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众人不吭声,转头愤怒地看向何将军。刚才这一推,他明摆着要把钟阑推向闻姚。若说这是试探钟阑是否忠心,却丝毫都未考虑过一旦钟阑与闻姚是真的决裂,他们该如何把钟阑救回来。
待闻姚众人走远了,一名将士愤怒地对何将军说:“大人,如今看来帝师大人与罗国君的确决裂了。如今您已经可以回去交差了,可我们该如何将帝师大人救回来?”
“若动用武力手段,那便是与罗国结下仇恨。如今陛下昏睡不醒,内政纠缠不清,绝不是与罗国对战的好时候!”
何将军原本认为钟阑不可能清白,此时有些尴尬:“自有如此才能试探出罗国君与帝师之间的关系是否是真的决裂。罗国君毕竟还要考虑外交,不可能杀了帝师,不急。况且,帝师大人的清白还没有完全被证明。”
那些站在钟阑这边的将士很愤怒:“你还要他证明什么?”
“如果帝师和罗国君真的决裂,那么罗国君虽不敢杀了他,却能对他几番虐待。这是伪装不出来的。如果他们两个之间真的余情未了,那罗国君所谓的旧人谈话,不过是爱极生恨罢了,实在危险,同样不能让帝师掌权。”
“你的意思说,若帝师大人没有被罗国君折腾掉半条命,他都不能信?”
何将军冷笑:“对!只要不死,各位亲王必定会把最好的太医与补药都送到他手上,这次试探又算得上什么呢?为了燕国安全,这都是值得的。”
那些赞成钟阑掌权的将士愤愤握紧拳头,然而此次行动由何将军负责,他们无法出言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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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姚的队伍被若干高手层层包围,燕国的眼线无法越过这么多的侍卫,被挡在外面。然而他们并未死心,兢兢业业地蹲守在罗国营地周围,各个恨不得有听风耳,远远盯着那个帐篷的动静。
营帐的门帘被掀开,钟阑抬手还未将门帘放下,忽然脖子上被一阵灼烫,紧接着腰被紧紧束缚住,整个人被翻过身压在屏风上。
双手都被举过头顶,与对方十指相扣,压在屏风上。
钟阑:“……”
他睁开眼看向闻姚。对方刚才本色出演愤怒暴戾的君主,身上的戾气还未消散裹挟着他,和这个吻一起让他透不过气来。
良久闻姚的嘴唇才放过他。
钟阑大口呼吸。
“你瘦了。”
钟阑微怔,然后感受到一双大手在他的腰肢上慢慢游走,感受着每一寸肌肤,并将它与自己记忆中的模样比对。
“燕国虐待你了?”
“没,没有,只是最近有了些心事,”钟阑皱眉,“你捉住李微松了吗?”
“李微松自尽了。”
钟阑一愣。
闻姚小声说:“他自尽前疯了,说了一些话。他说我不是你所言的主角,真正的主角是周奕。”
钟阑明白,李微松看的第二本书的剧情已经被闻姚知道了,微微皱眉:“我听说了。”
“你觉得这是真的吗?”
钟阑艰难点头。
如果李微松说的不是真的,那当时周奕和李微松不会知道他对艾草过敏。因此他确信周奕和李微松没有说谎,而他的记忆和这个世界的规则肯定是被主神改变过。
闻姚沉默了一会儿。
“还是有机会改变的,只是会比较困难。主角并非无法战胜,只是运气会非常好而已。”钟阑一把捧住他的脸,用自己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所以我要抓住潜伏进燕国的机会。”
他的眼睛本就十分澄澈,此时水光粼粼,似乎能直接从眼镜看到他心底干净明亮的模样。闻姚一时间表情微忪,像是要沉溺进钟阑的视线,像是不经意似的越靠越近。
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
闻姚:“?”
钟阑清了清嗓子,轻声说:“目前最重要的是获取燕国的信任,这样才能潜伏进去,获得主动权。”
“如何取得信任?”
“他们怀疑我们两个藕断丝连,为了打消他们的怀疑,你应该表现出对我的恨。”
说完后,钟阑自己都楞了下。
闻姚的视线从上到下地打量他:“如果恨你,如今捉住你必定会狠狠折磨。你说,我该怎么做?”
“……”
他们两个是小黑屋常客了,然而仔细回想他们过去的小黑屋经历,似乎没法参考。
帐篷外传来的脚步声,盛云在外面呼喊:“陛下,臣让人取了热水来。”
他用脚想想都知道帐篷里的两人小别胜新婚,自以为贴心地替他们准备热水。
远处埋伏的暗卫忽地精神:帝师果然与罗国君有暧昧。
忽然帐篷中传出急切且严厉的声音:“越烫越好!”
暗卫的心又松下了:原来是要用热水当刑具。
他们想到帝师那白嫩的皮肤,甚至有些怜悯。
盛云二丈摸不着头脑:“那臣让他们再烧一烧。”
“等等,朕还要锁链,皮鞭和虎凳,再让掌刑堂送些好东西来。”
盛云一个激灵。
这是怎么回事?陛下什么时候养成了这样的兴趣了?小别重逢要这么激烈吗?
闻姚的声音严厉:“还不快去!”
“是!”盛云忙不迭地溜了。春宵一刻,他要是晚了,扫了他们的性子可不好了。
远处的暗卫虽然是在完成任务,然而也有人性,听着都感觉残忍。
“我们回去报告吧。”
“看样子帝师大人与罗国君确无瓜葛。”
“再不让何大人出面强硬地逼罗国君放人,帝师大人说不定人都废了。”
为首的暗卫强压下冲动:“何大人有令,还需听到帝师大人的惨叫以及看到满身伤痕的样子,我们才能回去交差。”
众暗卫都倒吸一口气,强压下冲动,继续监视着罗国营地内的动静。
帐篷内,各式各样的刑具狰狞凶狠地在摆放出千奇百怪的形状。
闻姚站在钟阑身后,声音带着蛊惑又带着亲昵:“当年如果我想,也可以把这些东西用在你身上,但并没有。我是不是特别温柔。”
钟阑回头,充满感情地说:“其实比起强制工作,我还是挺想尝试一下的。”
闻姚:“……”
“那些暗卫说不定还在周围盯着。我不确定需要做到哪一步来自证清白。以防万一,我们继续下去试试看?”
闻姚从后揽住他的腰,愤愤咬了口他的耳朵:“可我不会。”
钟阑:“……”
你真丢疯批攻的脸。
“先用锁链把手脚绑住,最好要留下印子,这样他们救我回去后才会相信,嗯,就是这样。”
“接下来是麻绳,从脖子这边绕过,磨出血痕。”
“还要有什么东西?”闻姚有些担忧,“我不想在你身上留下伤。”
他的视线转向那一堆掌刑堂送来任他挑选的工具上,忽然,视线紧紧盯在某一处。
他舔了舔嘴角。
钟阑看到那东西的时候不禁一怔,呼吸凝重。红晕从耳朵一路蔓延,顺着侧脸逐渐爬到眼下,白得透明的皮肤似乎红得可以掐出水。
“就用那个吧。”
闻姚:“会伤到你吗?”
“没事的。我不会受伤的。在身上留下些印子,容易瞒过去。”
钟阑的脸通红,意识逐渐涣散,身体在本能的驱动下拼命挣扎,然而锁链因为他的挣扎越捆越紧,在皮肉里陷入一道道红色的印子。
他将头仰倒后面,大口呼吸。
“闻姚!”
眼角泛出了生理性泪水。
这一声厉喝很响,不仅帐篷外听到了,就连远处的暗卫都听到了。
“叫得好惨。”
“当然惨了,也不看看刚才送进去了什么东西。”
“这下可以交差了吧。帝师大人确实与罗国君决裂了。”
暗卫首领咬牙:“还要再监察看看。”
帐篷内,闻姚站着,单手撑着钟阑的椅背,从后俯下身子,散发落到钟阑脸上,神情晦暗不堪。
“再把,那个……拿过来吧,”钟阑胸口起伏不定,原本圣洁英俊的脸庞染上三分妖冶,却似乎仍高高在上,高得可以指使任何人做任何事。
闻姚眯着眼睛,似乎进入了状态:“我不懂,你指的是什么东西?”
锁链碰撞的声音在帐篷内格外清晰,一只被重重锁链禁锢的脚踝攀上闻姚的小腿。
“快点,你知道的。”钟阑没带好气。
闻姚在他耳朵上啄了一口:“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803569 20瓶;你蒸煮糊穿地心5瓶~
第73章 主宰
燕国营地内,来自各方的代表围坐,气氛紧张严肃。
有的是周奕的部下,铁了心思不肯让权给亲王;有的是亲王派的,费尽心思要找钟阑与闻姚私通的证据。
暗卫首领进来,拱手严肃:“帝师与罗国君已然决裂,证据确凿。”
亲王派的几位不悦:“如何确凿?”
“罗国君将帝师大人囚于帐篷之内,命人取刑具于内。不久后,帐篷内传来帝师大人的惊呼。”
周奕派纷纷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有人拍案而起:“此次会面,本就因你等善举妄动而置帝师大人于险境。如此,你可满意了?还不快去施压,将帝师大人要回来!”
亲王派众人不言,相视,正打算不情不愿地同意,何将军也没有办法,只能扭捏道:“既然如此,本官即刻派兵前去罗国谈判,将人要回来。只是,对帝师的调查还未完成。”
周奕的心腹大怒:“你还想做甚!”
“若帝师与罗国君暗通款曲做出些声响来也不是难事。本官将会提出直接去帐篷接帝师的请求,此时帝师肯定毫无防备,若打开帐篷时帝师没有受刑,那就说明先前的声响都是故意为之。”何将军在做最后的挣扎。
“那就快去!”
-
闻姚不能在钟阑身上留下暧昧的痕迹,全程都衣衫整齐地站在一旁,被钟阑指使做出各种行动。
钟阑身上的黑袍已然被汗水浸湿了,青丝被汗水打湿,一缕一缕贴在脸侧。汗水顺着额头流到眼睛里,他立刻闭眼,微疼皱眉,睫毛尖端挂着晶莹的水珠。
修长的手指勾起他的下巴,拇指抵住他的下唇细细摩挲。
“我下一步该怎么做?”
钟阑喉结微动,声音从干哑的喉咙口溜出:“让我休息一会儿。”
“那可不行,”闻姚乖巧地半蹲,与他对视,“你还有说话的力气。他们若发现你的情况并不糟糕,可能不会相信你。”
钟阑喉结起伏,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闻姚的眼神落到旁边的某样东西上:“再试试那件,怎么样?”
钟阑的后辈微微一颤,但却没有力气反抗。闻姚揽住他颤抖的肩膀,轻轻亲吻他的脸颊,既温柔又残忍地说:“再忍一下,他们大概很快就要来了,别暴露了。”
“闻姚,闻姚——”
“抓紧我。”闻姚从身后环住他,任由钟阑被固定在椅子上的双手与自己十指相扣。
“陛下!燕国军队来阵前要人了!”
“你瞧,他们这就来了,保持住。”闻姚的眼神隐于阴暗中,似乎跳动着恶劣却渴望的情绪,“我们不能露馅,对吧?”
钟阑没有说话,神情恍惚地盯着前方。
燕国军队在一天后“异常紧急且严肃”地向罗国提出交涉。若罗国不交还帝师,便是对两国关系的破坏,言辞十分严肃,像是过了一天终于想起有这么一件重要的事情似的。
罗国答应了。似乎是担心罗国再伤害帝师,之后燕国众人要求派五人随罗国士兵直接去帐篷接人,不给罗国半点提前准备送人的准备。
闻姚还是答应了。
何将军为首,各方势力都派人,一共五人跟着罗国士兵走入营地。帐篷的门帘一掀,里面的场景让外面众人瞳孔紧缩。
钟阑平日里长得像仙人,而此时宛若堕入人间的罪仙,四肢在狰狞蜿蜒的锁链间仿佛易折的树枝,极度脆弱且可怜,身上全是青紫红肿。他神情恍惚,对他们开门毫无反应,瞳孔没有焦距。
周奕派、担心钟阑的众人看到帐篷内如此,眼睛都红了:“大人!”
他们不由分说立即就要去将人放下来。
何将军嘴唇颤抖。他来的时候对自己的主子立了军令状,说是必定会找出钟阑的错处,给诸位亲王足够的借口来夺权。
“等等……他身上又没有伤口,这怎么……”
其他人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了:“何武军,你不要再强词夺理了。扪心自问,若帝师大人与他余情未了,罗国君会对他如此?”
“可……”
闻姚的声音在远处轻飘飘地传来:“朕对他是恨极了,但也考虑两国关系不敢下狠手。倒是燕国诸位,一天了,这才想起来要人?”
何将军哑口无言,在原地不知所措。燕国的其他人立刻将钟阑放下来,好生抬上一旁的担架,狠狠瞥了眼何将军,二话不说地跟着罗国的引路兵回去了。
担架路过闻姚身边时,闻姚不自觉看向钟阑,伸手在他脸侧触碰了一下。钟阑几乎下意识地,后背轻微轻微痉挛抽搐了一下,一种心照不宣的可怖悸动遍布全身,让闻姚满意地轻舔嘴角。
钟阑的抽动看在燕国其他人眼里,他们全都觉得他十分可怜。
罗国君如此轻的触碰都能让他产生这样的反应。这是畏惧,这是后怕。果真,帝师大人在过去的一天里遭受了非人的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