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娘娘脸上又红又绿的,急忙跪到了地上,尤其是那个宫女更是吓得不行。
难怪皇上一直不说话……就说嘛,他怎么可能一直跑来就为了看着残花。
这可怎么办,坏了事。
皇帝冷着眉眼,道:“回宫思过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美人抹着眼泪被人扶走了。
“国师大人,你可以出来了。”皇帝对着下面的人说,想来他故意有些吓到了。
他肯定怕会被人发现,给他丢人什么的,他成天就会想这些。
李让这才乖乖的从桥下冒头。
看他湿成这样,皇帝下了桥,到岸边把人拉了上来,正要把自己的袍子脱下给他披呢,李让连连摆手:“被人看到不好,你离我远些。”
“让你到前面等我,你怎么一个人跑了?”皇帝见他脸色一变,便转身走了,就估摸着他是没有懂他的意思。
把人打发了就到处找他。
“什么?”
“我刚刚这样指,是叫你往这边去,我们在那边见面的意思。你误会了?”
李让呆呆的点了点头,然后有些失落的说:“我以为你叫我走。”
“你今日怎么到这边来了?想我?”向曜诀抓起龙袍给他擦身上的水。
李让东张西望的,好害怕这个地方突然钻出来一个妃子看见,那可不得了。
“我来……接你,我们快些回去吧。”
“那你又是怎么躲下面去的?你生气了,不想见我?”皇帝这正听着呢,不会有事,他继续问道。
李让又摇了摇头:“我就……忽然想去摘花,可惜我这轻功着实是拿不出手了,就摔了下去,我也不知道来的人是你,便躲了起来。”
花?
他看向那池子中仅存的几朵荷花。这龙袍有点施展不开,不过,不妨事。
他捏了捏李让的脸,然后直接跃入了池中,没有用轻功,他就拨开那带刺的荷叶走进了池子深处,连根茎一起,把荷花给拔了出来。
然后又继续往里面走,龙袍给淤泥糊得又脏又湿,这荷花的小刺说扎人呢也还好,说不扎人呢,一不留神也会留下一道细细的口子。
他一个接一个,把仅剩的几多全给拔了出来,还顺带拔了一叶娇嫩的荷叶,然后抓着那一大把还带着莲藕的荷花上了岸。
把荷花递到了李让眼前:“若是用轻功,肯定要将这荷花扯得稀烂,你说是不是?”
李让眼眶有些发红,他接过那一捧荷花,男人的手可不像他这么粗糙,就为了这几朵他其实也并没有那么想要的荷花,他还受了伤。
李让摇摇头,又点点头,哑着嗓子说:“我们快回去吧。”
他们路上若是遇到旁人,便就直接说这就是今日去寻的药引了,回到干元宫,他们便去找了个大缸放到了他们新搭的石桌旁边,把这几株花丢在了里面养。
然后向曜诀又领着李让去烧水洗澡,一直到向曜诀给他脱衣服时,他的安静都还是红红的。
就这么感动吗?
真是个笨蛋。
他的李让呀,真是太好哄了。
向曜诀给他洗头发,给他搓背,然后和他并肩泡在热水里发呆。
“李让,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他虽然隐约察觉到了点什么,可其实一直都没有问出口过。
他虽然有查过,但是这方面能查的也基本都是他知道的那点事。
关于李让的眼睛,他以为是好了的。
他以为……
可仔细一想,好似就是从那段时间开始,李让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我的眼睛没事的。”
李让从池子里坐起身,他还不是很清楚该怎么去和皇帝聊这件事,事实上……虽然有些影响,但到底他的眼睛还是能看到了,虽然少了些什么,可色彩也并不是必要的,眼泪更是他不喜欢的。
这样,也没有关系。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他也从池子坐了起来,他伸手将李让的脸转了过来,和他四目相对,他盯着李让还有些红的眼尾,问:“不哭不是忍着的,而是真的哭不了了?”
因为那之后,不管他再难过,开心,眼睛红的像兔子一样……都没再哭过了。
唯有一次。
唯有一次落了泪,说是泪,其实是血。
“哭不哭的对我也不重要,你也不喜欢,我觉得这样就很好,真的。”皇帝这样聪明,他哪里瞒得住呢?
他索性承认了。
承认了也没有关系,他是真的觉得挺好的。
“……”向曜诀倒吸了一口气,他这么一说,他自然也想起了以前自己总爱笑话他爱哭这件事。
这……
这样哭不出来,岂不是要把人给憋坏了。
“傻子,那时我其实是觉着你可爱,我是不好意思说罢了,若是真不喜欢,我又怎会总是故意逗你哭?”向曜诀急忙解释,洗白一波,随便给李让点个醒,让他有意识自己其实从很早以前对他的心意就是一样的。
那时候的他,不过就是有点傻而已。
李让抿了抿嘴:“可爱……?可你总说我只会哭……说我没用,我以为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李让从未把这些话,对他说出口过。
他哪里敢,他心中有过太多的委屈,他不敢告诉皇帝,哪怕是有千千万万的疑问,他也总是憋在心里。
偶尔泄露出来一点,也都只会教他更加难过。
他便再越发的不敢。
向曜诀心头一痛,抱住了李让,看着他的眼睛,深深的在他眼睛上一吻,浅浅的说着:“都是我不好,说那些混账的话,叫你难过。”
“……你不混账的,你是对的。”李让摇摇头。
他怎么会混账,他永远都是对的。
“你真是个傻子。”向曜诀又亲了亲他另外一只眼睛:“我会找人给你看的,我一定要把你医好,我的小哭包那样可爱,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我不要……我不喜欢。”李让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哭不出来的话,或许这段日子的记忆都是有泪水相伴的。
“不要也得要,我就喜欢看你哭。”皇帝又咬他的耳朵。
听到他说喜欢,李让又心软了,抿了抿嘴:“就算治也治不好了,你不用在我身上花这么多心思的,你已经很累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你身上花心思是我一整天最放松的时候了,你就乖乖受着便是。”向曜诀又开始他的肚皮肉:“又肉肉也挺好的,你再吃胖点吧。”
没穿衣服的时候他摸他的肚皮肉,让他觉得好没有安全感。
李让连忙拉开他的手:“我……我想去找一把剑,我平日还是想练练,每日晨起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心头有些空落落的。”
“嗯……我先把吹雪还给你,你用着。朕抽空重新给你造一柄更好的宝剑,给你镶二百颗宝石,保管比你那把黑溜溜的破剑要更好。”说到剑,向曜诀又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虽说如果不是那柄剑,他可能都找不到李让的去向,可是一想到他最喜欢的剑不是吹雪了,他心里就特别的来气。
“你这么忙,还造什么剑啊。”剑又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做出来的东西。
说起来,李让忽然想到:“之前你那玉貔貅……”
“没关系,手艺我已经学到了,我在给你做一个好了。”向曜诀抱着暖呼呼的李让,心里又开始想些温饱之外的事情了。
“……”李让他不是这个意思,他这么忙,干嘛还老是要给他做这个做那个的,话说他们泡的太久了吧……他应该早饭都没有吃。
大中午的他俩在这儿泡这么久的澡。
“你肯定饿了,先去吃饭。”李让不顾某人充满暗示性的摸摸,起身穿了衣服就跑了。
向曜诀低头看了看水底某处,然后叹了口气往背后一趟,算了,他冷静冷静。
什么肚子饿不饿的,他倒是照顾得很积极,但是有些别的饿了都不知多久了,这都要入秋了,冬天也不远了。
居然都一年了……
看上去也不像是故意在躲自己,但他却是很忙,吃完饭还有一堆事要干……烦躁。
第122章 没有不愿
绕了一大圈,吹雪又回到了李让的手中。
李让看着吹雪,有些纳闷,咦,这柄剑原来这么丑的吗?
虽然叫吹雪,不过这剑可一点都不轻盈,和原本皇帝预设的模样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向曜诀是个很聪慧的人,做事十分得要领。
不管是习武还是别的什么,他总是学的十分快。
要知道兵器打造并非朝夕便可学会的事,尤其是打铁这一步,没有长期累积的经验,是很难将铁块成型的。
作为向曜诀打造的第一柄剑,吹雪其实已经算是十分成功的剑了。
可皇帝并不满意他费劲心思打出来这样的丑的一柄剑,后续并没有继续打磨,吹雪便未曾开刃。
在某大爷想将剑丢弃之时,李让刚巧完成了一个任务,讨赏时便向向曜诀要了这剑。向曜诀想也没想就给了他。
伺候着便成了李让唯一的佩剑,不管战场怎样的惨烈,他始终不曾将剑遗落过。
吹雪曾和刺客一起坠过悬崖,李让便不顾向曜诀的反对,去将剑给找了回来。这也是后面经常被人拿出来笑话的事情。
吹雪是李让视若珍宝之物,它韧性不足,又不够锋利,已经在战场碎裂过无数回,这吹雪修补过究竟多少次李让已经不清楚。
可他还是固执的保持着原样,不开刃,不重新打过,就握着这柄钝剑坐稳了天一之位。
别人都说他若是有一柄好剑在手,大概便不会输给任何人,但是李让明白,其实正是有这柄钝剑他才从不失误。
正是因为,有吹雪在他的手中……
他先前将吹雪埋下之时,便以为吹雪与他就此两别,可吹雪又回到了手中,李让将吹雪拿在手心,挥了几下。
他忍不住笑了笑。
其实慕玡给他的剑,的确是一柄宝剑,作为习武之人怎会不懂,又怎会不爱好剑?
可那样好的剑在手里握着的时候,却总有一种违和感,即便他说了这柄剑已经是他的,可他心里总觉得握着的是属于别人的东西。
只有吹雪,是他李让的剑。
他趁着高兴,到了院儿里舞了两套剑法,舞完他将剑放到石桌之上,坐在树下喝了半壶热茶。
今日向曜诀说他要迟些才能回,嗯……
李让发了会儿呆,突然想起了什么,找了一罐油膏,又找到了之前专门用于擦剑的鹿皮,给他的吹雪做了个保养。
不过是一柄人人都不喜欢的破剑,回到手中之后,李让却感觉十分的安心。
中午专门赶回来陪李让吃午饭的向曜诀,一进门就瞅见脸上带着笑意的李让。
“看到朕,这般高兴?”虽然知道不是,可向曜诀偏生要这么问。
李让看到向曜诀,点了点头,看到他自然是高兴的。
“你怎么回来了?”李让听说他这几日估计会忙得都没时间用膳……
上完早朝都来不及用早膳,就开始忙了。
李让急忙给他端了碟点心,摸了摸已经冷的茶,便要起身去给他重新泡一壶。
向曜诀拉住李让,将他手中的水壶放回了原位,然后抱从正面抱住了李让,低声在他耳畔诉苦:“好累。”
李让抿了抿嘴,然后轻轻的抱住了皇帝:“你肯定饿了,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传膳。”
皇帝摇摇头:“我不吃。”
“为什么不吃?”
“我想吃你做的。”
李让愣了愣,然后又点点头:“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可我又不想你累着,我还是不吃了。”向曜诀又摇头,抱着李让一起倒到了榻上。
李让刚想说他不累,向曜诀就低头亲了他一口。
“我们是不是该换个称呼了?”
“啊?”
“是什么让你这么高兴?”向曜诀又问了一个问题。
李让还在想着他们之间能换什么称呼呢,他又问了新的问题:“啊?”
“是因为慕玡的信?”向曜诀把脑袋埋在了他的胸口:“你回来这么久,都没对我笑过几回,他不过寄了封信……你便这样高兴。”
“什么信?”李让有些接不上了。
“我还有哪里做的不好的?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假装愿意与我成婚,打算趁我放松,便偷偷离开我?”向曜诀问着,语气已经有些焦急和怒意在其中。
李让呆呆的看着一个人生起气来的向曜诀,被他一会儿捏捏肚皮,一会儿掐掐脸或者啃啃嘴巴。
“你冷静一点。”李让拧着眉头,被咬得有些疼。
向曜诀一瘪嘴:“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们之间连称呼都那样亲密,本是我想了好多回的,却被他们先叫了去……”
“你也可以这么叫啊。”
“什么叫‘也’可以,我不要。”
李让摸了摸他的背:“那你想怎么叫我?”
“娘子如何?反正我们也要成亲了。”向曜诀兴冲冲的说完,还喊了几遍。
李让抖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怎么说也是男人……不太合适吧。”
“我不管。”他靠近李让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李让面上有些发热,他摇摇头,不同意。
向曜诀眼底一暗,又问了一遍:“你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