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他一心向死[古代架空]——BY:香却

作者:香却  录入:12-24

山月就笑了:“刚才主子还说宣家没一个好东西呢,怎么转头就关心起陛下了?”
江尽棠喃喃道:“若是今夜他睡的不痛快,明日就要来找我的不痛快……近日心情不好,没工夫同他纠缠,夜深了,睡吧。”
山月将药盒取出来,伺候江尽棠吃了药,又点上了安神香,待江尽棠洗漱过后上了床榻,这才关上门,靠在廊下守夜。
……
宣阑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没有转身离开,而是直接冲进了画堂,将宣恪推开,看见了江尽棠惊惶的脸。
惊惶这种情绪似乎与江尽棠这个人格格不入,但是在梦里,却让江尽棠那张精描细画的脸显得格外动人,动人的让宣阑在愣神之际,已经捏住了他精致的下巴。
外面是凄风苦雨,似乎格外助长人心中的破坏欲,宣阑近距离的看着这张他从小就无比憎恶的脸,当真是眉如刀裁,眸如墨画,漂亮的不似凡尘中人,那张丰润、带着一点唇珠的唇微微张合,声音似乎有几分茫然:“……陛下,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
宣阑忽然恼怒。
江尽棠被宣恪抱在怀里的时候,怎么不问他要做什么?!
江尽棠不就是个攀附权势的小人么?他是天子,是皇帝,是江尽棠最该攀附的人,他怎么敢问他要干什么?!
——他只不过是要将先帝、宣恪都做过的事情,都做一遍而已。
江尽棠怎么能问这样的问题呢?这张漂亮的嘴怎么能吐出这样不敬的问题?!
——还是闭上好了。
宣阑的拇指按上江尽棠的唇瓣,将那本就带着几分艳色的唇按压的更加鲜艳,像是枝头挂着露水的花儿。
他震惊于手指下柔软的触感,分明是这样冷的人,却有这样软的唇。
“宣阑!”江尽棠声音因为他的手指有些含糊,眉眼间带了怒色,“放开我!”
宣阑猛地收紧搂在江尽棠腰间的手,江尽棠撞进他怀里,而他的另一只手抬起江尽棠的下颌,垂眸几乎是凶狠的吻了上去——
堵上就好了。
堵上的话,这张嘴就再也不会说出让他不悦的话了。
……
窗外大雨未停,宣阑猛地从梦中惊醒。
他抬手按了按额头,一头的冷汗,而身下也是黏腻一片。
宣阑脸色难看,带着怒气的喊了一声:“王来福,给朕滚进来!”
王来福本来靠在榻边打盹儿呢,听见宣阑的声音,一个激灵就醒了:“陛下有何吩咐?!”
做梦梦见江尽棠那个阉人,还只是亲了下就这般狼狈实在是太丢人了,宣阑没说,深吸口气问:“什么时辰了?”
王来福看了眼天色,外面还只是蒙蒙亮,月亮都没有落下去,道:“约摸是刚到卯时,今日休沐,没有早朝,陛下再睡会儿吧?”
“朕找江尽棠有事。”宣阑抿了抿唇,道:“去给朕找身衣裳来。”
王来福在心里哎哟一声,这么一大早的去扰人清梦,万岁爷也真是会折腾人,但是他也不敢说呐,只好道:“陛下昨日沐浴后不是换了衣裳吗?怎么……”
宣阑厉声道:“朕是九五之尊,换身衣裳都要过问你的意见?!”
王来福赶紧跪下,道:“老奴不敢!老奴这就去!”
宣阑出宫的时候谁也没料到他会在千岁府过夜,是以什么都没带,昨日沐浴后穿的衣服还是山月送来的,都是江尽棠做好没穿的新衣裳,王来福找好其中一套,给宣阑送了进来,道:“陛下,老奴服侍您更衣吧?”
宣阑满腔的郁气,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个梦醒的太快,还是只是一个亲吻就让他溃不成军,他心情极差:“滚出去。”
王来福不敢多嘴了,麻溜儿的滚了出去。
宣阑自己换了衣裳,虽然江尽棠个子高挑,但是太清瘦,尤其是一把腰肢太细,宣阑本就比他高了半个头不止,这为江尽棠量身定做的衣服宣阑穿着有点紧,让他又想起了梦中他掐着江尽棠那把细腰时的触感。
或许是真真切切的搂过江尽棠的腰,是以梦中的感觉格外真实,盈盈一握的腰肢似乎轻易就能折断,却又带着极强的韧性,好像什么姿势都能摆出来……
宣阑狠狠闭眼,打断自己的回想,整理好衣服拉开了门,道:“去江尽棠那儿。”
王来福命人取了伞,亲自给少帝打着伞,穿过连廊到了江尽棠的如故居,山月见宣阑来了,赶紧见礼:“陛下万安。主子还没起,小人先吩咐人准备早膳吧?”
宣阑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自己亲自上前推开了门,山月一惊:“陛下!”
王来福拉住他,低声道:“陛下正生气呢,大人别往上凑,否则不好收场。”
“可是……”
“陛下应该只是有事要同千岁爷商议,是以一大早的就过来了。”昨晚上王来福才令人去打了一副金锁铐,这话他自个儿都不信,但是现下只能昧着良心忽悠,咳嗽一声道:“大人与咱家在外面等候就是了,不会有事的。”
小皇帝应该还没蠢到以为一把掐死了九千岁就能万事太平的地步,山月微微放下心,没再执意往里闯。
王来福鬼鬼祟祟的关上了门,觉得自己真的是十分对不起九千岁。
但是这也没办法,谁叫他的主子是皇帝呢。
……
江尽棠的寝居,并不如外人传的那般金做梁玉做墙,满屋堆着珠宝黄金、古董书画,反而清淡素雅的很,进门先是一道五色珠帘,珠帘后是放下了天青色帷帐的一张紫檀木黑漆攒海棠花拔步床,床头点着一盏火光幽微的灯,脚踏上放着只文王莲花香炉,安息香袅袅升起,充盈室内。
宣阑拨开珠帘,一步步的靠近拔步床,却在帷帐外站定许久。
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一旦掀开了这道帘子,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以前从不信江尽棠和先帝之间的风流韵事,因他觉得自己的父皇不是那种会养男宠的庸俗之辈,但是如今,他却发觉,全天下的人都不过凡夫俗子,他号称是天子,却也栽进了江尽棠那张绝色的脸所编织出来的陷阱。
只要江尽棠想,他能够轻易得到任何一个人的爱,即便这爱是基于皮相。
不管是先帝,宣恪,还是……
宣阑自己。
这张名为美色的欲网就笼罩在宣阑面前,只要他向前一步,就会彻底陷落。
宣阑手指无意识的握成了拳,手背上青筋暴起,深吸了两口气,转身打算离开——他不愿意沦为欲望的傀儡。
此时,帷帐里却传出了低低的、带着无限绝望的声音:“……陛下。”
宣阑的身影猛地顿住。
他想起上次醉酒,撞见江尽棠春睡未醒,他似乎将他认成了先帝,也是这样唤了一声陛下。
那么如今呢——江尽棠叫的是宣慎,还是宣阑?!
等宣阑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撩开了帷帐,站在了江尽棠床边。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张漂亮的勾魂夺目的脸,睡梦之中江尽棠并不安稳,长眉轻皱,唇角微抿,哪怕是眼睛闭着,都能让人看出他的无限愁思似的。
此时外面一声雷响,江尽棠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动物,整个人都团了起来,让宣阑在瞬间想起了幼年时曾经见过的一只奶猫。
那只猫雪白雪白的,生了一双鸳鸯眼,见人就哈气,凶得很,但是其实胆子很小,一点点小动静都能给它吓得团在一起。
此时的江尽棠,和那只猫似乎重叠在了一起,让宣阑不自禁的伸手,轻轻的拍了拍江尽棠的背,江尽棠似乎感觉到了身边有人,慢慢的动了一下。
宣阑惊觉自己做了什么,立刻想要收回手,江尽棠却飞快的抓住了他的手指,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都似乎带着哽咽:“……不要只留下我一个人。”
宣阑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江尽棠。
自他接手皇位开始,江尽棠就永远是挡在他面前的一座大山,看着清癯瘦弱,风吹就倒,却油盐不进,阴狠冷漠,在宣阑的印象里,这个人从来露出过丝毫可以称之为软弱的情绪。
但是此刻,江尽棠温凉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抓着他的手指,是全副身心的信任模样,就好像不管痛苦还是欢愉,只要是宣阑给予的,他都会全盘接受。
当真像极了一株无枝可依的菟丝子。
宣阑被他这坚硬铠甲褪去后露出的柔软而蛊惑,手指缓缓的扣住了江尽棠细瘦的手腕,江尽棠得到了某种鼓励似的,顺着那只手慢慢的蹭进了宣阑的怀里,宣阑被迫的半躺在了床上,怀里是软玉温香,呼吸之间全是江尽棠身上的冷淡棠香。
宣阑觉得自己抱住了晚春的一捧海棠。
无时无刻不在勾引着人心深处最肮脏的欲望。
宣阑垂眸看着江尽棠贴在他心口的白皙脸颊,鬼使神差的低下头,唇几乎就要碰到江尽棠的唇时,外面忽然响起王来福的声音:“陛下,宫里来了急迅——”
宣阑一怔,江尽棠因为这一声从梦中醒来,下意识的一抬头,正好和宣阑的唇撞在一起。
先是柔软后是坚硬,两人的齿关磕在一起,宣阑嘴唇破了皮,江尽棠唇瓣流了血,江尽棠疼的轻轻吸了口气,那瞬息之间,因为距离太近,宣阑似乎闻见他唇齿之间都带着冷棠花香。
宣阑猛地站起身,江尽棠跌在床上,终于醒了,蹙眉摸了摸自己的唇瓣,看见手指上的鲜血还以为是自己犯病在梦中咳了血,不甚清晰的视线里有个人影,他下意识的就以为是山月,哑声道:“把药给我。”
宣阑抿着唇角。
唇上的伤口似乎就是他沉溺于美色的证据,让他不敢将之暴露在阳光下,声音冷的吓人:“九千岁真是越发胆大了,对朕都可以颐指气使吗?”
江尽棠一怔,拥着锦被好一会儿才看清了眼前之人,“……宣阑?”
宣阑心里有鬼,就要揪着江尽棠的错处不放,阴测测道:“直呼皇帝名讳……九千岁是要造反了不成?”
江尽棠刚睡醒的时候总是会有一段时间很迷糊,记忆慢慢回笼,他想起昨夜似乎留了这只狗崽子过夜,结果一片好心被作驴肝肺,这狗崽子大早上的就来闹床了。
幸亏他一直将宣阑丢给几个先生,而不是选择亲自教养,否则就这么闹腾,估计早就下去见列祖列宗了。
江尽棠揉了揉眉心,转移话题道:“陛下昨夜歇息的如何?”
宣阑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黏黏糊糊的梦,否则也不会站在这里,以往他虽然也会做梦,但是从来没有……怎么想都是昨日看见江尽棠和宣恪搂搂抱抱的原因,是以脸色很臭:“九千岁的待客之道实在是让朕不敢恭维。”
江尽棠唔了一声,道:“寒舍简陋,不宜接驾。”
就差把你以后别来了写在脸上了。
宣阑就爱跟他作对:“虽然是简陋了一些,但是朕爱重九千岁,自然应该时时来和九千岁秉烛夜谈。”
江尽棠:“……”
别了吧。
会折寿的。
王来福又在外面敲了敲门,宣阑烦躁的道:“有什么事滚进来说。”
王来福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见里面虽然画面诡异气氛僵持,但并不是凶案现场,九千岁也没被扒光衣服,松了口气,垂头道:“见过陛下,见过千岁爷…… 陛下,刚刚霍统领传来消息,说羯鼓楼又有了新线索,正巧您在宫外,要不要亲自去看看。”
宣阑挑眉看向江尽棠:“九千岁怎么看?”
江尽棠微笑:“陛下多带几个侍卫,注意安全。”
宣阑眯了眯眼睛。
昨日他带着假供词来千岁府时,看江尽棠的样子是信了的,不过一夜过去,江尽棠却已经知道了内情,显然是手眼通天。
“昨日的供词,是假的。”宣阑干脆挑明了说,神色有点独属于少年的无辜,堪称变脸的一把好手,“这只是朕跟九千岁开的一个小小玩笑,九千岁应该不会跟朕计较吧?”
江尽棠真不知道宣阑从哪里学来的这种路数,一旦干了坏事就摆出一副“我还小我不懂事你别骂我”的样子,偏偏江尽棠还真的就吃这套,叹口气:“刺杀皇帝是大事,陛下还是要慎重。”
宣阑笑着说:“昨日的供词是假的,今日的线索可是真的,九千岁要同朕一起去羯鼓楼看看么?”
羯鼓楼……
江尽棠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去过了。
犹记得少年时,江余音拉着他的手站在羯鼓楼上看着楼下芸芸众生,柔声说:“阿娘说她就是在这里对爹爹一见钟情的,那时候羯鼓楼的闹鬼之说还流传不广,她站在这里,一低头,就看见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爹爹。”
“她的手帕落下去,被爹爹捡到,第二日,爹爹就带着手帕上门提亲了,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回过江南故乡。”
“阿棠,明日姐姐就要出嫁了,我所求不多,只希望我的夫君能有爹爹待阿娘一半就好……可是帝王之家,又何来真的至死不渝呢?”
江余音一语成谶。
阿娘为了爹爹没再回过江南,而江余音也为了宣恪,再没离开京城。
帝王之家,最是薄情寡幸,可笑当年他还对江余音说:“阿姐,安王殿下三叩九拜向陛下求娶你,肯定是真心倾慕你的。”
谁都以为那是一桩金玉良缘,却不曾想从那天伊始,屠刀就已经高高的悬在了江家的门楣之上。
见江尽棠良久没说话,宣阑挑了挑眉:“九千岁?”
“……”江尽棠回过神,道:“好,不过……”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寝衣,“陛下能不能回避一下?臣要更衣。”
宣阑心想你睡觉的样子朕都看过两次了,这次甚至还……
一想起这事儿唇上的伤口就作疼,宣阑移开视线,道:“事儿挺多。”
还是抬脚出了门。
山月拿过屏风上挂着的衣服过来,低声问:“主子,陛下他……没做什么吧?”
“嗯?”江尽棠有些疑惑:“他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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