大人不认识我,我却对虞候大人熟得很,鹿将军请旨去守南疆,带走了身边亲近的助手,独独留下了你……你日日在城墙上远眺,相必心中是极后悔吧?”
  刘佩被触及心中最懊悔之事,愤道:“与你何干!”
  身旁的禁军也都曾是鹿逞亲自带出来的,听他如此说,气得酒醒了三分,乱骂了一阵就要抽出长刀来砍。
  语方知笑了一下,随即如枯等人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后,皆手执长剑蓄势待发,看上去,人数并不比对方少多少,刘佩等人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语方知带齐了人来,只为壮势,不为血拼,他上前一步,作揖道:“前辈,请赐教。”
  习武之人不兴文人那套以诗会友,对方是实是虚,什么来路,要交了手才知道,刘佩心中愤懑,也想痛痛快快打一场,便缓缓扎稳了身躯,握紧了佩剑,道:“无知小儿还不配让我拔剑。”
  语方知不恼,也不逞能,飞快折了段细竹竿做武器,在刘佩冲来的同时蓄势飞出。
  长剑尚未出鞘,已蕴千钧之势,直冲命门,语方知知他在试探,闪身躲过一击,以蓄力的竹剑格挡,同时飞身后撤,以退为进,轻易化了着万钧力道。
  飞沙走石间,两人已过了百招,招数愈发凌厉,剑鞘残影削铁如泥,竹剑磨得细薄如刀刃。
  刘佩身出军营,练的是直冲命门的稳招,一身怪力,招招致命,语方知师出江湖,出招刁钻灵活。
  剑鞘不比剑刃凌厉,能近语方知的身却难伤他分毫,竹剑软脆,也奈何不了刘佩,到了最后两人以拳相击,挥出的掌风先逼得围观之人不敢直视,待耳中嗡鸣声过,睁眼望去,两人已相隔开,俱是毫发无损。
  语方知手握伤痕累累的竹剑,恭顺一拜:“晚辈江陵语方知,今夜幸得前辈指教,但仍有诸多不解,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刘佩紧握剑鞘的手青筋暴起,他紧紧地盯着对方的帽檐,道:“五更已过,今日到此,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待对方一走,其余的人围上来嘘寒问暖,刘佩摆摆手,将长剑扣回腰际,拔腿离开,方迈出一步,“嘭”一声跪倒在地。
  语方知也讨不到好,带如枯等人出了竹林,丢了竹剑,捂着口鼻咳出一口浓血。
  “主子!”如枯惊叫。
  语方知道:“我无碍,已经交过手,接下来再见面就不必舞刀弄枪了。”
  语方知嘴上说无事,但到底是受了内伤,严府是去不得了,吩咐小清择了院里的海棠送去,只说见物如见人。
  小清择花时,严辞镜正幽幽转醒,五识逐渐恢复,方觉身上的脂粉味浓得刺鼻,吩咐杜松倒热水来沐浴。
  褪衣时又瞧见胸口的脂粉印,这是在叠翠楼留下的。
  昨夜黑鹰邀他去叠翠楼寻欢作乐,同去的还有几位在朝的同僚,最让严辞镜意外的,还有最先等候在厢房中的雷应天。
  雷应天似是有备而来,在黑鹰身边坐下,总和黑鹰交头接耳,严辞镜不便靠近偷听,正愁呢,幽素就甩着帕子提着酒壶过去了。
  严辞镜对黑鹰和雷应天所说的事,大概有了一个猜测,脑中想着事,也就没顾得上推开趁机凑过来的姑娘,后来是幽素替他解了围,拉着他出去了。
  幽素说:“黑鹰在嘱咐雷应天,让他把什么人调到眼皮子底下看着,莫让他横出事端,严大人,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人吗?”
  严辞镜点点头,更加确定了刘佩的特殊身份。
  再加上入仕之前先生交代过他的朝臣往事,差不多将黑鹰忌惮刘佩的原因想清楚了。
  刘佩曾是鹿逞亲信,先不论鹿逞为何不带刘佩去南疆,但鹿逞当年请旨离京的时机,是在孟家出事之后,其中大有可深究之处。
  鹿逞时任殿前司指挥使,宫里宫外发生的大事就算不知晓得明白清楚,也必定有所猜测,他离开晔城的原因,许是避祸,又或许是心虚,不论怎样,都正合魏成的意。
  而魏成在此时让雷应天看住刘佩,加上刘佩对自己的态度,严辞镜更加确定了鹿逞当年的确卷入了那场灾祸之中。
  刘佩习武,性子轴,喜怒都表现在脸上,严辞镜知道自己一时半会接近不了刘佩,而且即便是接近了,若刘佩对当年的事一知半解,严辞镜还是无用功。
  迂回的法子见不到成效,便只有……
  想到这,严辞镜下意识打了个寒战,同时发现水已经泡冷了,起身穿衣。
  穿好了衣服,杜松适时进来送早膳,端的是清粥小菜,严辞镜却闻见一股清淡的芳香,以为是身上的脂粉气没洗干净,但这股味道又不似脂粉那般刺鼻,闻起来清新淡雅,挺好闻的。
  “大人,隔壁阿清来了。”
  严辞镜还没说要见,门外探头探脑的小清就自己进来了,奉上一捧海棠,说是自家少爷嘱咐的。
  严辞镜还没表态,杜松就说要去找花瓶来装,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海棠娇而不媚,还鲜妍地淌着露水,被捧至眼前,严辞镜不得不承认这海棠极好看,房中的香味浓郁了很多,严辞镜却不觉得有多清新好闻了,淡淡地说了一句:“多谢。”
  “严大人……你不生气吗?”小清转着眼睛偷看严辞镜的表情。
  严辞镜反问了一句:“生气?”
  “是啊!”小清嘀咕,“少爷找到他的玩伴了,她很快就会来了,严大人,你怎么不着急啊……”
  “我应该怎么?”严辞镜小口小口的喝粥,粥烹得似乎比以前要清淡不少,他食之无味。
  小清嘴角抽抽,道:“严大人你不知道少爷很重视她么?她回来了,少爷要养她供她,眼中就不只你一个了,这你也忍得吗?”
  严辞镜看了小清一眼,知道他在挑衅,什么话都没有说。
  小清被瞧得后脊发麻,缩了缩脖子,怕严大人看出他的小心思。
  虽说少爷这玩伴他没见过,但也不妨碍他不喜欢,一般小厮哪里能得主子惦记那么多年?
  “严大人,她不过就是陪了少爷几年,哪里就配得上少爷这么对待了?您还不知道吧?少爷吩咐了家里的下人,要把她当主子供呢!又是收拾新房子,又是买新衣服的,我从没见过少爷对谁这么上心!”
  “严大人!少爷听你的,若是你说……”
  “小清,”严辞镜擦了擦嘴角,道,“我会跟你家少爷说,让他也给你收拾新房子,买新衣服。”
  小清被点破了心思,嘿嘿笑着,眼看着严辞镜出了门。
  恰逢杜松捧着瓷瓶进来,问他海棠要放在何处,严辞镜说随意,杜松便做主,将海棠放在了窗下,这样,一有天光,严辞镜便能看见海棠的影儿。


第162章 乱麻
  当被黑鹰告知刘佩在竹林中遇袭之时,严辞镜脑中有如劈了一记闷雷,劈得他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竹林中到处是厮打缠斗的痕迹,刘佩也是命大,被打得吐血还能捡回一条命。”黑鹰跟严辞镜细细描述着昨日派人远远跟着刘佩见到的场景。
  “只可惜双方都是武力不俗之人,我的人怕被发觉不敢靠近,没听见两人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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