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过头,微微低声:“公公,我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你还看什么?”
那意思你可以去忙你的了,不要再看我这个半死不活的人了。
可时奕臣听了他的话,不仅没有退开反而上前一只手搭在他手上的手腕上,慢腾腾的揉着,他的手掌很大指腹略显粗糙,摊开按着他的手臂更多的触碰到了他的胸/脯,金蚕纱衣本就薄如蝉翼,他的手温冰凉如丝像秋夜里滴落在树叶上的露珠直沁人到心底的深处,宁琮浑身紧崩一动不敢动。
时奕臣就这么使劲按捏着,这里平坦的像山间的小路,肋骨根根的手感都直达心底,时奕臣眼眸深处讳莫如深,看着他冷笑道:“你是我的人,我想看哪里就看哪里,想对你做什么就做什么,知道吗?”进了他的园子,死也是挂着他的名号去死,他看他怎么了?
难道不行?
第12章 因祸得福
这个人怎么这么爱生气哟。
宁琮都无语了,他这么使劲捏着他,他现在好歹是个伤患啊。
时奕臣揉着他的身子面色极为淡漠,就好像在揉一个棉布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宁琮被他这样按压着,身体都开始起火,燥燥的难受。
他虽然平日里说话大胆开放了些,但是他知道时奕臣是个阉人,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就算他满嘴跑火车对方也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可现在,这算个什么是哟。
自己偏生受伤躺在床上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可怜兮兮的望着那个始作俑者可怜巴巴道:“公公,人家困了。”
时奕臣停手,起身站的离他远了些,面色在他这委顿的求饶下终于好了些,淡声道:“今晚,你就睡这里吧。”
又看着他的手臂一圈圈纱布裹着,心里一角还是忍不住软了下来,顿了下仿佛想到了什么,道:“明天开始衣食这块会有人单独给你布置,你不用担心。”
毕竟这伤,是替他挡的。
这辈子,面前这个人是第一个站出来在几乎没有什么利弊权衡之下主动为他挡刀的。
时奕臣目光柔和了不少,想在上前抚着他,可看到面前人那娇软萎靡的样子终于是手扬在半空又收了回来,转身向外走去。
“公公。”宁琮忽然出声,本来时奕臣说要让他在他的房间内住下,他还挺意外挺开心,时奕臣的房间听说没人可以住进去,从来都是他一个人自己独居。
能让他住是不是表明自己已经在时奕臣心中有了些分量了?可他这是把自己放在这面他却要离开,这是几个意思?
“这么晚了,你不一起上来睡吗?”
时奕臣瞧他一眼,听出他话里的邀请意味,本来他打算去书房里过一夜,可想了想,算了,宁琮在这里也没什么,他何故要躲他?这里毕竟是他自己的房间。
这么想着,他抬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转而到他面前:“那你往里去,我睡外面。”
他早上要起的很早,宁琮有伤,保不准要多睡一会。
宁琮顿时一笑:“公公,我手疼挪不了,你帮我抱上里面吧。”
时奕臣投来一抹你事真多的眼神,还是伸手从他身子下面环过去,把他打横抱起送到床里面了些,又从衣箱里拽了一床被子出来,他侧着身子歪在最外面。
宁琮平躺着侧过头看见背对着他时奕臣,发现他把被子盖了大半再身上,只露出一头墨色长发随意的垂落在身后飘在枕头上,后背薄如刀削隐匿在长发中若隐若现,领口处露出一点颈子,在黑发的衬托下更显白净,他的嘴没来由动了动,觉得有些干渴。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伸出那个没受伤的手碰了碰时奕臣的后颈,时奕臣立刻歪过身子,不满道:“做甚么?”大晚上不睡觉,竟瞎搞。
“公公,我,我手受伤疼的很,就是上了药也还是很疼,这会子我又有点冷,不如,你抱着我一起睡,也好让我快些入眠,对伤口愈合也有好处。”他软糯糯的开口,眼中带着哀求。
时奕臣本想拒绝,可看他似乎真的很不舒服,而且他冷?
“我给你再拿被子来。”
“别——”宁琮立刻阻止道:“公公,被子盖太多压人,我这身板又不胖,哪里受得了啊,不如就借你的手臂一用,你抱着我一起睡,我就不觉得冷了。”
时奕臣看他一会,最终把手缓缓从他头部颈子间伸过去另一只手轻轻盖在他的肚子上,凶了一句:“抓紧睡觉,别搞些有的没的。”
说完闭上眼睛也不看宁琮。
宁琮点头应了声是,嘴角不觉上扬。
时奕臣的手枕着还挺舒服,他也不知怎的忽然就说出这种话来。
说了一会,他又出声:“公公。”
没人搭理。
“公公。”
连喊三声,终于从被子里传出一声带着鼻音的:“嗯。”
宁琮心中一动;“公公,你是不是身上也擦粉呀?真香。”
话音落,他明显感觉到脖颈处那双手传来的僵硬感,随即;“嗯。”
“你用的什么香粉啊,真好闻。”
“你给我闭嘴,睡觉。”
“公公。”
“你是想我把你踢下去吗?”
收到威胁后,宁琮立刻闭嘴,算了不问了,以后有机会再问。
忽而又想起刚才时奕臣答应过后给他吃的穿的都弄的好点,心想,这次意外的挡刀还换回了些好处,也是没有白挨了。
蜡烛的灯火燃烧殆尽,屋内猛然陷入黑暗,时奕臣缓缓睁开眼睛,而后唇角无声扬了下。
睡吧,明天还要去皇宫内伺候皇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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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时奕臣醒来,发现身边人睡得像头猪一般,一条腿大剌剌的敲在他的肚子上,嘴巴大张,鼻孔里不时传来一阵阵鼾声,还有他的唇畔竟然流了一床的哈喇子,偏偏宁琮他睡得香甜,根本感觉不到有人对他投来杀人的目光。
时奕臣有些后悔一时心软让宁琮睡在他的屋内,自己一晚上基本没有合眼,他敲上来第一次时,时奕臣就把他的腿给捎了下去,可过不了多久,宁琮又噗拉一声敲在他的身上,后面次数多了,他也懒的弄的,只能随他睡相难看的敲他身上,但是打鼾就过分了,那像雷声一样的鼾声真把他吵死了。
他从净身过后睡觉就从来没有鼾声,宫内伺候皇上时也没见有这么大的鼾,还有他的嘴角流的口水,他的手臂枕在他的头下,那口水正好顺着他的嘴角一路斜流过脖子在落到他的手臂衣服上,时奕臣觉得心里一阵干呕,他想吐了。
立刻把自己的手给抽了出来,看着宁琮目光深沉考究,一个世子爷怎么这个德行?
那口水流过的地方,白皙衣服上带着干涸的泛着黄意的痕迹,似乎隔空都可以闻到上面酸酸的馊味,时奕臣捂着鼻子下床,不行了,他要赶紧换衣服。
床上的人还没有醒来,他看了眼,随他睡吧。
穿戴完毕后,他简单画了淡妆,眼线,擦粉,点唇,描眉便出去。
等宁琮醒来时,已经是正午了。
这一觉睡得很是欢畅,他起身,发现右手裹着纱布,看着房间,才想起来自己昨夜是在时奕臣的房间睡得,自己身上那新设计的蚕丝女装已经撕扯的不成样子,他摇头:“就不该设计这么前卫的衣服。”
“小六,小风。”他喊了声,发现走进来一个人。
不是他的贴身仆人
“你是谁?”
对方一身仆人装扮,看着他点头欠腰,恭敬道:“世子好,我是公公派来的照顾你晨起的,我叫小川。”
小川,名字挺好听。
“小川,公公呢?”
“公公去了宫内当值,门外的李大夫已经等候多时了,公公说了您醒来就让李大夫给你换药。”说着就要扶他。
宁琮心中一阵苦尽甘来,时奕臣也不算坏啊,还知道给他找大夫,终于不用受他荼毒了。
“快请李大夫进来。”宁琮高兴喊。
很快一个老者背着医药箱进来,对他简单行礼后,宁琮赶紧请他坐下,他没看见李大夫看见他身穿的女装时眼内的震惊,很快便重新包扎清洗,李大夫起身告辞,走的时候再次看了眼宁琮那一身骚气的红色,内心由衷感叹:没想到公公私下里也很会玩啊。
宁琮哪里知道对方这样想,以为李大夫是对时奕臣的府邸心生畏惧,便笑的如花似玉安慰他两声,让小川给他送出门。
看着今天的饭,时奕臣果然没有骗他,今天是厨房的嬷嬷亲自端来的,一碗玉菇炖鸡汤。再加几个小菜,美味极了。
吃完后,小川来到他面前,把一件衣服碰出来:“世子,公公说了这衣服要你给他洗干净。”
宁琮一看,是时奕臣昨天穿的那件中衣,衣白如雪,他让自己给他洗衣服?
“我是伤患啊,怎么洗?”刚才还夸他是个好人,这一会就变了天地。
小川见他不高兴,为难道:“公公说了,等您伤好了之后再洗。”
时奕臣这是故意的吧,他的衣服难道没有下人来洗吗?还要他来洗。
他把衣服从小川手里接过来,没什么劲头的扔到了桌子上:“行了,你下去吧,我要吃饭了。”
小川应下,转身准备走。
“等等。”宁琮出声将他喊住,看着他贼笑:“小川,你是不是在这里照顾时公公照顾的有些年头了?”
小川回头,看着他懵懂道:“嗯......我是听风大人招进来的,已经来了三年了。”
三年啊,不长不短。
“公公,平日里都是什么样的啊?”宁琮看着他装作一般的聊天,不经意的问。
“园子里不许随意议论公公,不然要倒霉的。”小川听了吓得立刻弯腰躬身,他可不敢在背地里说时奕臣的半个字,不然是要被打死的。
也是,时奕臣再书里那是坏事做决的大魔头,他定是给这个园子定了规矩,不许妄议他。
他看着小川眉眼噙满笑意:“你就说公公他平日里都几天回来一次?是一个人回来还是带人回来?”
小川想了想,本来不知道他问第一个问题是为何,但是听到他问最后一个,立马警觉了,看着宁琮慌忙道:“公公他以前不常回来,都是一个月回来趟把,从来都是听风大人跟着他一起,从未见过旁人。”
然后顿了顿又道:“世子,公公他除了带世子回来,别的一个都没有。”
这孩子吓得,以为他再查房吗?
他就是随便问问,八卦一下时奕臣的私生活,书里关于时奕臣的私下描写都很少着笔墨,只知道他为官不仁,坏事一箩筐。
没想到书里写的确实不错啊,他的仆人都那么惧怕他。
不过因为少了那点东西,他的园子里似乎很安静,没有什么争风吃醋的事情出现,他想着时奕臣如果长了把天天把那些妖艳贱/货往家里带,然后一园子都在为谁是最得宠的而使劲手段、大打出手,那场面一定很有趣。
想到这里他忽然笑出了声,旁边的小川也跟着抿唇,看来他猜的不错啊,世子真是爱他们公公爱的紧,生怕公公以前带了旁人心里一定是不高兴,还好他会说话,世子爷一看就是放下新心防,开心的飞起来了。
他让小川下去,自己则吃了两碗饭,在回到时奕臣屋内,他知道时奕臣住的地方叫兰苑,这园子大的很,里面独门独户的院子有四五个,而时奕臣住的兰苑属于主屋,除非日常洒扫整理,否则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进入。
宁琮再次回到时奕臣的卧室,发现里面装修很是清雅简洁,当然用的装修料子都是顶顶的,他还真是个顶端的享受主义者。
小叶檀木百鸟朝凤戏珠镂花雕刻大方床,顶上四周分别垂下嫩黄色飘纱,蜿蜒迤逦。床的旁边一步之遥是个花梨木制造的梳妆台,宁琮走过去,看了台上全是女子用的口脂,眉笔,梳子香粉之类的梳妆用品,他忽然想起时奕臣白天都是顶着一张精心描绘过的脸去办公,也不知道他每天要花多少时间来化妆。
其实第一次见到他是在皇宫里的舆洗室内,他把妆容卸尽,素颜朝天的样子还是异常美丽的,尤其是近看时好似芙蕖出渌波,让人挪不开眼。
再看屋内其他摆设,靠窗的右方是一排樟木顶箱柜组合体,柜体上雕刻花纹凸出的竹子造型,金色铜式面叶作饰,柜底牙条处刻着弓字形黻文,一组三个,华丽大方。
靠近窗户处摆放一张老红木棋桌,做工精致,牙子与桌腿的交接处装饰以灵芝、拐子龙等纹样,桌面上摆着一把方形期盼,黑白子全部落在两边的钵盂里桌子对立面分别置于两把圆木凳子,没想到时奕臣如此有雅兴,还给自己弄的跟个文化人一般,爱下棋。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高脚花架旁的一张翘头案几上,上面一架古琴施施然落在那里,宁琮忍不住走过去拨弄起了琴弦,一阵低沉悠扬的声音传遍整间屋子,时奕臣可这会陶冶情操,给自己弄那么多小玩意,又是下棋又是弹琴的,有钱人的日子真惬意啊。
西厂地字号监狱内。
“噼啪——啪——呜——”一阵鞭子抽打的声音,一下一下不紧不慢的落下,牢内的深处,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这里号称人间悲惨,凡是进了这西厂的监狱,不怕你骨头硬,就怕你没命撑。
靠门的地方两米出一张太师椅上斜倚着一个人,手里端着蓝色蝶戏牡丹茶盏,右手握着杯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茶杯口轻碰,杯盏中泛着腾腾的雾气,遮挡了他绝美阴冷的面容,旁边一身黑色直筒卫衣的侍从拿着折扇屏息凝神给他缓慢摇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