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姐姐这么温柔贤淑,怎么有个这般疯魔的哥哥?”
白景尘看了一眼地板上滴的几滴鲜血,极度嫌弃地去打了盆水,跪在地上擦干净。
“景尘,你怎么自己洒扫了,我让贴身伺候你的那个婢女呢?跑哪里躲懒去了?”
看到君元宸走进来,白景尘忽然就有些委屈了,鼻子一酸。
他再野性,终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少年。
刚刚雪成岭那样的疯态,白景尘其实心有余悸。
他没见过,人疯起来,狠起来,可比野兽厉害多了。
“怎么了?你怎么脸色这么白?这水里有血,你受伤了?”
白景尘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下肚子了。
这些关切……白景尘莫名觉得过于刻意。
他不敢和君元宸说了。
说了也没用,雪成岭和君元宸沾亲带故,他会偏帮谁,想都不用想便知道。
何况此事袒露,会让雪姐姐无颜难堪。
第22章 交织纠缠
主院那边云眉鬼鬼祟祟快步回去,手藏在袖子里。
关上门来之后,她才把手里的小纸包拿出来。
“小姐。”
“回来了?”雪伊人急急地问,“怎么样?”
云眉点头说:“嗯,使了好些银子,青莲馆的老鸨才肯给我。说是放在酒里会有些泡沫,要等半个时辰,才会无形无色无味。”
“那……赶紧吧。”
云眉点头去取酒了。
雪伊人打开纸包,里头是些白色的药粉,她凑近闻了一下,虽然没有味道,但还是嫌弃地扇了扇鼻尖。
云眉拿来了一壶酒,拿起药粉。
“小姐,真的要这样吗?”
雪伊人被问得悲从中来,点了点头,云眉才把药粉倒进去,稍微晃了晃酒瓶,里头果然冒出些许小泡沫。
“从古至今,还要靠这东西来和郎君同房的女子,怕是只有我一个了,兴许真是我配不上殿下吧。”
云眉安慰她说:“小姐你别这么说,你这么好的一个人,嫁给谁都配得上。”
“你不用宽慰我。”雪伊人无奈道,“又有什么办法呢?元宸始终不愿意和我同房,现在我知道他的心在别处,我真的好怕啊……”
“只要殿下懂得了您的好,以后一切都会水到渠成的!”
云眉说着,把酒壶摆好。
雪伊人忽然觉得不妥。
“云眉,你把酒拿去酒窖放着。”
“为什么?”
“殿下敏感多疑,到时候他起疑心了,一定会与我生疏的。”
雪伊人在空房之中等待,无尽悲凉。
……
“景尘,你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君元宸回来之后,追问了好几遍,见白景尘不答,也就作罢了。
白景尘心想,他兴许……本就不是真的关心。
“雨燕!”君元宸喊外头的婢女,“你去取一壶陈酿来,还有,吩咐厨房一桌好酒菜,要辣的,最好是岳州的菜。”
然后又转向白景尘:“你出来这么久,想家乡的口味了吧?”
白景尘敷衍地笑了笑。
君元宸召来酒席,和白景尘闲话,白景尘一口下肚,白天被雪成岭骚扰的惊惧压下去许多,闷着头一杯接着一杯喝,五脏六腑都被酒液温暖。
君元宸也没少喝。
今日他一改常态,居然话题总放在白景尘身上。
问他医术的事情,又有意无意提到扁十四,还问白景尘见过的奇药之类的。
“元宸。”
白景尘抬起头,眼神空空的,他很迷茫,也被酒迷得晕乎乎的。
对自己所求也迷茫,对君元宸的态度也迷茫,他像是身处在雾里,不知何处来,也看不清去处。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闲谈而已。”君元宸以酒杯掩饰说,“最近翻阅了一些奇谈志怪,听说以前民间有种神药叫‘不渝’,甚是神奇。”
“哪里神奇?”
白景尘随口迎合了一句,他只是想听君元宸说下去。
“可以让人惟命是从,誓死不渝。”君元宸笑问,“景尘,你听说过吗?”
“不渝……”
白景尘呢喃这两个字。
“是啊,你师傅医术通天,应该跟你讲过吧?”
君元宸注视着白景尘,捕捉他的神情变幻。
白景尘又喝了一杯酒。
“这哪是神药,这是毒药吧?”
要是真有这个药,大概自己就是误食了吧。
才对君元宸这般着魔。
死心塌地。
“怎么会呢?”君元宸笑说,“神药还是毒药,当然是看人怎么用了。”
白景尘盯着他。
君元宸被盯得有些窘迫了,白景尘才说话。
“你留我在王府,就是为了‘不渝’这个药吗?”
君元宸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直白。
“景尘,你还在怀疑我的用心吗?我觉得我们这般相处不是很好吗?”
“君元宸!”
白景尘重重地喊他的名字。
“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当成傻子?!”
他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把这些天积蓄在心里的话一股脑说出来。
“药香谷初遇是假的,你留下我也是假的!你自己说过,只要对你有用,哪怕你不爱,也能装出最温柔的模样!可是你为什么骗我不干脆骗到底?!你能不能用点心,你再认真一点,我就会信你啊!你怎么连多费些精力骗我都做不到?!”
君元宸的眼眸却越来越沉,他素日三壶酒都不在话下,今日不知怎的,头脑一片混沌,居然真的好像是醉了,话风也松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白景尘两滴泪同时涌出来,“因为你看我的时候,没有半点颜色!就像是看一个物件!”
君元宸看他淌着眼泪,醉眼旁观,像是无动于衷,等他哭完了,擦了泪,才开口。
“景尘,你不觉得,一个人有可利用之处,已经是幸运吗?”
白景尘难以置信,这话出自君元宸之口。
“难道不是吗?爱总是要师出有名的,美貌,钱财,权力……没有人爱一个人是无缘无故的。这个道理我从小便懂了,我父皇的疼爱仅限于我优秀,当我断了腿,便什么也不是了!”
“不是这样的!”
白景尘大声反驳他。
君元宸赤裸裸地质问:“我,如果我长得丑,无权无财,是街上的一个乞丐,你难道还会喜欢我吗?!”
“我会!”白景尘脱口而出。
君元宸愣了一下。
又觉得荒谬。
“呵,你不必再自欺欺人。”君元宸语气缓和下来说,“景尘,你只告诉我,你有没有‘不渝’这药,你给我,我一定会感激你的。”
白景尘胸口一热,恨声说:“如果哪天我有‘不渝’这个药,我一定灌给你吃!”
“你真是疯魔了……”
君元宸哪怕动心,也从来都是点到即止,不会像他这般,竟爱得这么彻底。
白景尘还想控诉,可惜他浑身软绵绵的,没用了半分力气。
他本身也不胜酒力,喝得又多,在药性下直接昏迷了过去,瘫软地趴在桌子上。
君元宸见他已经醉倒,把他抱去了榻上。
君元宸浑身燥热,心也躁动,他扯开自己的衣裳透气也无济于事。
“景尘啊,你真的很傻,你拆穿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就会放你走吗?哪怕是假的快乐,也总比真的痛苦强,不是吗?”
说着,他的双眼已经被兽性占据,撕扯开白景尘的衣裳。
两具滚烫的胴体交织纠缠在一起……
第23章 将错就错
木香水榭的铜鸳鸯香炉嘴里升出两股袅袅的烟雾,在空气中旋转缠绵,互换你我,成为一体,又被屋里热烈的空气撩拨,随着两种不同的哼声,在空气中打散,将这股情欲散播到每个角落里。
两个人都没了理智,一个满眼迷离,一个满眼狂热,在你来我往中,肉身陷入深渊,灵魂飘向极乐。
两人都是压抑的。
白景尘剧烈地喘气,君元宸则喉咙里发出吼声。
“景……景尘……”
可惜白景尘未能听见他那一声,发自内心深处又压抑低沉的呼唤。
风光无限。
……
等到深夜的雪伊人打了一下盹,右眼皮急跳了几下,她喝了一口茶提神。
“云眉,什么时辰了?”
“午时三刻。”
雪伊人有些心慌。
“这么晚了,今日殿下怎么还没回来?”
“小姐,我去问问。”
云眉出去没多久,又急忙跑了回来。
“怎么了?”
“小姐,管家说王爷晚膳时间就回来过了。”
雪伊人问:“那怎么不见他来呢?”
“说是……说是直接去了木香水榭。”
雪伊人脸色有些难堪。
王爷晚膳就回来了,在白景尘那儿待到了现在。
难道他要宿在白景尘那里?!
雪伊人心里一惊,立即起身。
“云眉,你快叫几个随从,跟我一起去木香水榭。”
一般有外人在,君元宸行事有度,尊重她这个王妃,不会有任何过分的时候。
云眉刚要去执行命令,雪伊人又改了主意。
“不,等等,不能带人……云眉,你跟我悄悄地去,不能惊动任何人。”
雪伊人抓住云眉的手,借些力气一般。
云眉不解:“小姐,咱们为什么不多带点人呢?若是木香水榭的那个丑八怪,勾引咱们王爷,正好去打他个措手不及,我看他要不要脸!”
“云眉!”
雪伊人沉声喝止了她,面有悲色。
“你……你一口一个丑八怪,岂不是说我比他还丑?如此殿下才碰都不碰我吗?”
云眉跪下摇头说:“奴婢失言,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快走吧。不叫人,既是给殿下一些台阶,也是给我自己最后一丝颜面。否则……我会成为整个王府的笑话!”
雪伊人越靠近木香水榭,越心神不宁,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外头,她便闻到了酒香,停住了脚步。
“云眉。”她挤出一些惨淡的笑容说,“你去酒窖看看,咱们备的那瓶酒,还在不在。”
云眉听了吩咐就离开了。
雪伊人鼓起勇气,脚步仿佛千斤重,走到了门外,里头已经静悄悄了,她不敢直接去看,只在门边往里瞥了一眼,便什么都了然了。
她靠在门边,眼泪夺眶而出。
……
君元宸是惊醒的。
他从床上坐起来,头痛欲裂。
他从来没真正喝醉过,昨晚怎么会这么放纵?
关键是他仅记得醉酒前,是在木香水榭和白景尘对饮,而眼下,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昨晚那些旖旎的画面,他都模糊不清了。
但是他记得,他好像是……做了那件事的。
雪伊人从外边进来,笑容带怯,眼含秋波。
“殿下,你醒了?”
“伊人,我昨日……怎么回来的?”
老鸨说的不错,吃了这药,事后什么都不记得?
雪伊人只试探性地说:“殿下还说呢,你和景尘喝了多久?都醉得不省人事啦。”
“多久?”
君元宸想不起,按说那么一壶酒不该醉的。
“那我……昨晚对你……”
“殿下昨夜醉醺醺回来,就……就行夫妻之实了……”
雪伊人声音很微弱,娇羞不已。
君元宸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昨夜是雪伊人么?
他满心疑窦,猛地掀开被褥,床单上竟见了红。
“幸亏是你。”
他喃喃说了句。
雪伊人羞笑道:“不是我还有谁?”
她抿了抿嘴,坐实了这件事。
她彻夜未眠,也想明白了。
与其让君元宸想起昨夜的事,到时候去追究源头,查出药酒,到时候谁都没有脸面。还不如将错就错……
这样对谁都好。
说不定,君元宸也会因此开始接纳她,承认她,发现她的好。
“殿下,我让他们备了醒酒汤,你喝了头痛应该能缓解一些。”
君元宸接过汤水,一口饮尽。
只是他还无法接受,自己已经和雪伊人成了真正的夫妻。
当初他求赐婚,无非是将平西大将军的势力笼络在麾下而已,对雪伊人……他是毫无感觉,顶多相敬如宾。
为了长远大业,别说儿女情长,就是别的一切都可以牺牲舍弃!
“殿下……”
雪伊人温柔如水,靠着君元宸的肩膀。
“你我既然成了夫妻,以后便是相濡以沫,白头到老的知心人,不知殿下如何想,反正伊人已经将殿下当成了这辈子唯一的依靠。”
对如此倾诉,君元宸无法不接受,他提起精神,
“嗯。”
另一边,白景尘因为喝太多酒,药效太重,晌午才醒来,并且对昨晚的事情已经忘得干干净净。
他只记得自己骂了君元宸一通。
白景尘脑袋闹哄哄的,头都快炸裂了。
自己浑身干巴巴的,白景尘也不知为何,只看到手腕和大腿处,有几处青紫。
“君元宸这混蛋,不会趁醉酒打了我吧?”
他按压脑袋,减轻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