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风月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千山泽雪

作者:千山泽雪  录入:01-06

  房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是脚步声。林霜只将门开了一半,他的发梢还有些湿,似乎是刚洗浴完。
  林霜听了来意,便道:“你先去吧方少侠,过会儿我去寻你。”
  方无眠应下了,心里却有些意外。
  他一边走着,一边意识到,林霜许久没有再喊他「无眠哥哥」了。
  待他离开后,林霜重新合上了房门,回到桌案前坐下。
  桌上是他半个时辰前截下的一封书信。
  他闭上眼听了听周遭的动静。确定方无眠已经走远后,拿起笔,仿照着信上的字迹,在末尾处添了一句话。
  桌上另有一封信,是他安插在定安的线人送来的,里头记了荣国公派了哪些手下,去了哪些地方散播风月堂的流言。然而这荣国公也只是个听命行事的,背后另有其人。
  看到那个名字时,林霜其实不太意外。那人背地里养了许多三教九流之人,其中甚至有精通巫蛊之术的南疆巫师。只是此人盯上风月堂的目的还不明。
  他将这封信烧了,又把截来的那一封重新装好,带在身上出了门。
  宴席上,昆仑派的众人正一一与那双璧人道喜。方无眠有些心不在焉,听他们互称师兄弟,不禁有些想念逍遥山。
  他掏出乞巧节那日买的剑穗拨弄了片刻。这是其中一只,准备带回去送给大师兄的,另一只已经被他挂在剑上了。
  离开之前,他还想再去一趟城中,买一些手信,分给师父与众师兄弟。
  他如今想起这些,却不如来时那么喜悦了,也不知是不是林霜的事情分了他一些心神。
  正胡思乱想着,林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他身边。
  他看了一眼觥筹交错的人群,冷不丁问了句:“你们名门正派的人,是不是到了这般年纪,都要成家立业?”
  方无眠怔了怔。他答不上来。
  他曾想过的将来,不外乎一直留在逍遥山,从弟子变成师父,或者出师之后游遍四海,当一个自在的游侠。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从来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但是其他人不一样。他想了想,的确大多数人最后还是会过上平凡人的日子。
  林霜余光瞥过他手中的剑穗,抬手饮了一口酒,装作漫不经心地追问了句:“你那大师兄也会吗?”
  方无眠呼吸一窒。他确实设想过,但是往后细想,对自己来说,实在太过折磨。
  “不过他要是成婚了……”林霜往他的空杯里倒了一点酒,“你应当会离开逍遥派。”
  “怎么说?”
  “猜的……”林霜笑了笑,“只是觉得,方少侠骨子里,其实和我比较像。”
  寄人篱下久了,便会不自觉地戴上一层讨人喜欢的面具。面具之下的本性,或许不那么乖巧,也不那么斯文。
  方无眠没接话。他所设想的,林霜确实言中了。
  这一晚上,两人各怀心思,话没有多说,酒却喝了不少。宴席结束后,林霜起身朝外走,却不是往住处的方向。
  方无眠问他去哪里,林霜远远地站住了,轻轻唤了一声:“方少侠。”
  他回过头:“我今日说这些,并非故意要惹你不高兴。只是有些人与我们不一样,他们终究是要在乎世俗的眼光的。我只是希望,你到时候莫要太伤心。”
  方无眠听完,眼睫轻轻颤了颤。
  不待他说什么,林霜背过了身去笑了一声:“我瞧你近来似乎不大想见着我,那便不在你跟前晃悠了。我去城中办些事。”
  方无眠忙道:“我不是……”
  林霜没做停留,抬脚踏入了夜幕中,不见了身影。
  方无眠呆呆地立在原处,只觉得身后的喧嚣都离自己远去,只留自己因酒醉微醺而仓促的呼吸声,在苍茫夜色中,愈发地焦躁不安。
  乞巧节那晚他窥见的目光,反复在心头重现,挥之不去。
  翌日他醒转时,慢悠悠地睁开眼,天已大亮。他躺在床上闭目回忆了一会儿,记忆只停留在林霜离去的背影上,连自己是如何回的住处也想不起来了。
  这一觉睡得倒是够沉。他心道,难怪师父最喜欢把酒喝到这种将醉未醉的状态,既能浇愁,又能安眠。
  他暗自下决心,等林霜回来,便与他坐下好好谈谈,再这般暧昧含糊下去,两人必将是渐行渐远了。
  这般想着,心情倒是舒缓了不少。他仍记得要在走之前带一些手信给同门,正好现下无事了,便起身拾掇了一番,准备往定安城中去。
  经过正殿前时,一位正在练武的昆仑派小师弟叫住了他。
  “无眠师兄!”他蹦跳着过来,从怀中掏出一封已有些皱的信,“有你的家书,本来打算晚上给你送过去的。”
  方无眠有些诧异,他伸手接过,看见信封上师父的字迹时,露出一个笑来:“多谢。”
  小师弟看着他的行装和去向,问道:“无眠师兄是要去城中吗?”
  “嗯……”他看了一眼小师弟澄澈的目光,心下了然,“要我帮你带些什么?”
  “要城北那家糖铺子的龙须糖!”
  方无眠笑着应下了。
  路上不大方便看信,他便想着进了城,先寻一家茶馆闲坐片刻。
  在昆仑派时曾听人提起,靠近皇宫的地方,有家茶楼的点心堪称一绝。他起了些兴趣,往那茶楼去了。
  途中,方无眠陆续见到了好几位排场十足的官员,似乎正好是刚下朝的时间。
  他朝着这些官员车辇相反的方向走着,很快便找到了那家茶楼。
  茶楼对面站着一位面容枯瘦的中年男子,他戴着官帽,望着街尾的方向,似是在等车驾来接。
  不知是不是方无眠的错觉,他感到那个人多看了自己几眼。
  他没多看,只是微微低下头,进了茶楼。

——第十一章——
  他的声音涩得厉害,像是忽然哑了一般。
  烈日当空,皇宫宫门附近的一条长街上,几名轿夫正齐齐跪在一个着官服的人面前。
  这场景引得对面茶楼的食客纷纷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那几个轿夫皆晒得满头是汗,但无人敢多言语。
  “怎么迟了些?”过了许久,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李太傅,终于开了口。
  他的声音沙哑沉厚,像裹了沙砾的寒风,将地上人热出的汗吹成了冷汗。
  领头人头也不抬地回道:“老爷息怒,我等自当领罚。”
  李太傅抬头垂目看了他们一眼,见是自家仆从的作风,这才「嗯」了一声,上了轿。
  这几个轿夫抬得极稳,李太傅在轿内,开始闭目养神。
  方无眠就在对面茶楼的雅座中,却充耳不闻窗外发生的一切。
  茶博士将他家招牌的点心端了过来,却见这位客人举着一张信纸,整个人仿佛雕塑一般僵住,不由得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客官,这位客官?”
  方无眠这才找回一些神智,茫然道:“怎么了?”
  “您的茶点齐了,请慢用。”茶博士堆起笑,将那点心往他跟前推了推。
  “哦。”
  他的声音涩得厉害,像是忽然哑了一般。
  这人明明来时还好好的,茶博士暗道怪哉,摇了摇头,转身伺候别的客人去了。
  方无眠另一只手搁在桌侧,有些止不住地发颤。
  他把那张已经捏皱的信纸翻来覆去,目光又落回了最后那句话。
  “长风与玲珑的婚期已定,你早些归来,莫错过了时辰。”
  不可能……怎么会……
  他强压下心神,伸手去端茶盏,却失手碰倒了。盏中的茶水还有些热度,烫得他手指一瑟缩。
  水洒了满桌,瞬间便浸湿了信纸,上面的字迹晕染开,再看不出原本写的是什么。
  茶博士小跑过来替他擦干净了桌子。他抬头瞄了一眼方无眠,似乎是见怪不怪了,只是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那湿透了的信纸也被一同收走了。
  方无眠没有阻拦,他只是木然地端起茶壶,又倒了一盏。
  过了半个时辰,茶壶便空了。方无眠怔然了片刻,终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窗外的喧嚣声与茶楼内的评书声入耳,却进不了茫然无物的内心。
  他漫无目的地转头看着窗外,却不想,在几条街巷之外,看到了一个有几分眼熟的身影。
  一丝清明回笼,他想起了这人的名字。
  ——楚寒凌。
  方无眠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下一刻却见那身着白衣的身影拐了个弯,再看不见了。
  李太傅家的那几名轿夫手脚利索又稳当,只是打了个盹的功夫,便已将他送到了一处僻静的宅院中。
  他慢悠悠地自轿中下来,先是眯起眼看了看院中屏风,随后朝身后吩咐了句:“惠风茶楼有个带剑的小子,替我弄来。”
  一名不起眼的青衣青年从轿子后面过来,低头喏了一声。
  李太傅抬脚朝主屋走去,院内的一干人等会意,自觉地退到了院门边上候着。
  屋内站了一个人。
  一个白衣胜雪,似乎还不及弱冠的年轻人。
  说是站着其实也不妥当,只因这人手脚均被缚住,连眼睛都被一道白绫蒙上。
  屋内没有桌椅,只有一张床,床边还摆着一个台子,上头都是些奇怪的器物。他不愿意靠近那床榻,只好远远倚着墙站着。
  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刻,他似乎整个人震颤了一下,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李太傅见状,竟露出一个淫邪的笑来,哪里还有先前道貌岸然的样子。
  “小少侠,莫要徒劳了,这软筋散可是南疆之物,你越是挣扎,一会儿便越是无力。”
  他急不可耐地反手关上了房门,朝那白衣的青年走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仅隔一丈之时,那白衣青年背对着他,忽然扬唇勾起一个笑,淡淡开了口:“李太傅。”
  李太傅闻声一顿,与此同时,一个冰凉的硬物自身后过来,抵上了他的喉咙。
  他僵住不动了。匕首的寒光反射出了身后那人的面容,李太傅登时瞪大了枯朽的双目——
  那竟是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白衣青年手指转了转,轻而易举地解开了腕上踝上的禁锢,随后不紧不慢地扯下眼睛上的白绫,转身看着他。
  “你是……”李太傅显然认出了此人,咬牙发狠道。
  白衣青年近乎彬彬有礼地扬唇微笑着:“不才,风月堂楚寒凌。来找太傅算一算账。”
  院门外的众人将门内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却一个个置若罔闻,岿然不动地立在原处。
  直到日薄西山,房门才再次开启。
  楚寒凌身上的白衣并未沾上半点血渍,面色却冷如冰霜,一身杀气毫不遮掩。院内众人跪了一地,皆不敢言语。
  他朝「李太傅」吩咐道:“收拾干净些,回他府中,三日后动手。”
  那人将匕首上的血拭净,低头应了。
  跪着的人也纷纷起身,训练有素地收拾了宅院,抬着这位「李太傅」出门去了。
  周遭忽然静了下来。
  楚寒凌抬头看了看晚霞,有什么落入了他的眸中,他下意识眨了眨眼。
  竟是下雨了。
  薄雨连成了帘,方无眠在茶楼中干坐了一下午后,终于又渴了。他哑着嗓子问茶博士:“有酒吗?”
  茶博士赔着笑:“客官,小店只售茶,不贩酒的。您若想喝酒,对面那条街往东,多的是酒楼。”
  方无眠只好结了账离开。
  他撑着伞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竟还没忘那小师弟要他带龙须糖,赶在糖铺子关门歇业之前去了。
  他揣着糖铺子的纸包,一时间不知该去往何处。
  城中的灯陆陆续续点了起来,他想起茶博士的话,便一路往东边走着。
  忽然听到男男女女调笑的声音,他抬头一看,竟不知几时走到了乞巧节他与林霜经过的花柳街。
  林霜的声音仿佛又在他耳边响起。
  “无眠哥哥,这家只是喝花酒的。”
  他立在细雨中,抬头盯着那店上挂的牌匾,许久,最终鬼使神差地抬脚走了进去。

——第十二章——
  “是热的……”他拂去了那湿热的水痕,“不是雨。”
  这场雨下得并不大,只是细细密密地一直下到了天黑。城东街巷里仍热闹非凡,灯火在雨幕中摇曳,似乎别有一番情调。
  这名为琼玉坊的酒楼,在京城也是颇有几分名气的。虽然此处不做那勾栏生意,但有几位伶人技艺十分了得,常引得达官显赫们来此一掷千金。
  楚寒凌没有撑伞,只草草又披了一件外衫,走进琼玉坊大门时,鬓发还滴着水。
  门口揽客的女子见他是生面孔,又这般狼狈模样,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楚寒凌侧头冲她笑了一下,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那眉目间仿佛有什么摄魂之物一般,竟叫她片刻失了神。
  这一眼过后,她却再看不出半分狼狈落魄,反倒生出些无端的怜惜之情来。
  “这位公子来吃酒?瞧您淋了雨,莫如先替您开一间上房,拾掇妥帖了再下来,还来得及赶上时语奏琴。”
  时语便是琼玉坊最具名气的伶人之一,一手箜篌弹得极佳。
  楚寒凌敛起了笑容:“不必了,替我安排个清净些的位置便是。”
  女子不再多说,唤了跑堂的来,引着他去了二楼戏台斜侧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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