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没把敌国皇帝当替身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序染

作者:序染  录入:10-30

  有名侯爵神色犹豫,刚想起身:“这刑场离陛下这样近不……”
  他夫人一把将他拉了下来,咬耳朵:“你要死吗?这是恒泽公故意的,陛下如果叫停,那就是在打那些为国征战一生的老将军的脸。”
  他们俩人以为自己声音很小,但周围的人都听见了,各个露出惊慌且胆怯的揣度神色,瞥向钟阑。
  钟阑也听到了。
  他仍是一贯漫不经心的样子,斜靠着副手,抵着下颚,眼皮半耷,不知是醒是困。
  为首的行刑者中气十足:“刀起——”
  钟阑终于抬起眼皮了,眼神刚好穿过空阔的黑土,与恒泽公狰狞贪婪的双眼对接。
  “刀落——”
  鲜血喷涌。行刑的将士们忽然大笑,狂武却疯狂地沐浴着死者的血,吼着:“武佑大辛,武佑大辛!”
  旁边的老臣不少竟受这些将士的影响,流出向往暴力和战争的眼神。
  剑光闪动,劈开被风雪浑浊的空气,在阴沉的天色下刺耳却清明!
  周遭的惊呼声还未来得及出口。一道身影立于主位之前,用一柄剑旋转之气将血都挡了下来!
  行刑者们的声音和表情凝固在脸上,呆若木鸡地看闻姚落于桌台之上,然后一甩手腕,将剑上的血都甩到地上,最后反手将剑立回身后。
  闻姚面色严肃,周遭氛围深的仿佛能将惊恐与诧异吸进去。然而,当他回头,神色却一下晴朗,声音响亮却沉稳。
  “小心污了陛下的袍子。”
  恒泽公在他起身的同时就驾马走近了,等到跟前正好听到闻姚的话,脸上皮肉不由一跳。他赶紧下马:“请陛下恕罪。敌军将领可恶,将士报仇之心浓烈,竟弄错了行刑地点……”
  忽地,钟阑淡淡打断他:“好了,朕全都知道。”
  不仅恒泽公,一旁的贵族们也都神情一振,低头却斜视向看台中央。
  闻姚却仿佛早有意料,含上一抹笑意,走到钟阑身旁。
  一片静寂中,钟阑抬手,纤长洁白的手指按在桌台上的一盅酒坛上,悠哉地倒了两杯酒。
  他举起一杯一饮而尽,然后倒转杯子,表示饮尽了。
  他换了语气,用自己仿佛在珠玉里打过滚的温厚嗓音冷冰冰地说:“恒泽公怀念辛国穷兵黩武,想借此提醒朕。你们也是。”
  周遭的所有人后背一紧,赶紧收回眼神,低头不语。
  恒泽公收敛假笑,完全不知钟阑葫芦里卖什么药。
  钟阑将另一杯自然地递与恒泽公:“接着。”
  恒泽公双手接过,发现酒液清澈中带有淡红色:“陛下,这是什么?”
  钟阑他真诚地笑:“朕与你们一样,向往勇武。这自然是为了嘉奖你张扬大辛之威的赞酒了。”
  恒泽公停了一会儿,提起精神一饮而尽。
  钟阑看着他喉咙因为吞咽而上下起伏的动作,眼睛完全笑眯了:“味道如何?”
  “陛下赏赐,自然是好的。。”
  “那就好,朕还担心,这用人血稻谷活着俘虏脑子酿的酒不够劲,配不上咱们大将军的威风呢。”
  啪的一声。
  恒泽公僵在原地,手中瓷杯落地,碎成几瓣。
  “陛,陛下,您说这酒是……”
  钟阑大笑两声,转头看向鹌鹑似的贵族们:“你们说,咱们大辛如此勇猛,敌国杀我国民同胞,痛饮他们的鲜血也不够痛快,朕听闻吃人脑才够解恨,你们说,是不是?”
  闻姚立剑于钟阑身侧,宛若一桩煞神,眼神冰冷;钟阑用含笑的语气说这般残忍且荒唐的话,竟被衬托得无比真实,令人不寒而栗。
  众人胆战心惊:“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恒泽公撑着假笑,咧开嘴时冷风灌入口腔,将那股子淡淡腥味再次绕在喉咙间,他脸色一变,直接干呕了起来,“呕——”
  旁边的贵族和将士们也在钟阑的笑声间,嘴角轻轻勾起。
  恒泽公强行忍住了,捂着嘴,半直身子,想说什么。但终于被自己刚才那丢人举动弄得面色青黄一边说,一边脚下抹油:“臣,臣身体不适,请副将代为主持。”
  刚才还对其青眼有加的老将和贵族们,终于毫不掩饰地露出鄙夷且幸灾乐祸的笑。
  虽然庆功式提前了,但恒泽公的计划与原著相同。原著里的辛国君的确被吓得三个月下不来床,也因此让为国征战、好战斗勇的老将们寒心。权力旁落,最终导致了辛国公悲惨的结局。
  钟阑提前准备了一坛酒,替自己解了围。不过他只想解决危机而已,并没打算走高深莫测的路线。
  他松了架势,仿佛在和老臣们开玩笑似的转头说:“朕的弟弟可真是玩不起,这坛酒啊只是……”
  他忽然发现贵族朝臣们眼神不对,后半句话堵在喉咙口,猛然转向自己身后。
  闻姚竟拿起那坛“人血和人脑”酿的酒,给自己满上,然后干脆地一饮而尽。
  钟阑赶紧夺下:“别喝,腥。”
  溢出的酒液顺着下巴、脖颈的肌肉一路流下。少年从刚才起便兴奋得微微紧缩的瞳孔微弱、无法控制地自己收缩着,像是因为饮了人血而亢奋、渴望。
  钟阑的呼吸慢慢沉了,眼睛睁大露出前所未有多的眼白。
  少年的表情认真,却又在神游,似乎在将脑中的某个画面与钟阑重叠。他贪婪而依恋地望着他,仿佛一头捕猎后向母亲讨赏的小野狼,为了寻求野性认同,亲昵地展露自己残忍的大胆。
  “陛下,臣只想证明,别人不敢陪您做的事,臣可以。”


第7章 紫梅
  诸位大臣全都拱手告辞,看向少年的眼神异常敬畏,看向钟阑更是。
  “陛下当真为我大辛之威仪所在,臣等拜服。”
  “臣身子不适,先告辞了。”
  “臣家中急事,请陛下准臣先行离去。”
  钟阑在原地没反应过来。一会儿的功夫,四周的人都散了。
  他刚才本想打个哈哈,对大臣们说自己不过是个玩笑而已。以他往日优哉游哉没个正形的样子,大臣们肯定很快翻篇了。
  但自己怎么就错过解释的机会了呢?
  自己不应该是个躺着等退休的昏庸国君吗?怎么就成了扮猪吃老虎的魔王了呢?
  他疑惑地看向闻姚。后者正瞪着一双黑黢黢的眼睛,水灵灵地望着他。
  钟阑:“那个……”
  闻姚身后如果有条尾巴,此时必定正在欢快地挥舞:“嗯?”
  钟阑:“这就是一坛普通的酒,滴了两滴鸡血进去。”
  闻姚表情一僵,瞳孔间嗜血的激动荡然无存。
  钟阑:“朕只是想吓吓他而已。”
  闻姚:“哦。”
  少年突然绷住了脸,刚才那张牙舞爪的亲昵劲儿一扫而空,顿时变得又冷又酷。
  钟阑看着他行礼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刚想追上去,他看到操场上的血河,停下脚步。
  “敌我有别,乱世无常,都是注定的。将他们好生安葬吧。”
  -
  翌日上午,钟阑摸着下巴,在后花园里打转。
  闻姚从昨日回来后就是那副冰冷的样子,仿佛回到了当年故意疏离钟阑的模样。
  钟阑看过原著,自是知道他的乖巧是装出来的。然而闻姚本人却以为自己装的很好。
  他昨天似乎误会了钟阑,以为找到了同类,激动之下才表现出另一面,若他知道那只是一个用来解决危机的玩笑,必不会暴露自己的本性。
  钟阑捋起袖子,一副和蔼的长辈样:“小孩子闹别扭,又得哄了。”
  闻姚每日都会去御花园旁的松斋院习武。钟阑算准时间过去,他又在练弓。
  “闻……”
  咻——
  一支箭划破空气,振出惊心动魄的声音,急而猛地正中红心。
  闻姚放下弓,对着钟阑轻轻颔首:“陛下。”
  他打过招呼就淡淡地拿起弓,立刻背对钟阑,走向院内。
  钟阑抱着手臂,重重吐气:“情绪不小。”
  他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挑眉,踮着脚悄悄跟在闻姚身后,进了内院。
  闻姚明显没意料到他会跟得这么紧,转身时被吓了一跳。
  钟阑:“你到底为什么不开心?”
  “臣没有。”闻姚慌忙地别开头,装作用心于整理武器架。
  他刚转头,钟阑一歪脑袋,来了个四目相对,让闻姚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钟阑一把捏住他下巴:“你习惯谨言慎行,每次暴露自己食肉的本性都会不安。”
  不知是因为钟阑的话,还是因为那只捏着自己下巴的手,闻姚的肩膀无比僵硬,眼下微微泛红。
  钟阑和蔼地摸摸他额前的头发:“是,那又怎样呢?朕都说了,朕看好你。食草的领袖,能统一天下吗?”
  “陛下……”
  钟阑:“还闹别扭吗?”
  “我没闹别扭。”
  钟阑:“好好好,不别扭不别扭。”
  “……”闻姚被他哄孩子的声音弄得更加无奈,好一会儿,他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袋子,“本来想要午后去找陛下的。”
  钟阑接过那个锦囊:“这是什么?”
  小男孩没有多少东西,有也是他给予的,他怀着父母拆孩子礼物的心态拆了锦囊。
  然而,当锦囊里的东西显露出来,就连钟阑都不禁瞳孔一缩。
  这是一枝纯紫色的梅花,晶莹剔透,在雪月天光下泛着沁人的冷光。
  闻姚:“宫里人说,紫梅是辛国特产,这几年也濒临绝迹,连贡品都凑不齐。庆功式旁的孤山颠是现在唯一可能产紫梅的地方。好在臣到达的时候,还有一朵,这才避免空手而归。”
  紫梅因为稀有,愈发珍贵,宫里的宝贝是无法相比的。
  钟阑努力平稳自己的呼吸:“你昨天去孤山了?”
  “臣想赔罪,自然需要能证心意的东西。”闻姚正色,“臣并非因为自己感到难过,而是因为愧疚,恐因自己让陛下的藏拙之计暴露。”
  钟阑正感动地望向他,忽然一个激灵:“藏拙?藏什么拙?”
  “陛下,都懂的。”闻姚微笑着靠近。他竖起两根手指,在两人唇前做了嘘声的手势。
  懂?你又懂什么了?钟阑正想辩解,忽然恍惚。
  少年艳色逼人、宛若妖神降世的脸含着心照不宣的笑,白玉似纤长的手指抵在樱唇前轻轻嘘声,左眼轻而快地眨了下眼。
  美色误人……不对,闻姚是男的,什么叫美色误人?
  钟阑脑子里正陷入一团混乱的泥泞。
  闻姚将他空白的表情收入眼底,笑意更甚了。
  “咳咳咳——”
  吴庸一脸生无可恋地倚在院墙上。他在这个位置朝他家殿下挤眉弄眼半天了,可惜那两个人似乎没心思注意他。
  闻姚带着怒气,憋出一个渗人的笑,转头看向吴庸。吴庸用口型做出“舅舅”“恒泽公”之类的字样,示意他又重要消息要处理。
  钟阑疑惑:“怎么了?”
  “先生催我去背功课。”闻姚乖巧地朝钟阑做了个礼,“臣先离去了。”
  他离开院子时,满腔怒火化作极端恐怖的眼神,一边走一边低语喃喃:“又是这个恒泽公……”
  -
  恒泽公捧着茶,抿了两口就等来了好消息。
  “殿下,您催他们动手真的有用。”传信的下人一脸欣喜地进来,“就在刚才,那些高手在宫门外揍了那小白脸一顿。我派人远远瞧了,被打的人的确是从小白脸的轿子上下来的。”
  “好!”恒泽公一拍大腿,无比舒畅,“他们怎么不直接杀了?”
  “他们说,那小白脸毕竟受辛国君青睐,万一您没篡位成功,他们杀了小白脸就真的在辛国待不下去了。”
  恒泽公显然对“没篡位成功”的假设不屑,眯着眼睛哼了声。
  他后来又找人悄悄回到看台上将那个酒坛偷回来了,仔细检查才发现自己被骗了。他那好哥哥只会弄这些旁门左道,而他才是大势所趋。
  “但高手们说,也不是没办法直接杀了小白脸。”
  恒泽公眯起眼睛:“有话直接说,本王有什么事情满足不了他们?”
  “他们说,他们和小白脸毕竟都是南穹同胞,”下人颤颤巍巍,“得加钱。”
  恒泽公脸上肉一跳:“多少?”
  “五倍。”
  砰——
  门外。
  恒泽府外扫大街的仆役一个激灵,连忙转头看向那宏伟的大门。他转头就无奈地耸肩,一边扫,一边啧啧。
  “恒泽公最近是喜欢上摔杯子了吗?有钱,奢侈。”
  -
  钟阑心情大好,在御花园进行了一整个上午的观鸟活动。
  午后按例召见大臣处理事物时,他甚至还让人派了两个乐师,一边奏乐,一边处理政务。
  庆功式那是被闻姚打断了的特殊情况。
  钟阑向来贯彻自己的昏君人设。如果他表现得正经,那他就没有充分的理由当甩手掌柜。只要他够废物,那最后大臣们会反而觉得有一个明帝会比守着废物国君更有价值,不会做无畏的抗争。
  然而,今日大臣进殿时脸上并未有以前常有的“哀其不争”的愤懑感。
  钟阑抱着小厨房刚出炉的点心:“今日有何事?”
  台下的两位大臣相视,抬头:“陛下,是否需要让乐师奏乐更嘹亮一些?”
  钟阑含着勺子:“?”
  “陛下必定是心细如丝,察觉宫人有异心,担心隔墙有耳,因此想出乐师一计。”他们垂头,“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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