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来归[重生][古代架空]——BY:时雨余

作者:时雨余  录入:12-14

  晏暄也不多废话,直接上了手。
  两相接触,指尖避无可避地扫过岑远手心,带着他的手指也情不自禁地蜷缩,一不小心就蹭到了对方。
  ——砰!
  蓦地,城门上方炸开一朵烟花,烟火接二连三地跃上苍穹。人群纷纷驻足,岑远也忍不住仰头望去,耳畔除了最开始的阵阵惊呼,很快就只剩下烟火炸开时的嗡鸣。
  忽然,就听晏暄沉稳的声音在这片嘈杂中清晰地传来:“以后别再逞强,喊我便是了。”
  岑远从烟花上收回视线,低头看去,就见原本在他手中纠缠的红线已被解了大半,在四只手间缠绕交织。
  原本他只是想看晏暄是如何打同心结的,却不由自主将焦点移到了对方筋络分明的手上,手腕动作时勾出清晰的骨节轮廓。
  他快速地抬眸瞥了一眼,就见晏暄敛着双眸,睫羽近在咫尺。
  那一瞬间,他感觉胸口跳动的速度忽地停了一拍。
  “好了。”
  而就在他恍惚的时候,晏暄已经整理好了红线,打成了一团工整的同心结。
  岑远低头望着,一时间有些怔忡,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哼了声。
  “还说没打过,这么熟练,没少给小娘子系过吧。”他小声嘀咕。
  这话原封不动地给晏暄听了去,后者道:“没给人系过。”
  “嘁,谁信呢。”岑远拿出那两段流苏,接到同心结的下方,陡然想到什么,轻轻地“啊”了一声,看向晏暄。
  “刚才我说你没小娘子可送,不会是说错话了吧。”他问。
  真要这么说起来,这几年他与晏暄相处不多,如若对方真有什么情投意合的对象而他不知,也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然而晏暄:“……”
  岑远小心翼翼打量他的神色:“不会被我说中了吧,你那小金屋里其实藏着个娇娘子?”
  “……”晏暄双唇紧抿着,也不知是无言以对还是被气的,斜了对方一眼,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没有。”
  岑远顿时了然,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自认体贴地拍了拍对方肩膀:“没事,就算现在没有,以后有也没什么关系。我呢,也不是什么爱争风吃醋之人,再说我们这婚约不过父母之命——”
  “以后也不会有。”晏暄简直听不下去了,赶紧见缝插针地打断了对方,“方才说不用,是因为有其他东西可送。”
  “嗯?”岑远下意识道,“什么?”
  话音刚落,他就见晏暄叹了声气,旋即低头从自己腰侧取下了一枚玉佩。
  那玉佩岑远认识,是对方从小时候起就一直不离身的一枚,雕刻形状诡谲,看着还挺怪异独特,与一般的玉佩截然不同,只不过以前的自己最多不过扫过几眼,但从未问过这玉佩的由来。
  晏暄取下玉佩,微微抬眸看了岑远一眼,复又垂下眼去,稍弯下身。
  他这一动作,整个人便又接近岑远几分,而后者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主导权又渐渐远去,一时就连四肢都僵硬住了。
  随即,他就感觉到腰间一重。
  岑远垂首看去,就见那玉佩被挂上了自己的腰带。
  诶?
  岑远一时无言,只用眼神去询问对方。
  “是我母亲的玉佩。”晏暄道,“这玉佩雕刻的是峥族的图腾,当年母亲与父亲成亲时,便将玉佩送予父亲。后来母亲走后,父亲把玉佩戴在了我身上。”
  岑远一听这话就越发不敢乱动了,只能轻手托起那玉佩。他这才发现,那玉佩雕刻的是左右对称的两条火龙,持着长矛一类的武器的上下两端,而背景则是一束正燃烧着的火苗。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岑远讷讷,难以置信地问,“就这么给我了?”
  “听说峥族人成婚之时,便会将亲手雕刻的玉佩送予对方,以此保佑夫妻和睦,家庭安康。”晏暄朝一旁撇过视线,“母亲不在,我也不懂如何雕刻,今日又过于仓促,只能将这枚转赠予你。”
  “可这也……”太贵重了。
  岑远甚至无暇去调侃这明明不是对方“亲手雕刻”,他用指腹抹过那玉佩上的图案,忽然觉得自己手中的同心结——还是晏暄替他系的同心结——顿时无足轻重、送不出手了。
  偏偏晏暄还要问他:“殿下,在下的同心结呢?”
  岑远:“……”
  这人怎么该装傻的时候就不装傻了,还非要说得这么明明白白!
  岑远顿时有种被人扒了精光、连灵魂也无处遁形的仓皇感。他紧攥着手里的东西,眼珠不住转溜。
  “谁说是要给你的了。”片刻后他猛然伸出手,“你的剑呢,我是送给你的剑的。”
  说得好似那剑就不是他送给晏暄的一般。
  就在这时,先前好不容易偃旗息鼓的烟火又开始冲上了天。在绚烂夺目的背景之下,晏暄低沉地笑了一声,而后言听计从将腰侧的鸣玉剑摘了下来。
  岑远慢了大半拍才回过神来,猛地接过鸣玉剑,将同心结挂上剑柄。
  “这是我给鸣玉剑做……”他低垂着脑袋,说至一半感觉不妥,便轻咳一声改口道,“买的剑穗,你不过是作为它现在的主人,沾了些光,可别自作多情了。”
  晏暄沉声道:“好。”
  “诺,拿着。”岑远系好剑穗,把剑塞回晏暄手里,“要是哪天弄掉了,看我不教训你。”
  晏暄浅笑:“不会。”
  ——砰!
  空中又炸开几颗烟火,岑远朝城门的方向望去,就见永安大街的灯火延绵一路,仿佛径直通往那片由墨黑的天空托起的璀璨。
  那么一瞬间,他垂在身边的手不自觉地摸上那枚玉佩,心中倏然生出一丝妄念——要是可以就这么去往尽头就好了。
  抛下京中一切,离开长安城,离开这个被重重宫墙围困的囚笼,去往一个自由无定、没有朝堂纷扰和波诡风云的地方。身边……
  身边要是也能有人陪就更好了。
  “岑远。”
  蓦地,晏暄唤了一声,让岑远一惊,朝对方看去。
  “怎么?”
  “中秋还有圆月,上元还有花灯。”晏暄近乎柔软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你若想看,我便陪你一起。”


第25章 聘礼
  是夜,岑远一夜未眠。
  他睁着眼盯了房梁许久,困意却迟迟没有袭来,便干脆认命,起身披了件外衫,重新将蜡烛点燃。
  腰间挂着的东西在他去梳洗的时候就被摘了下来,一同放在一旁的几案上。岑远找不着事可做,这会儿也无心翻书册阅读,在卧房里踱了半天步子,最后竟从中拿来了其中一块形状奇特的玉佩。
  ——正是晏暄在晚间送他的那枚。
  他也不拿这玉佩做什么,就纯粹坐在桌边,就着烛火安安静静地把玩。
  等烛火燃尽,再抬头时,外头已经破晓。
  一直到这会儿,岑远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对着这枚玉佩发了一整夜的呆。
  他也说不清自己这是为何。
  要说兴奋,那是他在小的时候、在每次可以出宫找晏暄玩乐前才会有的情绪,如今都是快及冠的人了,就是再有兴奋的劲,也都能被他按到心底,不显露于色,更别说是像现在这般,失眠一夜还能精神抖擞。
  如果非要找个理由,岑远思来想去,尽管他自己还持有怀疑态度,但最终可能只能归为一个“高兴”。
  近几年他鲜少尝过这种情绪,哪怕是在上一世大仇得报之时,也只能称得上是“苦尽”,没有“甘来”。
  但这一世重来,他已经尝过两回。
  一回是在夏苗,在从宁帝的寝殿出来,回偏殿的路上,另一回就是今日。
  只是上回因为刚从惊心动魄中缓过神来,这股情绪便被压了下去,只留了丝淡淡的余韵,这回却是在不经意间蔓延了整座长安城,就如同昨日的烟火,能在瞬间将城池照亮。
  ——他很高兴,每次都有人能站在他的身边。
  他想着想着,便不由地低头闷声笑了下,正巧这时有人忽然敲门。
  他压下脸上笑容,清了声嗓,方道:“进来。”
  小厮应声推门而入,正是岑远在重生回来后第一个见到的小厮,脖子上的淤青已经好得看不见影了。
  “殿下。”小厮看见桌上还正在冒烟的烛台,还有这个点意外地已经起床的岑远,问道:“殿下您一夜没有休息过吗?”
  岑远不置一词,却听外头似有些嘈杂,便问:“外面怎么回事?如此吵闹。”
  “外面呀。”小厮瞬间被带偏了,“是晏少将军纳征来啦。”
  岑远:“……”
  “他干吗来了?”岑远试探地问道。
  小厮还以为他是乐傻了,笑着重复道:“给殿下送聘礼来啦!”
  岑远:“…………”
  不是,直接跳到纳征这一步倒就算了……
  可为什么是晏暄来给他送啊?
  岑远嘴角抽了抽,让小厮赶紧端来水盆,简单梳洗过后就匆匆往外面走去。
  还未入前厅,他就见院中已然摆放有不少聘礼,而晏暄也正好注意到他。
  一见到人,晏暄便是眉头一紧:“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岑远没看对方,一一翻过那些箱子,只见其中摆放有黄金白银、玄纁束帛、玉器绸缎等等。
  晏暄道:“马匹在——”
  “快打住快打住。”岑远忙打断他,“你不会真把常平府的东西都给我搬来了吧?我昨日那是说笑的!”
  而且他昨日调侃时说的还是清单,今日怎么就变成直接给他把整个府邸给搬来了!
  晏暄道:“没有‘都’,只是正常的聘礼。”
  “哦,那就行。”岑远下意识地舒了口气,转瞬又将这口气提了起来:“不对,不行!”
  晏暄:“?”
  岑远道:“现在我是皇子,你是臣子,这怎么算都该是我来给你下聘,你怎么现在还越俎代庖了。”
  晏暄眨了眨眼,没答。
  岑远:“………………”
  你就仗着好看肆无忌惮是吧。
  岑远这口气直接哽在了喉咙口,他用手指点了点对方,正想着要说什么,就又见到小厮从大门外搬进来两个包袱,看着也不像是聘礼。
  “那又是什么?”
  晏暄答道:“日常衣物。”
  “……”岑远眉梢倏忽一跳:“你的?”
  晏暄:“我的。”
  岑远警觉地看着对方:“你把自己的衣物也送我这做什么。”
  晏暄道:“都是男子,无需避讳,陛下便让我从今日起搬过来,提前适应。”
  “……”岑远第一反应心说这有什么好适应的,虽说他这府邸和常平府分居永安大道两边,相隔是不近,但总归都是在长安城内,能差到哪儿去。
  但他转念一想:既是成亲,那岂不是代表……小将军要和他住同一个屋了?!
  晏暄仿佛从他的表情变换中看出他心中所想,主动问道:“府中可有空置的小院?”
  岑远闻言稍松口气。
  空置的院子是肯定有的,只是平时岑远活动的范围基本集中于卧房和后院,连接人待客的正厅都很少进入,就更不会知道哪些院子可以住人、哪些院子已经被当成仓库了。
  好在这时正好从正厅走出一人,正是在府中做事的管家。
  “二殿下。”他喊了一声,手中拿着一本卷轴,正要说话,就被对方打断。
  “府中还有哪些屋子空着,收拾收拾就能住人的?”岑远问。
  管家张口便答:“西、北两间厢房常年空置,平日里一直都让下人打扫,随时能住人,其中西厢房稍大,也离您的卧房近些。至于东边那间就被改成了酒窖,专门存放殿下您四处网罗来的酒了。”
  岑远点点头表示了然,管家便向他递上手中的那本卷轴,说:“这是晏大人送来的所有聘礼。”
  “……”岑远嘴角不自觉抽了两下,打开卷轴,粗略扫了一眼,转身朝正厅走去:“咳,来看看晏大人送来的东西。”
  “这……”管家跟在他身后,“正厅中怕是有些拥挤……”
  岑远没理,而等他走入正厅,才懂管家所说的拥挤是什么模样。
  原本因为不常接客,正厅里除了打扫的小厮几乎无人踏足,所以除了必要的桌椅,桌案上甚至连个茶杯都没有。
  然而此时,这稍显冷清的屋子里堆满了聘礼的箱子,只勉强留下了一些落脚之处。
  岑远:“……”
  这人是怎么能在一天时间里准备这么多东西的??
  岑远往身后瞥去,幽幽地道:“‘正常’聘礼?嗯?”
  就算因为他是皇子,这量也未免太过分了。
  晏暄跟随在他身后,见他望过来就垂下视线,一手按在腰侧的鸣玉剑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连鸣玉剑上垂挂的同心结也好似是在无辜地摆动。
  岑远简直啼笑皆非,只能将礼单递回给管家:“这些东西你收拾起来吧。”
  “是。”管家说着,往晏暄的方向瞥了眼,“那晏大人的东西……”
  岑远又看了看那两包袱,沉吟片刻,方才偏首朝管家道:“把西厢房整理整理,给他住吧。”
  管家连忙又道了声“是”,而后就喊来了小厮嘱托吩咐,目光无意间瞥过晏暄的时候,就见那位大人虽然依旧是一脸平静如水,但总能从他看着自家主子的眼神里看见明显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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