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恕过足了瘾之后才舍得停手,将汤寅的脚从水中捞出来擦干净,笑道:“建功立业就不必了,爱卿若是也肯帮朕洗个脚的话,朕感激不尽。”
“朕对你心仪已久,自然要多花心思在你身上,朕都恨不得将你藏起来……”
进来收拾残余水渍的九安一听到这话,嘴角狠抽:“……”
刚才是谁耀武扬威说那么多不中听的话来着?话说得倒是硬,有种你别给人家洗脚啊?简直没眼看。
九安在心里默默吐槽一番,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去。
等萧恕缠汤寅缠够了,才终于舍得将人放走。此时夜深露浓,汤寅困倦难耐,倒在床上想睡时,猛地想起今日做的那些荒唐事,心里斥骂了萧恕几句混账之后,不由得想起萧恕说的那句,洗脚什么的……
汤寅头脑一热,心想难道他真的要贬我当太监进宫给他洗脚?
萧恕是个喜怒无常的性子,贬他升他的圣旨现在加起来能有半人高,若是他真被贬成了太监,汤家独苗苗不是要断了?小白萝卜不是也注定要夭折了?!
不行!这可不行!
汤寅一个鲤鱼打坐从床上起来,越想越心烦意乱,最终决定翻身下床写一封辞令,辞去中书侍郎一职。
乌寒起夜出恭,见汤寅房内灯火通明,揉着惺忪的睡眼过来敲了敲房门,问道:“大人,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汤寅狡黠地眨动了两下眼睛,假装“哎哟”一声倒在地上,虚弱道:“我这身子……咳咳咳,怕是不行了。”
乌寒啊了一声,扶着汤寅起来,关心则乱竟没看出他是装的,着急的要去请郎中来。
汤寅心中暗骂乌寒是块木头,拦着没让他去请郎中,只吩咐他第二天早上一定要把辞令递到中枢府去。
“大人要辞去官职?这是为何?!”乌寒握着那辞令,几乎手都在发抖,“大人寒窗苦读多年,如今身居要职,您怎么能……”
“别劝了。”汤寅打断他的喋喋不休,苦笑着摇头道,“我又何尝想这样,只是……”
只是萧恕为他做了太多,他若一直置于朝堂之上,只会招惹无穷无尽的祸事。
若是从此远离庙堂,风声过后,萧恕是否就可以将他藏起来了呢?
这些话汤寅隐在心里没有对乌寒言明,惨兮兮道,“陛下见我一直不从,暗示要贬我进宫做太监。”
乌寒:“……”啊?啥?
“做做做……做太监?!”乌寒险些舌头打结,“这不是要让你们汤家断子绝孙吗?大人,我们快跑吧!”
汤寅悲伤叹气,眼里含了炮泪,“逃是逃不脱的。我逃他便会追,我已插翅难飞!明日记得对外说我已病入膏肓,再去棺材铺买口棺材回来给我备着。”
乌寒:“??”
……大人你怎么越来越像陛下了,这思绪跳的也太快了吧?我都跟不上了你知道吗!
乌寒从听汤寅的安排,第二日便将辞令递到了中枢府。早朝上,众位大臣就汤寅请辞一事又弹劾争吵不休,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
苏岚闻声赶来看望“病入膏肓”的汤寅,一进门瞧见了院子里停放着的棺材,顿时吓白了脸。
“静时!静时!”苏岚边跑边叫冲进屋里,见汤寅靠在床上一副虚弱的模样,差点哭出声,“这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英雄救美把命给救进去了的,满天下也只你一人吧!
你说你逞什么英雄,好不容易爬到中枢令,你们老汤家都要断子绝孙了,汤寅你个没心没肝的……”
汤寅:“……”
不是,你们怎么都咒我家断子绝孙啊?信不信我生一个给你们看看!
苏岚絮叨地骂了半天,骂得口干舌燥,瞥见汤寅在悄悄翻白眼,整个人一愣。
“静……静时,你骗我?”苏岚瞠目结舌地望着汤寅,汤寅眯起眼睛朝他一笑。
“我没事,我是装病的。”汤寅面带歉意道,“中枢令是个水深之处,我不太想去。你是知道我的,我向来不涉党争,没必要去蹚浑水。”
苏岚听完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嗔怒地给了汤寅一拳,“你没事买什么棺材啊,可吓死我了。我这几日心总是不安,夜云辰前不久离京了,你说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汤寅微微蹙眉,“夜统领离京了?他有没有跟你说他要去做什么?”
夜云辰身为羽皇卫统领,有护驾之责,一般没有大事的话,萧恕是不会派他出去的。
“没有。”苏岚摇摇头,一脸困惑道,“他没说,不过有个叫炎月的暗卫前来找他,似乎是去抓什么人。我只是听了一嘴,没太留意。”
汤寅敛去眼底的复杂之色,又问,“你还宿在他府上?”
苏岚目光闪躲,支支吾吾道:“嗯……我帮他看门嘛。他家里很好的,人多好吃得也多,我只是暂时住一下的……”
汤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叹气道,“罢了,随你心意。我可能不久后就要出京了,日后不管有什么事,你还要依仗夜统领。”
苏岚红着脸点点头,一直陪汤寅待到晚上才回去。他走以后,汤寅饿得不行,几日生病没沾什么油水了,现下嘴馋的厉害,便叫乌寒去弄几个鸡腿来解解馋。
汤寅啃完两个鸡腿,鸡骨头随手往窗外一丢,不偏不倚地正巧砸在了赶来探望他的萧恕。
萧恕被一根鸡骨头砸中了脑门,脸色当即黑如锅底。
“爱卿。”萧恕咬牙切齿,“不是病了吗,怎么还吃得这般香?”
汤寅险些噎着自己,瞪大眼睛望向萧恕,拿着鸡腿的手微微颤抖,“陛……陛下怎么来了?”
萧恕冷哼一声,翻窗而入站到汤寅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你主动要辞去中书侍郎一职,朕不解原因,竟还以为你是真的病重,不成想你却欺骗朕!”
萧恕眼中似有怒意划过,心道你既不愿意入宫,也不愿意做官,你想干什么?你就那么想离开京城,离开朕吗!
“好,既然如此,朕如你所愿!”萧恕认定汤寅是这样想的,冷声道:“从即日起,你被贬为门下省的书丞,好好反思你自己的过错吧!想要离京远走高飞,朕偏不如你意!”
汤寅歪着脑袋,“嗯??”
不是,什么如他所愿啊?陛下,你是不是又理解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即将进入完结倒计时哈哈哈——
39、情敌因嘲笑我被贬也被贬
萧恕不给汤寅解释的机会便怒气冲冲地走了,第二天一大早,贬黜的圣旨送到了汤寅,汤寅看完不禁大喜过望。
病也不装了,身子骨也好了,生龙活虎地跑到院子里蹦跶了几个来回,兴冲冲道,“叫上苏兄,咱们一块到天香楼吃肘子去!”
在家里躺了这么多天,汤寅早就对那外酥里嫩的大肘子垂涎三尺了,约上苏岚在天香楼包间,一起快乐啃肘子。
谁知这肘子还没等吃上,麻烦就找上门来了。汤寅人刚上二楼,迎面与一身量欣长,面容俊逸的男子撞上,他刚想主动行礼道歉,男子却突然冷嘲热讽道,“哟?汤大人,听说你被贬到门下省做书丞了?”
这话听着带刺儿,汤寅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下,顿时不舒服起来,抬头一看,不免惊讶。
此人名叫李轩思,算是京中李氏子弟里比较出息的才子,似乎是在户部任职。
汤寅自诩并没得罪过此人,经身旁的乌寒一提醒才恍然大悟,此人是李淑君的表哥,两人青梅竹马,颇有情谊。
原来这人是把他当成情敌了啊……
汤寅客气道,“汤某前阵子身体不适,是自愿请辞的,李大人这般咄咄逼人是想干什么?”
李轩思身量要比汤寅高一些,故意靠上前,藐视汤寅道:“不干什么?只是你这等德不配位,奸佞惑君的小人本就不该进中枢令!三天两头装病也就罢了,还惯会博取可怜,真是恬不知耻,可笑至极!”
汤寅被骂懵了,还不待反击回去,李轩思又恶狠狠道:“你勾引我表妹也便罢了,还将她抛弃不顾,你这个衣冠禽兽,若不是在下还有几分君子之风,早就给你一顿痛打,叫你无地自容!”
周围的百姓三三两两地聚过来瞧热闹,李轩思怒瞪着汤寅,嘴上不依不饶却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汤寅嘴角狠狠一抽:“……”
那你倒是来啊?来打我啊!来啊你别克制,你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了!
汤寅冷笑一声,“李大人这话我可听不懂了,我与李小姐萍水相逢,能将“勾引”二字说出口,还说得如此难听之人,恐怕才是那等脏心小人吧,李大人坏人家姑娘名声,又有何颜面在这里大放厥词?!”
“你!”李轩思被汤寅怼的哑口无言,气的险些咬破自己舌头,“你……你简直是恶人先告状!亏你这等人还自诩状元,入朝为官,像你这等名声散尽,狂妄自大的恶徒,理应游街浸猪笼才是!”
最后这句话,李轩思是带了点侮辱意味的。他知道坊间关于萧恕和汤寅的传闻,萧恕还将凤印给了汤寅,他把汤寅比作女子羞辱,只有偷人不洁的女子才会被游街浸猪笼。
汤寅被他一句话激得眼底冒火,正犹豫着要不要动手时,身后突然响起了苏岚的恼怒声,“哎你谁啊你,没事闲的你在这儿胡说八道是吧?要不是我们静时,那个李小姐早就被水淹死了好不好?你才恬不知耻,你才可笑至极,你才衣冠禽兽,你才应该被游街,被禁猪笼!”
苏岚小嘴叭叭叭的,跟个小炮仗一样,直接照着李轩思的脸一通臭骂,“长得人五人六的,嘴怎么跟擦恭桶的抹布一样臭?我看就应该给你关狗笼子里让你好好清醒清醒!”
“你……你们!”
李轩思骂不过苏岚,被气狠了,上来狠狠推了苏岚一把。
苏岚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他绊了一跤,幸好汤寅手疾眼快地拉了他一把。
“李轩思,你再撒泼我就不客气了!”
汤寅表情冷然,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他并不后悔救人,只是没想到救人之后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情来。
不但被萧恕找茬各种贬,还要遭遇莫名其妙的辱骂,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轩思冷笑一声,丝毫不把汤寅的威胁放在眼里,高抬下巴,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你待如何?你又敢如何?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汤寅有多大能耐!”
我可去你的吧!
汤寅二话不说一拳挥过去打在李轩思的脸上,当即将他打成了乌眼青。
“汤寅!我跟你拼了!”
李轩思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张扬舞爪地朝着汤寅扑过来,两人在楼梯上你拥我挤地打成了一团。
李轩思是个外强中干,别看身量比汤寅高,打起架来竟放不开手脚,被汤寅连踹带打的殴了十好几下。
然而他万万也想不到,汤寅看似文弱书生,但跟萧恕打架纠缠的得多了,竟也偷偷练了几招,拳头专门往他身上脆弱的部位招呼。
李轩思被打倒在地,拼尽力气反抗也拽到了汤寅,两人扭打着,最终齐齐从楼梯上跌了下去,摔了个鼻青脸肿。
李轩思牙都磕掉了,捂着嘴哇哇乱叫,口齿不清地骂道,“贪淫!贪淫你个小人!”
汤寅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狼狈的滚倒在地,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快摔移位了,疼得都不敢使劲喘气。
“大人!”
乌寒赶紧上前去扶汤寅,见汤寅摔得鼻子滋滋冒血,赶紧将人背回了府,找来郎中医治。
汤寅摔断了一条胳膊,左半个脸也被李轩思打得青紫,肿得像馒头一样高,浑身疼得动都不敢动,只能卧床躺着喝药慢慢调养。
不过他这一架可算是打出了名,满京都在传他和李轩思为了争李淑君大打出手,最终两败俱伤的事。
李轩思更为凄惨,牙摔掉了不说,两只眼睛也被汤寅打得青紫。
他身子骨比汤寅硬朗写,倒是没摔断胳膊腿啥的,结果回到府上,他爹一听说他和汤寅打架,气得又把他给狠揍了一顿,屁股都差点打开花。
敢得罪陛下的宠臣,想死还是不想活了?!
李轩思挨了两顿打,又气又恨,躺在床上骂骂咧咧,牙掉了嘴巴漏风也要坚持骂。
原本他是在骂汤寅,可骂着骂着就骂到萧恕身上去了,他娘怕他不知死活连累全家,直接两巴掌给他抽晕了过去。
晚上苏岚来探望汤寅,把李府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听得汤寅直嘿嘿嘿的傻乐。
汤寅不敢笑太大声,怕牵动伤口。乐着乐着,他忽然觉得周围空气猛地骤降到了冰点,冷得人发颤。
“苏兄,你觉没觉得有点冷?”
苏岚感觉到身后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逼近,转头一看,脖子都僵了。
“是……是有点冷。要不,要不我去给你打点热水吧!”苏岚找个理由,光速溜了。
汤寅心道我要热水干嘛,你倒是给我关个窗户啊!
话刚到嘴边,男人的冷冽的气息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汤寅的身侧,那双晦暗不明的星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勾唇冷笑,讥讽道:“爱卿长本事了,为了一个丑八怪和别的男人争风吃醋,被人伤成这样竟然还有脸笑!”
汤寅吓得一激灵,唯唯诺诺地解释道,“不是的……”
不是争风吃醋呀,明明是他先骂我,先推我,先要打我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