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语怪力乱神[古代架空]——BY:重山外

作者:重山外  录入:11-26

  他走得急,心跳也急,心神不定,真应了做贼心虚,一路上摔了不知道多少次。磕的腿都青了,他一声不吭,擦了擦手上的泥,用衣袖抹去脸上雨水,接着循着路线去。
  等扛了尸体出来,燕宁的指尖有些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山中林木多,不好用火烧,扔进河里又怕会漂到下游,只有找个隐蔽的地方先埋了,日后有机会了,再回来处理。
  那颗佛舍利就含在尸体嘴里,燕宁不敢去碰,害怕被佛光灼伤,也就没有取出来。
  寻了个隐蔽角落,在一棵大槐树下,槐树属阴,有煞气,镇得住。也不知道挖了多久,只是尽可能地往深了挖,害怕雨水冲刷会把尸体冲出来。
  也一直没觉得有多累,是等到把尸体往坑底一抛,一下一下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上盖土时,才觉得这铲子重得险些握不住。手磨出了血泡,腰弯久了又酸又僵,腿肚子发胀,但他一点都不敢停歇。
  精致白皙的脸被污泥盖住,颜色还鲜活一如生时。
  雨水流进眼睛里顾不得擦一下,挂在眼睫毛上,燕宁的视线模糊成一团。脚在被雨泡的稀烂的土里越陷越深。
  等好不容易埋好了,站在上面踩匀实了,雨水一遍遍冲刷过脸颊,他低下头一看,发现十根手指头鲜血淋漓,血蜿蜒着爬过苍白的手,和着雨水一起流进了脚下的泥里。
  他有一点想笑,有一点快意,好像干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这的确是一件大事,他亲手埋了自己,实在是太了不起了。春娘说得没错,种花的人心诚,花是能给人带来好运的。他亲手葬了他,送他入土为安,让他永世不得超生,这可是天大的善事。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燕宁了,燕宁死了,而一只妖披了人皮再怎么像也不会是人。
  雨水是冷的,可他的身体却这样热,他出了一身的汗,呼吸粗重,突然觉得自己从没有认清过自己。
  等他满身雨水地回去,还没想好如何编一个挑不出错的借口,就得知秦鸿风受伤回来的消息。
  已无人顾及他的去向,心弦不由一松。
  他回屋子里换了身衣服,把湿发擦干,才去到秦鸿风的屋子查看情况。
  秦鸿风面色苍白,在床上昏迷不醒,身上还缠着绷带。听说是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回来的。
  少白面色凝重,“他体内气海混乱,脉象虚浮,但依他受的伤来看,理应不会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
  郁垒所在的昆仑山出了点岔子,原先被镇压在山下的妖兽逃了出来,一团混战时,秦鸿风也去帮了忙,为了救郁垒,正面硬挨了一下,还是被那妖兽跑了。已经用了上好的神药,理应不会有事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返程的半路时伤势却突然加重。
  “本来都已经愈合了,被抓伤的地方却突然溃烂皮肉发黑,那妖兽肯定有问题。”少白将白瓷瓶放好,用布巾擦去手上残余的药膏,扔入铜盆里的热水中,水中漾开一丝丝黑血,旁边还摆着把刃口发亮的银匕首。
  “那师傅要多久才能好?”少安关切地问。
  “静养两日,还好师傅修为高,可以自愈的。”少白平淡地说。随后与少安收拾好换下的纱布和热水,拿出房去。
  其他人都走了,留秦鸿风在房中静养。燕宁留了下来。
  他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暗自想这也太巧了,他不想被发现,秦鸿风就受了伤,躺平两日,就正好到了聚魄重生的日子。
  燕宁执起一缕他的头发,缠绕在指上。秦鸿风的睫毛很长,五官明晰深刻,闭着眼的时候,像一幅画一样好看。燕宁笑了笑,俯下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亲。他想,你会没事的。我做了这样多的事,都是为了和你在一起。
  秦鸿风昏迷了一日才醒来。刚醒来时,说话还断断续续,一问了时间,就焦急地让少白去一个地方将郗王的尸体取出来。燕宁陪在一旁,手捧一碗疗伤理气的汤,这段日子都是他衣不解带地照料,一步也未曾离开。
  半日后少白回来,神情十分慌张,说密室被毁了,冰馆里是空的。秦鸿风大惊,亲自上山去找,燕宁也没有阻拦。
  等他回来后,一切和燕宁想的一样,由于唐尘催促,认为秦鸿风只是找借口拖延,百般无奈下,秦鸿风决定将木偶中的魂魄聚合到燕宁身上。
  燕宁当然无有不同意,甚至眉眼微弯,笑得十分乖巧和善。


第46章 新生
  浮玉山顶,山风凌冽。孤峰入天,四面悬绝。临崖俯瞰,山涧溪流如白银交错,山峦起伏,群山涌聚。
  夜色浓郁而寂静,月亮上一点点出现了圆弧的阴影,外缘呈现一种暗红的色泽,杀气秽空,好像伤口留出的血一般诡异。
  秦鸿风盘膝静坐,一盏重瓣莲花形状的灯摆在身前,千叶扶疏,通体流转着淡金的光泽。
  燕宁在他对面坐着,木偶被放在他身侧。
  地上按阴阳五行画了阵法,周遭立十绝灵幡,少安端坐在一旁护阵。
  又等了片刻,秦鸿风睁眼问道,“少白呢?怎么还未回来?”
  少安左右张望了一下,不安回道,“师兄大早上就不见了,但他昨日还提醒我今日非同小可,要多多上心,应该不会忘了的。”
  秦鸿风眉头微皱,因伤重初愈,失了血色,面容在暗夜中反而显得更白,眉眼漆黑深重。
  远远地,山道上一道修长的身影提纵飞掠,在臻臻密林间时隐时现,等一路到了山顶,月亮已被遮了大半。
  少白撑着膝盖气喘不定,将抱着的东西往肩上顶了顶,提了气一路跑过去。
  少安率先瞧见,忙冲他招招手,又对秦鸿风说,“师傅,师兄回来了!”
  秦鸿风抬眼看去,见他面红耳赤,气喘如牛,满脸都是汗,身上也都是泥,好像在泥潭子里打滚回来似地,和平日清净稳重的样子截然不同,不由问道,“都什么时候了,你去了哪里,怎么搞成这幅样子?”
  少白深呼吸了两下,用手背擦了擦脸,走到近前,将肩上抱着的东西放下来,“师傅,事发突然,没有来得及禀告。”他将东西平放在地上,竟然是一个满身污浊、长发披散的人。他蹲下来,抬手将那人脸上的乱发拂开来,随后说,“师傅您看,这是不是冰棺中的人?”
  秦鸿风愕然,燕宁在冰棺中被他保护了十几年的尸身,此时却脏乱不堪地裹在一堆烂泥里,明黄的华服撕扯成烂布,他慌忙去看口中的佛舍利,幸好舍利还在,尸首未毁。
  “你是在何处找到的?这是怎么回事!”秦鸿风声音如冰刃,有着明显的怒意。他先是惊,后是喜,到而今则是震怒。怎么会有人敢去毁坏他的尸身?那密室的秘密怎么会有旁人知道?
  少白回道,“弟子也是阴差阳错才在一个土坑中找到的。密室被毁,尸身失踪,定有蹊跷,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又想那人背着尸体应该走不远,便在四遭探寻了一下。索幸连日来雨水冲刷,翻过的土更是稀松,果然在找寻的时候看到泥土中露出了一截衣角,挖下去,便是此人。”
  被埋了?定是有人盗去了尸体。可佛舍利还在,那人就不是为求宝物。可是为什么?一具尸体又有什么可觊觎的?
  秦鸿风面色凝重,隐隐觉得真相近在眼前,却偏偏差了一点。
  燕宁看着地上的人,如遭雷击,真是老天捉弄,埋入土里的人也会被人再挖出来。
  他手指发抖,面如死灰。如果秦鸿风真抽出他体内的两魄,他就消失了,他会变回一株桃树。原来这才是最后的结局,做了那么多,也没办法去替换别人的命运,就算他狠下心,蒙住眼,也比不过有人陪着护着。秦鸿风会不忍吗?他会知道由始至终并不是只有一个燕宁吗?
  月华渐暗,只剩下薄薄的细微的光。
  秦鸿风来不及细想,嘱咐少白将尸体放在法阵中央,“时间不多了,我要先将魂魄抽出来,等月食之刻,再引魂魄入体。”
  少白点点头,将尸首放置好,坐到少安对面一道儿为师傅护法。
  燕宁后背汗湿,双眼惶惑地大睁,眼中水光闪动,险些滚下泪来。
  秦鸿风看到他这样,以为他是害怕,温言道,“你不要怕,只是会有一点痛,片刻后就好了。”语毕,念起咒语,狂风大作,灵幡招展。山顶飞沙走石,砂石狂卷,形成了一圈坚不可摧、无人可入的结界。
  面前的魂灯发出耀眼的金光,千重花瓣一层层打开,好像一朵金色莲花盛放到荼蘼的样子。一颗金色的灯芯被簇拥在花瓣中央,徐徐升起,燃着青色的火焰,火苗招展,在半空中光芒大作,璀璨不可逼视。
  即为魂灯,便是六道众生亡魂引路之灯。光华流转,天然对魂魄有一股强大的吸力。
  燕宁惊骇地望着眼前的灯,青色的光在眼中溃散,他突然感到胸腔臌胀,自己的身体被不断拉扯,好像有什么要破体而出,皮肉被撕扯到极致,显出一条条红色的血丝,好像釉面上细细延伸的冰裂,浑身都是剧痛,每一寸皮肉都被撕裂,撑到薄得不能再薄。
  他哀嚎出声,哪怕是汗水滚过、夜风吹过,在皮肤上都像是钢刀在割,他痛得恶心,承受不住地弯下腰,恨不能一头撞死,好结束这场残忍的极刑。痛到极致时,一切想法都已杳然,意识被一张巨掌捏碎成齑粉,筋骨血肉都被搅合在一块儿。
  他的神识已经不清醒了,倒在地上,翻滚挣扎,凄惨地嘶吼哀嚎,血从七窍中流出来,世界都是一片溃散的血红。
  不行,不能就这样结束。他大睁着眼,满脸都是血,浑身颤抖不止,仍然挣扎着要爬起来,想从这处结界里逃开。
  “少安。”秦鸿风闭着眼唤道。
  “是。”少安猛地抽剑,剑光一闪,所有出路就都被封死了。
  伸出的手被利剑割伤,他倒在地上,茫然地越过那盏魂灯,看着灯光后,闭目施咒的人。
  魂魄离体,自然是要死一遭的。
  桃树精糊涂地想,我就要死了啊,睁开眼最后看看我一次也好,毕竟从今以后,只有燕宁,再没有我了。
  操纵魂灯,极其消耗法力。
  又耳听得一人的惨叫哀嚎,心中不忍,更加分神难定。秦鸿风修眉紧蹙,唇色发白,明明知道这是必经的过程,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他不知道两缕残魄何以能幻化成这样逼真的模样,让他竟如亲手杀了他般舍不得。
  心绪杂乱,手上法力源源不断地输出,渐渐便有些力有不竭。
  突然听到身后风声不对,一阵凌冽的杀气,可手上魂灯一时却不能放。秦鸿风咬牙,身形不动,手上法力汇集,尽数输到魂灯内,才敢放手。
  还没来得及提气护体,一掌已经正中他后胸,秦鸿风口喷鲜血,向前扑去。凌空扭身,手上掌法变幻,却见少白正面无表情地立在他身后,大惊之下慌忙收了攻势。他顾及师徒之情,少白却不在乎,又是一掌当胸袭来。秦鸿风刚想转手切他手腕,突然心脏处一阵剧痛,手上失了力。被少白再一掌得手,得手后少白不敢松懈,左手反手就是一剑刺去,长剑穿胸尽没,抵着剑连连逼进,秦鸿风不由倒退,直到被钉死在山顶上苍柏的树干上,一动不能动。
  胸前溢出的血染红了衣襟。
  秦鸿风挣动不得,他望着与自己相伴数十年的弟子,面上都是诧然,强捺下喉头血腥,断断续续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少白松开剑柄,满面冷漠。“师傅,我不想杀你,是有人非要你死不可。”
  他走上前,拿起木偶,借着魂灯残余的光亮,将已抽离的魂魄引入了地上的尸首中。
  片刻后,那尸首就动了起来。
  手指颤了颤,随后慢慢睁开眼,睫羽撩动,圆润灵动的杏眼此时却平静如一潭古水。
  燕宁半坐起来,看着这一身脏污,不悦地皱着眉。他舒展了一下四肢,太久未动的身体迟钝又笨拙,扭了扭头,简单几下动作,关节嘎啦嘎啦地作响。
  他站起来,不太熟练地抬起脚又落下,像儿童学步般走路,好在他天性聪颖,很快就重新掌握了操纵这具身体的办法。他困于木偶中十数年,终于第一次重新感受到了脚下的土地,夜风吹在身上的凉意,连身上湿泥沾体的黏腻厚重都格外新鲜。
  他闭上眼,重重呼吸,风轻柔地吹拂着他的脸庞,吹卷着他的衣衫。
  清新的山中空气带着温润的湿意吸进肺腑,洗净胸腔内长久的污浊、压抑和仇恨,慢慢,转化为一股浊气呼出体外。
  一旁的魂灯失去法力注入,已经黯淡无光,重瓣紧闭,变成了一盏普通的莲花灯。
  桃树精的魂魄没有完全离体,施法就已经被打断,眼下他蜷在一边,虚弱地吐息,抽离时的剧痛仍然如跗骨之蛆般蚕食着他的神经。
  燕宁转过身,缓步走过去,站在他的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眼神晦暗,不知是什么心思。
  少白收回剑,走到他身后,“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燕宁启唇,声音极涩极冷,“他埋了我的身体,用银针封了我的七窍,又想吞噬我的魂魄,取而代之。”
  少白轻蔑地半垂眼,“好狠毒的妖啊,你要杀了他吗?”
  燕宁俯下身,将覆盖着桃树精半张脸的发丝拨开,“你瞧这张脸是不是一样?”
  “嗯。”
  “秦鸿风很喜欢他。”
  听到师傅的名字,少白面色有些不自然,“他喜欢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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