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玦这次更离谱:“胸口碎大石。”
谢陵瑜张了张嘴,一副憋笑的样子:“不对,是我相信你的意思。”
青丘玦冷漠的挥开他,觉得自己被耍了。
谢陵瑜赶紧抓住他的胳膊,急急道:“真的,我没骗你。”
说着,他耐心的解释:“我是这个小玉石,因为我名字中带了个‘瑜’,你看小玉石捧着一颗星星,说明我希望得到你的帮助,我信任你可以做到。”
“那个时候我上树掏蛋,下地捉鸡,没少被罚,无奈定下这个暗号,我就把它画在鸡窝门口,贺蔚那家伙小时候就喜欢孵蛋,每天都要去跟鸡蛋说说话,他看见就会去跟爹爹娘亲求情,给我捎好吃的过来。”
谢陵瑜想到往事眉眼都染上笑意,还一本正经的补充:“你可别说出去啊,那家伙知道了得跟我拼命。”
任哪个少年郎愿意承认自己儿时的梦想是孵蛋呢,这多没面子。
青丘玦挑眉,点点头:“不说出去可以,拿一个你小时候的糗事交换。”
谢陵瑜抬头看他,觉得自己好心喂了狗,一言不发的把话本扔到桌上,转身拉被子一气呵成。
青丘玦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上扬,随手将书搁在枕边,挥手灭灯,还贴心的将被子往上提了提,低声道:“早点睡。”
回应他的是明显拱着被子远离他的背影。
青丘玦无声的笑了,转身把被子一卷,那边的人被迫往后挪了一下,听见某人不耐的声音,他愉悦的闭上了眼睛。
33 离开
一夜无梦,晨间。
意识渐渐清晰,谢陵瑜抱着被子翻滚了一圈,突然发现不对劲。
身边好像没有人。
他茫然的睁开眼睛,手往旁边摸了摸,发现空无一人,谢陵瑜打了个哈欠,走下床榻:“青寨。”
房间空荡荡的,谢陵瑜没找到人,以为他去前厅了,回去穿好衣服洗漱,准备去找人,路过桌前时,发现上面有一张纸条。
谢陵瑜顿了顿,沉默的拿起来。
纸上只有短短一句话。
“后会有期,勿念。”
谢陵瑜冷笑,狠狠的将纸的揉作一团:“谁念你,自作多情。”
他离开屋子,何武官在前厅等候多时,谢陵瑜走过去问:“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吧?”
何武官点点头:“拨款点清了,其他的事情也交代好了。”
谢陵瑜颔首,坐下用膳,差不多快吃完了,孟毅与贺蔚才姗姗来迟,两个人整日厮混在一起,感情升温很快。
这会又要分别,倒真挺不舍的。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谢陵瑜身侧,唉声叹气,满脸愁绪。
贺蔚满心不是滋味,何武官也坐着,牢骚又发不出来,只能在桌子底下扯他哥袍子。
谢陵瑜喝完最后一口粥,一侧头就对上了弟弟幽怨的眼神,他轻咳一声:“待你来京城,为兄给你介绍好姑娘。”
孟毅嗤笑,差点吐噜嘴说出 “你先给自己物色物色”,又怕何武官记上这事,回头陛下真给好兄弟指门亲事。
贺蔚勉勉强强的答应了,几人墨迹了一会儿,张随倒是直接来府上了,一副改头换面重新做人的样子。
谢陵瑜领着几人刚出门,就撞上了张随。
张随还是用它随身带着的手帕一路走一路擦,看见他们赶忙迎上来,笑道:“谢公子这是准备出发了?”
谢陵瑜点点头:“张大人,后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张随连连答应,犹豫了一下道:“这个公子放心…… 只是,这些难民听说您要走,非要来送,我一时拿不准,就放他们出来了,您看?”
实际上是因为这些难民态度强硬,他刚被敲打不敢轻举妄动,没有办法就把人放出来了。
谢陵瑜有些惊讶,和孟毅、贺蔚对视一眼,笑道:“无妨。”
何武官睥睨着张随,语气不善:“那就走吧张大人,我们时间紧迫。”
张随笑容一僵,忍着火气让开,走到了后面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里腹诽。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一个小武官倒是端上架子了,呸!
谢陵瑜看在眼里,抿唇掩下笑意。
马车在门口等候多时,城主府围着不少人,有难民也有当地百姓,远远看见他出来,难民们纷纷眼前一亮。
“这一路舟车劳顿,公子回去好生歇上几天。”
“公子若空闲,记得回来看看。”
“公子,后会有期啊!”
他们七嘴八舌的告别,眼中带着不舍,谢陵瑜叹了口气,心头也涌上几分酸涩,正要开口,就发现衣摆被扯了扯。
低头一看,周小仰望着他,大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嘴巴一瘪,她的母亲在后面想要把她扯回去。
谢陵瑜吓了一跳,赶紧把孩子抱起来哄,冲周小的娘亲摇摇头,示意没事。
“小小不哭,乖。”
谢陵瑜柔和的拍了拍小姑娘的背,周小听话的忍住眼泪,死死抱着他的脖颈,委屈的把小脑袋埋进去。
孟毅见此赶忙做鬼脸想逗她开心,贺蔚也拉着她的小手轻晃:“不哭不哭。”
周围一圈人露出善意的笑,小姑娘好不容易破涕为笑,几人都松了口气。
谢陵瑜见差不多了,便把她交给了贺蔚,周小眨着眼睛看看贺蔚,又看看谢陵瑜和孟毅,第一次开口:“哥哥,你们要走了吗?”
谢陵瑜弯腰,耐心的道:“对呀,哥哥要走了。”
见周小皱着小脸,他又赶紧补充道:“但是哥哥会回看你们的。”
周小嘟着嘴:“那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谢陵瑜温柔的捏捏她的小手:“等小小长大了,哥哥就回来了。”
周小懵懂的点头,眼睛里好像只剩下这一个人,最后安静的靠在贺蔚怀里,和一群百姓目送马车离开。
她很久以后都记得这个场景,大家目光里带着生动鲜活热情,像是看见阳光那般。
是敬仰,亦是希望。
34 回京
作者有话说:哎,最近好惨淡呀 (*?????)
马车里,孟毅扒着窗口往回看,依依不舍的挥了挥手,谢陵瑜闭目养神,端坐在车内。
何武官在外面驾车,孟毅看了一会儿,等到距离越来越远,什么都看不见了,这才收回目光。
谢陵瑜睁开眼睛,心中叹息。
他又何尝不想多留几日,但如今身不由己,眼下又不是时候,便只能指望着以后了。
马车摇晃着发出声响,却并不显沉闷,他们留宿来时的客栈,途经熟悉的村落,在晚霞漫过天际时,回到了热闹的京城。
谢陵瑜疲惫的睁开有些干涩眼睛,推了推熟睡的孟毅,声音暗哑:“到了。”
孟毅迷迷糊糊的揉眼睛,还没等他们掀开帘子,一声娇俏的声音响起:“云楼哥哥,子越哥,你们回来啦!”
谢陵瑜心中警铃大作,倦意瞬间消失,孟毅本来还睡眼惺忪,这会瞪大了眼睛。
完了。
他们心里同时想着。
一只纤纤玉手掀开帘子,迫不及待的凑进来,来人一袭水蓝色罗裙,脸蛋只有巴掌大小,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眉心一点美人痣,明艳动人。
谢陵瑜掏出折扇,心中叹息,无奈的叫了一声:“雅娴妹妹。”
邢雅娴笑的像朵娇花,凑过来问:“此去多日,云楼哥哥可曾想我。”
谢陵瑜不动声色往后让了让,手上狠狠的拧了一把孟毅的大腿。
孟毅表情扭曲一瞬,忙接过话头:“我说雅娴妹妹,子越哥怎么没这待遇?”
邢雅娴见此抿唇一笑,大方的回身下车:“行了行了,不逗你们了,先下来吧。”
谢陵瑜松了口气,利落的跳下马车。
“雅娴,不得无礼。”
一道低沉的男声淡淡的道,言语间倒是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带着无奈和宠溺。
孟毅本来带笑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回身对谢陵瑜做了个苦瓜脸。
谢陵瑜抬眼看向眼前的男子,孙黔,邢雅娴的表兄,孙正忠大将军独子。
年纪轻轻练就了一身软硬不吃的本事,死板的很,孟毅在他手底下吃过不少亏,也就是这表妹能克制住他了。
“孙兄,有礼了。”
谢陵瑜一拱手,露出一个笑容。
孙黔虽不及孟毅他们来的亲近,但也是个可以结交的朋友,此人虽然严肃刻板,但高风亮节,光明磊落,是个正人君子。
孙黔点点头,回礼:“谢兄一路辛苦,是我们叨扰了。”
邢雅娴看不惯他们那副客套的官腔,翻了个白眼推着孙黔往前走,冲谢陵瑜俏皮的笑:“云楼哥哥回去好好休息,雅娴也是听到了消息特来相迎,那就改日再叙哦。”
谢陵瑜闻言无奈一笑:“好,改日我和你子越哥陪你逛街市。”
邢雅娴吐了吐舌头,心满意足的走了。
孟毅松了口气,刚刚在孙黔边上他都不敢说话,两人抬步往谢府的方向走去。
谢陵瑜侧目调侃道:“你就这么怕他?”
孟毅瞬间跳脚:“我怕他?我那是怕他吗?”
说着他手舞足蹈的给谢陵瑜诉苦,“他比我爹还古板,你瞧瞧咱们跟他像是同辈吗,当年我们俩上一个学堂,安正清老先生给我俩坐一块儿,那可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连罚抄都不会偷工减料,我跟他说做人莫迂,他非跟我扯大智若愚,而非瞒心昧己。”
谢陵瑜见他脸色气的涨红,觉得好笑:“人家是正儿八经军营里出来的小将军,咱们是从小就蹿天入地的野猴,自然是比不得。”
孟毅不满他这番说辞,认为抬举了孙黔,一路上生闷气,嘴里碎碎念个不停。
35 归来
回到了京中,孟毅径自跟谢陵瑜回了家,路过孟府都不曾侧目看过一眼,孟书还是听家中侍卫禀告才知道那逆子回来了。
孟书气的脖子通红,把手里的茶盏一扔,气急败坏:“吃里扒外的小杂碎!”
他气也没法,总不能拿绳子将人绑回来,孟书到底是要面子,旁人面上不显,背后指不定怎么嘲笑他呢。
儿子整日不归家,整个京城谁人不知他和谢惊弦那老匹夫是对头,这要是闹大了,那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谢府院落里,孟毅骂骂咧咧半天突然打了个喷嚏,他谨慎道:“怎么回事,不会是孟书那老家伙骂我呢吧?”
谢陵瑜笑了,宽慰的拍拍他:“那可不是吗,你这天天踩你爹脸,他能不急吗?”
孟毅冷哼一声,脸上没有半分松动:“骂早了,过两天大礼就该到了。”
谢陵瑜有些无奈,但他深知孟毅为何这般恨孟丞相,劝慰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只能拍拍他的肩膀:“进屋吧。”
两人回了各自的屋子倒头就睡,这两天马车颠簸没睡好,回来饭都没顾上直接就歇下了。
谢丞相谢惊弦得知孩子回来的消息就赶了过来,听说两位公子都歇下了,只好悄悄打开房门往里头看了看。
谢陵瑜在里面睡得香,整个人抱着被子缩成一团,谢惊弦笑了笑,轻轻掩上门,命人备下吃食,以防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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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府。
刑部尚书邢尚处理完一天繁琐的事物,略有疲惫的下了马车,邢雅娴亲亲热热的扑过来:“爹爹。”
邢尚无奈的点点她:“你啊。”
孙黔在一边默不作声的行礼,邢尚也没在意,邢雅娴叽叽喳喳的说今天谢陵瑜回来了,这两天要好好休息,等过几日在找她玩。
那言语间尽是小女儿家的姿态,知女莫若父,这丫头分明是芳心…… 呃,芳心明许呢!
邢尚有些意动。
这谢家公子俊朗有才,是个可托付之人,而且没有婚配,瞧瞧我家丫头漂亮的,真是郎才女貌。
邢尚默默在心里惦记上了,回到书房整理了一下刑部琐事,就听见有人敲门,他随意道:“进。”
他抬眼一瞧,原来是孙黔。
这真是稀客,自己这外甥平时像个小古板,从不与旁人亲近,今日这是怎么了?
邢尚见他一声不吭的走到面前,和蔼的问:“小黔,是有何事?”
孙黔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就好像多年未见他一样,细细的看。
邢尚觉得怪异,但又有些莫名的酸涩,缓缓将手中的笔停下了。
半晌,孙黔突然掀起衣袍跪下,哑声喊了一句:“邢伯。”
手上的毛笔骤然落下,邢尚颤抖着手,眼眶瞬间通红,把人扶起来,拍了拍肩膀,又摸了摸头发,终于哽咽了一声,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